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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猜测着,笑盈盈地屈膝给周少瑾行了礼。
丫鬟上了茶点。
周少瑾客气道:“还请王太太代我多谢你们分号的大掌柜,礼轻人意重。这分礼可太贵重了。不说别的,就凭这几千里的路,这个人情我就领了。”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领这个人情。他们又何必把花从杭州府送到这里来呢?当时岂不把花木往她的船上一送就不完了吧?
王太太腹诽着,脸上却全是笑,道:“二表小姐客气了,早就应该把花木送给你带走的。谁知道苗五那里又培育出一盆十八学士,就是为了等这盆十八学士。所以才耽搁的。还好苗五师傅的手艺了解,那花在路上已结了花蕾。为了保持这盆十八学士春节的时候能开,我们掌柜的还请了苗五师傅的大弟子同行照顾这花。等会只怕还要叮嘱你们家花房的管事几声。”
又弄了盘十八学士!
周少瑾暗暗咋舌,对杭州分号的掌柜佩服不已。笑着向王太太道了谢,吩咐小丫鬟去请了花房的管事过来。
王太太就趁机道:“我们掌柜的听说明年大爷要下场,寻思着是不是早点在苗五师傅那里再定几盆十八学士。到时候来拜年的人见了也算是个吉祥事了!”
这位掌柜考虑得可真是周到!
周少瑾笑道:“这件事可得问问池舅舅才是。这毕竟是你们的主意。”
王太太闻言大喜。
他们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在程池心里留个好印象。而他们之所以决定在周少瑾的身上打开缺口就是觉得周少瑾年纪小。遇到这样事肯定会请长辈出主意的,这样一来他们既试探了程池的态度,进可攻退可守,又找了个给他们说好话的人。
王太太对周少瑾谢了又谢,说起了另外几盆花:“……那墨菊虽过了花期,却带了苗过来,等到明天春天发了芽,还可以分出几盆来送人;一盆大一品,一盆六角大红都已是含苞欲放。又想着快过年了,各色的水仙、兰花也都送了些来。保证二表小姐屋里花团锦簇的,漂亮极了。”说完,她面露难色。
她这是等着自己去接话吧?
周少瑾装作没有看见的,笑着请她喝茶:“这是我们本地的雨花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王太太只好喝了口茶,赞扬了半天。
春晚进来禀道:“苗五师傅的大弟子已经把话和花房的管事说清楚了,花房的管事如今亲自指使着小厮在搬花。”
周少瑾点头,笑盈盈地春晚道:“王太太你也认识。我在听雨轩那边还有差事。她难得来一次,你就陪着王太太在金陵城里转转吧。要马车还是要轿子,直管吩咐下去就是了。”
春晚笑上前给王太太行礼,恭声地应“是”。
王太太大急,也顾不得什么了,忙道:“二表小姐,我们既然来了,也不好不去给老夫人问个安,还有几盆水仙和兰花是特意送给老夫人的。”
周少瑾嗔道:“你怎么不早说!你看哪几盆花是送给老夫人,我这就让小厮分出来,等会送过去。”
王太太就道:“那老夫人那里……”
周少瑾讶然,道:“你刚才不是遇到了吕嬷嬷吗?怎么?老夫人地边你还没有去吗?”
“听说宋阁老的夫人在府上做客,所以……”王太太欲言又止。
周少瑾沉吟道:“老夫人那边的事向来都是吕嬷嬷作主的,若是这样,我这边倒不了帮你拿主意!”
王太太满目期盼地望了周少瑾。
周少瑾暗暗叹气。
池舅舅和郭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别说她没有资格去改变什么,就算她有资格,也不会违背池舅舅和郭老夫人的意愿。
她只问哪几盆花是送给郭老夫人的。
王太太不掩其失望。
碧桃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在周少瑾耳边道:“笳小姐过来了!”
畹香居对程笳来说就是菜园子门。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什么时候需要这样隐蔽的通禀了?
