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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信上说,打算出国念书。
最后她写,西洲哥,对不起。还有,我恳求你,多去看看姐姐,她实在太可怜了。
我答应你。傅西洲在心底默默说。
乔嘉乐千错万错,也不过是为了姐姐。
只是,她的方式,太过极端。
我们很多人总是这样,以爱之名,做着伤人伤己的事。
八月,莲城迎来了最热的盛夏。
那件事情虽已过去一段时间,但阮阮总是做噩梦,从梦里尖叫着惊醒。
那样的恐惧,一生难忘。
这晚,她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傅西洲拧了毛巾来,给她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心疼地抱着她。
他想了想,说:“阮阮,请几天假,我们去宁城郊外那个寺庙住几天,好不好?”
阮阮点点头。
他们第二天,飞往宁城。
阮阮自从毕业后,就没有回过母校,他带她回学校转了转,正值暑假,学校里人不多。阮阮去了以前上课的教室,又去了花圃培育基地,她想起,他们新婚时,也是这样走在学校里,只是,那时候的他,走在她身边,总隔着一肩的距离,不像如今,他将她的手,紧紧牵在手心。
阮阮往他身边靠了靠,嘴角扬起微笑。
那时候的自己啊,心里对这份感情,这桩婚姻,虽诸多期待,更多的却是忐忑,不知能否走下去,能走多远。
两年多后,时光变老,庆幸的是,他仍在身边。
下午,他们前往郊外竹林深处的那座千年古刹。
他希望,古刹的沉静力量,能给她一点安宁。
古刹一如既往的安静,寥寥几个香客,在大堂里安静又虔诚地磕头。
两年多了,住持师父仿佛没有一丝变化。
他为阮阮泡茶,他对这个女孩子,特别有眼缘。平日里几乎甚少接待香客的,却轻易地应允了阮阮在禅房留宿几日的请求。
坐在大殿外的石凳上,喝着住持师父泡的茶,耳畔传来屋檐上的铜铃声声,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更远处,是青山环绕,林间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的隐约踪迹。
阮阮只觉,心,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宁。
入夜,傅西洲将她带去竹林。
一切仿佛时光倒流,两年多前的画面再次重现,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林间飞舞起成千上万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光芒,如梦似幻。
唯一不同的是,傅西洲从怀里掏出一枚红宝石戒指,在这片璀璨微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她:“阮阮,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当初没能在婚礼上对她说这句话、亲手给她戴上戒指,是他最大的遗憾。
她眸中升腾起大片的雾气,仰头迎视着他,说:“傅西洲先生,据我所知,你已经结婚了,现在是怎样,想犯重婚罪吗?”
他勾了勾嘴角,眸色如这夜幕:“如果重婚的对象是你,我不介意犯下这个罪。”
她的眼泪落下来。
他为她戴上戒指,捧着她的脸,深深吻她。
他们回到寺庙,他牵着她跪在殿前,仰头望着大殿上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轻声而郑重地说:“神明在上,我傅西洲,愿娶顾阮阮为妻,这一生,不离不弃,爱若生命。”
阮阮双手合十,将想说的所有的话,都默念在心。
十二,谢谢你,愿意爱我。
同样的,这一生,对你,我也将爱若生命。
几天后,他们回到莲城。
傅西洲的车却没有往家开,而是另一个方向。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阮阮好奇地问他:“怎么去农场了?”
他笑着卖关子:“待会就知道了。”
车子却没有开进阮阮工作的农场,而是继续朝前开了一会儿,然后转入一条小石子路,最后在一个院墙外停了下来。
他牵她下车。
院门是那种极古朴的双扇木头门,上面缀着古色古香的黑色圆圈门把手,再无别的装饰。
阮阮讶异地望向他,他也正微笑着看她:“礼物。”他说着,用眼神示意她推门进去。
阮阮心中微动,似乎明了了什么,眸中蔓延上一丝惊喜。
她伸手,推开了院门。
走进院子的那一刹,她的眼泪轰然滑落。
“我啊,我想在山间,拥有一幢玫瑰色的房子,覆着深色的屋瓦,屋顶上落满白鸽,窗口盛开着天竺葵,每一个房间都有壁炉,冬天的夜晚从不熄火。”
她想起自己在托斯卡纳的那个夜晚,喝得微醺,对他提起她心中的家。
而此刻,她置身的这个院子,前、左、右三排屋子,都刷着玫瑰色的外墙,屋顶覆着深色的瓦片,屋顶上,无数只白鸽因他们忽然闯入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窗台上,天竺葵在阳光下,盛开得那样美。
院子里,花草丛生,树木葱茏。
他牵着她的手,推开每间房间的门,一一参观。
她看到了,每间房子,都装了壁炉。
他在她耳边轻说:“关于你喜欢的小萨,我只能陪你亲自去选一只了,要选合你眼缘的。”
他似有遗憾,没能全部满足。
阮阮转身,抱着他的脖子,泪眼模糊,又哭又笑地说:“够了,够了。十二,我喜欢死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眼泪。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哪儿来时间准备这些的啊?很累吧?”阮阮问他。
他轻描淡写地说:“还好。”
能得她欢喜,也不枉费他用心一场。
这个院子,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准备,是从托斯卡纳回来之后就开始的。那个夜晚,她醉意醺然地对他说着心目中的家的模样,他便放在了心上。
之所以会将地址选在这里,一是这边空气很好,最主要的缘故还是,她工作的农场就在附近,日后上班就不用辛苦开很远的车了。
开始得并不顺利,光买下这个地,都费了好大的劲,最后还是找齐靖帮的忙,才最终与地皮的主人谈妥。后来又找设计师,亲自沟通,亲自选购一切建材、家具等,连种植的花草树木的品种,都由他亲自过问。
种种细碎,确实很花时间与精力。
后来,她决绝地要跟他离婚,他们之间关系最僵持的时候,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这个院子的建造。
他深知,在她心里,对家,有多渴望。
他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个温暖安宁的家。而比之他这份礼物,她带给他的,远远比此更珍贵。
对他来说,有她在,即是家,即是生命里最好最好的礼物。
阮阮看着他,说:“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她牵过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腹部上。
傅西洲一怔,然后,心中被狂喜充斥着,他眼睛刹那间变得很亮很亮,颤声问:“真的吗?真的吗?”连问了好几遍。
阮阮微笑着点头,“在寺庙的时候,我有点不太舒服,就找主持师父把了下脉。”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对着天空、白鸽,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激动欣喜地喊道:“我要做爸爸了啊!我要做爸爸了!”
