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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菱坚定地说:“她不过是扇了我一巴掌,你就为我愤怒为我心疼,而现在你……软软,同你一样,我的朋友被欺负了,我是一定要为她出一口气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菱拉着她,开车直奔傅家老宅。
一路上,阮阮倒也慢慢平静下来,她虽然很怕麻烦复杂的事情,但不代表着被人欺负了就忍气吞声。她不知道风菱打算干什么,但她不会再阻止她。如果今天换位一下,她想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做。
风菱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么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去,能做什么?但她管不着那么多了,大不了就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扇她两巴掌,那也能好好为阮阮出一口恶气。
最后她也真的这么做了,拉着阮阮冲进姜淑宁的屋子时,姜淑宁正在客厅里喝茶,抬头看到忽然出现的阮阮,吃了一惊。她还没开口,风菱已经冲过去,抬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在她的震惊中,风菱冷声说:“这两个耳光,一个为软软,一个为她肚子里被你恶毒害死的孩子。”
姜淑宁算是冷静镇定的人,此刻也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闯进她家里打了她两耳光的女人震得久久回不了神。
风菱又说:“记住了,我叫风菱,是软软的好姐妹。不管你有什么恶毒下作的手段,尽管对我使,我不怕!”
姜淑宁回过神来,扬手想扇回去,被阮阮截住,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又被风菱抓住,姜淑宁动弹不得,气得满脸通红,扭头冲二楼怒喊:“傅嵘!老公!”
傅嵘很快从二楼走下来,在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愣住了。
他匆匆走过来:“阮阮,你怎么来了?”
“傅嵘!”姜淑宁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疯女人给我丢出去!”
傅嵘看看阮阮,又看看姜淑宁,再看看陌生的风菱。一时间只觉得这场景,十足的怪异又荒诞。
阮阮没做声,扭头,不想看他。
风菱望了眼傅嵘,说:“你是傅西洲的父亲吧,你知不知道,软软之所以失去孩子,是因为你老婆在楼梯上推了她一把。”
“你说什么?”傅嵘惊讶地张大嘴。
姜淑宁厉声说:“你别听她胡说,你看到了吗?你有证据吗?你是谁啊,忽然跑到别人的屋子里来闹事,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傅嵘,报警!”
傅嵘却在发怔,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他脸色慢慢沉下来,他知道,风菱说的是真的。
他望向姜淑宁,神色很冷,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厌恶。
他从阮阮与风菱手中拉过姜淑宁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转头对阮阮说:“你们先走吧。”
“傅嵘!”姜淑宁被他禁锢住,愤怒得大吼。
他没理她,看着阮阮走了几步,又叫住她,低声说:“阮阮,对不起……”
阮阮脚步微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我失去的吗?更何况,犯错的那个人,一点悔意也没有。你这句对不起,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不会原谅姜淑宁。这个地方,她也不想再来。
风菱将阮阮送到家里,离开时,阮阮担忧地说:“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怕对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叮当,你自己当心。”
她的担忧不无缘由,姜淑宁的娘家在莲城商界也极有实力,她自己在凌天这么多年,手段厉害,有心计又恶毒。而风菱,才进社会的新鲜人,姜淑宁想报复她,很容易。阮阮担忧风菱的工作。
傅西洲得知今晚的事情后,对风菱的胆量与对朋友的仗义,打心眼里欣赏,又感激她,阮阮的心情因她而变得好了一点。
他让阮阮别担忧,说,风菱所在的公司,以姜淑宁的实力,还渗透不到。
阮阮稍稍放心,说:“十二,我以后不想再去傅家老宅。”
“好,不去。”傅西洲顿了顿,想问阮阮姜淑宁有没有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必是没有,否则以阮阮的性格,是藏不住情绪的。
他拥紧她,微微叹气。
那枚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他心里的忐忑,如影随形。
阮阮知道姜淑宁迟早要来找她的,所以当她接到她的电话时,一点意外也没有。
“开门,我在你家外面。”她命令式的语气。
阮阮微怔,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家里。
姜淑宁嘲讽道:“怎么?不敢开门,怕我打你?放心,我才不会像你那个没教养的朋友一样。”
阮阮挂掉电话,将门打开,冷冷看着门口的姜淑宁:“你想干什么?”
她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她进门。
姜淑宁说:“啧啧,你外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长辈第一次来家里,也不请进去喝杯茶?”
阮阮说:“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姜淑宁一把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回头,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嗯,现在还是你家,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你什么意思?”
姜淑宁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扔到茶几上,努努嘴:“想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阮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动。
姜淑宁抬头望着她,挑了挑眉:“害怕了呀?”
阮阮走过去,拿起那只信封,拆开。
然后,看着阮阮如她所料,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姜淑宁满意地笑了,起身,踩着高跟鞋,挺直胸膛,昂着头,离开。
走到门边,她又转身,对傻呆中的阮阮说:“顾阮阮,我跟你,本来无冤无仇的,只怪你自己倒霉,偏偏嫁给了傅西洲。哦,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他而失去的,你可别恨错了人。”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阮阮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视线胶在手中那张薄薄的A4纸上,脸色愈加惨白,然后,她的手指开始发抖,接着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重重跌坐在沙发上,一瞬间只觉得头昏目眩,眼前有无数道白光闪过,她慌乱伸手,撑住沙发靠背,将身体整个靠上去,若不如此,她真怕自己支撑不下去。
窗外分明是夏日里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她却觉得,忽然之间,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她的世界,漆黑一片。
傅西洲如之前几天一样,在晚餐前就回到家,自阮阮出事后,再忙,他都会把工作提前处理完,也推掉一切应酬,回来陪阮阮吃晚餐。
他习惯性按门铃,等她来为自己开门,结果按了许久,屋子里却没有反应。他输入密码,打开门,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微微蹙眉,阮阮去哪儿了?下午也没有接到她电话说不在家吃饭呀?