周少瑾心中微跳,面上却不显,笑着叮嘱了春晚几句“要好生尽尽地主之谊”,就和碧桃去了书房。
程笳正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独自垂泪。
看见周少瑾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气愤地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程笳再落魄。也不至于做个商人妇,那李家的表哥,就是李敬。竟然拿二万两银子做聘礼,说要娶了我去……难道我就只值那两万两银子?他也太小瞧我们九如巷程家了!难道我们程家会卖女儿不成?”
会!
周少瑾默然。
程家为了银子的确会把你卖了!
她见碧桃很有眼色地急急地退了下去,还细心地帮她们关上了书房的门,就亲自给倒了杯茶递给了程笳。
前世发生的事重演了。
只不过前世李敬拿了五万两银子。今生只拿了二万两。
前世程笳已远路可走,今生程家还没有以放弃程家的地步。
李敬根本不可能成功。
周少瑾问她:“你到底是气李敬拿了二万两银子要娶你还是气李敬要娶你?”
程笳不解。道:“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周少瑾淡淡地道,“你若只是气李敬拿了二万两银子做聘金,那就说明你根本不介意嫁给李敬,只是气他不够尊敬你。想拿银子砸你。你若是气李敬要娶你,那你多半是介意李敬的身份地位,所以不愿意嫁给他……”
程笳陷入了沉思。
周少瑾虽然希望李敬能像前世那样庇护程笳。可前世程笳是被迫嫁给李敬的,她心里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今生。她不会主动插手这件事的。
“我,我也不知道。”向来磊落的程笳却一反常态,思索了半天,喃喃地道,“反正,我不想嫁给李敬。”
周少瑾笑着又问了一遍:“是因为李敬是商贾吗?”
“那倒不是。”程笳道,“我们家要不是搭着长房和二房,不也一样被人瞧不起。我若真是嫁了李敬,我就是低嫁,他们家谁敢给我脸色看?我若是嫁个读书人家,说不定陪嫁越多越让人瞧不起。最后那些人用了我的嫁妆还嫌弃我出身低呢!反正,我不想嫁人!”
那就看李敬能不能打动程笳了。
周少瑾抿了嘴笑,劝了程笳半天:“……两万两银子!你看整个金陵城,有谁家的姑娘得到过两万两银子的聘礼?你现在的身价肯定又涨了!你就知足了吧!”
程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既然这么羡慕,你怎么不嫁?再这样说我,我可要翻脸了。”
周少瑾眯着眼睛笑,好不容易把程笳劝走了。
但李敬这两万两银子的聘金还是很快在金陵城中流传开来。
周少瑾之前还有些担心这风会越演越烈,对程笳不利。谁知道良国公世子爷居然续娶官街梅府,也就是孙家三小姐的夫家,嫌弃孙家三小姐嫁妆不丰厚借了孙家二千两银子不还打起了官司的刘家大老爷的长女。
满金陵城的人眼睛都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说着这件事,李敬的那两万两银子也就随风而散,很快淹没在了众人的议论声中。
周少瑾松了口气。
黄宜君奉了宋老先生之命来接宋夫人:“……再不启程回京城,就赶不上过年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送别
宋夫人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九如巷住了快一个月了。
她忙吩咐贴身的嬷嬷收拾东西,去向郭老夫人辞行。
郭老夫人没有强留她,只是拉着她的手反复地叮嘱她一路上要小心,若是得了闲,就带着孩子来金陵城小住云云,语气十分的亲切。
宋夫人不禁泪如雨下。
在和郭老夫人相处的这些日子里,郭老夫人不仅告诉了她很多官宦人家的趣闻轶事,还告诉了她很多待人处事的道理,让她受益非浅。
宋夫人哽咽着点头,对郭老夫人道:“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是去京城一定要告诉我一声,让我给您接风洗尘。”
“放心。”郭老夫人呵呵笑道,“我去京城,肯定去打扰你。”
而宋森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京城了,立刻跑到了周少瑾居住的畹香居,抱着周少瑾不放手:“周姐姐,周姐姐,你随我一起回京城吧!等过了年,我再送你回来。”
“那可不行。”周少瑾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想和你爹爹一起过年,我也想和我姐姐一起过年啊!等哪天姐姐有空了,就去京城看你!”
