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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锦也是这么想可要她再忍两个月不见兰青,她也受不了,当下不再与王妃闲聊,起身道:“我回去准备一下,想来下午就该到了。”
佟锦早盼着这一天,也早做好了打算要去城门处迎他回来所以回到清知园后只是吩咐静云好好拾整,便带着曼音出了府门。
佟锦轻车简从,很快便转入正街,途经八仙楼时,见八仙楼大门紧锁,门前一片萧条之象,佟锦忍不住探出头去,去看那三层的楼面与飞扬的檐角。
八仙楼是太子的产业,想她刚来此处之时,多少士族子弟名门贵女都以来这里办一场宴会为荣,那时谁会想到,有朝一日这里竟会有如此落魄的景象?
世事无常,佟锦坐回车内,心中仍有唏嘘。
明天去看看孔梦云吧,这个知已好友,总是在自己落难之时送来一丝暖意,如今太子状况不好,她想来也不会好过,而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正打算着,驾车的王老实突然一个刹车,让佟锦栽了个趔趄,曼音掀了帘子去看,却是回头笑道:“公主,是驸马……”
佟锦也看到兰青,他此时直立于一辆马车之前,车上一名面目秀美的青年正朝着他笑,那青年佟锦看着眼熟,一时间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只是可以肯定,并不是王公贵族,而兰青却下马而立,莫非车内另有贵人?
佟锦这么想着,那边的青年也看到了佟锦,大笑不止,“我的驸马爷啊,你看看,公主怕你路上摔跤,特地来寻你呢。”
青年的声音十分细柔,佟锦的眉梢动了动,好像在哪里听过。
兰青望过来,又很快收回目光,与那青年道:“若是慎王殿下不在车上,你欺瞒于我,便是重罪!”
他声音不高,却是字字沉稳,那青年听罢面色微变,眉眼间也带了些冷冷的嘲意,“我就是哄你,你又能如何?可笑堂堂世子也要向我一个奴才行礼……”
此言一出,不仅兰青面色猛沉,佟锦也是勃然大怒,那青年见状大笑,“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平安王爷如今拼了老命地依附太子,却不知毁去平安王一脉希望的正是他的太子殿下,兰青,你的灵力因何失去,你真的知道吗?”
第169章 大局?呸!
“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太子因先天所亏重病不起,以致体灵气亏虚不继,当时云继海向皇上献策,只需由一位灵力高出太子两倍以上的高手为太子开拓灵脉,太子即可痊愈,皇上便传召你入宫全力配合云继海,不出一月,太子痊愈,灵力更胜从前,而你却在一年之后,灵力完全衰退,以至于今天不得不走上没用的灵药师一途。”
那青年洋洋得意,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的心虚之色,他睨着兰青,唇角高高翘起,“现在云继海假惺惺地指导你,还代师收徒,得了你好大的感激,可他是否告诉过你,当年正是他传给太子一门歹毒的心法,借你入宫之机吸取你的灵力,以致你气海全破再存不住一丝灵力,再由他以无数灵药暂缓你灵气消失的时机,直到一年之后,你对这件事再无怀疑,他才放弃用药,又惟恐你们自己寻到良医揭发了他,便布下谎言让你们不可继续寻医,兰青,这么多年,你可看过别的大夫?可笑你不明真相,还把仇人当恩人,一口一个云师兄地叫着,你回去问他,亏不亏心?”
