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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何璧那么冷,却很淡。
淡定,淡漠,甚至带着种疲倦的味道。
“为何不过去?”淡淡的声音又响起。
杨念晴看看眼前的菊花,没好气道:“你没见过不去吗。”
“可以踩过去。”
“我是想踩过去的,”她郁闷地叹气,“又觉得太可惜了,这些菊花不知道要多久才长成这样,好象还很少见。”
沉默。
一抹黄色的影子映入眼帘,似乎还带着股独特的香味,乍一闻像菊花香,细细想来又好象不是。
她惊讶地抬头站起来,这才看到了他的脸。
这张脸很年轻,与何璧等人不相上下,然而长相却平凡得很,鼻子眉毛嘴巴简直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放在人群里也绝不显眼。
但或许正是因为平凡得过分了,杨念晴看着他,心底忽然泛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怎么会这样?
平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神情,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超然闲适,果然是“人淡如菊”。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目光竟锐利无比,隐约透着几分孤傲之色。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杨念晴心中暗暗怀疑,又细细端详他片刻——自己以前的确不认识他啊,奇怪……难道是平凡得大众化了?。
“你可认得这菊。”声音淡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侧过身,看着那片奇异的菊花。
“呃?”杨念晴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不认识,我不懂这些。”
“它叫泪。”
她不解:“泪?”
“流泪的泪,泪菊,我给它起的名字。”
你自己起的名,拿来考我认不认得……杨念晴发现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郁闷地将目光移向那片泪菊。
他却并没有发现语病:“是不是觉得这名字不好。”
她决定说真话:“是不太合适,那一点一点的红色,叫泪菊有些……”
“感时花溅泪,”他淡淡截口道,“眼泪也有红色的,只因你没见过,所以才这么说。”
红色的泪?
杨念晴发现天色忽然沉闷下来,风好象也冷起来了,她不由打了个寒战,暗自退了一小步,颤声道:“你……见过?”
他不答。
“你怎会闯入此阵?”
注意力被转开,想到自己闯进来的原因,杨念晴又郁闷又尴尬:“我跟人打赌,说我一个人走得出去,想不到……”
“打赌?”他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道,若无人带路,你只怕饿死也走不出去。”
她垂头丧气地点头:“现在知道了。”
永远也走不出去……那个混蛋李游!不过骂归骂,杨念晴倒也明白,他并不是想害人,而是故意捉弄自己玩罢了,何况自己若不是跟他赌气,也不会上这个当。
想了想,她满脸讨好笑道:“你能走进来,一定也懂这些吧?可不可以帮帮忙指个路……”
他打断她的罗嗦:“我带你出去。”
“谢谢!”她感激极了。
“不必谢我,最好谢你自己。”
“呃?”
他看看她:“你没有从这里踩过去。”
“踩过去又怎么了?”
“若是踩过去,”平淡的脸上又泛起一丝不屑,他淡淡道,“只怕我也发现不了你,你就真要饿死在这里了。”
她愣住。
“走吧。”
“等等……”回过神,杨念晴慌忙叫起来,“不是出去,麻烦你带我到那个竹林就行了,诺,就那儿,看到没?”
她伸手指着前面那片竹林。
“你要去那里?”他微微一愣。
“对。”
“那里的主人不喜欢有人去。”冷冷的。
“我知道是菊花先生,只是我跟……几个朋友约好在那里,所以麻烦你带我过去下,”想了想,杨念晴又摇头嘀咕,“原来那个老头脾气真那么怪。”
“老头?”他一愣。
“不是?”她更惊讶,菊花先生难道不是个老头儿?
