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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所思,食指勾了一缕她的头发不停地绕。“所以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也许有些相同之处。”她晃了晃脑袋。“说不清。”
“你额头上的水纹——”他伸手指触了触她的额头。“没有了。”
“那水纹是魅目强开的症状,如今已圆满,自然没有了。”
她还想跟他严肃探讨一番彼此身体的异状,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领口,喉结动了动。
“喂!”她脸一热,将被子拉至下巴。“我有正经事要说。”
“我也有。”他笑着,在被子里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小葵,你从来未跟我提过你的来历。我究竟该到哪儿去提亲?我们的大婚之礼——应该在哪儿举行?”
她愣了,竟然有些恍惚。“婚礼……”
他眉目舒展,墨瞳温柔得快要融化了她心底所有的疑虑。“当然。小葵,我们再也不分开。”
“你的仇怎么办?”
他神情微冷。“小葵,我已经找到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当年所做的事。”
“怎么,现在你不担心会连累我了么?”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细细磨蹭。“当年的事——说起来,真可算得阴错阳差。”
四年多之前,他刚刚加入越凤派。因为清葵不会武,她只能跟丹君留在离越凤不远的越州城里,偶尔才能上来望他。
然而此时,那一拨杀手亦闻风而至,虽然忌惮着越凤派不敢进入,却时常从旁徘徊,寻找时机。
这个时候,他碰上了回越凤看望自己师父的萧错。愤怒之下,他与他一战,自然是败了。萧错告诉他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往事,也许是出于内疚,告诉他关于那些杀手的事。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清葵的处境其实非常地危险。
这也是他后来对清葵态度转变的原因。他本来可以好好地跟她谈谈,想个万全之策——奈何他当时已被惶恐和仇恨乱了阵脚。
他的本意是先让清葵离开,再找到一个安全的时机地点跟她详细解释。毕竟他周围全是杀手,她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所以最后一次争执里,他提及了好几次让她回天女山去看看,其实正是想让她在十月十六日山寨忌日的那一天回天女山去,而他亦可以通过密谷的阵法甩掉那些跟踪的杀手与她见面。
然而清葵伤心愤怒之下,完全没听进他的话。那一年他等了三日三夜,未曾见到她的影子。
第三年时,她已在天女山建了天水宫。他本想跟她解释,却发现她的魅目已开。
想好的话都咽了下去。他以为她已遇到了缘定之人,对她而言,他出不出现已不再重要。
他嚼碎了满心的酸涩苦痛悔恨,从此便活得很淡定,很麻木。
谁是她的缘定之人?他不想去猜测,也不想去探查。
谁想到所有的事,都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让两个人错过了这好几年。
“我后悔极了。”他俯身,亲吻她的耳廓。“小葵,还好,还好为时未晚。”
“不,已经晚了。”清葵闭上眼,眼眶发热。“沉莲,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他急切地看着她。
她睁开眼看他,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我问你,如今你的内力还剩下几成?”
他闭眼,调息片刻。
“大概还有两成。”
“两成?”她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榻,抱着双臂满脸懊恼。“我已经努力控制了——”
“没关系。”他从后面拥住她。“有两成已经不错了。”
“你可知道宋成碧的身份?”她静默片刻,抚上他的手背。
“嗯?”他发出的声音很有些不满。
她叹息了一声。“他是三皇子。”
“我知道。魔门的消息也很灵通。”他在她耳尖轻咬一口。“不许提他。”
“我跟他——有个约定。”她微颤,转过身看着他的眼。“他帮我对付镇北将军,而我——”
郁沉莲怔愣着,墨眸生愠。“你答应了他什么?”
她垂下眼。“他想要的。”
“不可以!”郁沉莲攥住她的手腕。“小葵,你怎么那么糊涂?”