寻医一事一出,佟锦便见兰青的身体猛震一下,面色泛青,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青年,佟锦见状心神巨震,这分明……这分明是说中了兰青的心事!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人笑道:“这件事皇上由始至终都是知情的,只不过,他为了保全他的太子,情愿牺牲你罢了,可怜皇上再英明,也还是一个父亲,你是大周的希望不假,但太子,却是他和他最爱女人生的儿子。你想想若非如此,皇上怎肯将大批的灵石运往平安王府供你挥霍?说白了,他对你心中有愧而己。”
这些话,字字句句无不带着倒刺一样扎进佟锦的心里,或许是追寻真相的时间太久,也或许那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极度的合理性,纵然佟锦不愿接受这件事由头至尾都是一场阴谋,但她心里实际是相信了的。她恍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攥握成拳,抖得厉害。
“就算……事实是这样……”
兰青的声音传进佟锦耳中一如既往地平静沉稳,险些让佟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算是这样,”兰青浅吸了一口气,神情冷肃,“皇上与太子是君,我是臣,能为君主尽忠,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那青年听了这话脸上立时现出极为嘲讽的神情兰青继而又道:“况且这全是你的胡言乱语,自古阉人多乱政,包藏祸心果然不假。“
那青年脸色猛地一变,正要还击之时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什么,当下冷笑连连,“我是阉人不假,却深得主子信任,不像你们平安王府,被人抽筋扒皮,还要视人为祖宗,简直连阉人都不如!”
他说罢,转身钻进车内“大事在即,主子心疼我谴我离京暂避,我见你可怜才在临走前好心将真相告知于你,信不信,你自个决断吧!”
话音才落,马车的车夫一甩鞭子贴着兰青的衣角扯回了鞭梢,“啪”地抽在马背上,马匹吃痛,当即飞驰而去,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因时局之故,街上百姓大多行色匆匆,少有停留,兰青与那人拦街耽搁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围观,现在那人一走,街上只剩兰青一个,更没人去靠近他,一时间,兰青独立街中,倒现出几分萧索之意。
佟锦连忙跳下马车,奔到兰青身前,未及开口,兰青已与她擦身而过,快步而行,上了马车。
佟锦连忙又回来。
曼音知趣地坐到车厢外,佟锦挨着兰青坐下,握上他的手,才发觉他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
“兰青!”佟锦手上用了不小的力道。
兰青看过来,神情如刚刚一样的淡然,若非佟锦抓着他的手上感觉到那微微的轻抖,说不定也会被他骗了过去。
“回家再说。”兰青垂下眼帘,整个人靠向车壁,精气神一下子消减了不少。
佟锦只能紧握他的手,期望能给他一些力量。
那人是个阉人,兰青的话让佟锦终于想起那人是谁,便是慎王的贴身随侍,只不过平时里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太监服饰,又都是低眉顺目的,何时有过这样张狂的时候?他到底有何倚仗?就算慎王如今得势,可兰青是王府的嫡子,他怎敢哄弄兰青下马行礼、当着满街百姓如此折辱兰青?更说出那样一番“事实真相”,还直言“大事在即”……几方面联系到起,倒不像是临时起意,反而像是早有预谋,知道兰青回京的消息,特地等在这里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些“真相”的真实性便有待商榷,只不过,慎王真的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抹黑太子么?“泄密”的人甚至是他的贴身随侍,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慎王都难逃追责。
佟锦心思烦乱,怎么也理不清思绪,最后忽觉手上一紧,回过神来,却是马车已经停下。
“你先进去,我一会去找你。”兰青很快松了手,眼帘垂得更低。
“我陪你。”佟锦已有些探起的身子又坐回去,“兰青,我们是夫妻了,有关你的任何事,我都想知道。”
兰青是在意的,那番话,如果兰青真的如他说的一样可以坦然面对,他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换言之,他是相信了的。
兰青没有回答,双眼缓缓合上,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佟锦看得到他胸口的高低起伏,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直到他睁开眼来。
在此之前,佟锦一直在猜测,调整过状态的他应该是什么样子?是无可奈何被迫接受,还是豁然一笑,继续接受灵药师的培训?亦或是精神崩溃,再无法面对自己?
可兰青哪种都不是,他坐在那,后脑抵着厢壁,下颔微微扬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车顶,又好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中,甚至连刚刚极力隐藏的一丝怒意都已经消失。
佟锦突然心中大痛。
像兰青这样的人,本该有着最璀璨的人生,为何在给了他一切后,又一样样地将它们夺走,让他的人生如此波宕不定,甚至连最后一点愤怒的权力,都要无情剥夺?
