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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就算是封疆大吏的廷推,那也分三六九等……”他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瞥了周少瑾一眼,低声道,“据说皇上非常的器重宋阁老……”
周少瑾知道。
不仅此时的皇帝非常的器重宋阁老,就是之后的皇帝也非常的器重宋阁老。
他们是想让程池走宋景然的路子吧!
周少瑾想也没想地道:“不管是谁的主意,我这就去跟四老爷说,我不会拖四老爷的后腿的。”说完,返回了上房。
清风和朗月面面相觑。
朗月就埋怨清风,道:“我说别和二表小姐玩这么多花样吧?她那是为人温和而不是愚蠢!你看,把二表小姐给得罪了吧?”
清风犹不认输,嘴硬道:“我怎么知道二表小姐这么好说话,秦管事教给我们说的话我们还没有说完,二表小姐就决定去劝四老爷了……”
“反正,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对付二表小姐了。”朗月道,“她为人很好的。你不能因为她为人好就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
“我什么时候肆无忌惮了?”清风驳道,“我只是没你这么喜欢往她面前凑罢了!”
“你说什么呢?”
两低声地吵了起来。
站在上房厅堂里的周少瑾隐隐可以听见东边宴息室郭老夫人低低的笑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了又想,这才笑着示意旁边当值的小丫鬟去禀了郭老夫人。
小丫鬟很快带着她进了宴息室。
她笑着问程池:“池舅舅,我们还是照着原定的时间启程吗?那我们在哪里等宋夫人她们?是他们坐我们的船?还是我们坐他们的船?”
郭老夫人讶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少瑾笑道:“我之前听宋夫人说会和我们一起同行,刚刚又听清风我们和宋家的人各走各的,我就想来问问,看什么时候收拾箱笼。”
她说着,在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
清风敢算计她,她也算计一下清风好了。谁让他以为自己是软柿子的!
程池目光微闪,徐徐地道:“宋老先生是这么说过,我怕母亲觉得麻烦,就婉言谢绝。”
郭老夫人显然也有自己的算计,她笑道:“你这孩子,难得有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人,宋夫人又温柔敦厚,那宋家五少爷虽然顽皮,却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孩子,有他们做伴,正好解了我们旅途的清冷,你拒绝人家干什么?”说着,高声喊了吕嬷嬷进来,道,“你拿了我的名帖去给宋夫人,问她愿不愿意我们同行?”
吕嬷嬷笑着应“是”。
程池笑道:“这件事母亲还是别管了,我去应了宋老先生就是。”
“如此甚好。”郭老夫人笑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有时候啊,就是太清高了。”
程池笑了笑,没有作声,出去的时候却看了周少瑾一眼,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周少瑾才不会在他气头上的时候跑到他面前去给他训斥呢!
她装作没看懂,在郭老夫人屋子里一直消磨到了郭老夫人歇下才回屋,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去了郭老夫人屋里服侍。
程池扶额而大笑。
下午,他们启程去了杭州府,晚上,宋家的人上了程家的沙船。
周少瑾把自己的船舱腾了出来,住进了郭老夫人的船舱。又因有黄宜君在船上,甲板上也不敢乱走了,她多半的时候就坐在船舱里做着针线,听宋夫人和郭老夫人说话或陪宋森玩一会,哪里还有来时的悠闲自在。
特别是到了苏州府之后,周少瑾原本很想到城里去看看的,可程池和宋老先生正在兴致上,根本没有下船的意思,周少瑾望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没有程池跟着太不安全的,干脆留在了船舱做针线。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后悔。
她和程池接触的越久,就越觉得程池很厉害。她觉得以程池的能力,他若是想入仕,程家根本就阻止不了他。而他之所以不入仕,多半是因为亲情的制约。
如果程池能从宋景然身上下手,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要是对程池有好处的事,她都会去做。
不然怎么能报答程池一二?