“我就是菊花先生。”。
他居然什么也不问了,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杨念晴也一声不吭跟在后面,尴尬极了——虽然先生在现代也不是指老头,可谁叫菊花先生这名字太古朴了呢,自己一听到它,就莫名其妙想到个老头儿了……
心中抱歉,她故意傻笑着没话找话,努力想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呵呵……菊花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往前走:“邱白露。”
居然有人不知道菊花先生的名字。
“白露,好名字啊,”她陪笑着拍MP,“我叫杨念晴,思念的念,雨过天晴的晴。”
没必要回答的时候就不回答。
见他还是不太友好,杨念晴有些泄气,望望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跟着他东绕西绕走了许久,想不到竹林虽近在眼前,走过去也这么麻烦。
“邱大哥,其实我是和……”
“何璧与南宫雪,”邱白露淡淡截口道,“你和李游打赌。”
见他知道,杨念晴有些惊讶,但立刻又恍然大悟:“原来你已经见过他们了。”
“我刚回来。”
她傻眼了:“那你怎么……”
“因为只有他们敢闯进来,”他脚步不停,“何况南宫别苑的血案人人皆知,何璧要管,必定也会拉上李游。”
无语。
一个字,强!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聪明?还是聪明的都让自己遇上了?四个第一……杨念晴有些自卑:“那你怎么知道我跟李游打赌?”
他想也不想:“何璧不会打赌,南宫雪不会如此无聊。”
想到何璧那冷漠的样子,实在和打赌联系不起来。南宫雪永远都是那么优雅和气,也绝对不会叫人想到“打赌”两个字。
杨念晴觉得有趣,故意道:“若是不只我们几个呢,说不定我跟别人打的赌。”
“死人不会打赌。”
她意外极了:“你也知道?”
“要知道死因,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我看看死人,”邱白露面色有些难看,“他们找我,看死人的时候多。”
杨念晴忍不住笑起来:“可以叫他们把那些人的死状告诉你,不一定要带死人来啊。”
“何璧说一个时辰也说不清楚。”
她同情地点点头,依何璧那少言寡语的性子,的确有这个倾向:“但不是还有李游吗,他口才挺好的嘛。”
“你不知道他很懒么,”他似乎很恼火,“正是他给何璧出的主意,直接叫我看死人,以后一有案子何璧就带死人来了。”
第一卷 何必找理由 奇怪的赌局
原来罪魁祸首又是他!也只有他才会将这个超然的菊花先生气成这样子吧。杨念晴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对……对不起,你说得对,咳咳……的确只有李游会打赌。”
邱白露似乎更恼火了:“他已经拿我的阵打了八次赌。”
“八次?”她有些兴奋了,原来上当的不只自己一个,“还有谁也上当了?”
“女人,”他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她几眼,又继续走,“被萧铃儿她们缠得紧的时候,他就会跑这里来打赌。”
原来花花公子也怕被美女缠。杨念晴忍住笑:“他就不怕那些女的走不出去,被饿死在这里?”
邱白露居然冷冷“哼”了一声,停下脚步,有些愤怒:“那些女人大多是踩过去,不知糟蹋了我多少花。”
见他也情绪化起来,杨念晴顿时觉得距离近了许多。想到心中疑惑,她终于好奇道:“一直踩不是也可以走过去吗,怎么会饿死?”
“若是踩过去,那里就多了些迷药,她已不能走了,”他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继续走,“不知不觉中饿死,已经很对得起她们了。”
杨念晴一哆嗦:“你不救吗?”
他冷冷道:“既踩了我的花,为何要救?”
“这么说,那些女的都……”
杨念晴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目光偷偷向四周张望,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副场景——鲜艳的花下,几个昏迷的女人,几具白骨骷髅……
邱白露看她一眼:“那是李游的事,他自己想打赌甩掉她们,哪知道那些女人却踩我的花自寻死路,他舍不得叫她们死,只好一处一处去找,有一次他将四十九处全翻遍了,累得要死。”
说起李游倒霉,他似乎心情好了许多,语气居然也有些幸灾乐祸。
杨念晴笑得肚子都快破了。
片刻,邱白露已收起好心情,面露嘲讽不屑之色,缓步走着:“草木与人一般,皆是有生命之物,一个人倘若连草木之命都不珍惜,又何必去救他的命?”
