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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门见山地道:“你们是不是对少瑾特别的中意?周家姑爷那边,可曾有过口头约定或是交换过信物?”说完,她苦笑地叹道,“子明觉得他能当九如巷的家,先给顾家写的信。顾家听了欢天喜地,子明这才能你们写信。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只是他当大老爷当惯了,此时让他出尔反尔的,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正巧我派了人去问他,他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你们把当初和周家的约定告诉我,我去做这个恶人好了。
“千错万错,都是子明的错!顾家那边,我们会补偿他们的,你们不必担心。”
子明是程泾的表字。
关老太太的脸胀得通红,道:“这怎么能怪泾侄儿呢?他也是一片好心。至于补偿之类的,我们四房出就是了,怎么好连累长房。让泾大侄儿出了力又出钱。”
本来关老太太对周少瑾嫁程诣非常的笃定的,谁知道中途却出了这样的事,她有点患得患失,怕自家剃头担子一头热,把信物什么的含含糊糊地带过,只说补偿的事。
这样万一周家不同意周少瑾留下来,她也有个退路。
谁知道郭老夫人却道:“这可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只怕子明得给顾家的几个子弟谋几个适当的官位,顾家九老老爷出仕的时候,也要花钱一番心思了。”
关老太太婆媳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赔礼,她们不要说还了,就是想都不敢想。
郭老夫人走后,母子三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程沔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安慰母亲:“就算是我们四房欠了长房的一个大人情好了。以后让程诣还上。”
程诣有能力还长房的情份,程沔自己都不相信,更不要说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了。
关老太太又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程沔叫到了跟前,迟疑道:“要不,诣哥儿的婚事我们再看看……反正孩子们的年纪也还都小……”
程沔没有作声。
昨天晚上他们夫妻几乎一夜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妻子何氏更是反复地强调。她喜欢周少瑾,只想让周少瑾做她的儿媳妇。
关老太太见状哪里还猜不出儿子的心思。
她无奈地道:“不是我背信忘义要另攀高枝,实在是长房的这份恩情我们还不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有求于长房的事还多着,这为了诣哥儿的事麻烦了长房,以后诰哥儿的事呢?你弟弟的事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
程沔低声道:“您让我再想想!”
关老太太郁闷地点头,让似儿送了程沔出去。自己去了寒碧山房。
虽然是早上。三伏天的太阳却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周少瑾穿了月白色淞江三梭细布小衫,茜红色比甲,雪白的小脸红扑扑。正在院子的大槐树下给那只叫雪球的小狗洗澡。
原本服侍郭老夫人的碧玉、珍珠几个或拿着帕子或端着水盆在一旁伺候着。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洒下,斑驳地落在周少瑾的身上,茜色的比甲如一丝薄雾笼罩在她的身上。
关老太太眼睛像被阳光灼了似的眯了眯。
那是云霞,今年杭州府织造那边新上的贡品。四月份才送到宫里。
端午节的时候何家来送节年,何太太私底下给亲家沔大太太捎了一方这样的帕子来。据说京中买到了三十两一方。
她再仔细地看过去。
周少瑾的手腕上戴了副镶百宝手链。细细地,有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也有莲子米大小的猫眼石,更有米粒大小的南珠……就那样随意地挂在链子上。却错落有致,华美潋滟,非常的漂亮。不说别的,单就那祖母绿和猫眼石就已价值不菲……就这样戴着给狗狗洗澡吗?
关老太太有片刻的恍惚。
她是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四房家风素来朴素。她们姐妹在四房多年,她虽然没有缺过她们姐妹吃穿用度,可像这样的奢华,却是不曾有过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少瑾嫁到四房,能再适合四房的苦日子吗?
关老太太看着粉粉的脸,听着那娇娇的呼声,一时间心里居然没有了主张。
周少瑾却是一转身就看见了关老太太,忙用帕子抱住已经洗完澡的雪球交给了春晚跑了过来:“外祖母,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让小丫鬟们禀一声,我好去迎您。”
关老太太收敛了心绪,呵呵地笑了几声,道:“你这身上的比甲很漂亮,什么时候做的?”
