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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晚玉仿佛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眼中闪动的光芒嗞啦一下,灭了。
金苑敲了敲桌子:“为娘进来这么久,你也不曾说过上一杯茶,即便平日里再怎么疏于管教,最起码的礼仪你也不会了吗!”
金晚玉不服:“母亲不是将将多了个可人的女婿么!让他给您倒啊!”
“混账!”金苑猛一拍案!身边的婢女们纷纷跪下,金晚玉也吓得腿软,她今日是怎么了,脾气能暴躁到这样当面顶撞母亲!
“本座究竟是怎样养出你这样不得体的女儿!”
金晚玉脸色忽然一沉,不再说话。
气氛陷入紧张之前,秦舜出现了,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他见状怔了怔,低着头走进来,将托盘放在金苑身边:“母亲息怒,玉儿……玉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心情难免烦躁,这是玉儿命我准备的精心茶,她知道您最近公务繁忙,常有失眠之症。”
金苑的怒气消了些,语气也平顺了些:“恩,是舜儿你有心了。”她说完,撇了撇还歪在地上的金晚玉,恨不能真的上去踹上几脚一般。
“玉儿,日后要与舜儿好好相处,这句话为娘不想再多说,若是让为娘晓得你又闹什么别扭,这相府,你也不要呆了!”
金苑走了,金晚玉还赖在地上。秦舜走过来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连日来硬着头皮笑脸相迎的小姑娘终于在秦舜的不解中爆发:“都是因为你!看着母亲责怪我你很开心吗!你这个大变态,一定要看我声名扫地是不是!你一定要这样抬高自己踩扁别人是不是!秦舜,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很清楚!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惹我!”
秦舜伸出来的手僵硬的悬在半空中,沉默的看着金晚玉。
成亲这些天以来,这是金晚玉第一次这样冲他发脾气,她哼了一声,爬起来跑了出去。
小菊慌慌张张跑过来,见秦舜单膝跪地,想着刚才听到的吵闹声,也能猜出个一二来,她有些局促的想要扶他,却被他躲开。小菊见他似乎脸色很难看,也蹲下来:“姑爷,您不要生小姐的气了,她……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秦舜笑了:“无妨,我明白。”
话说金晚玉一路跑到平日里最喜欢的荷花池边,一眼就瞧见了秦舜种下的草药,忽然怒急攻心,上前伸脚就将种好的草药踩了个稀巴烂:“我叫你装好人叫你装好人!”
“玉儿!”一声厉吼从身后响起,金晚玉抖了抖,只见大哥金吕怒不可遏的走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金晚玉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从逼婚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忍让了很多,可是无论是母亲还是大哥似乎都对她越来越不满意,她眨巴眨巴眼睛,两粒金豆豆就这么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
金吕身为镇国将军,在战场上都是金刀铁马的豪气干云,可在家中,唯一的妹妹掉着眼泪,金将军哪里还有半分气焰,连哄带求的将金晚玉拉到亭子里坐下来,笨手笨脚的给他擦眼泪:“玉儿玉儿,哎哎,你别哭啊!好好好!受了什么委屈,你跟大哥说,若真是秦舜的错,大哥替你教训他!”
这番安慰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金晚玉越哭越厉害,哗啦啦流的眼泪看的金吕直心疼,他束手无策,派人去请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他是绝对不敢请爹爹和母亲的!
金晚玉的房间里,小菊一面收拾着,一面对坐在一边品茶的姑爷说:“姑爷,您真的不要生小姐的气,小姐她……她其实就是羡慕您罢了!”
“羡慕我?”秦舜呷了一口茶,淡淡道。
“嗯啊!”小菊点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才说:“姑爷……您会不会觉得,我们家小姐同一般家的千金小姐有些不同?”
没错,金晚玉好吃,贪玩,任性,有时候又有些霸道,按照金丞相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千金这样不成样子。
秦舜没有打断小菊,小菊继续道:“其实啊,小姐这十八年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相府的!”