郭老夫人原本就是陪着小辈们过来转转的,周少瑾无意看热闹,她老人家就更是意兴阑珊了,宋夫人去杭州府之前已经逛过了苏州府,她见周少瑾和郭老夫人都无意进城闲逛,她客随让便,自然也就留在了船上,这样来,春晚等人也得留在船上了。
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特别是春晚,小声嘀咕道:“宋夫人又不是没有船,这样跟着我们,弄得我们大家都不方便起来。”
几个小丫鬟连连点头,对宋夫人的人不免有些冷淡起来。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周少瑾的耳朵里,她若有所指地对春晚等人道:“我抄经书的时候可没有想到郭老夫人会带了我到普陀山敬香,去普陀山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四老爷差人带我们逛街,还能随意地买东西。如今四老爷不得闲,我就寻思着,人不能只顾着自己,不顾着别人——四老爷带着我们吃吃喝喝的时候我们就一个个感恩戴德,四老爷有事顾不上我们了,我们就一个个不满抱怨的。四老爷又不欠我们的,让我们出去玩,那是恩德,不让我们出去玩,那是我们的要份。怎么让大家在船上呆着就受不了呢?照这样看来,以后来是什么恩典也别给了,免得给来给去给成了仇!”
☆、第二百一十五章返程(粉红票2280加更)
春晚几个羞得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郭老夫人知道暗暗点头,私底下对吕嬷嬷道:“这孩子越来越敢说话了。假以时日,又是个当家理事的好手。”
吕嬷嬷却不这么认为。
她总觉得周少瑾少了份威严,很难让那些有能力的管事妈妈折服。她试探道:“就是性子弱了点。”
郭老夫人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一味的刚强就是好?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柔克刚。”
吕嬷嬷不敢再说什么。
从前郭老夫人总觉得女人家不自己立起来,就别想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现在却偏向了周少瑾。
那她以后对周少瑾就得客气点了。
“还是老夫人慧眼如炬!”吕嬷嬷笑着奉承着郭老夫人。
春晚几个听了周少瑾的话不由暗暗自凛,之后再也不敢心生不满,对宋家仆妇的态度也热忱了很多,大家笑语盈盈的,一路到了常州。
再过去就是镇江了。
他们会在镇江分手,宋老先生一家继续北上,经镇江过扬州、淮安到通州上岸进京,他们则向西,回金陵。
程池揉着发胀的眼睛抬起头来,对宋老先生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从前如那井氏之蛙,自视甚高,觉得这天下除我没有几个人懂这堪舆之术,见到先生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此时倒真想见见名动在下的计相宋景然宋大人是何等的风采了!”
他曾和宋景然打过交道,却从未深谈过。宋景然在他的眼里,也就是颇有成就的士大夫而已。
现在看来,却是彼此间情浅言深了。
宋泯大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宋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见过景然之后会很失望——我不善理财,景然没有办法,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锱铢必较,还好他后来进了户部,也算是学以致用,这才没有让他给埋没了。”
程池暗暗地替那位没有谋过面的宋景然沉默了几息。
天下会算术的人多着了,能以算术入阁的。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
宋泯显然对儿子颇有些不以为意。道:“我们算了一路,今天歇歇好了!我两年前曾经在常州呆过些日子,码头南边有家叫王记的小店。溧阳扎肝做得很地道,我箱笼里还有瓶泸州老窖,是我早年间珍藏的,我那长孙出世的时候我都没舍得喝。这次要去京城长住,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长沙老家。我就把那酒给带出来了——我们今天就喝它好了!”
“已经到了常州吗?”程池愕然。
“是啊!”宋泯笑道,“是不是有点‘山中无甲子’的感觉?我有时候计算起这些水流沉沙的时候也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程池嘴角抽了抽。
他曾经答应过周少瑾回程的时候让她四处走走的……
如今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常州。
送了宋泯回舱更衣洗漱,他低声地问秦子平:“老夫人和二表小姐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秦子平道:“老夫人一直在和宋夫人闲聊。二表小姐不是陪在一旁做针线就是在带宋公子。”
“带宋公子?”程池皱眉,道,“怎么个带法?”
