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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公子,那是她不懂欣赏。”宝儿扶着他继续走,“等你以后把她娶回家,多调教调教就好了。”
“调教?”严子桓听到这词微微一愣,随即笑得眉眼飞飞,夸道,“孺子可教,等公子我娶回美人,一定重重赏你。”
“呵呵呵……”宝儿干笑,不语。
大堂内,有人看着渐渐隐没在楼道口的两人,目光一闪。
“快快,准备浴汤,公子我要沐浴更衣。”上了楼,严子桓先看了眼楚清欢紧闭的房门,便急急地回了房,不堪忍受地闻了闻衣服。
一身的臭味。
胃里又是一阵翻滚,早已空无一物吐无可吐的胃又起了反应。
他连忙跑到点着苏合香的香炉旁,不行,这里香味更浓郁,反而更想呕吐。
又跑到窗子边,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夜间的凉风吹进来,吹散了房内的香气与他身上的“味道”,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一转头,看到隔壁房间的窗户也开着,一幅素白衣袖在风中翩翩翻飞,在夜色里如同一只振翅的蝴蝶。
“姑娘,姑娘……”他探出头,向侧倚在窗边的楚清欢招手。
楚清欢看他一眼。
“我现在过去找你可好?”他说着就退了回来,走到门口却见宝儿带着两名小二抬了个浴桶上来,才想起来身上还臭着,又跑回去冲着隔壁道,“我先洗个澡,洗完了就过去找姑娘。”
说完了,才觉得哪里不对,定睛一看,隔壁窗口哪里还有楚清欢的影子。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四肢不勤又有严重洁癖的严公子总算在宝儿的努力下沐浴完成,顶着一身香喷喷的香气来到楚清欢门前。
一抬头,才发现里面已熄了灯。
“睡了?”他喃喃了一句,随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因沐浴而显得眉目更加如画的脸生动地一笑,“睡了更好。”
伸手探入衣袖中,之前用过一回的小刀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也完全没有正人君子该有的觉悟,无比自然无比坦荡地将刀锋插入门扇之前的缝隙,顶着里面的门栓一点点拨动。
故伎重演。
“嗒。”一声轻响,门栓应声而落。
他凤眼一眯,笑得象只偷腥的猫。
偷腥的猫正要把手里的作案工具收回,手掌却陡然一震,一麻,他下意识一松手,那小刀叮地落地。
他因沐浴而泛起微微粉色的脸白了白,却弯着身子,没有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就在离他眉心不足两寸之处,一个亮锃锃的刀尖正插在他原先作案的位置,在灯光下散发着森森的冷光,如果掷刀的那人再用点力的话,这刀尖此刻正插在他的……
两腿就有些发软,一发软就发现抬不动腿。
里面传来女子没有温度的警告:“下次若再敢来撬门,钉的就不是房门,而是你的脑门。”
他缓缓直起身子来,整了整衣衫,清咳了一声:“那个,姑娘……”
“公子,你赶紧给我回来吧。”出门来找他的宝儿看到露出门外的刀尖吓白了脸,死命将他拉回去。
“可我还没……”
“没什么没!命都快没了。”
“真是奇怪了,凡是见过本公子的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哪个不对本公子动心的,偏偏这个……宝儿你说,是不是没天理了?”
“是是,没天理没天理。您哪,赶紧睡觉吧,睡着了就不想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声音最终隐没在一声关门声后,楚清欢收回匕首,拣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小刀,看了一眼,随手收起。
明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偏干这偷鸡摸摸狗的勾当,还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也不知追了多少女人落下的毛病。
时值半夜,就是整间客栈都陷入安静的沉睡中时,楚清欢突然醒了。
她本来睡眠就浅,做杀手的那些年更是从来没有真正睡沉过,有点动静就能将她惊醒,此刻她醒来,眸光瞬间清明,在黑暗中闪过犀利的精芒。
是那洁癖公子又在折腾?