宋森眼睛一亮,要和周少瑾拉勾,并道:“拉了勾,就一百年不能变了!”
周少瑾笑着和他拉了勾。
宋森这才放心地走了。
周少瑾望着宋森严雀跃的背景由笑着摇头。
来接宋夫人的黄宜君则被二房的老祖宗叫去问话了,至于说了些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从黄宜君进去的时候诚惶诚恐,出来的时候神采飞扬就可以看得出来。程叙多半是赞扬了他一番。
周少瑾有些担心,去找程池:“您说,这样好吗?”
程池在看账本。
一面听她说话,一面打着算盘。
算盘珠子被拔得噼里啪啦直响,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账本,周少瑾说话的时间一直怀疑程池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可她的话音刚落,程池就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若是当着你的面夸奖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明天下场肯定能中举人,你相信了。但那可能吗?”
周少瑾反驳道:“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之所以有很多不敢想就敢做就是因为觉得不可能……”
程池抬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着他的账本,道:“首先你是个女的,其次你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可能参加秋闱……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就是因为像你这样不动脑筋的人太多了。”
他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依旧在打算盘。那算盘珠子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乱一下。
周少瑾为之气结,道:“我们说的是黄公子。又不是说的是我!”
“道理是一样的。”程池翻了一页账本,淡淡地道,“所以你根本就不必纠结这些事,他愿意相信就让他相信好了。二房的老祖宗又不是神仙。能点石成金!”
这倒也是哦!
周少瑾赧然,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她道:“我是来看看南屏姑娘的春衫做得怎样了。既然无意间碰到了您,少不得要问一声。您既然觉得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无意间碰到了他……这可真是巧啊,竟然会在他的书房里无意间碰到了他……
程池的手一抖。算盘珠子的声音乱了。
周少瑾好惊奇啊,睁大了眼睛大声道:“池舅舅,你的算盘珠子乱了!”
屋子里顿时静谧了几息,才重新想起“噼里啪啦”的珠算声和程池清冷却显得泰然自若的声音:“你不是说你无意间碰到了你吗?你现在难道没什么事了?”
“当然不是了!”周少瑾耳朵红红的,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池舅舅,您说,那良国公世子爷怎么就会和刘家联了姻的?刘家现在的名声很差的。”
程池默然。
周少瑾讪然。
自己问池舅舅这种事情,的确有点不合适。
她忙解释道:“池舅舅,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可又不好问别人,今天好不容易碰到您了,所以……”
“所以就随口问了问!”程池淡然接着她的话道。
这借口是有点烂!
不过,能用来做借口就行了。
周少瑾忙不迭地点头。
程池道:“难道良国公府的名声就很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
周少瑾不明白。
但程池已经低头去看账册了。
周少瑾只好悻悻然地说了句“那我去找南屏姑娘了”,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程池看了看算盘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手中的账册,“啪”地一声合上了账册,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算了半天,却被那小丫头片子几句给搅合了……
他有些烦躁地高声喊着“怀山”,道:“以后我算账的时候你不要让别人进来!”
这个别人……是指二表小姐吗?
前几年在淞江分号查账的时候,就算是淞江分号的大掌柜在一旁从头哀号到尾,四爷的账目可也没有错一个字。
他不由飞快地睃了程池一眼。
程池正皱着眉,满脸不悦地坐那里。
他如释重负。
四爷的脾气,越是不高兴就越表现的风轻云淡。
他恭声应“是”,为周少瑾都松了口气。
一路小跑的周少瑾却渐渐地慢了下来。
池舅舅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良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那是在良国公世子朱鹏举那样凉薄地对待发妻之后才在金陵城里的那些富贵人家中传出来的,与刘家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着,猝然停下了脚步。
是啊!
朱家这样的凉薄,好人家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他呢?
官街梅府刘家还有个绰号叫“刘百万”,同指刘家有百万家财。那刘家大小姐既然是刘家大老爷的长女。又樊的是良国公府这样的亲事,肯定嫁妆不菲!
周少瑾兴奋起来,和碧桃去了程笳住的如意馆。
三房的人看见她笑得皮笑肉不笑的。
周少瑾又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