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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用女人的银子。吃软饭。
她得想办法回金陵才行。
父亲还在金陵任官。继母虽生了儿子,可父亲也想办法把她大哥安置在了巡检司,就算程辂有这个胆量回金陵。她既有办法把他的行踪告诉程家的人,也有办法收拾他。
吴宝璋在心里琢磨着,就把汶大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
难怪她和外面的那个斗了大半辈子,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形势对她那么有利她都没能赢——公公现在手里没钱,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公公拿钱回去,外面那个却乖巧贴心地派了体己的管事送了二千两银票过来。
公公接到那银票眼睛都红了,原本和程诺商量着让他们先回金陵去的,这下子立刻改变了主意。不仅要程诺继续在铺子里帮忙,还决定把铺子旁边的一家茶馆盘点下来,在茶楼里卖茶叶。想办法把两边都做起来。
吴宝璋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呆。
想汶大太太招她回去是不可能了,要不。借口汶大太太病了,她回去侍疾?
公公那里……不如暗示公公,她回去了,公公就可以把外面那个女人带到京城来了……公公肯定很高兴。
只是等到公公死时分家产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吃亏的。不过,以公公的个性,说不定到了死的时候早把家产败得差不多了,只有债务没有家业了。可万一公公把生意做起来了呢?
吴宝璋又有些犹豫。
她正拿不定主意,程诺走了进来。
丫鬟忙上前服侍他更衣。
相比在金陵九如巷的时候,他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些,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稳沉少了几分轻浮。
见吴宝璋在那里发呆,他道:“听说四姑奶奶生了孩子,池婶婶过几天会派人去洛阳,给四姑奶奶孩子的百日礼你准备了没有?到时候托了池婶婶一起送过去吧!”
也免得他们再派人去一趟。
现在家里不像在九如巷的时候,银子敞开了用。
做了生意,他才知道银钱的艰难。
做了生意,他才知道李敬的厉害。
程笳那边,自然要多走动走劝。
还有杏林胡同和朝阳门那边……只是杏林胡同那边的程泾他们五房原来接触的就不多,程许到是一块儿长大的,可他每次去拜房程许的时候他都在读书,听说下一科就要下场了,泾大伯母还指望着程许拿个状元回来,他怎么好意思总去?朝阳门那边却不一样,郭老夫人住在那里,还认父亲这个侄儿,又在内宅没什么事,京城的功勋之家也好,官宦人家也好,都走得进去,说得上话,家里的事求到郭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没事的时候应该也乐意听,乐意帮个忙什么的。
所以父亲才让他们搭着池叔父家给程笳送东西的。
程诺想着这些,又吩咐吴宝璋:“你和池婶婶差不多的年纪,你过去的时候,好好陪池婶婶说说话。家里只有这些亲戚,能走动的也只有这几家,你没事的时候要常去串个门才好——就算是亲戚,也要常走动才亲热。”
吴宝璋闻言气结。
让她去巴结周少瑾?!
做梦去吧!
她在心里冷笑,道:“我和许大奶奶来往不行吗?泾大伯父还是阁老呢!”
言下之意,你们要巴结还不如巴结做阁老的程泾。
“随便你!”程诺和吴宝璋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他也不耐烦和吴宝璋多说,道,“只要你觉得到时候泾大伯父能帮我们说话就行了。”
吴宝璋气得脸都胀得通红。
她就知道,程诺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担当。
求人难道就不衡量一下彼此间的身份地位吗?
他们现在把读书人的身份都丢了,行商贾之事。还指望着程泾能帮他们,而且这种相帮还多半是商贾之事,程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吴宝璋在心里鄙视着程诺,又有点乱。
闵葭那个女人,太多心思,不好相与。
她压根就没有准备和闵葭来往,更不要说有事去求杏林胡同了。
反倒是周少瑾更好相处……
吴宝璋思忖着。她贴身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见程诺在一旁,就站在了角落里。
吴宝璋心里有数,没有理睬更衣的程诺。出了厢房。
那丫鬟跟了出来,低声和她耳语道:“大奶奶,那个董立春又找来了。”
吴宝璋差点就把帕子给撕了。
五天前才给了他银子,他这么快又找来干什么?