杨念晴点头赞同,想到以前扯树叶等行为,不禁暗暗流汗。
“你没有踩花,我救你,倘若你也和她们一般,只好等李游自己来找你了,菊乃花中高士,岂是那起俗人可以随意践踏。”
杨念晴擦擦汗,还好自己今天心血来潮动了“善念”,不然就要倒霉了……
“除了那个奇怪的女人,你是第二个。”
“奇怪?”杨念晴来了兴趣,“她也没踩?”
“踩了。”
……
“那她不是也掉坑里被迷倒了?”
“不错。”
“她最后也是被李游救出来的?”
“是。”
“那……”
“她还是很特别,”邱白露淡淡道,“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跟李游打了四次赌,踩了我四次花,也掉了四次坑。”
吃了一次亏居然还不学乖,杨念晴大惊,这年头还真有这么有恒心、不到黄河心不死、一条道路走到黑的牛人,而且还是女的,佩服!
“她是谁?”
“江湖谣。”
“江湖谣是谁?”
“女人。”
废话!杨念晴咳嗽一声:“什么女人?”
“李游带来打赌的,自然是漂亮女人,”他扭头打量她几眼,淡淡道,“你不够漂亮。”
她一愣,反应过来。
靠,你YY的当我也是……说起外貌,在现代杨念晴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想不到一来古代居然就是“不够漂亮”,还是几个男人亲口评价,打击实在很沉重!
她努力忍住发飚的感觉,不再作声。
——现在不能得罪他,万一惹火了他把自己丢在这里岂不完蛋……。
想不到竹林竟也不小,秋风扫过,竹浪翻飞,竹叶纷纷而下,越往深处,越觉得似在海浪中遨游一般。
林间小路虽也是弯弯曲曲的,却还宽阔,杨念晴跟着走了约一分钟左右,面前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盛开着上百株菊花,大若拳头,小如指甲,五颜六色,姿态各异,看上去每株应该都是极其珍稀的品种。
菊花簇拥着一座古朴精致的小木楼。楼旁也长着两丛竹子,竹荫几乎将小楼遮住了一半,整个小楼看上去更加小巧了。见状,杨念晴不由想起了李游早上念的那两句诗,“菊花香里青竹筠,半掩闲门”。
门敞开着,外面停着一辆无篷的马车。
邱白露又皱起眉头,长长吐了口气,看来对何璧他们擅自闯进自己的家很不满。杨念晴暗暗好笑,跟着他向木楼走去。
果然,门边放着一口棺材。
何璧三人正坐在椅子上说话,见他们进来,南宫雪微笑着站了起来,何璧却依旧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李游也自顾自喝着茶。
杨念晴只瞪着李游,一脸的得意。
南宫雪看看他二人,拱手微笑:“邱兄弟……”
未等他说完,邱白露便不耐烦地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又要我做什么?”
“看他。”
冷冷的话音刚落,何璧已站起身,直接走过来将棺材盖掀开,顿时,白布飞落在地上,棺材里那张狰狞的脸露了出来。
邱白露显然已经习惯了,倒也并不生气,只漫不经心朝棺材里张明楚的尸体瞟了一眼。
谁知——
锐利的目光中忽然露出几分诧异,淡定自若的脸上也浮现出意外之色。片刻间,他已迅速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张明楚的尸体上试了试,又拿起他的手。
双眉缓缓皱起。
“奇怪……怎么会……”喃喃的声音。
片刻功夫,李游和南宫雪也已经站在了棺材旁边,见他如此,三人都十分意外,菊花先生向来自视甚高,只要看一眼尸体,已能准确地判断出死因了,从不曾如此失态。
虽然疑惑,却也没有人开口打断他的观察。
半日。
土黄色的丝巾在干净的手指间拭过,邱白露终于直起身,又恢复了超然之态,淡淡吐出四个字:“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众人一时都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