阮阮微笑着,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神变得又明亮又坚定,宝宝,这一次,妈妈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下午,他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恭喜说,宝宝四十天了,很健康。
阮阮的预产期在来年四月。
人间四月天,春暖花开,她最喜欢的春季,真好。
他们从江边公寓搬到了郊外的小院来居住,傅西洲每天需开很久的车去上班,但他从不觉得遥远,也不觉得辛苦。
傅西洲原本要请个人照顾阮阮起居,她不让,说怀孕初期,行动还算方便,没有关系,等大腹便便再说。她不希望他们的二人世界,哦不对,三人世界里,有外人打扰。
她享受这样的时光,远离了城市的纷纷扰扰,心变得格外宁静。
她依然去农场上班,农场的同事知道她有了身孕后,都对她特别照顾,轮番着给她送好吃的。
风菱只要周末有时间,便时常过来看她,她喜欢阮阮的院子,仿佛回到了暮云古镇那个家。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将脸贴在阮阮的肚子上,跟宝宝说话,宝贝,我是你风阿姨啊!不对不对,将来你要叫我干妈的!快,现在叫一句来听听。
顾恒止也来过她的小院,唯有一次,那时候阮阮孕期五个月了,肚子变大,走路要微扶着腰。
刚入秋,气候不冷不热,他们坐在院子,阮阮给他泡茶喝。
顾恒止看阮阮满脸安宁幸福的模样,脸胖了一点,气色也很好,他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蔓延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他说:“我问过我爸,他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你母亲似乎是未婚先孕,生下你后,就离开了……”
阮阮微怔。
“你想找她吗?”
沉吟了片刻,她摇了摇头:“不了,哥哥。”
不必了,很多事情,追根究底下去,也许你会发现,并不是你所期待的那样。二十多年过去了,想必,那位也有了全新的人生。而她,现在这样,很好,觉得很幸福。又何苦硬要去揭穿一段久远的过去。
她啊,这一生,最渴望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现在,她得到了。
人生再无奢求。
冬天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一场大雪,世界银装素裹,白鸽躲在鸽房里不再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花草树木都开始冬眠。
但这个冬天,阮阮觉得一点都不冷,家里的壁炉整夜都不熄火。
她时常坐在壁炉旁,抚着腹部追问傅西洲:“十二,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呢?”
他将脸贴在她腹部上,听着生命里最神秘最美妙的声音,微笑说:“都喜欢。”
“我喜欢女儿呢!”她说。
她跟他说着说着话,就睡了过去。
他温柔地将她抱回房间。
这样的日子,简单、安宁又富足。
来年四月,如阮阮所愿,她在医院产下一女。
傅西洲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孩,手指微颤,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他俯身,亲吻累极了满头大汗的她,“谢谢你,老婆。”
他将女儿递到她眼前。“你看,她多漂亮。眼睛像你,又大又清亮。”
阮阮心中好笑,刚刚出生的婴儿,眼睛都没有睁开呢,尽瞎说!
她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的,又紧紧的,她微微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宝贝,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她眼角有泪水滑落。
他也躺到床上去,伸出手臂,拥抱着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两个女人:“来,你给小家伙取个名字。”
她脱口而出:“蔷薇。”
傅蔷薇。
四月天,春色盎然,小院里的蔷薇花,应该开好了。
院子里的花,都开好了吧。
那些白鸽,都扑棱着在天空中飞翔了吧。
春天的花,夏日里的清风,秋夜里的月色,冬日里的白雪。
那些,都很美很美。
但是啊,唯有你心里,才有我想去的四季。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也正温柔深情地凝视着她。
她嘴角的笑慢慢扩大,心中满溢的,全是感激,全是幸福。
——十二,因为有你陪我一起领略,这四季美景才变得生动起来。
——阮阮,未来的岁月有你共度,我的余生再无遗憾。
南风知我意2
作者:七微
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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