吴宝璋的嗓音都变了。低声道:“你让他明天上午来,这会儿大爷已经回来了。老爷马上也要家来,碰到了不好。”
丫鬟应声而去。
※
朝阳门,周少瑾却欢天喜地准备着给程笳儿子百日礼的贺礼。
如前世一般,程笳生下了儿子。
是不是如前世一般。程笳如果好生生地活着,就会幸福美满!
郭老夫人打趣她:“你这比自己生了孩子还高兴!”
周少瑾嘻嘻笑,道:“别人都说这运气是相互的。她们都好,我就算是有点阴霾也会跟着好起来的。怎么能不高兴。”
“那好!”郭老夫人笑道,“你就把这对长命锁一起包了带过去,说是我给孩子的。”
周少瑾连连点头。
商嬷嬷的身影在门边一晃而过。
周少瑾不动声色地和郭老夫人说了会话,这才出了汀香院。
商嬷嬷在汀香院门外的小径上等她。
“怀山说,那程辂又去找诺大奶奶了。”她低声地道,“他让我问您,还要继续追赶程辂吗?”
周少瑾的意思,让怀山派人跟着程辂,不时地偷偷程辂的东西,或是打草惊蛇地追逐程辂一番,让他草木皆兵,无处可藏,隔三岔五地去“打扰”一下吴宝璋,给他们两人都找点事做,别总惦记别人家的事。
不过,好像程辂前两天刚刚找到吴宝璋,怎么又去找她了?
商嬷嬷笑道:“这可不是我们逼得,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可能是觉得那位大奶奶手里的银子来得容易吧?听说他这几天在朱雀大街附近租了个不错的宅子,还买了个小厮,来往的也都是些读书人,这都得不少银子吧?”
大隐于朝,小隐于市。
程辂觉得住到好一点的地方就可以避开程家的找寻吗?
周少瑾觉得这还真是程辂会做的事。
“那就别管他。”她笑着对商嬷嬷道,“只是别让他跑得不见了踪影或是闲着没事就总想着找我们的麻烦就是了。”
商嬷嬷明了地笑,退了下去。
※
吴宝璋这边,送走了程辂之后,她紧紧纂成拳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
程辂以为她是谁?
开口就向她借二百两银子。
她有银子,那也是她辛辛苦苦地攒下来的,不是像周少瑾似的,直接从父亲手里拿过来的。
吴宝璋虽然在心里轻蔑程辂是个吃软饭的,却没有想到程辂真的会去吃软饭。
她觉得他来找自己拿银子,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程辂会这么快又找自己,而且开口就是二百两银子!
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这样岂不就真的成了个无赖?
他读的圣贤书呢?
他的峥骨呢?
他那谈吐间的意气风发呢?
吴宝璋难掩失望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今天他因为少了嚼用向自己要了两百两银子,明天呢?后天呢?
吴宝璋觉得自己好像掉了泥沼里,就算是能爬出来,脚也脏了……
☆、第五百一十章挑明
就在吴宝璋深深地感觉到不安的时候,从程家出来的程辂正独自一个人走在朱雀大街上。
夜色笼罩四野,街道静谧安宁,两边的胡同次第亮起了灯笼,让这一片灯光点点,透着几分奢华。
这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程辂想着,停下了脚步。
程池追着他不放,他之前想办法从家里带出来的细软、之后嫌的钱都在一次次的逃亡中慢慢地消耗尽了。
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二百两银子向吴宝璋伸手,更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靠女人过日子!
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呢?
程辂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他转过身去,慢慢地朝杏林胡同走去。
程泾位于杏林胡同的宅子门前种了两棵银杏树。
笔直的树杆,精致的树叶,在夜风中婆娑起舞。
程辂望着程家的大红如意门发着呆。
曾经,他满脸羡慕地站在门口,想着自己有一天会金榜题名穿着崭新的绿色官服被程家的管事迎进去,坐在宽阔明亮的花厅里恭敬地和程泾说着话……可现在,这了梦想。
没有了两榜进士的头衔,没有了九如巷程家子弟的身份,没有了意气风发的卓尔不群……他如今只是个被程家赶得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相认的丧家之犬。
他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的!
