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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晚上的，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不知道。”段向晨开始对自己生闷气。
“向晨，你别……啊呀！”颜晗刚想安慰他一句，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个尖石子上崴了一脚，脚踝擦着石头尖子滑开了一道五厘米上的口子。即使在星光下，她也能看到上面一条红色的细流从肌肤上渗出，一直蔓延到脚背上。
“伤着了？”段向晨急忙将她抱起来，可是身上没有布条也没有纸巾更没有创口贴和伤药，只能干着急。
“向晨，别急，只是刮了一道口子，已经不流血了。”
“很疼吧？”
“不疼。”颜晗口是心非否认道。
段向晨自然知道她在说谎，却没戳破，环顾一圈：“晗晗，那边好像有个矮屋，过去看看有没有人。”
他抬头遥望，颜晗趁着星光看去，果然五十米外的地方有一间蓝白相间的铁皮屋子，看样子是附近的渔民置放渔具的，这么晚了，不知有没有人。
段向晨说着，已经抱着她快步跑去，跑到近前才发现门从外边锁住了，里面肯定没人。
“向晨，这时候摸黑回去不知要摸到何时，但是这儿门也锁了，就是将就一晚都不行，怎么办？”
段向晨捏住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暖了暖，却笑道：“这儿能将就吗？”
颜晗不明白他为何要笑，怔了片刻，嘀咕道：“门锁着。”
“窗户开着。”段向晨笑着，拍了拍窗户上的灰，嗞啦一声推开，“你看，我们能从窗户跳进去。”
颜晗咬着唇点头：“里面好像还有张床和桌子，这儿不是放渔具的。”
“嗯，不管是什么，先借住一晚吧。”段向晨将她放下，撑着窗户跳进去，才半扶半抱地将她弄进去，点了桌上的蜡烛，“这儿没有灯，就借用一下蜡烛。”
“这床上和桌上都是灰，应该久无人住了。”
“没错，所以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安心住一晚，明天天亮再找路。”段向晨掀了被子，摘掉被套露了棉芯，又撤了床单只剩床垫，“这样就干净了，赶紧坐上来，我看看你的脚。”
“向晨，我没事。”
“下唇都快咬破了，还没事。”段向晨将她按到床上坐好，捏住她脚腕看了看，取了点水给她擦净血迹，左右看看没有布条，也不能把人家的被套给撕了，就脱了衬衫，卸掉袖子包了上去。
“向晨，这衬衫……”
“你的脚比较重要，回头赔我一件就好。”段向晨笑着打趣。
颜晗无话，抚去他额上的汗水：“很辛苦吧？”
“嗯？”段向晨仿佛没听懂。
“跟我相处，很辛苦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段向晨仰头。
“你肯定很累。”颜晗却只是重复着，答非所问。
段向晨听此，起身爬到床上，平躺着舒展身躯，觉得不尽兴就将脑袋搁在她腿上抱住了她的小蛮腰：“抱着你，就不累了。”
“可是，我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标榜自己高尚又伟大，实际上自私又卑劣。嘴上说着希望你幸福，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心里想着要放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绊住你。”
“晗晗，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我是！”颜晗突然扬了声音，眼中已含泪，“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段向晨捧住她的脸。
“我……”颜晗蓦地噤声，是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些事情。他不知道，以后她会把他害成那个样子。原本，她想着，或许能避开。但是今天再次遇上章赫勋，她知道，很多事情根本避不开。而他们之间的纠葛，注定是一辈子的。那么段向晨的死，能否避开，她也没有了把握。
所以，她在想，如果她狠心一点，尽早走开，尽早放开，会不会更好。虽然心里很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晗晗，是因为章赫勋吗？”其实，他已经确定了，可是，为什么！
他这么敏感，敏感到颜晗找不到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来否认。然而，她能承认吗？承认了又该如何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37章
“晗晗；为什么？”段向晨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痛苦；即使准备放手，却还是难以置信。明明很多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他还是要面对一模一样的状况，颜晗还是爱上了章赫勋。
“为什么？”颜晗眯了眼；重复着他的话语。
段向晨长叹一口气，离开她的怀抱，坐直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头：“为什么；你还是爱上了他？”
“不，不是的……”颜晗想要否认；却越来越迷茫。她爱章赫勋吗？她对他；究竟是爱情，还是曾经的执念。毕竟上一世，他们曾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这一世，他们却连一个爱慕的眼神都没有相互传达过。甚至，章赫勋还因为钟念仪，找了个替身宠着疼着恨着。
而段向晨，他为什么这么确定地认为她爱上了章赫勋，就在她自己都已经不确定自己的心的时刻，他这么确定，而且说“还”？
不过段向晨已经知道了，那肯定是她伪装得不够好。然而，即使伪装不了，也得找个由头解释。总不能告诉他，那一段离奇到她自己都时常在怀疑的情感经历，否则，他会彻底疯掉的。
段向晨虽看不到她飘忽的眼神，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开始走神，思绪已不知飘到了何方：“晗晗，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和他并无交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而今天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滓。钟念仪的死，对他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他的疯狂，不亚于，不亚于……”他说着顿了片刻，指甲掐进了掌心，咬着牙继续说道，“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向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不是你认为的那样。”颜晗异常头痛，重活一次，她还是一样的笨，做不到保护他保护自己。
“那是哪样？”段向晨蓦地扭头，双目猩红，看得颜晗一阵心惊。