“可他是最可能做成这件事的人。沉莲,用正常的手段是对付不了徐守立的。就算你有足够的证据,他毕竟手握重兵,身居要职,哪有这么容易被扳倒?恶人只能用恶法治。”
“小葵!”他紧蹙眉头。“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也跟你没有关系。”她很固执。
他瞪着她看了半响,转身从床榻边的衣服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物事,递到她面前。
“葵花令?”清葵微愣。“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可认得这是谁的葵花令?”
清葵接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这是术者令,应该是术部的中层才有的东西。”
“这枚葵花令,是在大师兄遇害的房间找到的。”
清葵面色一凝。
“小葵,你的术部里一定出了问题。”郁沉莲望着她:“而且跟宋成碧脱不了关系。”
她将这枚术者令攥在手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郁沉莲脸上的神情让她说不出更多绝情的话。
“你的内力只剩下两成,要怎么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她别开眼,想让气氛轻松些。“还做魔门的头头——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坐上这位置的啊?”
郁沉莲的手指搭在下巴上,仔细地想了想。
“这说起来——其实也是一桩奇遇。那个时候,我刚刚修习到第三层,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和各种身体情况都提高了许多,所以我便冒险潜入了藏音楼。”
清葵挑眉。“你潜入藏音楼,该不会是因为传闻中它藏着大夏国所有的秘密罢?”
“正是。”他勾勾唇。“我是为了找到当年那件事的线索。哪怕是些许的希望我也会去试试。”
“继续。”
“藏音楼里布有阵法,但我恰好学过那阵法。还记得么?当年和美人谱放在一起的那本书?”
清葵点点头,眼神却渐渐明晰。
“我绕过那些阵法,却无意中闯到了前任楼主的卧房。”
郁沉莲当时只是为了找到藏音楼中据说存放了所有秘密的地方,却闯进了前楼主的地盘。当时正值月圆之夜。他发现那魔主的时候,魔主正扼住方骓的脖子,只差一点儿就掐死了她。
然而此时那魔主发现了他。他放下了已奄奄一息的方骓,朝郁沉莲袭去。
郁沉莲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狂性大发的疯子,袭击也毫无章法,虽然猛烈,却留下了许多空档。
两人战了许久,就在郁沉莲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那魔主忽然极为苦痛般地捧住头哀嚎,而郁沉莲未收住剑势,恰恰好刺入了他的胸膛,就这么把这魔主给杀了。
他杀这魔主的场面被闻声赶来的几位长老和方骓亲眼所见,而依据魔门的规矩,杀了魔主的人,自然就是下一任的魔主。
所以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藏音楼主之位。
“方骓?说到她——我还以为她是你特意找来的。原来她还真的只是魔门的右护法而已么?”
“特意?”他有些不解。“方骓原本就是魔门的人。”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她长得似乎跟萧错的未婚妻很像。”
郁沉莲愕然。“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难怪萧错不肯离开。”
“她会不会真的跟萧错的未婚妻有什么关联?”
“不会。她的爹娘都是魔门中人,已经去世了很久。她从一出生便在魔门,看着她出生长大的人也不少。”
“这么说,果然只是巧合?”清葵摇摇头,有些失望。
“应该是了。还有,我翻阅了许多魔门的典籍,发现‘美人谱’跟魔门流传的一些秘术很有些相似之处。而阵法更是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魔门难道也跟数百年前的仙丘派有关?还有,那些秘药——怎么会跟月氏的相同?难道魔门和仙丘都跟月氏国有什么关联不成?”清葵有些混乱。“等等,以魔门之规,谁要是杀了你,就是下一任魔主。你失去内力的事情,万不可被别人知道。否则——”
“我明白。”郁沉莲眼角弯弯,拉过她的手。“既然我失去了内力,我只得寻求一些保护。”
清葵傻傻地望着他。“保护?”
“没错。”他笑着把她的指尖拉到自己唇前亲吻。“比如拿走了我八成内力的人,好歹也该给我提供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是?”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要跟着我?”
