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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诸位王妃诰命等颇有几个带了未出阁的女孩子来,北静王妃叫来水涟,叫她于侧厅款待她们,又令人备了茶果送过去,探春和宝钗宝琴也跟了过去。
水涟见到几个常来往的密友,自然乐意,临走前朝黛玉眨眨眼睛,嘻嘻一笑。
黛玉年纪虽轻,却不好和未出阁的女孩儿们同坐,只得留在正厅。
她坐在厅里听诸王妃诰命说闲话,不是说些家长里短,就是论些衣裳首饰,或者说谁家的儿女好,她只觉得无趣,兼又年轻,许多都插不上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说,刚吃了一口茶,就听忠顺王妃笑道:“静孝县主今儿戴的首饰就是鸳鸯宝石罢?快叫我仔细瞧瞧是什么模样。早听说鸳鸯宝石乃是红绿两色,我们王爷觉得稀罕,派人去找了几回都没找到。”
黛玉不喜经常穿戴新衣新饰,哪怕是出门应酬,也不大穿十成新的衣裳,今日佩戴的正是未出阁前常不离身的红绿鸳鸯宝石首饰。
忠顺亲王和卫若兰相熟,她自然和忠顺王妃亲近,听了忠顺王妃的话,笑着起身走过去,摘下腕上的镯子递给她,道:“和寻常的宝石一样,尚且不如咱们常见的上等宝石纯净鲜艳,就是一块两色较为少见罢了。”
忠顺王妃托着镯子端详片刻,嘴里却说道:“咱们这样人家用的宝石凭它怎么好,都是常见的,哪有鸳鸯宝石来得罕见?真真奇怪,如何两样颜色生在一块宝石上?”
想起卫若兰的用心,黛玉抿嘴一笑,心里满是柔情。
听到忠顺王妃的疑问,黛玉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天生天长,又非人可做主。西南小国有美玉曰翡翠,比起咱们常佩戴的白玉、碧玉、蓝田玉等,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晶莹剔透,有好些翡翠都是两色、或者三色、四色、五色。”
忠顺王妃将镯子还给她,抚掌笑道:“你说的那翡翠,我倒是收藏了好些,旁人都说羊脂玉最贵重,我独爱翡翠之晶莹。我见过三色的翡翠,至于五色的却没见过。”
黛玉道:“可遇而不可求,三色尚且难得,何况五色?终其一生见不着的人多着呢。”
本来当世的翡翠虽是贵重玉石,却不如白玉碧玉等受人青睐,那一年皇后忽然赏赐自己两套晶莹剔透的绿翡翠头面,她自己在好几次宫宴上也佩戴了同样质地颜色的绿翡翠首饰,越发显得肌肤如玉,一时之间,人人争相效仿,如今翡翠的价格已翻了好几倍。
黛玉很喜欢晶莹剔透的翡翠,尤其钟爱绿翡翠,可惜当时住在荣国府,身不由己,手里钱财亦不多,除了皇后赏给她的,和自己从贾母妆奁中挑的一对翡翠镯子外,就没有额外的收藏,倒是卫若兰早命人将珠宝铺子里的上等好翡翠留了下来,在翡翠涨价之前铺子里就进了很多货,他拣好翡翠给自己做了不少首饰,满满地装了好几匣子,其中最贵重的当属透明如玻璃一般的五色翡翠,只有一对翡翠镯子和两块翡翠佩。
自从翡翠首饰十分盛行后,顺王妃便爱不释手,听了黛玉的话,忙道:“你说没见过五色翡翠的人多着呢,难道你见过不成?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家有一家珠宝铺子,卖的好翡翠,我从那里挑了好些回去,想来你是在自家见到的。”
黛玉脸上一红,却没有扭捏作态,落落大方地道:“我只见过一回,红绿白黄紫五色并列,极小的一块,做两个镯子就没了。红绿紫三色翡翠号称福禄寿,五色就是对应福禄寿喜财,福禄寿喜财乃是人生五福,所以五色翡翠又号为五福临门。我打小儿就没听过这样的说法,早先当他哄我,后来见到自家铺子里从那小国运来的货,才知道世上果然有五福临门。”
她没说的是,卫若兰说在那份记忆里许多人都喜欢翡翠,其价格远胜白玉碧玉,他建议长泰帝命心腹做翡翠生意。长泰帝早想赚那些达官显贵的钱了,囤积大量翡翠,并做成首饰,先挑几套毫无瑕疵的上等翡翠头面给皇后,或是她自己佩戴,或是赏给身边人,诸王妃诰命见皇后常佩戴,哪有不效仿的道理?果然,翡翠的价格翻了几倍,长泰帝赚得盆满钵满。
忠顺王妃道:“赶明儿我去你家,你拿出来给我瞧瞧五福临门到底是什么样的翡翠,好叫我们王爷打发人给我找去。鸳鸯宝石难得,总不至于几色翡翠也世所罕见罢?既有三色的福禄寿翡翠,也该当有五福临门,找一找,怕是比鸳鸯宝石容易得。”
