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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徽羽轻轻拧了下自己的大腿，才让躁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随即表情严肃的抬手伸向了衣领中。
瑶玥以为她要掏出什么暗器来威胁自己，忙蹙着眉谨慎的防备着，心中还有些懊悔刚刚不该一时冲动让侍卫们都退了出去。
突然曲徽羽猛的从领口掏出了什么东西，瑶玥被惊的本能一躲，但定睛望去时，却发现夹在曲姑娘指尖的只是一方绢帕。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后，曲徽羽的神情顿时悲怆而凄楚起来，“能得公主这般忍让，我真觉得是自家八辈祖宗修来的福分，按理说我们姐妹一同伺候相公也是一件好事，我到乐得家里的事有人帮我分担，妹妹身份如此高贵，更能保相公前途无量，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她说的情真意切，几乎感动的人快要流下泪来，然而说到这里，曲姑娘突然将绢帕贴在脸颊旁低声长叹道：“可是公主……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跳入这个火坑，步我的后尘啊！”她声泪俱下，只恨不能配上七月飞霜的凄楚景像。
瑶玥眼看她模样诚恳，满脸的委屈也丝毫不像装的，心中不禁疑惑：难不成苏澈是个人面兽心的渣？还会实施家庭暴力不成？
瑶玥心中顿时生出了保护弱小的冲动，她深深的蹙着眉，语气也比最初缓和了许多，“我不是很明白曲姑娘的意思，到底有什么苦衷？你不妨直说，若真有冤情，本宫还可以替你做主。”
曲徽羽咬牙挤出了两滴眼泪，随即抬起通红的眼睛啜泣了几声，“公主，我就和您实说了吧！”她的表情是那么无助，那紧拧的眉头好像预示着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即将说出去的话，“其实，夫君他……他……他不能人道啊！”
“当啷”瑶玥手中的杯盏顿时毫无预兆的掉在了地上，碎片四分五裂的迸开，见惯了大场面的她也不由得有些结巴，“你，你，说什么？”
“不能人道啊……”曲姑娘咬紧牙关将那昧着良心的话又强调了一遍。
瑶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胸口剧烈起伏，需要大口呼吸空气才能平复下激动的情绪，直过了半晌，她才能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话，“苏夫人，这种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曲徽羽长叹一声，揉了揉哭红的鼻尖，“公主，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这种丑事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好意思告诉别人！更哪会去无中生有的杜撰什么！”
瑶玥将心将疑的挑眉，“夫人纵然不愿我嫁给苏澈，也不至于编这样的瞎话来敷衍我吧？”
“您是公主！连太宰大人多要忌惮你三分，若是可以，我这等视财如命的俗人巴不得和您攀姐妹啊！如果苏澈娶了你，那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止相公可以前途无量，就连我也会跟着沾到你不少光！又何苦说谎搪塞你！”空口无凭，当然需要证据，于是曲徽羽再度擦着泪开启了计划的下一步：“难道公主就没有想过，我和苏澈成亲也有一年了，为何会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二一章 婚姻保卫战（5）
听到最后一句话，瑶玥的眉心也止不住的微微一跳。
在这个年代结婚生娃可是比赚钱打仗还要着急的事，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是天。”
苏大人成亲也有一年了，按理说年轻人血气方刚，日日春宵下，早该有个一儿半女！
难不成——曲徽羽所说的话，是真的？
看着声泪俱下的曲姑娘，再看看铁打不断的事实，瑶玥陷入了深深的纠结。自己认识苏澈的时间毕竟不长，若是他当真不能人道，她堂堂一国公主慌慌张张的嫁了过去，岂不是误了终生还贻笑大方？
见瑶玥开始犹豫，曲姑娘深知此招奏效，既然计划进展的一切顺利，那么她也可以安心的进行下一场了。
曲徽羽单手拄着半边脸，一脸凄凄的惨象，“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重要的是……”
还有什么比不能人道更恶劣的？
瑶玥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可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遥遥的探过头去。