“向晨，我对章赫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只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到底是哪样！”段向晨突然转身，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肩膀，“你和他，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上，向晨，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看他对你是没什么兴趣，你为什么要巴巴地贴上去？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还要喜欢别人。你明知道，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会疯掉，你却还是这么做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颜晗，我早就说过，我不许你爱上别人，特别是章赫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段向晨说着说着就开始胡搅蛮缠，“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把我当亲人，而是当陌生人吧，就是段忘川、沈婧、沈博崇的话都比我有分量。我跟你说一句，你就发呆摇头，他们跟你说一句，你就事事上心。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个累赘吧。你早说，你早点说啊，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颜晗心中有鬼，不能说出真相，又不能解释，越发着急，却只能拼命地摇头否认，泪流满面。
“我不是个自取其辱的人，你说，你厌恶我，你恨我，你让我走，我马上就走！”
“向晨，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更不会恨你，怎么会叫你走。向晨，你冷静点，不要发疯。”颜晗终于意识到，如果她沉默，段向晨只会更疯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打算先稳住他的情绪。
“冷静什么，你当我这么爱拿热脸贴你吗？你日日践踏我的尊严，我还要把心剖开给你撒盐吗？”段向晨扒着她的手指，意欲挣开她，“你别缠着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你爱犯贱，我却不喜欢。我不会那么贱的……我不会缠着你的，我马上就走！你放开我，放开！”
“向晨，你别发疯，你冷静点。”颜晗知道他大概是开始发病了，完全来不及跟他计较越来越难听的话，只能紧紧地抱着他，死也不肯放，希望他能清醒点。
“放开啊！”段向晨毕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颜晗脚又受了伤，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她就被掀倒在地上。
“啊呀！”颜晗痛呼一声，脑袋撞在了床脚上。
段向晨疾走几步，正要翻窗，忽而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本能的回过身来：“晗晗？”
颜晗在那一瞬间，脑袋都撞懵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几乎糊住了双眼，抬眼看到他担心的神情，渐渐的精神恍惚起来。
她本以为，避开段向晨，他就会变好，或者慢慢地引导，他也不会朝坏的一方面发展。事实上，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疏导。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在她以为有机会弥补挽救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不单章赫勋已不是印象中的模样，就连段向晨，都不再是十八岁时单纯青涩的少年形象。
这么想着，她模糊的思绪似乎慢慢地清晰了起来。说到底，段向晨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不管他是好是坏，都是她造成的。
她不该推卸责任，不该闪烁其词，不该弃他于不顾。她明知道他有抑郁症的苗头，还想着章赫勋怎么办，却忘了他的病，一旦发作起来，时刻会去寻死。
她不回应，段向晨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泪花闪闪。前一刻，她还迷茫，下一刻，她便似是想通了，扶着床缓缓站起身，两眼清明，一步步朝他挪过来，眼睛里跳着两团耀人的小火苗。
“向晨，你别走。”她走了几步，终于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脚下一软，朝前跌去。
段向晨本能地跨出两步抱住了她：“好，我不走。”
“你不许走。”颜晗将整个人埋在了他怀里，仿佛做了更为坚决的决定，“我不许你走。”
“但是，我不走，只会伤害你。刚刚，你也看到了。”
“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段向晨轻轻地抚了抚她后脑勺，听她痛得“嘶”一声，苦笑道：“还什么都没发生？你看，我把你害成了这样。”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晗晗，我不想再瞒你。”
“什么？”颜晗惊讶地抬了头，对上他痛苦的眼神，心里是一揪一揪地疼。
“我不想再瞒你，也不能再瞒你，我有病。”这时候，他本是没病的，但是他重生了，就连抑郁症也带了过来。他曾悄悄地去看过医生，但是有些秘密不能和心理医生说，所以医生也拿他没办法。他只能凭记忆要了一些药，然而对于他来说，吃药已经不管用。他需要的不是什么灵药，而是颜晗。如果颜晗跟他好好的，那么他可能会慢慢地变好。但是，命中注定，颜晗要跟章赫勋有纠葛，所以，他毫不意外地发病了，而且心里越来越阴暗，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
颜晗听他一句“我有病”，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轰一声炸开，那炸开的好像是坚硬的飞砖和碎石，落地后却成了一滩搅不开的浆糊：段向晨有病，她知道。但是她没想到，他自己也知道。
“晗晗，我有抑郁症，已经确诊了。我去看过医生，但是我的病发得奇怪，医生也没有办法，就连缓解都不能。”
“是因为我。”颜晗垂眸，眼神不由得看向别处。段向晨的病是因为她，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因为她。
确实是因为她。段向晨看着她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抖动，在眼睑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在橙红的烛光中看起来又温暖又冷酷。他想好好安慰她句句，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了一吻：“不要自责。”
颜晗猛地甩了甩脑袋：“不，都是我的错。向晨，是我害了你。”
“晗晗，不是你的错，是我自身原因造成。不是你。”就在刚刚，段向晨对她还是满心的怨恨，巴不得把她揉成骨血，喝下肚去，一辈子不分离。现在，他看着她自责难过，肠子也似打了结一般。
“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好……”
“不，晗晗，不是你的错。是我心理太脆弱。”
两个人相互揽着责任，情绪越来越低落。
她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段向晨突然看见她后脑勺上一片肿，瞬间回神：“晗晗，你刚刚脑袋撞到床脚了是吧？”
“嗯。”颜晗闻言，探手去摸，又是一阵惊呼，眼泪都痛出来了，“好疼，呜呜。”
“这可怎么办？”段向晨看向窗外，黑乎乎一片。他们迷路了，此时贸然出去，肯定也找不回去。但是不走，颜晗脑袋上的伤还不知轻重，万一……
“晗晗，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找路或者找人问路。等我回来。”
“向晨，不必这么着急的，等天亮吧。”
“不行，我看你脚上脑袋上都是伤，今天晚上必须去医院，不能拖。”段向晨不由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