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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的时候,金陵城的只会有礼金来不会有人来了。当初娘把四叔的婚期订在了嘉善的前面,我心里隐隐就有些担心,可想着四叔娶的是四房的外孙女,应该不会大肆声张才是,这心里还存着个侥幸,所以才没有作声的。没想到娘心里根本就没有嘉善……”
从金陵到京城,这一路的费用不低。程池和程许的婚期又隔得很近,那些人要么来了之后住在朝阳门等到喝了程许的喜酒再回去,要么等程池的婚礼结束之后就会回去,可回去的这些人不可能短时间内两次进京。而能留下来住到程许成亲之时的多是没什么事做的女眷,不要说男子,就是当家的宗妇也不可能离家这么长时间,到时候就算金陵城每家都有人参加程许的婚礼,可来的人不一样,这婚礼的重量就不同了。
而且朝阳门那边还请了宋景然和章蕙做主婚人,吴家三奶奶做全福人……到时候程许的婚礼可怎么办啊?
她还大肆操办个什么劲!
程许三岁的时候,袁氏抱着孩子回乡伺奉孀居的郭老夫人。
程泾和她已经十年没在一起了。
或是他偶尔回乡一趟探望郭老夫人,或是袁氏偶尔来京城探望他。两人所说的都是些彼此高兴的家长里短。就是程许在京城读书的两年,袁氏也是温柔小意,贤淑大度,很少提及家中的琐事。
现在长房全都搬到了京城里居住,袁氏的抱怨却越来越深,甚至有些话已涉及到郭老夫人。
程泾想着她这些年来为他生儿育女,孝敬老人很是不易,有些抱怨也是应当的。多数的时候都是小心劝解,大度包容,尽量的顺从。
但今天这话,却说得有些过了!
他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孔渐渐的冷清起来。
袁氏的心中一突,突然想到年轻时候的程泾,说他自己什么都好,千依百顺。却不可以说他的母亲和弟弟们。不然两人肯定会置气,而且程泾是决不会为这种事向自己低头认错的。
她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程泾见她及时打住了话题,面色微霁。沉声道:“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却不可在外人的面前提及,哪怕是你娘家的兄弟姐妹们。四郎答应成亲,是件好事。不仅娘高兴。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侄儿侄女的也应该高兴。
“他是嘉善的叔父,本就应该在嘉善前面成亲。这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说到大肆操办,四郎的婚事是我们长房分宗后的第一桩喜事,自然要广发喜贴,宴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别说母亲了,就算是换了我,也会一样。
“若是要怪。只能怪嘉善的运气不好,赶上了四郎也要成亲。
“还有三弟妹那里。不管从前有什么事,她现在是你三弟妹了,有些话,有些事就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这一点你要慎记。
“再就是你的病。
“过些日子就应该陆续地有亲戚过来。筝丫头和箫丫头都去了朝阳门帮忙,你这个宗妇却不见踪影,你就是强打起精神来也要过去露露面,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袁氏觉得自己一下子像掉到冰窟窿里似的,透心凉。
“你……”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丈夫,满脸的不相信。
程泾不由心中一软,声音变得温和起来,道:“你应该学学二弟妹才是!她拖着个病怏怏的身子骨,却隔三岔五的就去给母亲请安,四郎要成亲了,她更是住进朝阳门……阿霖,过钢易折,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才是。”
袁氏的眼泪唰唰地落下来。
程泾叹气,轻轻地把妻子拥在了怀里,低声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给娘低个头又怎样了?过两天我沐休,我们一块去朝阳门看看好了。”
又给了袁氏缓和的余地。
袁氏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袁家有袁维昌一家子住在京城,程池的婚礼,他们肯定要参加的,她的娘家只派个人来问候一声就行了,等到程许成亲的时候再都过来好了。那些姻亲……
她想到了方二太太就觉得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方二太太的那张冷到了极点的脸让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样子方二太太把这笔账算到了她的头上了。
她虽然不怕,可只要一想到有个人这样的恨着自己,谁能还痛快的起来。
袁氏有些虚弱地靠在了程泾的肩上。
西路的程池,则有点睡不着。
想到那个小人儿此时正和他在一个城里,坐马车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他心里就喝了蜜似的甜,胸口也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像煮开了的水般沸腾不止。
要不要去看她呢?
