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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躺椅上的人只着了件普通的素白布衫,这样的白却在不归楼显得犹为格格不入,因为在这里,就连扫地的阿婶阿婆穿的也是岭南真丝织造的裙裾。
饶是如此,穿着绫罗绸缎的伙计们却仍旧毕恭毕敬的伺候在旁,眼见躺椅上的这位布衣公子几乎快要沉闷的睡了过去,伙计们忙上前提醒,“苏公子,加上之前的,您已经赢了两千四百刀币。”此话言外之意便是:公子你已经赢得够多的了,再赢下去我们连月钱都没得发了!
苏澈慵懒的轻按了按眉心,不紧不慢的缓缓起身,抬手将最后一根箭矢也投入了壶中,“这么多刀币,兑成金砖也轻不了,我不拿了,赏予你们。”说话间,他已然闲庭信步的向屋外踱步而去。
这世上嫌金子沉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者是那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二者便是金银满屋的二世祖。
可苏澈,偏生是第三种。
众舞姬踩着碎步争相凑上前相送,只恨不能立刻能扑上去以身相许了才甘愿。
直至苏澈那布衣白衫的身影逐渐远去,姑娘们才纷纷议论起来,“也不知苏家做的什么生意,常年不见苏老爷,苏公子出手却总是这么阔绰。”
另一位姑娘一脸痴迷相的幽幽道:“苏公子医卜星样样皆精,旁门左道又无一不通。以他的能耐,勾勾手指就能赚得金银满屋,又哪需要花他老子的钱!”
“可偏偏他说散财就散,眉头都不曾眨一下。”姑娘们的望着他留下的赏钱,由衷慨叹。
的确,当钱变得唾手可得,它还会算回事么?
***
黑街人声鼎沸,小贩沿街叫卖,在明媚阳光的暖照下,苏澈也清醒了许多。
他抬眼望向街角的酒馆,越秀坊的金字招牌在光幕下仄仄生辉。
他弯身对一旁紧跟的小厮淡淡吩咐:“金贵,我上坊里取前日订的那坛醉红尘,你,街边给爷买俩梨去。”语毕,几枚刀币已然丢在了对方手中。
黄金贵接过钱,眉飞色舞的清了清嗓子,“好嘞公子!”
苏澈满意的将衣袖一甩,在越秀坊老板和店小二的千呼万唤中迈进了酒馆。
黄金贵欣喜的捧着钱走向梨摊,身为跟班的他最高兴公子能交代些差事——既有油水捞,还有人给报销!他可没苏澈那随手就赚来几百几千刀的本事,自然要趁主子还待见他的时候,拼命的给自己捞点养老钱。
突然,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街头响起,金贵好奇的抬首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围在一个摊铺钱,似是抢买着什么。
黄金贵细想:大家抢的肯定是好东西啊!他也不管抢得到底是什么,立马把买梨的事儿往脑后一丢,就亟不可待的凑了上去。
那里的人多如马蜂,黑压压的围了好几圈。透过过厚厚的人墙,金贵隐约看到了书摊中间正襟坐着的那位眉目精致的女子。
如今的曲四万已经不是昔日的落魄妹,她不需吆喝叫卖,就已接钱接的手臂酸楚。
趁着空档,她偷瞄了眼麻袋里沉甸甸的刀币。心中不禁暗喜起来,这么推算下去,再过个三年五载,她就能在阖闾城买个小宅子了!
这年头,像她这样没爹罩,没娘靠,还没个爷们出钱包的姑娘家,有个安定窝是多么难的事!
而此时,正在兀自发梦窃喜的她尚没有察觉,一双黑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摊子前。
黄金贵身子瘦小,隐藏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也不容易被察觉。
何况人们如今只顾着哄抢着买走了一本又一本,递钱的手臂争先恐后的在上空挥舞,还哪有人顾得上藏在暗处的黄金贵!
金贵的邪念很快便占据了上风,场面如此混乱,摸一本走,也不会被人察觉吧!
趁着曲徽羽回首取书的空当,他毫无阻碍的顺走了摆放在书摊边角处的那本。
曲徽羽眉头突然猛的一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白皙的手掌稳稳拍在了桌上,她猛的站起身直指黄金贵的后脑,“这位公子,你可还没给钱!”
