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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抿唇许久,不甘道:“鹬蚌相争,这最后坐收渔利的是公子的妹婿成都王吧?”
王墨笑道:“桐儿慧眼。”
结交赵王,策动宫变,离间三王,王墨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成都王。疏桐终于明白,这一趟寻宝西夜,找寻那一笔号称“足以倾城,足以灭国”的宝藏,只怕也是为了成都王装备军需厉兵秣马夺取天下。
若云罗当真将信息传回去了,王墨的离间之计到可能成功。只是,云罗分明说她没见到赵王。想来此事终归不如王墨算计的那般精准,疏桐便暗自庆幸道:“奴婢昨夜听云罗说,她此去洛阳,好像并未见到赵王……”
王墨挑眉道:“哦?原来云罗早将她的身份和洛阳一行的细末告之与你了?”
“她昨夜潜入奴婢房中,怨恨公子拿她试药,急怒中脱口说出她如今满身疹子,赵王府的侍卫都不让她面见王爷……”
“那她可有告诉你,虽然没见到王爷,她却见到了赵王最信赖的权臣孙秀?”
正是云罗见了孙秀,自己构撰的赵王眼线的假身份才被揭穿。只是,此刻她断然不能说自己知道此事。她垂首端起木几上的茶盏,掩饰好眼中的慌乱后,强自镇定道:“奴婢没听说。云罗都告诉公子了?”
“她怎会告诉我?不过是我的眼线恰好在孙秀府上罢了。”王墨亦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疏桐一惊,手里的茶盏险些翻倒。
“怎么了?”
“奴婢这边的车轮好像碾着石块了。”疏桐掩饰道。
王墨笑道:“我还当是我安插眼线的事令桐儿吃惊了呢?”
“奴婢是有些吃惊。”疏桐啜了口茶,将茶盏放回木几上道,“公子居然也在孙秀身边布下了眼线。”
“必要的人物身边,有必要留一两个眼线。不然我怎知孙秀添油加醋的将我勾结齐王之事禀报了司马伦。”王墨喝了口茶水,顿了顿又道,“云罗还报告了我西行寻宝之事,孙秀却对赵王隐而不报,看来他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们往后这一路,少不得要跟他纠缠了……”
疏桐转眸偷偷瞥一眼王墨,开始设想他会怎么处置自己。
第一四二章 梦落敦煌
除了要求每日同行同宿,王墨一路却并无异常之举。
这一点,疏桐很能理解。他无非是像起初监视云罗的举动一般,要将自己当做某人的眼线亲自监视起来罢了。
车队进入张掖城后,在城中休整了好几日。这几日,王墨都早出晚归,不见人影。疏桐手臂有伤,除了跟七儿一道顶着烈日索然无味的逛了半日街坊,她几乎一直呆在客栈里养伤。
一过六月,天气便一日比一日热。待车队休整好再次启程时,就算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疏桐也能感觉到手心背心在不断渗汗。
见疏桐用衣袖不断扇风拭汗,倚靠在锦榻上翻书的王墨便道:“我不介意你宽衣纳凉。”
疏桐是很想宽衣纳凉,只是在他面前,她宁可热得冒汗。
坚持许久,连喝了几杯解暑茶,疏桐依然感觉自己像是坐在蒸笼里一般煎熬。她转首看向王墨,见他衣袍俨然,面上并无汗热的痕迹,便忍不住道:“公子为何不惧热?”