秦子平想了想。道:“不是告诉宋公子写字,就是给写公子讲《三字经》、‘《千家诗》上的典故。要不就陪着宋公子下陈三棋。”
程池忍不住撇了撇嘴,道:“她那水平,也就下下陈三棋哄哄孩子!”
秦子平笑着应了声“是”,等着程池示下。
程池却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这才停下了脚步,面带豫色地道:“二表小姐除了陪着老夫人、听宋夫人说话、带宋公子之外,难道就没有说点别的什么?”
秦子平心中微震。
四老爷是很少这样详细具体地问一个人,能被他这样详细具体问情况的,都是被四老爷视为对手或是在某件事里起到关键决定性作用的人或事。
二表小姐怎么看也和“关键”、“决定”搭不上边。
可他心里却很明白。
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位二表小姐不简单。
他忙道:“我这边倒没有注意,要不要我把商婆子找来?”
程池迟疑了片刻,道:“那你去把商婆子叫进来吧!”
秦子平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程池背着手,又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
他从来不曾失信于人,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居然失信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曾经帮过他……
程池脑海里不由浮现周少瑾看他的眼神,他心里就更不自在了。
小丫头眼睛里全是信任!
而且是那么的坚信!
坚信自己决不会伤害她,坚信自己决不会失信她,坚信自己决不会欺骗她……好像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甚至比自己更相信自己!
自己却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
也不知道那小丫鬟有没有哭鼻子?
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是要哭鼻子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哭鼻子,肯定是躲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的一个人伤心落泪。
她本来就难得出来一趟,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睛睁睁地看着船停在各州府的码头却不能下船去看看,心里不知道有多失望难过呢?
程池揉了揉太阳穴。
那小丫头看着柔柔顺顺地像杨柳,可犟起来却也有点脾气的。
不知道怎么能让让她消气?
买套百宝的头面?
看小丫头的吃穿用度就知道周镇对这两个女儿十分的溺爱,她未必就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赔个不是?
他可是长辈。
总不能让他一个长辈给她一个晚辈赔不是吧,那以后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信!
或者是以后再补偿她,想办法再带她出来一次?
程池觉得这个主意好。
失去什么就补偿什么。一般的人都会得到满足。
他心中大定。
坐在书案后面等着商婆子过来。
商婆子比他想像的来得还快。
程池说明的缘由,商婆子讶然,道:“四爷,二表小姐这些日子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她身边的丫鬟对宋夫人颇有微词,二表小姐还把她们喝斥了一顿呢!”
她把周少瑾教训春晚的事告诉了程池。
程池非常的意外,道:“你敢肯这些许是二表小姐说的?”可没等商婆子回话。他心里却早已信了个七七八八。
他所了解的小丫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记得别人的好,不记得别人的坏。
商婆子道:“反正奴婢在暗中是没有看见了!”
程池朝她挥了挥手,心里有点难受。
如果小丫头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他还有借口为自己开脱,可现在……这不就是难忘小孩子吗?
程池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去找周少瑾。
周少瑾正坐在郭老夫人的船舱里听郭老夫人讲着江南名门望之家的轶事:“李家族长的弟媳妇。是吴家的三小姐,吴家三小姐的父亲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后来吴氏生的次子,又娶了顾家的六姑奶奶,而顾六姑奶奶嫁过去之后没有儿子,继嗣的时候。抱了李家大太太的最小的孙子,然后又娶了顾家的姑娘,所以我不仅和吴家的大太太很熟。就是李家的大太太因此也和我也很熟……”
宋夫人已经被李家,吴家。顾家给绕得糊里糊涂,忙道:“您等等,您让我想想。”
郭老夫人不禁失笑。
宋夫人红着脸道:“我,我出身市井闾巷,到了京城之后也只是在那几家湖广藉的官宦人家走动,可京城最多的还是江南士子,您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就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