曲姑娘压低了声音，好似接下来要说的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事实上她确实说了一个足够震撼的消息，“重要的是——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感到屋内静的连时光也凝固了。
直过了半晌，瑶玥嘴角才浮起了僵硬的笑容，她详装镇静的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茶杯，“苏夫人越说越离谱了……”
然而，曲徽羽明显看到她脸颊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她继续煽风点火，“公主，你可知道和他真正有情的男人是谁？”
“谁？”瑶玥摩挲着茶杯的手显示出她心中的不安。
“是你王兄夫差啊……”
“曲徽羽你放肆！”这一次瑶玥再也端不住架子了，什么宫主仪态顿时被她抛到了窗外，她狠狠的摔开茶杯抬起纤纤玉指直指向曲徽羽的鼻尖，“诋毁王兄的事你也敢胡说！不要命了！”
面对如此盛怒，曲姑娘却仍旧淡定的将帕子轻轻拍在了桌上，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颊缓缓站起了身，与瑶玥鼻尖相抵一字一顿道：“我也知道这种事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公主认为我会拿自己的小命胡诌么！”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面对盛气凌人的瑶玥，曲姑娘始终目光沉稳，一脸正气。
这……反倒让瑶玥有些恍惚了。生于皇家的她自幼都是活在阿谀奉承之中，还从没有人会不要小命的顶撞她，更妄说是污蔑夫差了！难道——她此言非虚？
一个比一个震撼的消息实在令她凌乱起来，瑶玥终究疑惑的垂下头去，“王兄后宫妃嫔无数，怎么会和一个男人扯不清楚！”她冷冷拂袖坐了下来，嘴上虽还在辩解，心中却已经开始怀疑。
曲徽羽语重心长的坐到了瑶玥身边，一脸肃然的开始替她展开了分析。“公主仔细想想，苏澈年纪轻轻，又没立过什么赫赫大功，何以能在庆功宴上和相国太宰这等重臣同席而坐？”
苏澈所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夫差是决然不可能将这种事告诉瑶玥的，因此她并不知道苏大人为咱吴国付出了多少血汗，在她的印象中，苏澈入宫几个月就俨然成了夫差身边的宠臣，的确扶摇直上的有点莫名其妙。
“若真是如此，苏澈为何还要娶你？”
早想到对方会这么问，曲姑娘不假思索的回答，“为了掩人耳目啊！”
瑶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辩解，“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曲徽羽仰天长吁了一声，一脸不情愿的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成亲后没有多久，我便发现了苏澈的问题，后来苏澈就休了我，那时啊，我忙欣喜若狂的回到了老家媲罗山，可是没待上几天，便被他强行接了回来，说要再娶我回来！唉，可我刚和他来到姑苏城的第一天，苏澈便亟不可待的进宫和王上会面，就在此时，王上突然派了近卫军到苏府抓我。这件事当时还引起了不晓得风波，公主不信可以去查证！”
高明的谎言都是真假参半的，当了那么久的密探夫人，曲徽羽编故事的能力也不在话下，她说的合情合理，俨然把一次“执行重大任务的秘密会面”给扭曲成了“因争风吃醋而导致的偷情惨案”。
“这件事我知道。”瑶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早在她看上苏澈的那一日就把关于苏家的来去种种都查了个底朝天，然而关于各种事件的真实内情，她是不可能知道的，“听说后来你进了宫，还和苏澈同我王兄秘密会谈了很久？”
曲徽羽神色悲壮的叹道：“你可知道我们在谈什么？”
“莫不是……”瑶玥脸色一变，已然不敢想下去。这种事一旦牵扯到自己的亲哥哥，就不好去查证了，碍于皇家的颜面，就算真有此事，她也只能将真相压在肚子里，永远不可告诉任何人。
“唉，是王上和我坦白了同苏澈的事，让我为他二人隐瞒下去。”曲徽羽无奈的摇头叹息，反正那一日密谈的只有他们三个，看准了瑶玥的性格，知她被王族那不可染指的名誉所牵绊，不可能去找夫差对证，因此是红是黑还不全由得我自己说了算。
曲徽羽说罢抹了抹泪痕，装成强颜欢笑的样子对瑶玥认真道：“我知道我口说无凭，公主若还有疑虑，现在回宫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昨日她便听苏澈提起今日夫差找他去宫里喝酒。算算时辰，此时已然喝了半晌了。
两个大男人若是喝多了自然难免会勾肩搭背，那景象足够人无限遐想了！