“若桐儿小时也和我同去那冰池子里泡上一趟,估计如今也不会惧热了。”王墨翻了一页书,淡淡笑道。
这厮果然记仇,纸鸢那事如此,荷池这事更是念念不忘。疏桐忍不住抢白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来说的就是公子。”
王墨便搁下书册,看着疏桐道:“有道理。若没有桐儿‘失手’推我那一下,我也不会去王寺村,也不会结识成都王……”
“公子是在王寺村结识的成都王?”虽然王墨刻意将“失手”二字说得很重,两厢比较,疏桐却明显对他结识成都王之事更感兴趣。
“把外衣脱了吧。”
他这话转折得太大,疏桐竟是一怔:“公子,你……”
“我不想话还没说完。就看着你被捂死了。”王墨的手指勾住疏桐腰间的衣结,只稍稍一拉,那云锦蚕丝面料的衣结便松散开来。
疏桐心下一慌。忙忙用手臂捂住胸前散开的衣襟。
见她这般羞涩窘迫,王墨道:“夫妻之间。何来男女之妨?况且你手臂有伤,我还不至于这般不知轻重。”
犹豫再三,疏桐终肯将那层华丽繁复的外袍除下来。只着中衣,果然凉快了许多。王墨也信守承诺,将他与成都王司马颖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
四年前,司马颖曾亲自去王寺村拜见王世安,持惠帝的手谕求取特殊的“五石散”配方。和寻常的“五石散”相比。这种改良后的“五石散”服用时口感更好,下腹坠痛的感觉也轻得多,但却更容易成瘾。
王世安担心此药被滥用,祸乱宫室。司马颖提出选一名王寺村的弟子入宫。亲自服侍惠帝用药,避免出现意外。
若干年来,王寺村的医药名扬天下,却从未有医者进入宫内近身侍奉帝王。这既是王寺村难得的机遇,也是一次挑战。长老们几次商议后。选出了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三名医者作为入宫候选人。司马颖最终在周慈、月容和王墨三人中选出了月容。
事后,王墨才知道,司马颖不选他的原因,是他知道王墨是王恺的庶子,朝中关系复杂。他的出身和背景容易树敌。
“然后呢?”
“然后我们成了朋友,又从朋友成了亲戚。”
疏桐原以为王墨结识司马颖的过程会有多传奇,听了却不过如此,便觉得有些失望。只是,听着王墨说这些,似乎不觉得有那么热了。
这日投宿后,王墨便吩咐孙青传下话去,以后改为每日寅时到巳时赶路,午后开始住店休息,避开日光最盛的几个时辰。
每日赶路的时辰大大缩短,车队行进的速度也慢了许多。从张掖到敦煌,不过千余里路,竟从六月初走到了七月中才到。
车队抵达敦煌城外时,正是天色微明的寅时末。城门尚未开启,车队只能停靠在驿道旁静静等待。
王墨下车跟车夫交代了几句,便叩开车窗对疏桐道:“桐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段日子以来,白日在驿站睡觉,夜里在车上睡觉,疏桐早就觉得有些憋闷了。此刻听王墨一说,便起身下了马车。
车夫已将驾车的“大黄”和“小黄”卸辕牵了出来。王墨翻身跃上“大黄”马背,疏桐也当即骑上了“小黄”。
“跟上我!”
王墨一策马鞭,“大黄”便昂首扬蹄往南奔去。疏桐也忙忙策了“小黄”急追而去。
“大黄”和“小黄”载着的车轿一直行走在车队中间,为保持距离,它们一直被车夫严格控制着速度。对这两匹来自西域大漠的马来说,这样亦步亦趋的行程十分憋屈。此刻难得卸了车驾放开奔跑,早已兴奋不已,只顾甩开蹄子撒着欢的疾奔一气。
不过片刻功夫,再回首便看不见敦煌城的高大城楼了。
马蹄下的道路渐渐被黄沙淹没,直到看不见青石,只听见马蹄摩挲沙粒的“嚓嚓”声。马蹄扬起一阵阵烟沙,竟如初起的晨雾一般,在两人身后迤逦相随。
在马匹奋力爬上一座沙山后,王墨勒住了缰绳,回头朝疏桐道:“桐儿,你看看。”
沙山之下,是一泓宛如新月一般的弧形水泊。在微明的晨光下,如同一枚透润清泽的美玉,散发着莹莹的玉光。
“这是月牙泉!”疏桐有些激动。
她小时就听父亲说起过,在敦煌城南,有一弯神奇的泉水,清泉成流,千古如旧。任凭四周风沙肆掠,泉水始终清冽甘甜,不染尘杂。
“桐儿知道这里?”王墨跃下马背,笑着扶了疏桐下马。
“我小时听爹爹说起过,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亲自见到。”