她悄然潜行到窗边,将窗扇推开一条线。
今晚无月,夜色并不明亮,就在这昏沉的黑夜中,一条钩索嗖地窜了上来,稳稳地钩住隔壁那间屋子的窗棂,只发出轻微的一声笃响,随后,有人抓着那绳索,脚踩墙面,无声攀爬而上。
来者身着黑衣,不止一个,从其举动来看,身手稳当,经验丰富,显然经常干这种事。
显而易见,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不务正业的严大公子。
这些人是谁?深夜爬墙所为何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财是物还是人?
一瞬间,数个问题闪过脑海。
管,还是不管?
如果是因为严子桓太过招摇以致引来盗贼,她完全可以不作理会,财物被偷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该有个教训。
如果是严子桓的仇家,此次前来是为了寻仇,她冒然涉身其中更为不理智,那严子桓本就是个不清不楚的人物,若他身后涉及到她无法想像的势力,恐怕连自身都难顾。
她与他萍水相逢,也许明日就更奔东西,根本无需为了他而卷入是非。
只是,那些侍卫早被他赶到了后院,而这严子桓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再加上房间里还有个孩子……
想到此,她随手抓起窗边的茶壶掷了出去,几乎同时,她的身形已如凌空大鹏,俯荡而出。
也就在此时,后院突然哗声大作,打斗声激烈响起。
茶壶疾如流星,朝着已经攀上窗沿的黑衣人笔直砸去,楚清欢如影随形,精准地抓住垂直于墙面的绳索,一脚蹬翻了已爬至半途的另一人。
后院突然传来的打斗让她立即意识到来者并非只有一路,分明是前后两拨同时动手,而明显的,后院那拨是冲着那辆马车而去,也就是说,目标是车内的财物。
她立即放了心。
如此,可以确定这些人非偷即盗,并非冲着严子桓而来,这就好办得多。
头顶上方一声闷响,茶壶正中那人头部,他痛呼一声,倒也厉害,只因上半身已挂在窗子上,因此只是猛烈地晃了一晃,竟咬牙跌入了房间。
对于偷盗者来说,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然不能空手而回。
底下几人想不到会有人凭空出现阻碍他们的行动,互相对视一眼,皆露出狠色。
寒光一闪,两人手中已多了把小巧的袖驽,弩箭短而尖锐,对准了半空中的楚清欢。
楚清欢眸光一冷,就在弩箭呼啸而至时,她突然松了手,身形直直坠下,在着地的一瞬间,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袖中的刀已出鞘。
刀出,血溅。
两声惨叫响彻夜空,两把袖驽几乎同时掉地,持驽的两人皆捂着右手惨叫不已,鲜血不断滴落,空气中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老大,杀了这女人……她,她挑断了我们的手筋!”
余下两人皆变了色。
不过刹那,两人手筋同时被挑,这样的身手与狠厉……
“挑了手筋是便宜了你们,做你们这种勾当的,本该砍了双手才对。”楚清欢冷目一扫,“想杀我,你们尽管过来。只不过,接下去就不是挑手筋这么简单了。”
语音未落,她横刀一挥,身形蓦然朝那两人冲去。
两人一惊,未及细想下意识便跑,未想楚清欢本就只是虚招,刀一晃,她便立即反身,抓住绳索迅速攀爬而上。
那两人见被耍,气得想要吐血,发了狠,不要命地追了上来。
楚清欢冷冷一勾唇,待那两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反手一挥,绳索被拦腰割断,那两只象被绳子串住的蚱蜢一般重重摔了下去。
她毫不停留,攀住窗台一跃而入,还未看清屋内情景,对面一人厉声喝道:“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她微微皱了眉,这声音真难听。
桌上点着一盏小灯,光线并不成问题,她抬头望去,刚才被茶壶砸中的倒霉蛋满头满脸的血,面目凶狠,目露凶光,一手握着刀,一只胳膊紧勒着裹着丝被的严大公子,那宝儿也似受了威胁,站在一边动都不敢动。
严子桓一看到她,显出很大的惊喜,苦着的脸立马不苦了,眉目生花地对着她笑:“姑娘深夜来我房里,是想我了么?”