他不会就这样放过程池和周少瑾的!
他也不会让程许有好日子过的!
程辂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杏林胡同。
※
杏林胡同程家的东跨院里,闵葭接过丫鬟素月手中的大红描金海棠花托盘,低声道:“大爷还在看书吗?”
素月点头,低声道:“大爷已经两个时辰没有动了。这是我让厨房里炖得莲子百合羹,奶奶好歹劝大爷吃一点。总这么下去,只怕没有等到科举身子就拖夸了。”
她是闵葭从闵家带过来的,闵家子弟如何刻苦功读,又怎么参加科科的,她看得多了。
闵葭点头,道:“你歇了吧!这莲子百合羹我端进去好了。”
素月点头。低声嘱咐闵葭:“中午的时候夫人过来了。关着门和大爷说了半天的话。等夫人走后,大爷的脸色就非常的难看,奶奶小点心。”
闵葭不由皱了皱眉。
她这个婆婆。儿子已经成亲了,有时候也管得太宽了。
“我知道了!”她应着,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自从那天从程笙孩子的满月礼回来,程许就没有再和她说话。是不要说是同床共枕了。
她原本想着这件事又不是她的错,他愿意生气就由他生气好了。却轻不住她乳娘的劝:“您就是有安国定邦的主意又怎样?你和大爷已经是夫妻了,这夫妻之间就应该和和美美的,就算不能和和美美的,也要相敬如宾的。你这样。只会让婆婆不喜,相公疏远的……”
闵葭想到自己嫁到程家还没有半年,身边依旧空虚没有半点动静。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妥协了。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低眉顺眼并没有让程许柔软下来,反而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书案的一角,道:“把东西放下就行了。”
好吧!把周少瑾引去和他见面的事是自己不对,自己不应该在那种场合之下试探他,有什么事应该回来后两家关起门来说清楚的。他对自己的不满她就忍了。
闵葭低着头把莲子百合羹放在了书案上。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程许的声音:“以后别让那些丫鬟婆子送东西来书房了,这里是读书的地方,弄得满屋子都是吃食的味道,像什么样子?还有这和甜羹,放在哪里哪里就黏黏糊糊的……”
闵葭强忍着,才没有把那托盘摔在地上。
他和周少瑾有私情,负了周少瑾,又不是她的错,他有本事跟自己的父母抗婚啊!
凭什么迁怒于她!
凭什么摆脸色给她看!
闵葭不由冷笑,道:“相公若是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跟婆婆说就是了。每天什么时候给您送茶,什么时候给您送点心,一日要吃几餐,原都是婆婆定下来的,我们也不过是照章行事罢了!我毕竟是做媳妇的,又新进门,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规矩,让相公受委屈了!”
她那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让程许不禁抬起头来,目露讶然。
闵葭的神色更冷了,道:“这是莲子百盒羹。相公要用吗?如果不要用,我就让丫鬟端回厨房去了。”
程许被激怒了。
中午的时候母亲就来叨唠了半天,什么池四叔现在已经入仕了,他下一科无论如何也得考上,不然就和池四叔相隔的太远了。什么祖母偏心朝阳门那边,凭着池四叔的手段,祖母的那些体己银子迟迟早早要被池四叔哄了去,让他快点生下长孙,到时候祖母一高兴,说不定会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个几千上万两出来给他们……他听着心里烦极了,道了句“你不是想让我考状元吗?你整天就用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来烦我,我能考上吗”,才成功地堵住了母亲的话。
可没想到他刚赶走了母亲又来了个闵氏。
他顿时就拉长了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也是大家闺秀,名门后嗣,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有什么说什么。非要这样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说话就舒服,就觉得自己厉害了?”
闵葭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什么意思?
合计着她周少瑾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就做什么事都是虚情假意了?
闵葭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道:“程嘉善,我看你这才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吧?不然你心虚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有什么不满的去跟婆婆说,你就扯到了我的出身。怎么,我的出身让你看不顺眼?那你看谁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