寒意从黄金桂的后脊梁直传到心窝,这一声真是叱的万籁俱静,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一齐投向了他。
金贵止住兀自发抖的腿,抱着书,昂首气壮的道:“我给了!”话音虽大,可那颤巍巍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曲徽羽脸上扬起不屑的冷笑,她这些年不是在树林里与豺狼虎豹为伍,就是在市井里和地痞流氓周旋,又何愁整治不了这个偷书的小贼!
虽然初来乍到,她却丝毫不惧怕。
曲徽羽摊手淡笑,指出了两条路,“要么,把书还我;要么,立付书钱!”
黄金贵除了兜里买梨的五刀钱再无分毫,他哭丧着脸回过头,“我我我没钱!”这平日里出门,只要有公子在就有花不完的钱,他又哪曾自己带过半刀钱!
“你耍无赖?”
“是……”
这一声虽答的底气不足,字迹却清晰可辩。
居然有人敢挑衅曲思万?众人顿时一片哑然,就连早已沦落成跟班的牙赐,也没有冲上去帮老大出气的意思。牙赐反倒有点同情起黄金贵来,不自觉的捂了捂嘴,那前几日被曲徽羽打掉的两颗断牙处此时正在隐隐作痛。
曲徽羽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若无其事的挽了挽耳后的发丝,“这世上无赖总比君子多,不过姑娘我可不是君子!”也不待众人回过神来,她便毫无预兆的飞起一脚便扫向黄金贵下盘,顿时将对方整个人绊倒在地,“书还我!”
金贵惊呼而出,却已然犯起了倔,仍死抱着图谱咬牙不放,“不给!”
曲徽羽双眼微眯怒气更浓,抬腿骑在他身上便要把书抢回来,奈何那本春宫图可是她点着煤油灯日日趴在院子里画出来的心血之作,她生怕毁坏了图谱,一时竟也不敢用全力和黄金贵撕扯。
双方如此僵持了半晌,终究她没了耐性,再度高高挥起了拳头。
“姑娘在做什么?”一个暖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软的人骨头都酥了,曲徽羽这一拳牢牢的定在了半空,却再也打不下来。
伴随着骨骼咯吱的声响,她扭回僵硬的脖颈,那姿势迟钝的就如同刚从墓穴里爬出来的绿毛老僵尸。
“公子,救我!”黄金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此时的他才明白——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出招的。
曲徽羽专注的盯着面前的人,那真是一张比四万刀币还吸引人的脸,这许多年来,她走过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清雅和孤傲结合的如此融洽,一时间耳边的车水马龙都淡了去,她怔怔的望着对方不愠不火的神情丢了魂。
可是他一袭布衣白靴,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的主。
当理智再次占据上风,曲四万使劲摇了摇头,没有钱的躯壳,再俊朗也就只能是个壳子!
苏澈望了眼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金贵,再度彬彬有礼地回望向曲徽羽,“姑娘能放在下的小厮起来吗?”
曲徽羽这才意识到自己仍骑在黄金贵的腰间,绕是她脸皮厚如金砖,此时也禁不住的被那平静如水的目光戳出了万丈深坑,“当……当然。”她起了身,正了正衣冠,用淡淡的咳声掩饰着心中尚不能平静的跳动,“你看,咳……这事怎么处理?”
苏澈的脸上是能让人心底开出桃花的笑意,“误会一场。”他抬袖取出了数十刀放在了书摊上,“我替金贵付了钱,剩下的就当给姑娘赔不是,告辞了。”
那沉静的双眸没有半丝涟漪,好似在说:就这么大点破事,还用怎么处理!
曲徽羽看不出他语气中有半点留恋,望着那颀长的身姿,她心中竟有些小失落。她好歹也是一个人见人迷的二八少女,他难道一点不留恋她这副赛过花魁的美艳皮囊?不问个芳名?也不留个念想?
是了,俊朗的公子们身旁从来都是不缺美女的,何况她也不是个家财万贯的良家妇女?
八卦的群众们再度开始了纷纷的议论。
“苏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啊!”
“人家随手就赚几百刀,还在乎这点?”
曲徽羽望着桌上的数十刀,默默的从中撇出了自己应得的二十刀,将余下的尽数握在掌中。
士可杀不可辱!她秀眉蓦地一簇,将手中的刀币反手一甩,径直向苏澈的后心掷去,“春宫图二十刀就够,剩下的还你!”