黛玉笑道:“行,有什么不成?明日我就还席,头一回做东,各位王妃和夫人们千万给些颜面,若是我设了宴却无人去,那可是丢死人了。”
众人听了,都笑道:“你请,我们必定去,一个都不落,也瞧瞧五福临门是什么模样。”
原来她们说话时并没有错过忠顺王妃和黛玉言谈举动,彼时各人都效仿皇后以收藏佩戴翡翠为乐,闻得世间竟有五色翡翠,焉能不好奇?鸳鸯宝石倒是早听过了,也见黛玉佩戴过,五色翡翠却真真是没见过,虽然两色三色的翡翠都有不少。
忠顺王妃笑道:“好啊,你们偷听我们的话。你们哪个手里没几件上等好翡翠,我知道你们手里有更好的,只是藏着不露出来。”
众人连忙摇头说没有,道:“才开始盛行,哪里收藏许多?都是常见的。”
正笑闹着,北静王府的管事媳妇走过来禀报说筵席齐备,北静王妃忙引着众人到了牡丹园,请忠顺王妃和黛玉等人入席。黛玉年轻,推辞了一回,让过忠顺王妃,又让舅母王夫人,王夫人当着众人之面,如何以五品之诰命而上座?忙也推辞了几句,执意不肯。
黛玉毕竟长于荣国府,品级虽高于王夫人,亦不好上座,你推我让好一会,北静王妃笑道:“家常筵席罢了,用不着讲究高低尊卑。”
忠顺王妃点头道:“是这么个理。”
两位王妃都如此说了,别人自然依从,虽然南安太妃年纪最长,却和忠顺王妃同辈,且忠顺王妃品级最高,乃是亲王王妃,故请忠顺王妃上座,依次是永昌公主、南安太妃、乐善郡王妃,王夫人等年长诰命陪坐,接下来是黛玉和东平王府、西宁王府的两位夫人坐一桌。
就这么着,年长者同坐,年轻者同席,虽说不论品级,席位终究还是按品级来的,水涟和未出阁的姑娘们则是额外开了席面,坐在最下面。
北静王妃也是青年女子,作为主人,倒不好和黛玉坐在一席,笑道:“今儿问忠顺王妃要了他们王府里的一班小戏子来唱戏,生旦净丑都是女孩儿,适合咱们听看,有一个小旦极好,虽不如琪官唱得妙,比别家的却强了不少。”
忠顺王妃道:“等静孝县主还过席,我跟着还席,你们都去我们王府,叫我们府上最好的戏班子唱戏给你们听,那才是真真好,都进宫献过好几回了。”
第095章:
世事变幻无常,眼前之事早和书稿内容大相径庭了,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亦不觉奇怪,卫若兰和黛玉夫妻二人得了皇后命人送来的消息,商量一番,原打算去铁网山小庙上香,二人在庙前初见,对那里自有别样情怀,但想到新婚尚未满月,不能空房,只得放弃这一想法。
黛玉幼时多病多灾,好容易才调理得和常人一样,亦不肯托病,觉得不吉利,而且托病在家,旁人听说,少不得借探病之名登门拜访。
因此,夫妻二人唯有不出门,在家整理东西。
姜华恨道:“吴贵妃的老娘今儿去找我娘,撺掇我娘送妹妹待选,亏得被我撞见,没让我娘当场答应,只说我妹妹已有了人家,正在相看,只是忙着师父的婚事,先搁下了妹妹的事情。我就知道,那几个皇子哪个都想巴结皇后娘娘,巴不得娶了我妹妹,好让皇后娘娘在陛下跟前为他们美言几句。”进宫当差后,姜华早已明白皇后地位尊崇,在长泰帝跟前极有分量,完全不是祖母和母亲所担忧的情况,不过聪慧如他,又得卫若兰敲打,不曾告诉家人。
卫若兰眉头一皱,道:“吴贵妃诞下皇长子,故封贵妃,位在诸妃之上,仅次于皇后娘娘,皇长子今年十八岁,迟迟不肯聘选正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姜蓉的年纪比黛玉还小两岁,今年不过十三岁,前几年吴贵妃和吴家自然不好提出联姻之事。
姜华咬牙切齿地道:“可不是!皇长子虽无正妃,却已迎娶了两位侧妃,下面庶妃姬妾为数不少,儿女都有两三个了,谁稀罕他的正妃之位?又不是什么好的。况且我妹妹虽然伶俐,却不是绝顶聪明的人,不擅心计,她蹚浑水里只有淹死的份儿。我只求妹夫待她一心一意,不想让她嫁进皇家和人争这么些没用的东西!我姑姑一辈子身不由己,如今的自在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换回来的,难道我的妹妹也这样不成?我不同意。偏我娘觉得姑姑没有儿子,和皇长子联姻甚好,既有益于姑姑,又有益于家族,皇长子也能得到好处,日后感激姑姑和我们家,毕竟他是陛下的长子,常有无嫡立长的规矩。”
卫若兰暗暗点头,赞许道:“你心里如此明白,不枉我和你先生的一番教导。皇后娘娘无牵无挂,对待诸皇子公主一视同仁,此举就很好,谁都不会得罪了皇后娘娘,如若忽然偏向一人,其他人心里不满,未免十分针对娘娘。你果然打定主意,不送妹待选?”