“我们走吧。”她喃喃地,“这里的东西,根本没有一样是值得留恋的。”
兰青的眼里一瞬间多了些茫然,但这些茫然很快又被另一些东西压下,他重新握住佟锦的手,怔怔地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一会,吐出口气,“走吧。”
回到清知园的兰青,便像从不知道这件事、从没遇过那个人一样,行走坐卧待人接物一切如常,更在三天后动身启程出京,回到云先生身边。
能怎么办?只要他还留在这、他的家人还留在这,他能怎么办?只能顾全大局,甚至为了大局,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走到早已设定好的谋划之中。太子的专属灵药师?若太子的灵力来源于他,那么那还有什么灵药能比同根同源更好、更适合太子?所以云继海才会几次三番地说服兰青去做灵药师!
“我曾怀疑过……替太子拓展灵脉之时我曾数度无故力竭,不过都是很快便恢复了。”
“真正失去灵力是在一年之后,那期间我的灵力虽没有进展,但还算稳定。”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云先生替我调理身体,云先生曾说过,我这样的情况,不宜多个大夫相互插手,以免越治越糟,父王果然相信,再不提悬赏招医之事,可这件事,外人不会知情。”
“气海已破……原来真有如此霸道的功法,能将他人之物据为已有……”
夜半无人之时与兰青的私密耳语仍在耳旁,佟锦虽使出混身解数安抚兰青,可自己心底的翻腾却是任谁也止不住!
夺嫡之争,阴谋连环,身边但凡所见无一不牵扯密情诡计,甚至连君王太子都不可尽信!都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但哪有理由只许他们为己、只许他们利用陷害,旁人只能听之任之,再以一句“大局为重”便全然概括?
佟锦心无天下,更无君上,从头到尾心中所想无非“活着”二字,公主头衔,满身荣光,闲来无事时玩玩尚可,可要她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操心劳力拼命保全,她懒得费那个力气!
大局?她呸!
“请王妃晚上过来用膳吧……”佟锦说着话,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仍在等着下文的曼音,愣了愣,“怎么还不去?”
曼音也愣了下,跟着马上去了,佟锦又叫过静云,“明天叫你哥哥过来一趟……”
静云柔顺地应了声,佟锦冲她笑笑,“静云,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心里有了意中人?有的话就与我说,如果可以,我定然成全你。”
第170章 潜移默化
佟锦的话让静云有些慌,摇头过后又连连摆手,“我”了半天,最后双腿一曲跪在地上,“静云愿一生服侍公主!”
佟锦过去扯她起来,“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姐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跪?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可有待薄了你?若是有,你只管再说这样敷衍我的话。”
静云的眼圈瞬间便红了,“姑娘,我没有……”
佟锦拍拍她的头,“没有就好好说话,我刚刚问你的事是正经的,你好好想想。”
佟锦才来的时候,静云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也是二八年华正值妙龄了,又没有奴籍在身,哥哥又是能干的,佟锦说什么也不能耽误她。
静云定定地看了佟锦良久,眼泪汪汪地突地问道:“姑娘将来可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佟锦也不瞒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不带我去?”静云的语气中又多了点哭腔。
佟锦又点了一下头,“所以你好好想想。”
静云抹了抹眼泪,低下头,半天也没再和佟锦说一句话。
到了晚间,王妃前来赴宴,依旧是心事重重强压恼意的样子,佟锦见状笑道:“母妃可是又与季侧妃置气了?”
一说起这个,王妃顿时咬了咬牙,“谁有那个闲功夫!那贱人……”说到这,王妃自觉失言,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闷闷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倒让佟锦好奇了,以往王妃再气,也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季侧妃复宠后气势更胜当初,如今驸马又不在府中,只得我与母妃相依为命,难免要看人脸色度日。”佟锦轻轻地啜了一口温雅早日送过来的玫瑰酒,温和润口,很是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