说起来两人也有月余没有见到了。
他让人送了信去说他回来了。
不知道那小人儿有没有想到他。
再有二十几天,她就会走进他为她遮风蔽雨砌成宅子里来,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了……
想到这些,程池有点睡不着。
他几次起来又睡下,最后苦笑着躺在了床上。
果真温柔乡是英雄冢。
他这还没有娶妻就开始犹豫不决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及笄
此是在榆树胡同的周少瑾午觉也睡得不安生。
她问商嬷嬷:“四爷真得明年三月才回济宁吗?”
商嬷嬷一边帮她掖着被角,一边笑道:“四爷是这么说的,想必不会有错。”
周少瑾“哦”了一声,乖顺闭上了眼睛。
可脑海里全是程池的一言一笑。
听说济宁府那里很苦的,也不知道池舅舅有没有晒黑,有没有变瘦。
她很想去看看池舅舅。
可池舅舅也说了,外祖母他们都在榆钱胡同住着,他不方便来看她了,让她好好吃饭睡觉,闲暇的时候就指使丫鬟们帮着帮做针线,只等着他来迎接她就是了。
周少瑾笑着,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更加没有了睡间。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程笳的声音:“……她的心可真宽,怎么就睡得着?我出阁的那会儿,可是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只怕是哪天被人卖还会给人数钱!”
不知道程笳又遇到什么事了?
周少瑾忍俊不禁,干脆叫了在屋里当值的吉祥帮她更衣。
她刚披了衣裳,程笳就闯了进来,道:“少瑾,我和顾十七姑约了明天一起去红螺寺上香,你要不要悄悄地跟我们去?”
程笳打听过了,红螺寺求子是真的很灵验。
周少瑾却不和她们一起疯呢,笑道:“你们去就行了,我在家里陪着外祖母。”
程笳觉得有些无趣,道:“还好有十七姑陪着我,要不然可得闷死了!”
周少瑾佯装生气地道:“你到底是来玩还是来送我出阁的?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正说着。顾十七姑提了个篮子进来了,里面还装着七、八双鞋。
这是周初瑾托了京城最有名的针线铺子做的,给周少瑾双朝贺红的时候认亲用的。
她笑着和周少瑾打趣着程笳:“你还不知道她那脾气,只要有玩的,好可是什么也不顾的!”
周少瑾忙道:“鞋袜都做好了?”
“做好了!”顾十七姑说着,吉祥急步上前接了顾十七姑手中的篮子,低声地道着歉。
顾十七姨笑道:“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周少瑾和程笳就这来翻看着针线铺子上做的鞋袜。
女的是豆绿色的鞋面。用金丝钱绣着方胜纹;男的是青石色的鞋面,用银丝儿绣着菖薄纹。绣工精细不说,用色也新颖而庄重。
程笳不由道:“这是谁家铺子的手世?做得可真好。我得了空也去他们家做几双鞋去。”
顾十七姑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大姑奶奶?”
程笳就派了翠环去问。
吉祥则提着篮子去了后院放嫁妆等物的库房。
周少瑾说起上香的事来:“只你们两个人去吗?何不等我出了阁你们再去?听说红螺寺的斋菜很好吃的。你们这样匆忙忙的,能玩得好吗?”
“还有三姑奶奶。”顾十七姑笑道,“我们主要是上香,下午就回来了。”
程笳却笑道:“我们这个时候不去哪个时候去?过几天你就要行及笄礼了。接着就是出阁,我还得去朝阳门那边喝喜酒……我算了算。除了这两天,还真没有空闲!”
周少瑾讶然道:“你要去朝阳门吃喜吗?”
难道三房有人来喝喜酒?
袁氏什么时候和三房冰释前嫌了?
之有怎么没有听人说起?