周少瑾笑道:“是池舅舅从淮安带回来的,郭老夫人就赏了我。还有一件葱绿色的,一件粉紫色的,都很好看。我还用余下的边角做了几个荷包,准备过几天送几个过去的。”
一共三匹!
关老太太暗暗在心里数了一个数,由周少瑾挽着往上房去。
路上教训她:“给个狗儿洗澡,怎么带了这么贵重的链子,若是丢了可怎么好?”
周少瑾笑盈盈地道:“是在寒碧山房,丢了也不打紧,总能找回来的。”
好像她戴的是鎏金的空心镯子似的,那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漫不经心,才是真正的娇纵。
关老太太沉默着进了上房。
郭老夫人已得了信,换了身衣裳在宴息室坐定。
见周少瑾扶着关老太太走了进来,笑着对周少瑾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给雪球洗澡,雪球身上要是有脏东西怎么办?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周少瑾红着脸应“是”,神色间没有一丝畏惧。
等到大家坐下来,郭老夫人又吩咐吕嬷嬷:“不许给少瑾吃冰的,这几天她吃得太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少瑾是郭老夫人的亲孙女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各自
关老太太摸了摸手腕上的十八子沉香木佛珠,没有吱声。
小丫鬟端了茶点瓜果上来。
周少瑾笑盈盈地接了,摆放在了茶几上,指了果盘里半青半红的大枣道:“外祖母,您今天来得可巧了!这是昨天池舅舅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山东的贡枣,又脆又甜,您肯定喜欢。”
说话全无半点畏缩,像个半个主人似的招待着她。
关老太太就笑着拿了个枣子,道:“那我尝尝。”
周少瑾嫣然一笑,用牙箸插了块水晶糕给郭老夫人,娇声道:“这是今天新做的,没昨天那么甜,我还让人加了点澄粉在里面,比昨天的好看吧?”像个要大长赞扬的小孩子。
郭老夫人就道:“是看着比昨天的白!”然后尝了一口,道,“这里面放的什么?不像是霜糖,比霜糖的味道淡,回味长。”
周少瑾嘻嘻地笑,道:“是冰糖。化了水加进里面。您可真厉害,一口就吃出来了。”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周少瑾皱了皱鼻子,非常的可爱。
然后乖巧地把茶盅朝着郭老夫人的面前推了,对关老太太道:“外祖母,您喝茶。是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的茶水清淡,比较适合老年人喝。
关老太太慢慢地把枣核吐到一旁的金边甜白瓷的小碟子里,想起周少瑾第一次正式和郭老夫人见面时候。
她让周少瑾好生服侍郭老夫人,周少瑾被人服侍惯了,还觉得有些委屈。
可不过两年光景,她服侍起郭老夫人来已犹如自家的长辈。
周少瑾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到底是有父亲做依仗的,骨子里还有几分清傲。能在郭老夫人面前尽孝,长房的煊赫是不可能让她低头的,只有可能是郭老夫人待她如亲孙似的,她才可能这样的温婉顺从。
关老太太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在四房的时候,她满身是刺;到了长房,她长成了一朵娇柔的花。
诣哥儿。可曾养得起这朵花。护得了这朵花?
关老太太有点后悔把周少瑾送到长房来教养。
可若是没有郭老夫人的指点,从前的周少瑾,四房看得中吗?