姜华低声道:“必然不答应。我也是想到了师父说的这一点,好容易才劝得祖母和母亲回心转意。祖母和母亲虽然不大明白这些事,但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姑姑,闻得会给姑姑带来不好,吓得立马摇头说不送妹妹待选了。再说,皇长子的行事作风我很看不惯,有些骄矜自大,而且刚愎自用,心胸并不宽广,有一回我在宫里当差,亲眼看到他因一点小事打骂小太监,幸而陛下早有旨意,不许嫔妃公主皇子随意杀害宫娥太监,否则重罚,那小太监才没送命。因此,纵使皇长子才干优长,也不能遮掩这些不妥之处。下面那几位皇子哪一个的才干都不比皇长子逊色,性子也都比皇长子好,不过年纪小些,当差的日子不如皇长子长,故而势力不及皇长子,往后谁知道怎样?我们家到如今,没有一个正经支撑门户的人,哪能搀和进这些事?娘娘不偏不倚,我们老老实实,任谁都不能挑出我们家的不是,何必求什么劳什子从龙之功,胜了都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呢,更别说败了的。”
“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了,你在我跟前说多少都无碍,但是切莫在他人跟前提起,传到皇长子耳朵里倒不好。”卫若兰惊叹于姜华的聪明和敏锐,不在姜老夫人和姜夫人跟前,他行事越发妥当,怪道黛玉说,皇后娘娘常说姜家只有姜华一人可以绵延姜家三代门户。
姜华倾诉完一腔心事,点头道:“师父放心,我又不是傻子,除了师父,我与谁说都有风险,怎么可能叫他们知道。”
卫若兰微微颔首,问道:“你找我帮什么忙?”
闻得此言,姜华凑到跟前,谄媚地道:“好师父,千万帮我一帮。倒不是求师父,而是求师母,我已看准了一户人家,求别人都不妥当,唯有求师母替我妹妹说合说合。”
卫若兰问是谁家,姜华笑嘻嘻地道:“这人师父亦认得,并且十分熟悉,就是锦乡侯的儿子韩奇。他和师父差不多的年纪,为人处世虽不如师父,但在世家子弟中也算得上是个尖儿了,不曾胡作非为,亦非纨绔,这些年他总没说妥亲事,我暗中盯了几回,觉得十分门当户对,而且我和他也熟,将来应该不会亏待了我妹妹。”
卫若兰一怔,随即道:“人心难测,世事无常,最要不得的就是自以为的应该二字。你既想到了他,难道不知道他今年十八岁,你妹妹今年才十三岁,锦乡侯夫人一直记挂着韩奇的亲事,盼着他早日成亲,哪里肯再等二三年?何况,你家不答应吴贵妃之母送女待选的提议,这件事定然瞒不过人,你都说皇长子心胸狭窄,难道不怕他记恨在心?你不怕,锦乡侯府焉能不忌讳?因此,我不觉得这门亲事能成。当然,锦乡侯府不嫌你妹妹年纪小,或者不怕皇长子记恨,愿意和你们家结亲也未可知。”
一席话说得姜华不禁愁眉苦脸,道:“师父这么说,是不看好这门亲事?唉,我暗中查了这么些世家子弟,能得师父五分品格的人寥寥无几,好容易看上了一个韩奇,师父却说未必能成。难道我往寒薄人家找品格出众的人去?竟是别了,门不当户不对,不知道得生多少事出来,朝廷里那么些千金低嫁,借助娘家势力提拔丈夫,得到善终的竟不足一半。”
卫若兰好笑道:“你且别担心,锦乡侯府不答应这门亲事的说法乃是我的揣测,说不定锦乡侯府愿意和你们家结亲。回头我跟你师母说一声,叫她悄悄地问锦乡侯夫人一问,他们愿意了自然会登门提亲,不肯登门提亲必然是回绝了。不管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