秦舜颇有些意外,小菊继续回忆道:“太仔细的我也不晓得,只晓得小姐十岁以前都是跟着国子监里头一位离休的师父习字,那师父也当真是怪性情,喜欢一家大小隐居在深山,那时候小姐才这么大一点啊。”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原先是每每天不亮就要架着马车离开,天黑才回来,偶尔回来,手上还会有被打的红痕,后来,丞相干脆命人在那师父隐居的屋子边上又建了小屋,遣了人照顾,平日里从不去看望,每个月只有几天能回来团聚,丞相不是忙着在朝,就是忙着在书房议事,待小姐十多岁之后,才是奴婢跟着小姐,那时候小姐已经活泼许多了,可奴婢听闻从前小姐都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兴许是长大了一些,所以人就开朗了一些……”
小菊见秦舜半天没有反应,好奇的回头看看,却发现秦舜有些呆愣,她走过去,晃晃手:“姑爷?”
秦舜回过神:“接着呢?”
小菊撇了撇嘴,道:“接着,丞相对小姐越发严格,可奴婢却觉得是越发冷淡!小姐十四岁那年生辰,想将自己的长寿面端给丞相吃,结果不慎将一封折子弄脏,丞相居然罚了小姐去灵隐寺思过三日!还要抄写论语五百遍!”
小菊脸上有了些痛苦之色:“后来还有许多这样的事情,小姐常常被丞相责罚,不是赶出府受罚就是其他惩罚,好几次连老爷们和公子们都看不过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小姐却乐呵呵的,无论接受什么惩罚,她都是笑嘻嘻的,还说受罚其实就能出去玩,很有意思。奴婢不懂,可小姐开心就好!姑爷,奴婢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您,小姐之所以与其他秀气的千金小姐不同,是因为她本就不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过活!奴婢喜欢这样的小姐!”
秦舜沉思片刻:“你说她羡慕我,为何?”
小菊轻咳一声,含含糊糊道:“小姐这么多年虽然做什么错什么,错什么罚什么,可一直不遗余力的做,其实是希望得到丞相的肯定,姑爷您才金府几天,丞相就几番因为您而对小姐说了重话,也许小姐觉得在丞相心中,不过进府几日的姑爷您都深得丞相喜爱……难免难过些……”她有意隐去了三十二个赞的典故。
秦舜没有在说话,小菊以为姑爷觉得自己夸大其词,补充道:“小姐其实也说过,她的生活比起外头许多同龄人要幸福得多,在外人眼里看来,小姐也确实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丞相虽然严厉,可在吃穿用度上,是比着千金小姐丝毫不差的来的。可……可小姐还是吃了许多苦头的……”
她有些笨拙的抓抓脑袋:“其实小姐真的很好的……”
秦舜看了看她,放下茶杯转身走了出去。小菊见状,赶忙跟着出去。
荷花池旁,金家一二三公子围着石桌依次落座,匪夷所思的看着金晚玉扒拉着大哥的手臂呼呼的睡着,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鼻梁上还顽强的黏着一粒未被风干的泪珠。
金三用扇子戳了戳她:“金大,你别告诉我她哭着哭着就拉着你睡了?”
金吕想了想:“估计是哭的时候劲儿使大了。”
老二金殊淡定的接过一杯刚泡好的茶,将将揭开盖子,就瞧见了远处疾步而来的秦舜,淡淡一笑:“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
秦舜有些愧色的将金晚玉抱了起来,目光带着些歉意的望向三位哥哥,金殊拍拍他的肩膀:“玉儿有时候的确有些胡闹,不过心肠并不坏,妹夫还要多多担待。”
秦舜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双臂中的金晚玉抱成令她舒服的姿势,金华在一边大喇喇道:“放心吧,她一睡着,震天雷都震不醒,你回去了只管朝床上仍。”
秦舜嘴角抽了抽,匆匆与三位兄长道别,带着金晚玉回了房间。
小菊自然是忙前忙后,回到房间,秦舜将金晚玉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了看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子,伸手为她将鼻梁上的眼泪擦干。
睡梦中的金晚玉砸吧砸吧嘴,吸吸鼻子,翻了个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秦舜又为她理了理被子,看着熟睡的容颜,似是自言自语道:“是我想错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日更就日更!妹纸~请笑纳~
☆、不速客突入相府
一觉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之时,金晚玉顶着两只大大的灯笼眼,悲伤地看着镜子中惨不忍睹的一张脸,颓废的倒在梳妆台前。有人来敲门,金晚玉十分不耐烦:“不见!谁也不见!”