一个家族要兴旺。要兴起,除了要有人,还要和睦,抱成一团。
诰哥儿的媳妇是何家的姑娘。出身世家,父亲是正三品的大员。
若诣哥的媳妇是周少瑾。这样的相貌不论在哪里都会让人另眼相看,可四品知府、单支独户的出身又让她变是不是刺目……可有了长房做依靠的周少瑾,纵然无心,也可以稳稳地压了何家姑娘一头。
就算何家姑娘比周少瑾有内秀。世人多看外表,何家姑娘那也是苦苦地支撑。
而次媳盖过了当家的长媳,通常都是乱家的根本。
少瑾。已经不适合做四房的媳妇了。
关老太太顿时意味阑姗。
那些在脑海里想了又想,在心里琢磨了又琢磨的话如今已是毫无意义。
郭老夫人一直在观察着关老太太的神色。
见关老太太面露几分颓然。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不能把少瑾留在程家。
更不能让周少瑾和程诣订亲。
如果说从前是觉得程诣配不上周少瑾,那现在她则是怕儿子做出夺娶侄媳妇的丑闻来——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热血沸腾的时候,有时是为了女人,有时是为了举业,有时是为了兴趣。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增多,那份热血也就渐渐地淡了下去。可这一次,儿子明明和她商量好了的,由方大献出面给程诣说一门亲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周少瑾摘出来,儿子却陡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简单而又粗暴地安排了程泾给程诣说亲。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郭老夫人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稳沉持重,非那些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可比。可他心里也喜欢周少瑾,不然也不会纵容着周少瑾把个听鹂馆当菜园子似的,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一个人总在自己面前晃动和远远的思念是不同的。
总有自己面前晃动,感情只会越来越深。
远远的思念,时光总会让它褪色。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她像从前一样宠溺着这个小姑娘。
让以朴素持家的四房知难而退。
她再给小姑娘找个如意郎君,儿子自会知难而退。
不然她可就是自己砸自己的脚了——劝四房别让外头人把周少瑾当成了童养媳送到长房的教养,结果最后变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在别人眼里,周少瑾还是个童养媳。
这孩子,命运也太舛了些!
想到周少瑾中了自己的算计还一无所知,对她掏心掏肝的好,郭老夫人就有些不敢去看周少瑾的眼睛,决定快刀斩断麻地把这件事解决了。
她开诚布公地问关老太太:“你可是为了前几天的事来找我?”
关老太太虽然没有隐瞒,却也决定不再求郭老夫人成全周少瑾和诣哥儿的婚事,道:“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想找你说说话。”
郭老夫人就笑着对身边服侍的周少瑾道:“我要和你外祖母说说体己话,你去和雪球玩去。”随后半开玩笑地道,“可不许偷听我和你外祖母说话!”
周少瑾不满地嘟了嘴,道:“我什么时候偷听您说话了,您可不能冤枉我!”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自己玩去吧!”
周少瑾笑着应是,吩咐小丫鬟给郭老夫人和关老太太重新上了茶,这才出了宴息室。
关老太太眼睑低垂。
少瑾。真的不再适合四房了。
从前若是有人这样说她,她只会强装无所畏地笑着退下,现在却是真正的无所畏惧了。
只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才会不怕别人说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郭老夫人:“那顾家十七姑是个怎样的性子您可知道?她家里有几个嫡亲的兄弟姐妹?母亲是哪家的姑娘……”
※
周少瑾实际上很想偷听的。
她从碧玉的嘴里知道有人给程诣说了门亲事。
四房频频地来找郭老夫人,肯定和程诣的亲事有关。
池舅舅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嫁给程诣的。
她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就更谈不上担心了。她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提前知道诣表哥的新娘子是谁?好不好相处?
四房对她来说,就像第二个娘家。
她希望四房能兴旺发达起来,希望有人能提携一下程诣。别让程诣落得个前世的下场。
可郭老夫人已经开了口,她反而不好偷听了。
她去问碧玉:“之后你就没有再听见老夫人说些什么?”
“没有!”碧玉快出嫁了,近日子无事的时候就在屋里做针线。
虽然郭老夫人会帮她安排好嫁妆,可像这认亲时的鞋袜什么的。还是亲手做来更有诚意,也能让别人看看寒碧山房里出现的大丫头的德言工容。
周少瑾觉得碧玉这样很好。画了花样子,试着让针线房的人帮着碧玉绣一件认亲时穿的大红色褙子。没想到王娘子不仅应下了,还很热心主动地说帮碧玉多做件回门穿的衣裳,让她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听碧玉这么说。她不由道:“也不知道池舅舅有没有听说?”
碧玉笑着拿剪刀把线剪断,重新穿了个颜色,道:“您还是等会再去吧!我刚才听小丫鬟说。听鹂馆静悄悄的,那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