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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沈印残来说，武林盟主是种责任，但黎鸢却是不可或缺的记忆。
他望着她，目光坚定，只一字一句的重申一遍：“我要记起她！”
“沈大哥……”
“你若不愿带我去，便是踏破这万水千山，我也定将伏苓霜找出。”他是认真的，眸光里那种迫人心神的坚定让穆晴笙为之一振。
她终究还是输给黎鸢了么？此刻，哪怕是用性命作为恢复记忆的代价，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走下去吧？
穆晴笙苦笑，轻轻点头：“好，我带你去便是。”
*
“你当真要恢复记忆？”伏苓霜斜睨他，手脚并用，一刻都没有停歇的在磨药。
“所以我失忆果真和你有关？”沈印残反问。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求医，却不想伏苓霜听明来意之后竟是这样一句话。
“那不重要。”她终于停下手上的活儿，拍拍手，走到沈印残面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想要恢复记忆必须承受极大的痛楚，沈盟主你也要做吗？”
“是。”
“你身边的人都希望你能忘记过去，说不定以前很痛苦呢。”她歪着脑袋耸耸肩，最后一次问他。
“请医仙成全。”他早已下定决定。
伏苓霜摊手，状似无奈的轻吟一声：“只有再死一次，你才能恢复记忆。”
“再死一次？”他愕然。
“嗯，要么就真的死掉，要么就在垂死挣扎中想起一切。”语毕，似乎是提醒一般，她凑到他耳边轻笑，“想清楚喔，这医术我是会点，但是我可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喔。”
一旦决定，他便没有退路。只有一死，才能想起过去吗？
唇角微微上扬，如果黎鸢当真命丧于此，那他便赌上一条性命，带着关于她的一切回忆共赴黄泉吧！
大雨倾盆，笼罩着整个偃都一片苍凉，如同此刻的江湖，朦胧的让人看不真切。而此刻的沈府大堂上，挤满了江湖前十大门派。
少林方丈上前说道：“沈盟主在武林大会上深明大义，能亲自擒伤妖女焚鸢，现今十大门派再次共推您担任盟主一位。”
“沈某自知能力不足，请各位掌门重新推选吧。”语毕，沈印残拿出那块刻有“武林盟主”的金牌，说道，“这块令牌是历任盟主所拥有，有了它便可号令群雄。如今我将它暂交方丈保管，请方丈交给下任盟主。”
“沈盟主，请三思而后行啊。”方丈劝解，武林盟主的金牌，可号令天下群雄，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权利的象征，试问这天下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挤破脑袋想要夺取这枚金牌？！
但是，沈印残却是毫不留念的摆手轻笑：“在下意已决，有劳方丈了。”
三年时间，这个盟主之位他坐得太久，为了“盟主”二字，他背负了多少责任与义务？今日，倘若不是因为这二字，他是否可以毫不犹豫的将黎鸢带走，远离这江湖的是是非非？
他苦笑，只有放下武林盟主之尊，他才可以任着自己耍次性子，好去解救那心心念念的女子呵。
……
沈印残辞退武林盟主一位迅速在江湖上传开，由于这个突来的消息，盟主之争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各大门派为夺此位不惜兵刃相见，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穆家庄更是趁此机会力战群雄，此时的天下，众所周知，盟主之位极有可能会落入穆宗尧之手。于是几大帮派联手围攻穆家庄，厮杀之声漫天迷离，鲜血染红了多少人的眼，那枚金牌上又是染上多少人的鲜血。
而此刻的沈印残却换下了一身白衣，他举起绑在右手掌的丝帕，放置唇边一声呢喃：“鸢儿，等我。”
那一夜，关押黎鸢的地牢闯进了一个黑衣人，他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弹指之间便将看守地牢的人全部点住穴位。
昏暗、潮湿的牢里，她卷缩在冰冷的墙角，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极度空灵。
他望着她，心疼、怜惜、愧疚……什么样的感觉都有。
“啪！”沈印残将铁链砍断，踱步走近她。
却见她沉声低吟，气若游丝：“我不是说不要再来了么？我没病。”
这一声，轻幽、冷然，让沈印残的心更加揪痛起来，他捂着胸口一声闷哼，是撕心裂肺的痛。