“老实点!”倒霉蛋狠狠紧了紧胳膊。
“咳咳咳……”严子桓玉面一红,险些被他勒断气。
宝儿往后挪了挪步子,悄悄朝她对口型:“救救我家公子。”
楚清欢不动,挑眉看着他,意思是,我凭什么要救你家公子。
宝儿讪讪一笑,双手抱拳求饶,他当然知道先前在楼下时对她态度不好,现在可算是自食其果了。
“把刀扔了!”倒霉蛋冲着楚清欢抬了抬下巴,“否则我杀了他!”
“能换句台词么?”楚清欢将匕首往旁边一扔,“扔了,然后?”
然后?他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心里有些慌。
明明他才是占了上风的那一个,却不知为何,在对面那道沉着冷静的目光下,他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后……然后你拿跟绳子,把自己捆了。”
“没有绳子。”
“没有绳子……”倒霉蛋眼珠乱转,四处寻找可用的绳子,最后转到她身上,一喜,“把你身上的腰带解下来。”
楚清欢淡淡问:“你确定?”
“确定,一百个确定。”倒霉蛋为自己想到的点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楚清欢的手缓缓伸向了腰间。
“不能解!”严子桓也激动了,玉面泛着淡淡的粉色,“姑娘解去腰带的模样想必极美,但绝不能便宜这小贼,要解也只能我一个人在的时候解。”
“闭嘴!”倒霉蛋用袖子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起了兴奋,直勾勾地盯着楚清欢的胸部。
长得如此漂亮的姑娘,看身段也是绝佳的,若是脱了衣服……
“啊——”一声惨叫,震得宝儿捂住了耳朵。
倒霉蛋一把推开严子桓,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嚎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这就是你心术不正的下场!”楚清欢冷哼一声。
严子桓裹着被子激灵灵打了寒噤,偷偷地觑着她,看一眼胸就要被戳瞎眼睛,那他刚才也看了,会不会……
房门砰地被撞开,钟平率着那些个铁塔冲了进来:“公子,你没事吧?”
还没看到严子桓,先被倒在地上嚎叫的倒霉蛋给吸引了注意力,齐齐一惊。
“你家公子没事,就他有事。”楚清欢拔出他眼里的小刀,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将小刀在严子桓眼前晃了晃,“来,还给你。”
严子桓脸一白:“呕——”
楚清欢唇角一扬,随手扔了,准备离开。
“不要走!”毫无预兆地,严子桓蓦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颤抖着身子道,“我怕……”
“咝——”人人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
“公公公……公子,”宝儿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盯着他光裸的身子,“你你你……你没没……”
外面脚步声纷至而来,掌柜的还未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地问:“公子,您这里没什么事吧?”
“呼——”铁塔们反应极快,刷地一下退到门边结成一道人墙,毫无缝隙地挡住了外面的目光,表情却一个个的都跟得了牙疼似的,扭曲得说不出话。
公子,您抱姑娘可以,但能不这么惊天动地吗?
天凉了,好歹穿件衣服或者裤子什么的,免得着凉不是?
楚清欢也着实愣了一下。
首先,她想不到严子桓会突然抱住她。其次,她想不到他被子底下竟然不着寸缕。第三,她想不到他会不着寸缕地抱住她。
他的身体比起夏侯渊来稍显偏瘦,但条感极为匀称,体温偏凉,浅浅的温度透过她单薄的衣衫,有着夜一般的凉意。
但皮肤却着实细腻,犹如釉质极佳的上等官瓷,不同于夏侯渊的健康肤色,白得几乎透明,可见到皮肤下淡淡的青筋。黑亮的头发如软缎一般披散于身后,有几缕垂落下来,与她的交叠在一起,几乎很难分清彼此。
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颤抖,但她宁可相信他是给冻的。
深吸一口气,她问:“你还要在我身上挂到什么时候?”
他的脸埋在她颈窝,说话间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挂一晚上好不好?”
宝儿一脸呆滞。
“你想光着身子在我身上挂一晚上?”向来冷静的楚清欢也不由得心头窜起一线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