是了,落魄时风骨没有排骨重要,但是风光时,她一定要将昔日丢掉的风骨一一找回!
春宫图?这三个字惊雷般的炸响在苏澈耳畔。
“呃……”他脸上那暖若三月春风的和煦笑容终于僵住了,这位悠然自得的布衣公子侧头瞥了眼黄金贵怀中死死护着的那本书,惨白的书角下露出了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这才意识到身边这只呆头惹祸的厮,又拼了老命抢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曲徽羽丢出的刀币已经变成了飞刀,夹杂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至。
钱这东西是很好,用来害命就不好了!
“小心啊!公子……”黄金贵惊愕的拉着抑扬顿挫的尾音儿,然而他后半截音却生生咽在了肚子里。
苏澈仿若只是轻挥了挥衣袖,那十余枚刀币便尽数乖乖被他夹在了指尖。
感受到身后那个恨不得将他来回刺几百次对穿的狠辣目光,苏澈心口也泛起了森森寒意,他终究回了头,拢了拢衣袖,脸上郑重而肃穆的神情让人一时有些迷茫,“姑娘栖身市井,却仍有着不贪恋钱财的高雅贞操,此等气度在下万分钦佩!”他有意家中了贞操二字,眼神却颇有意味。
可他脸上真诚的神情感动了所有人,群众们雪亮的眼睛也被蒙蔽了。
“苏公子真是慧眼识珠啊!”
“曲四万真是有贞操的烈女啊!”
没有人怀疑这诚恳表情下那颗鲜活的赞美之心,可是曲徽羽明明从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看出了那么丁点的——鄙夷?
他居然在歧视她这为艺术献身的绘画大业!
什么丰神俊朗,什么笑容和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苏澈也不过和那些轻浮肤浅的公子哥一样!
曲徽羽重整了旗鼓,高高昂起脖颈,摆出一副却之不恭的神情,“不敢当。”
苏澈微微一笑,潇洒的转了身,带着那惊魂未定的黄金贵向远处走去。
俗话说:江湖凶险,小心被潜!
曲徽羽没想到初入阖闾城就碰上了这样功力深厚的高手。看来,才子佳人的邂逅果然只是说书人杜撰出的故事,而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只有幻灭的份儿。
“老大,苏公子很欣赏你啊!”牙赐傻笑着从一旁跑过来奉承。
然而他脸上的笑却被曲徽羽冰冷的眼神生生的冻结了,听到她手中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牙赐终于识趣的捂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PS:本文半架空,背景是春秋时期吴国。
至于物价,及其他物件为迎合情节需要,皆设置成架空性质,若有悖历史,请GN们无需深究
(考究的亲请忽略吧,这货是小说,毕竟不是历史故事!)
若论历史:春宫图起源是西汉,春秋时期还没有的。
而且春秋时期的纸张只有贵族才能用,人们普遍都用竹简,作画也是用丝帛等物。
☆、第三章 欲罢不能
苏家的大宅房门深锁,赤金珞炉中燃着淼淼香烟,深紫色的纱帐顺着房梁坠下,将沐浴在桶中的人与外界隔了开。
氤氲的水气弥漫开来,一只白皙而强健的手臂搭上了桶边。
苏澈轻阖的双眼上长睫微微抖动,他享受的吁了口气,“金贵,给公子把新买的酒拿来。”
然而寂静的屋内却没有人应声。
苏澈睁开双眼,声音提高了些,“黄金贵?”
可屏风的另一边仍旧没有半点动静,苏澈轻叹一声,“哗”的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空档,那个不该在此时响起的声音响起了。
也许黄金贵是被这水声惊的回过了神,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应声,“来啦!”他举着春宫图兴冲冲的绕过屏风,直冲到纱帐前。
当苏澈那比普通女子还嫩滑的皮肤出现在眼前,金贵竟将不由得将双眼越睁越圆,手中原本攥着的图谱也险些掉了下去。
苏澈却淡笑着挑起了朦胧的纱帘,他轻脆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对方的无限遐想,“黄金贵,你不是把爷,当成不归楼的歌妓了吧!”
在对方的提示下,黄金贵幡然醒悟,他赶忙拼命的晃了晃脑袋,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