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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茉莉花,又叫胭脂花,花籽是黑色的壳,里面是白色粉末,把花籽研碎,再配各种配料研成粉兑掺到一起,经过复杂的工序制成,用来理妆,既美容,又滋养,是一种很讲究的美容方法。
夫人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佳,扑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不像别的粉那么涩滞。
“这个不错,赶明儿你给哀家送些过去。”
“好的。”问心甜甜地应道。
问心合上脂粉盒,打开了胭脂盒,夫人用玉簪挑了些胭脂,抹在脸颊处,晕开。问心又递上膏状的口脂,夫人同样用玉簪挑些,在嘴唇上匀开。
夫人顿时显得容光焕发,相貌端妍,不失美态。
问心说道:“夫人,你依然是个大美人。”
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嘴甜得腻人!”
“我说的是真的,展眉你说是不是。”
展眉连连点头,附和说:“当然。”
完了,夫人起身说道:“我也该走了,回头别告诉公主,我们来过。”怕问心起疑,又补了一句:“主要怕她害臊!”
夫人和展眉下了阁楼,沿着翠竹夹道往外走,沿路上低低的芄兰依旧花团锦簇,芄兰又称作“萝藦”,或“女青”,叶对生,心脏形,开着粉绒白花,有点点紫红的斑点,一簇一簇的,就像是无数朵凝结在藤蔓上的花的笑容,令人心生怜爱。
展眉扶着夫人,出了飞霞阁。门外一行垂手肃立的仆妇行过礼,扶夫人上了凤辇。
日上中天,太阳白发发的,开始有点晃眼,夫人盯着宫伞上一摇一晃的流苏出神。
展眉说:“夫人,日头大了,昨晚您一夜睡得不安稳,现在回去卧卧,可好?”
“哀家这两天,心里跟猫挠了似得,坐立不安。越是静下来,心里越是愁闷。你就让她们抬着哀家,四处逛逛,吹吹风,晒晒阳光,或许还好受些。”
“夫人,您好歹放宽心,国君和公子都在想对策,总会有办法的。”
“展眉,其实,哀家心里头再明白不过,一边是心爱的女儿,一边是宛国的黎明百姓,国君他难呀!”
“好歹,国君是王后的母舅,天子这么做,难道不顾念王后的夫妻情分?”
“天子现在恣意妄为,只怕是王后也束缚不了他了。何况,听说现在王后潜居采邑,对朝廷的事已经甚少过问了。”
“早知道让宛若公主和虞公子早点结婚就好了。”
“哀家也一直这么懊悔过。本来女子及笄之年,就可以婚嫁,哀家和国君爱怜她,不想让她过早的离开我们,过早地担负生儿育女,持家协夫的重任。本希望她可以多过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于是才一直等到若儿年十八。现在想来倒不如当初,让她和子南早些成亲了,也不至于横生祸端,出现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好姻缘天注定,宛若公主和虞公子天生一对,也许只是好事多磨罢了。说不定事情会突然出现转机呢。”
“哀家,就借你吉言宽慰一下自己吧。咦!那不是麒儿吗?”