敲门声就这么消失了,金晚玉一猜就想到外面的人一定是秦舜,猜想之下更加不想搭理,气冲冲的躺回床上拉过锦被蒙头大睡!可她与秦舜毕竟是新婚夫妇,若现在就分房而睡,定会引人非议,金晚玉在被窝里头算得上是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她霍然起身,十分不解气的锤了锤秦舜的那只枕头,闷声闷气的准备出去将秦舜提回来!
一开门,金晚玉前脚还没踏出去,便被面前的一个黑影吓得花枝乱颤,惊恐的躲到门后面,待看清了门口默默站着的乃是刚刚在心中被她凌迟了无数次的秦某人时,一副受惊的俏颜陡然显出几丝愤怒:“你吓死我了!”
借着门口挂着的灯笼显出的微弱灯光,秦舜分明看见了金晚玉从开门到现在那张小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一张张冰冷伪善的面孔,分明是最亲的人,可他从未在他们的脸上见到过像金晚玉这样毫不掩饰的表情。
她这样讨厌他,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讨厌,哪怕丞相并不喜欢。
金晚玉生气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水汪汪的眼睛自以为凶狠的瞪得大大的,因为生气导致的血气上涌使得她的脸颊红彤彤的,仿佛一只饱满的蜜桃。
秦舜淡淡一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等夫人给我开门而已。”
金晚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很不解气,却又不想再与他说话,转身就进了房间。走到床前是,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一种穷人翻身做主的气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另一边的枕头:“我想过了,我还是不习惯身边有个人,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她眼睛一转:“我累了,先睡了,不要打扰我!”说完便飞快的蹿上床。
秦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捡过一只枕头,环视了四周,无奈认命,看来这段时间,他只能屈居这张贵妃榻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晨,金晚玉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心情颇好。身边空空如也,眼睛一瞥,那张为她量身定做仅能容纳她舒适躺着的贵妃榻上,一个略显消瘦的白色身影蜷曲在上头。金晚玉顿时心情大好,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到贵妃榻前,想着待会会有婢女们进来伺候,也不客气,用脚踹了踹榻上的人:“哎哎哎,起来了!”
清俊的脸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秦舜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冲面前正在幸灾乐祸的人淡淡一笑:“早。”
金晚玉也不看他:“快些起来,待会小菊他们就该来了。”她转过身,十分鄙夷的看着他:“不过你若是诚心想让我被母亲再责怪一顿,起不起随你喽。”
秦舜抬眼看了看她,那张看似满不在乎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不安,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利落的起身,谁料还未收拾好,一众婢女们更加利落的进了门。
“四小姐,丞相吩咐,今日府中有贵客,小姐与姑爷要早些去前厅。”婢女话毕,目光却凌厉的扫到了显然是刚刚被睡过的贵妃榻,面色有些不解。
金晚玉暗叫不好,刚欲解释,腰上忽然一紧,秦舜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那深黑色的瞳孔中溢出的目光堪称宠溺,纤长的食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点,望向婢女们道:“将这贵妃榻抬走。”
再回过头,他的眼神中带上几分戏谑,用一种自以为压低了的声音道:“早就说过那卧榻太小,你还偏要试试那上头的姿势。允你一晚,再不许胡闹了!”
这样一句闺房密语,分明是两个人面面相对咬耳朵的私房话,却硬生生被身旁的婢女一字不漏的听去了。婢女们面面相觑,抬起贵妃榻时一张张脸都红成了小番茄,面上还一派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天啊!这么小的贵妃榻!姑爷和小姐还在这上头……哎呀哎呀~羞死人了!”
待婢女们一走,秦顺已经赶在金晚玉之前松了手,一派谦和的俊脸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什么戏谑神色。他甚至退了一步,温声道:“我从未想过让你被丞相责罚。”他看了看原本放着贵妃榻的地方变得空荡荡的,忽然笑道:“也好,那贵妃榻的确小了。今晚我在这里打地铺,定然舒适不少。”
金晚玉呆呆的看着他转身去梳洗,心里头忽然涌现出一种怪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