他打开灯,然后吓了一跳。
“阮阮,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他朝坐在沙发上的阮阮走过去,近了,才忽然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听到他叫她,也没有一点反应,眼神呆滞。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阮阮去如梦中初醒一般,猛地打掉他的手。
他讶异地看着她,只以为她的心情又陷入低谷,正不知如何安慰她时,阮阮缓缓抬头望向他,说:“你当初因为什么而娶我?”
傅西洲微愣,然后,几乎是立即,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姜淑宁母子终于出手了。
“阮阮……”他嘴唇微动,却久久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因为什么而娶我?”阮阮重复道,她的声音很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一个呢喃。可这轻若呢喃的一句,却令傅西洲的心一沉,再一沉,瞬间,便坠入黑暗。
他看着她,她神色看起来如此平静,而那双幽黑清亮的眸中,却仿佛起了一场浓雾,浓雾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不是因为多年前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再重逢后我对你的苦追,也不是因为你没有时间谈恋爱需要一个妻子,更不会是因为你爱我。你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外公是阮荣升。是因为,这个。”她将身边那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傅西洲,我说得对吗?”
他心里忽地一蜇。她叫他傅西洲,不再软软糯糯地喊他十二,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见他始终沉默,阮阮微扯了下嘴角,那笑容却比哭还哀伤:“你答应过我的,永不骗我,那么,请你回答我。”
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却像是绝望之人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机的期盼,固执地望着他,等他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傅西洲闭了闭眼,良久,沉声说:“是。”
说完,他便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空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然后,阮阮起身。
傅西洲一把抓住她手腕,他慌乱地站起来:“阮阮,你去哪里?”
阮阮轻轻甩开他的手,没有转身,轻声而平静地说:“你知道吗,从下午一点,到此刻,整整六个多小时,我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没关系,我爱他,没关系。另一个立即说,有关系的,非常有关系,你绝不能原谅他。傅西洲,我可以接受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因故离开,我也可以接受从一开始你并不爱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是带着目的而娶我。”她终于回头看他,眸中的浓雾化成了水汽,忍了好几个小时的眼泪,此刻终于崩塌决堤,她神色是那样哀恸至绝望:“我更不能忍受,我爱若珍宝的孩子,是你跟我外公之间的一场恶心的交易!”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傅西洲追过去,拉住她:“阮阮,并不是这样的,我们谈谈。”
她转头,静静直视着他,她的眼眸中虽蒙着浓浓的水汽,却依旧清澈纯净,他在这样的眼光中,心里一腔话语,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说什么呢?是的,最初我娶你,确实是因为你是阮荣升最疼爱的外孙女,可是后来,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你一点点渗透到我的世界里来,渗透到我心里,再也无法拔除。
可是,此时此刻,说这些,多像被拆穿后的狡辩。
她在失去孩子与得知这样不堪的真相的双重打击下,她一定不会再相信他。
久久的沉默里,阮阮轻轻拨开他的手:“你放手,别让我更恨你。”
最终,他缓缓放开了手。
他了解她,她从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使小性子,说赌气的话,她此刻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强硬不让她走,只怕,她真的会恨他。
可是,他悲哀地想,她现在一定已经恨极了他吧。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开。
等她进了电梯,他立即抓过车钥匙,跟了过去。
他看着她走出小区,沿着马路又走了许久,才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开着车跟过去,出租车最后停在了阮家门外,他坐在车里,遥遥地看着她下车,推门进去。他又坐了很久,才开车返回家里。
屋子里灯火通明,可没有她在,却是如此寂静,仿佛漆黑一片。
傅西洲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个信封,不用拆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是他跟阮荣升签下的一份协议书,在跟阮阮结婚的前一天晚上。
她说得对,当初他之所以跟她结婚,仅仅是因为,她的外公是阮荣升。那时候,她孜孜不倦地出现在他身边,他深感困扰,却又拿固执的她毫无办法。一次偶然,他得知了她与阮荣升的关系。而阮荣升,是凌天集团里除傅家人外,最大的股东。在姜淑宁以及整个姜氏面前,他的力量显得那样薄弱,如果有阮荣升的支持,那么……外人都传,阮荣升最是宠爱外孙女。他心思一动,他对她求婚。
之后,他去找阮荣升,希望得到他的支持。阮荣升在商场多年,是只老狐狸,哪怕他再宠爱阮阮,在涉及利益上,他是冷静的。阮阮非他不嫁,他拿外孙女没有办法,他把在凌天占有的股份,作为阮阮的嫁妆赠予,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股份,只转给傅西洲与阮阮的孩子。只有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后,才能动这份股份,在孩子成年之前,由傅西洲代为打理。
傅西洲看着协议右下角,自己恣意洒脱的签名,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强烈袭上来。当初,他毫不犹豫地签下这份冰冷的协议时,无法预料到,在一年多之后,自己会恨不得穿越回那晚,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更无法预料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
是的,他爱她。
可是,却连一句“我爱你”都来不及说,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会给他一个机会,说这句话。
他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在满室的烟雾里,他从浓黑的深夜,一直静坐到天亮。
阮阮也是一夜未睡。
她回到阮家,想要问外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不是商品,为什么要隐瞒着她签下那样让人难堪恶心的协议。可阮荣升去了外地出差,舅妈陶美娟见了她,微微吃惊,又见她满面泪痕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