展眉抬头一看,见宛麒刚从后花园的假山后面转出来,低着头,急匆匆地,正要沿着岔路往右拐,那是通往飞霞阁的便道。便道上林木森森,宛麒的身影时隐时现,树木的枝叶遮蔽了他的视线,难怪他没看见夫人一行。
“夫人,奴婢去喊住太子殿下吗?”展眉灵巧地说。
“你去把他叫到哀家这儿来。”
展眉提起裙摆,滴溜溜地,小跑着,从林中穿梭过去,将宛麒拦下,带到了夫人面前。
“参见母夫人!”宛麒叩拜道。
“起来吧,你这么急匆匆地,可是要去飞霞阁找子南。”
“君父让孩儿宣他到召康殿。”
“等会儿再去吧。”国夫人不忍心,搅扰他们这一刻难得的温馨,甜蜜。
“那君父那里”宛麒有些为难地说。
“不碍事,母夫人和你一起过召康殿。”
“母夫人今天气色好多了,昨晚可睡得安稳些了”宛正关切地说。
“还好。”母夫人心想,哪能睡得安稳,不过得益于问心巧制的脂粉的掩饰罢了。
母子俩闲聊些家常,就到了召康殿。
国君伏在案几上忙着公务,本以为是子南来了,抬头一看,见是夫人,急忙起身,过来扶着她,到身边坐下,还关切地说:“身子不利索,就在宫里歇歇,别到处走。现在,天虽晴,早晚还是凉,寒气也重。着了风寒,又得受罪了。”
“这回都快到中午了,哪就那么娇贵。”
“都快中午了?我还当才旭日初升呢。”
国君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称呼还像以前一样,不自称孤寡,因为他们有彼此。
“你昨天就一宿没睡,今天又埋头一上午,看你把眼睛熬得已经通红了。”夫人不无心疼地说。
“不碍事,我还精力旺盛着呢。”
“你就逞强,你把杂务交给麒儿去处理就是了,何必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这样没日没夜地熬,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呀。”
“麒儿他也忙不过来,你看他今儿也是到鸡打鸣了,才眯一会。除了麒儿,别的人做事,我都不放心。”
“你刚才叫麒儿传唤子南,我把他截住了。我刚刚顺路经过飞霞阁,见宛若在弹琴,子南在躺椅上小睡,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但凡有什么事,呆会再说吧。”
“既然夫人这么说,我哪敢违拗。”宛君正色地说
“说什么呢?孩子就在跟前!”夫人低声啐国君道。
正说着呢,国君的肚子竟然咕咕叫开了。
“你到现在还没用膳呀。”
“昨个吃了!”宛君不假思索地说道。
“昨天吃了?今天到现在还一直空着肚子呢?”夫人确证道。
夫人气恼地对旁边的两名内侍,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夫人治理后宫一向宽严相济,无关大雅的事,睁眼闭眼,也就装作没看见,一旦涉及纲纪,那是丝毫不讲情面的。因此下人都对她敬畏有加。
两名内侍,急忙跪下说:“仆隶该死,总管传了两次膳,国君都说先放着。”说着用眼睛怯怯地瞟了一下后墙角的案几。夫人起身,走到跟前,几上有一鼎牛肉,一盘酱肘子,一盘清炒王瓜、一盘排骨焖菘,都已经冰凉了。
“你们就用这些打发国君吗?”
“夫人何必动怒,现在宛国天灾人祸,食物够吃就行,何必铺张浪费。”
“就你平日里对这身边的人过于温和,他们凡是就敷衍开了。”
夫人发怒,早有人传话出去了,主管宫廷事务的赵总管,急急忙忙赶来,施过礼后,战战兢兢地站着,背躬得像只煮熟的虾。
夫人扫了他一眼,说道:“哀家看你们这些奴才是越来越不尽心了。国君日夜操劳,哪怕后宫节衣缩食,也得为国君滋补身体,不然哪有精力处理军国大事。连起居生活都照应不周,要你们何用?”
“仆隶办事不周,夫人责骂的是。”
“还站着干什么?叫御厨赶紧准备一只烤全羊,一鼎鹿肉,一盘清炖山鸡,一壶酒,两三簋时令蔬菜,一些水果,赶紧给国君、太子用膳,另外再吩咐御厨用慢火煲一鼎炰鳖脍鲤,备用晚膳。”
“是,仆隶这就去准备。”赵总管应完,欠身退下。
“好了,夫人!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宫里人多事杂,有照顾不过来也是有的。”
“再照应不过来,也不能疏忽了国君。就你平日里纵得这般下人眼里都没主子了。”夫人嗔怪道。
15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四)
国君还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近卫进来禀报道:“回禀国君、夫人,虞国太子殿下求见。”
“快请他进来!”国君吩咐道,又转头对夫人说:“子南这孩子责任心重,自己就过来了。”言外之意是,你不能怪我,是他自己来了。
正说着,子南进殿了。
子南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国君,见过夫人!”
“坐吧!”国君温和地说道。
子南转过身,也向宛麒做了个揖,方在座位上坐下了。
“休息一下,身子可好些了?”夫人关切地说。
“谢夫人体恤,子南年纪轻轻,受些劳累,缓一下,精力就恢复了。”
“那就好!”夫人宽慰地笑了一下,转身对国君说;“你们有要事相商,哀家就先下去了。”
国君说:“你就回宫午休一会,晚了,我再去看你。”
“记得呆会按时用膳。”
“知道!”