程笳不悦道:“我是要留在榆钱胡同吃喜酒的。可李敬却说,我姓程,他是程家的女婿。没有道理程家叔父成亲我们在你们这边喝喜酒的。让我在你这边玩几天就和他去程家送贺礼……”
顾十七姑却是个玲珑心肠,闻言就知道了李敬的用意。
她觉得程笳去朝阳门那边喝酒比留在榆钱胡同的作用更大。
没等程笳抱怨,她已笑道:“这样也好。娶媳妇比嫁姑娘热闹。榆钱胡同这边有娘和我。朝阳门那边却只有大姑奶奶几个,可大姑奶奶毕竟隔着岁数。有什么事也不好指使她。你过去了,正好陪陪少瑾。”
程笳听着这才高兴起来,和顾十七姑说起去红螺寺上香的事。
周少瑾想了想也明白了李敬的用意。
她不禁微笑着望着程笳。
有李敬在程笳的身边,就算是有什么不足之事,程笳也不会像前世般落得个伤心而绝的境地吧!
她重生,果然是件好事。
第二天,周少瑾笑盈盈地送两人出了门。
晚上顾十七姑回来和程笳回来,笑嘻嘻地说着红螺寺怎么好玩。
关老太太大想着顾十七姑好些日子没有这样活泼过了,大手一挥,道:“那我们就在京城多住几天,等过了年,再回去。”
周少瑾和周初瑾自然是喜出望外。
十一月初四,周少瑾行了及笄礼。
簪子是郭老夫人送来的。
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嵌着一两朵并蒂的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
给她插簪的是周初瑾。
两世都待她亦母亦姐的女子。
帮她喝赞的是程笳,她的好姐妹。
虽然没有大肆宴请,却都是她的亲人。
周少瑾眼睛止不住地往下落。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练狱里挣扎。
今天,还好遇到了池舅舅。
还好她决定好好地报答程家。
周初瑾也哭了起来。
时到今天,她终于无愧于继母庄氏的嘱托,把妹妹顺顺当当地拉扯长大,到了嫁人的时候。
沔大太太想到周少瑾刚到程家的时候,大红的襁褓里小猫一样羸弱的孩子,她还担心长不大。如今却已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眼眶也跟着湿了起来。
程笳则不管不顾地抱着周少瑾就哭了起来,道:“你还是别嫁给池叔父了,我们从前不是说好了要嫁到一起吗?你跟着我回洛阳去好了?洛家是古都,有很多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的……”
顾十七姑就一把将程笳给拉开了,喝道:“又胡说八道了。小心池叔父知道了再也不让你进程家的大门。”一面说。一面掏帕子给周少瑾擦着眼泪。道,“及笄了,这是喜事。快别哭了。祖母还等你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呢!”
程笳嘟了嘴。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都好了,高高兴兴地去了关老太太那里。
关老太太拉了周少瑾到身边下,拉着她们手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少瑾也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畏葸不前。遇到事就躲了。成了亲,就是大人。要孝顺长辈,照顾夫婿,教养孩子,和睦亲邻。行事就得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说了一通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周少瑾听着,不住地点着着。除送了一块玉佩给周少瑾做生日礼物之外,还送了一套红珊瑚的簪钗和珠花。
周少瑾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上次和去普陀山回来的时候路过富源街池舅舅买给她。她送给了外祖母和沔大舅母的吗?
关老太太呵呵地笑,道:“知道你孝顺。只是我和你舅母有了年月,不是戴这些的时候了。这次你生辰了,我们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少瑾就觉得手上一凉,抬手一看,是那串红珊瑚的十八子佛珠。
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已拿了出来,给她戴上了。
“当时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喜欢这佛珠。”周初瑾笑道,“我留下来就是准备给送给你,正好,这一套齐整了。”
周少瑾抱着姐姐的胳膊,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老太太欣慰地笑,道:“好了,好了,快入席!等来年少瑾的生辰,可就是程家的人了!”
大家哈哈地笑。
周少瑾羞得脸色通红。
等到晚上她送走了程笳,把那套红珊瑚首饰褪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匣子里,沔大太太过来了。
她打发了周少瑾身边服侍丫鬟婆子,笑着拿了本书出来,低声对她道:“你要出阁了,原本准备明天晚上跟你说的,可你我明天要和你姐姐我过去朝阳门那边给你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