他作无奈状。“可以这么说。或者也可以说——”他贴紧她。“在一起。”
“你的仇——”她昏昏沉沉,软了身子。
他吻着她的鬓角,气息不稳。“我已经把这些证据送到了父亲那里。”
“可是……”
“别说话。”
他的唇探索着她的脸颊和唇线,手指已钻进她的单衣里。
“不…不要了……我怕自己会把你吸干了。”她拒绝得相当没有说服力。事实上第一次交…合已经让她得到了足够的阳力,此刻她完全能控制自己不再采补他的内力。
“吸干?还早得很。”他轻笑一声。“还不够。远远不够。”
“……好罢。”她浑身热动,索性也不再扭捏,右手滑进他的衣服里轻抚他的腰线。“这次,得由我来。”
四十六章 女娶男嫁的规矩
小雪刚过,蒹葭阁外像蒙了一层霜。萧错站在院中,温雅的眉眼有些黯然失神。
“萧公子。”方骓从院门口走入,带了两名藏音楼的弟子。“这是楼主吩咐送来的梅花酒,藏音楼的秘方,请公子尝尝。”
萧错望着她的脸。“多谢。”
方骓摆手,让两名弟子将酒送到房间里。
“萧公子。”她面色冷淡,走到他身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何事?”他挑眉,语调温和。
“传闻说天水三使乃是天水门门主的男人,请问此事是否当真?”
萧错微愕,随即唇角轻勾,摇了摇头。“谣言而已。”
方骓的神情微舒,仿佛松了一口气。
“方右使,不知你何出此问?”
方骓瞥了他一眼。“这与你无关。”
萧错神情涩了涩。“是在下冒昧。”
方骓朝他拱了拱手,带着出来的两名弟子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萧错望着她的背影,许久也回不了神。
“真的很像么?”
柔媚的声线令他如梦初醒。他转头,却见商清葵朝他走来。
他愣了愣。她的容貌看起来竟然比之前又美了几分,额头上的水纹已消失不见。说不清是五官上哪里的改变,令整个人似脱胎换骨般容光绝艳,诱人痴狂。
饶是他心中已如死水一潭,也难以自抑地激起波澜,深深一动。
“门主。”他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办法。谁让我的药使和隐使都被人给捉了?”她唇角微勾,往方骓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真的那么像?”
萧错垂下头。“很像。却不是她。”
他的语气很肯定。
“可惜。”她注意着他的神情。“怎么发现的?”
“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真心爱着的人。”他的眼神微黯。“其实我知道不会是她,可还是忍不住——她的尸骨,是我亲自找到的。”
清葵怔忡片刻,他却叹息一声,缓缓地踱回了房间。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郁沉莲进房,见清葵趴在小榻上,双臂叠起,下巴搁在臂上。“腰酸。”
郁沉莲坐到她身旁替她揉腰。“谁叫你昨夜非要在上面?很累罢……”
她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越来越厚脸皮。”
他轻笑,耳尖微粉。“这样才好跟你相配。”
清葵翻过身来,抓住他的手。“我本想试探萧错,用方骓来折磨他。谁想到今日跟他一聊,却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他弯下身,在她身边半倚着靠背。“为何?”
她叹了口气。“天网恢恢。他如今活着,却已毫无念想。跟死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拉着郁沉莲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松开,又拉紧。
“我记得那时用绿雏试探,他说他不敢死,只是怕在九泉之下遇到徐悦芝。相爱之人,生离死别也就罢了,下至黄泉亦不敢再见,这等执念——”
清葵忽然不再说下去,她望着郁沉莲,目光绵长微伤。
郁沉莲微垂了眼,长睫葳蕤。他弯曲了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滑动,有些不经意地问:“若我们有朝一日面临死别,你会如何?”
她猛地收紧了手指,攥得他微疼。“不会。不可能。”
他抬眼,微微笑着。“原来小葵也这样舍不得我。我还一直担心你随时可能对我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