夫人嘱咐完,起身,就下去了。子南和宛麒都站起来,躬身,
子南说:“恭送夫人,”
宛正说:“恭送母夫人”
国君目送着夫人步履款款地出大殿,她脑后挽髻,副箕六珈,身穿宽袖紧身长袍曳地,深蓝色打底,彩绘大朵白色牡丹,衣服采用轻薄柔软的质料制成,在领、袖处缘一道厚实的锦边,衬出服装的骨架。袖端的锦边用深浅相间的条纹锦制成,如雨后彩虹。夫人修长的背影,还似年轻时那么婀娜,举步委委佗佗,裙摆涌动如云朵翻滚,极具韵律美。国君的嘴角竟然浮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目前的局面,不知君侯有什么打算?”还是子南性急,先开口询问道。
“寡人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国君把问题又抛给他了。
“宛若是君侯的掌上明珠,也是子南的至爱,我们都希望她能拥有幸福。她不谙世事,纯洁地像一块无暇的白玉,我们爱她,就有责任保护她。何况天子暴戾,奴役天下,已经到了士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这个混小子,老夫悔不该当初呀?”
“君父何出此言?”宛麒问道。
“先王建昭天子在位时,曾经为继位问题纠结过很长时间。承元天生怪相,落胎时就毛发浓厚,大眼阔鼻,啼哭的声音如狼嚎。当朝的大巫师巫咸,为他相面,说他,是个经纬奇才,若能秉天地正气,可以成就千古功业,若走邪路,天朝的祖先就要挨饿了。建昭天子对巫罗的话耿耿于怀。多年来,建昭天子一直留心观察承元,见他少年老成,孔武有力,一方面喜爱他聪明果决,英武不凡;一方面又总觉的心里不踏实。按照当朝——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传统,天朝还有一位极佳的继承人,那就是建昭天子的同胞小弟——建兴。建兴为人宽厚,秉性纯良,是个有德的君子。建昭天子晚年,其实心里更属意建兴作为他的继承人。”
“那为什么是承元继承大统?”子南问道。
“承元这小子虽然年少,却很有城府,他请求天子赐婚,娶最大的诸侯有莘国公主为妻,就是现在的王后,有莘国鼎力支持承元继位。当时四大诸侯国——莘、唐、虞、宛,都有联姻关系,很容易在政治上达成共识,我们这四大诸侯国在继位问题上,就站在了承元一边。建昭天子也只好嗣立了承元。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混,老夫当初怎么也不该,在天朝嗣立问题上偏袒与他。”
“听说商阳街头已有一首童谣在传:‘子头太重,压日无光,贪如饕餮,祖先鬼馁。’,难道就是在咒承元的暴行。”宛麒管理政务,四方的斥候信息能很及时地传到他耳边。
“承元骄横,暴戾,为独霸铜矿,圈禁猎场,围地放牧,不知让多少人流离失所,让多少人没有生计过活。民间势必潜藏着强大的反动力量,现在看来这些反动力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只是这星星之火,还没有发展成为燎原之势。”
“天朝姜姓,从神农氏时代,繁衍至今,已经绵延千年,难不准真如大巫师说得那样要断祭祀香火了。”子南说道。
“要让承元这么搞下去,那是迟早的事。”宛麒也愤慨地说。
“那天子的胞弟建兴后来怎么样了?”子南问道。
“建昭天子最后在黄河的下游,给他分封了一个诸侯小国,名曰夏国。不过承元眼里揉不进沙子,先王尸骨未寒,他就以一个简单的借口——开挖运河,征用了夏国的土地,将建兴一家移到商阳,安放在承元眼皮底下。建兴深居简出,为人越发谨小慎微。承元十年,建兴意外暴毙,年仅四十。盛年而逝,许多人怀疑是承元下了毒手。”
“那建兴还有后人吗?”
“建兴原本有三子,据说夭折了一位,另外两位在建兴死后,估计也遭了毒手。反正建兴一门,从此在天朝就销声匿迹了。”
“这承元还真是够狠!”
“若我们四大诸侯还能像以前一样同气连枝,天子还是对我们有所忌惮,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