仿佛是注意到来人的异常，黎鸢缓缓抬眸。望着那一袭黑衣，整个人都融入在黑暗中的人。看他捂着胸口，眸色凝重，那身形叫她怎会不知道。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仿若自己置身在梦中一般，她轻声唤他：“师父……”
沈印残忍住揪心的痛，手指贴上她的额头，眉宇不禁皱的更深：“怎么这么烫。”
“师父，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她握住他的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有多恨就有多爱。他可知自己等了他有多久？可知一次次的失望带来的打击有多沉重？幸好，幸好她终于等到了他，幸好他终于来救她了。
沈印残拭干她的眼泪，轻吟：“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是来救她的，卸下盟主的责任，他便可以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将黎鸢紧紧拥入怀中，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在她耳边低喃：“今日若是不能将你救出去，你我……便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这是多重的承诺？他又是抱着多大的希望来此？
黎鸢紧紧伏在他身上，泪水一次又一次的划过指尖，她开口，回应他的承诺：“好，生死与共。”
闻言，沈印残唇角含笑，将她抱起往牢外走去。外面，月色朦胧，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过分的寂静反而让人心底发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他们准备离去之时，突然出现一批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穆宗尧走出人群，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沈印残，你果然来了。”
“穆庄主不去镇守穆家庄，来这小小地牢做甚？”沈印残强装镇定，望着周围数十个包围着他们的人，顿然明白，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陷阱。
却见穆宗尧面带得意之色，望着他怀中的黎鸢朗声大笑：“沈盟主爱徒心切，如此感人的一幕在下岂能错过。”
“我已辞去武林盟主一位，穆庄主没理由还要与沈某过不去。”沈印残面色一紧，隔着衣衫感受到黎鸢越来越发热的身体，现下只想快快带她就医。
“呵，你虽已不是盟主，但至少也还是偃都沈府的当家，在下自是不敢得罪。”他冷笑，语气转而凛冽，“但是，焚鸢是魔教余孽，岂容你带走。”
“魔教已经毁灭，鸢儿也早已武功尽失，对武林根本构不成威胁，你们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沈印残拥紧黎鸢，目光直视穆宗尧。
“谁让……她是焚鸢呢！”穆宗尧邪笑，神色透出一股杀气，“沈印残勾结魔教妖女，乃我中原武林的公敌，杀无赦！”
这一声令下，人群纷纷挥剑而上。
沈印残将黎鸢背在身后，轻声问道：“还支撑的住吗？”
“师父，你走吧。”他来救过她，至少知道这一点便已足矣。
但是沈印残却是从容不迫的露出一丝微笑，低吼：“已经很久没有活动手脚了。”
语毕，便一手抱住黎鸢，一手挥剑抵挡前来阻拦之人，顷刻间，剑舞挥洒，耀眼极致。
江湖人皆知，轮武功，沈印残是深不可测。但从没有人看过，他竟可一人敌过这六七十人众，而且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穆宗尧眸色凝重，他咬牙，挥剑便要上去与之搏斗。
“哥哥！”身后，穆晴笙一声轻唤止住他的动作，只见穆晴笙冲上前去抱住他握剑的手，叫唤着，“哥哥，沈大哥既然已经退了盟主一位，你就放过他们吧。”
“晴笙，你在胡说什么。”穆宗尧恼怒的斥喝她。
“哥哥，求你放过他们吧。”她跪下来，脸上盈满泪水。
穆宗尧一声长叹，对沈印残说道：“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再碰见，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沈印残嗤笑，对着穆晴笙轻轻点头，以示感谢，继而便抱起黎鸢迅速离开。
月，依旧苍凉。照射在穆晴笙的身上更显孤寂，她望着沈印残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今日放手，便意味着永远放弃。他可以与黎鸢生死与共，却不能割舍一丝一毫的爱意给她。沈印残爱的如此执着，她又怎能进入他心里？不如就此放手，两两相望罢……