果然，瑶玥半刻也等不及，定定的望了曲徽羽一眼，便转身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赶了出去。
门外远远等候的侍从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瑶玥走下楼梯，离开了夜客楼。
“恭送公主。”曲徽羽双手叠在腰间，深深的鞠了一躬，目送着头也不回的瑶玥离开。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这才甩手丢开帕子，得意的抱臂凑到窗前，向热闹的街道上眺望下去。
眼见瑶玥携着大队人马马不停蹄的急急赶回了吴宫，她原本神情凝重的脸上这才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门外等候多时的孙嫦婕这才缓缓走入屋内，望着窗边脸上哭花了脸蛋的人，她由衷的赞道：“你演技可真好，这眼泪可不是说掉就能掉的。”
“不，眼泪是真的。”曲徽羽说到此处狠狠的揉了揉鼻尖，随即幽幽的吐着剩下的话：“没事，我只是为自己找了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良人，而默默感慨了一下。”现在姑苏城到处都在传苏澈和瑶玥的闲话，作为堂堂正室，她心里又怎会很舒坦？
孙嫦婕淡淡扫了好友一眼，识趣的调转了话题，“瑶玥相信了？”
曲徽羽毫无愧疚的点点头，声音中却带着几分自嘲，“谁让苏澈生的一张妖孽天下的脸，可不是谁都了解他温柔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那么爷们的心。”
孙姑娘有些担忧的向窗外望去，“我们的计划若是露馅了，你犯的可是杀头之罪。”
“放心吧，我给公主大人心理催眠了这么半天可不是白折腾的。”曲徽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若真的闯了祸，最多我和相公离开吴国，反正以我们夫妇二人的身手的手段，没人能拦的住我们。”
孙嫦婕走到窗边，站在曲姑娘对面认真的打量着这个没心没肺的绝代佳人，“你不担心苏澈知道了，会责怪你？”
曲姑娘秀眉不自主的微微一抖，“若真的别无选择，我宁愿他怨我，也绝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他。”
一个人若孤身生活久了，难免会变得有些自私。不知不觉间和苏澈磕磕绊绊已走过一年光景，这个人早已成为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部分。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风波后，她已然意识到，那个独来独往的曲徽羽如今是离不开这个男人的。
她坐在窗边，纱裙随风轻轻飞舞，缎黑的发丝垂在胸前，臻至完美的五官勾勒出了令人窒息的美艳。这个有着倾世之姿的国手画师，却俨然有着江湖中武林豪侠的性子。
孙嫦婕终究云淡风轻的莞尔一笑，“徽羽，也只有你，才担得起苏夫人三个字。”
***
瑶玥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吴宫，一排排奴仆侍尽数被她甩到了身后。
守在夫差寝宫门前的侍卫远远便感到一阵疾风愀忽卷了过来，定睛望去，原来是公主大人。
恪守职责的护卫们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公主，王上正在……”
“滚开！”瑶玥提着沉重的裙裾，一脚踹开了房门。
寝宫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苏澈和夫差已然喝下了两大坛陈年佳酿。苏大人的酒量还好，只是脸颊微红，身子半倚在桌旁，夫差却已是熬不住了，他正将半只手臂正搭在苏澈肩上，和他畅谈着一统诸国的伟大理想。
然而这一幕映入瑶玥眼中，却顿时变了味道。
还没等两人明白过来状况，瑶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冲了进来。
“你！”这第一个你是送给苏澈的。瑶玥说出了第一个字，却不知怎样开口骂下去。
终究她调转了目标，转向了她那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王兄，“你……”这第二个你是送给夫差的，然而，她还是说不下去！
瑶玥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可终究，她只是狠狠的跺了一脚，便决然转身离去。
吴王一脸茫然的看着愤而离去的王妹，不解的转身问向苏澈，“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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