第十八章 师徒
（三年前）
“教主，不好了，沈印残只身一人杀来梵花谷，我们……我们抵抗不住啊！”一个看守谷口的小厮连滚带爬的来报告。
“终于来了。”焚念睨笑，仿佛期待这一幕已经很久很久。
站在他旁边的焚鸢微微蹙眉，那张原本已经冷然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忧色。
“鸢儿，去杀了沈印残。”焚念不动声色的下令道。
“师父……”
“你应该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对吗？”他沉声，语气里透露着强烈的不容抗拒。
焚鸢咬唇，久久不语，待到焚念再一次唤她名字时，她终于俯首点头：“是。”
……
当她见到沈印残时，他的剑正好刺在一个魔教教徒身上，尸体倒下，他与她互相凝视。
焚鸢拔剑指着他：“马上离开梵花谷，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沈印残唇角微扬：“我是来找你的，鸢儿。”
“找我？”焚鸢神色微漾，却偏要故作冷淡，“找我做什么？”
“离开魔教，你忘了吗？”他微笑，一切如若当初承诺之时，那笑容让她为之一震。
等还了这块玉佩，我便离开魔教。等我，好吗？……这是当初她留给他的承诺。
焚鸢凝视他，久久呢喃出一句：“你不恨我吗？”毕竟，她杀了他的父亲。
沈印残笑而不答，只道：“带我去见焚念，这次，我一定要带你离开魔教。”
也许，他是知道她是受焚念指使才杀了沈玉魂，又或者他真正恨的人其实只有焚念。所以，当沈印残见到焚念之时，眸光里杀意渐浓，眸光里流转着一丝她看不清的神色。
“偃都沈府的少主怎么有空来我们梵花谷做客了？”焚念邪笑，从容不迫。
“我要带焚鸢离开魔教。”他直接道明来意，毫无惧意。
使得焚念面露赞赏之色，他突而纵声大笑起来：“你刚刚杀了我几十个教徒，现在又想带走我的爱徒，你觉得，本座会答应你吗？”
“你必须答应。”他强声，语气之强不容小觑。
“有气魄！”焚念低喝，“那本座便给你一次机会。”
他拔出放置在一旁的宝剑，说道：“只要你能赢了我，我便让你带走焚鸢。”
“师父！”焚鸢立刻阻止，转而对沈印残说道，“师父武功很高，残哥哥你是打不过他的。”
“我答应你。”如是没有听到她的劝阻一般，沈印残也随之拔出自己的剑。
两剑相碰，必有一方见血才会终止。可偏偏这两人的武功都是顶级高手，焚念从不知道沈印残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之高。沈印残也绝没想到，这位神秘的魔教教主竟连武功路数都如此诡异。
面对如此邪佞的招数，沈印残渐渐偏于弱势，直到焚念的剑指在他的咽喉处，他轻笑：“你输了。”
“不，输的人是你。”他低笑，扬起手中的剑，剑锋上沾染着一道长长的血痕，腥味顷刻间弥漫周遭。
焚念讶然，回神时，他的左手已顺着衣袖流出血液。
他，居然拿剑当作刀来使用，砍伤了他的肩膀。
焚念眸色一沉：“从来没有人能伤到我。”
“请教主说话算话。”他注重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说完这句话，沈印残便牵起焚鸢的手准备离开。他来，只为带走她，也只想带走她。
但是，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
沈府。
“沈爷，黎鸢姑娘的病并无大碍，好好调养几日便可恢复。”大夫这般交代。
沈印残颔首，令道：“阿诺，送大夫。”
语毕，他坐到黎鸢床边，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却见她唇瓣蠕动，不知在呢喃着什么。良久，他只听出这几字：“师父……不要……师父……”
望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水溅落，沈印残心里不觉一番苦涩。遗忘的记忆里，他究竟遗失了什么？黎鸢又梦见了什么？为何叫他叫的这般凄惨、这般绝望。
“黎鸢，你究竟是谁。”他轻抚她的脸颊，一声轻喃。
……
黎鸢的体力恢复的很快，这会正缠着沈印残陪她游园赏花。沈府花园内，百花齐放，好不闹腾。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片花海了？此刻再见时，她竟不知自己如此怀念。
却见沈印残眉宇深锁，这让黎鸢也不禁跟着蹙眉，她低声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在想，你为何一直以云烟的身份与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