疏桐一下马背,便急着要往那泉边奔去,不料前脚踩着了裙裾,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王墨急忙丢开马缰,一把拽住她的手,却被她带得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便也滚落在地。
沙山陡斜,四周除了柔软松散的沙粒,没有任何可以抓拽借力之物,两人一时收束不住,竟拥裹着双双滚落下去。
疏桐被王墨拥在怀中,在翻滚沉浮中嗅着他衣袍上清幽沉郁的淡淡药香,只觉得一颗心时上时下,克制不住的乱了节奏。
终于不再滚动。待四周因滚动卷起的沙粒沉落,疏桐睁开眼眸,便对上了王墨沉黑如渊的双眼。那黑暗眸海的深处,似有一片星光在微微闪动,令她不由得想看清楚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那星光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极致,疏桐无法聚焦时,不得不闭上了眼眸。柔软的唇瓣带着微微的凉意,覆了上来,轻盈如同羽毛一般,往复拂拭。
清晨的沙山还没有被烈日熬煮,沙粒还带着微凉的触感。躺在这样一片柔软的沙海之中,疏桐恍如置身梦境。唇上的凉意渐渐消弭,有如火苗微微窜动,渐渐带出了一丝灼热的温度。
第一四三章 月泉晓澈
在不断加深的辗转厮磨中,疏桐感觉到了疼痛。一粒不安分的沙粒,在王墨的亲吻中,往复摩擦着她的唇瓣,带着粗粝的质感,令她在不安中倏忽警醒。
疏桐一把推开王墨翻身坐起,垂首拍打着头发、衣裙上的沙粒,努力掩饰心底的慌张和尴尬:方才莫非是从山上跌下,自己摔晕了脑袋?
王墨躺卧在沙堆之上,抿唇望着疏桐疏离戒备的身影。先前明明是她在诱惑自己,却又在动情时狠狠一把推开。这个女人是在以折磨自己取乐么?
压下心底腾起的火苗,王墨长长吁了口气,转首望向天空。
一轮弦月浅浅挂在犹如青瓷一般光洁细腻的天幕上,静谧而安详。四周沙海起伏,宛如凝固的波纹,带着柔曼而温润的弧度。
天地如此柔曼,唯独她,始终像一块冷寂的石头,坚硬而孤独。
王墨的视线再次转向疏桐,却见她已经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泉水边走去。王墨一动不动,只是远远的看着她,陷入沉默。
故意将她与周遭的环境隔离起来,离开王家,离开洛阳,她却依然心怀复仇的执念,不择手段的算计着自己。她一次次挑战着自己的底线,自己却一次次的容忍放过。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有这般的耐心和宽容。除了那些已被时光洗涤得越来越单薄的回忆,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她,所以才心怀执念?就像这片广漠而美好的天地,令人产生征服之念?
若是有一种药,能令她彻底忘记过去,她会不会……
“公子,你来看看,这边好美!”
疏桐惊喜的呼喊打断了王墨的思绪。王墨怔了怔。起身朝那汪明净清澄的泉水走去。
疏桐立在泉边一片紫色的花海之中,月白的长裙,欣喜的面庞。在柔美晨光的映照下,如同仙子一般纯净美好。
“公子。这是什么花?”疏桐举着一束紫色的花穗,仰首询问。
“哥哥,这是什么花?”
梨花院里,秋千架上,记忆中那张纯澈的脸庞在这一刻重叠。这一刹那,王墨有些发怔。比她美貌,比她柔顺的女子多了去了。她之所以不同于她们,就是因为她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子。若她彻底的忘记了过去,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公子?”疏桐疑惑看着王墨。
王墨收回游走的神思,唇角噙起一丝笑意:“这叫‘七星草’。一种具有平肝安神效果的药材。”
“这是种药材?”疏桐看着手里的花穗,皱眉道。
“一种带毒的药材。”
“有毒?”疏桐闻言慌忙将手里的花束扔掉。
王墨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许多药材都是有毒的。只是在选择的时候,你要想清楚针对某个症状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
疏桐对毒药心有余悸,她捋了裙裾匆匆走出花丛,在王墨身边站定后感叹道:“这些花草带毒。其实是不想被人随便采摘了去吧?”
王墨沉默不语。
日头越过沙山,如同一抹丹青,瞬间晕染出最绚烂的画卷。整个世界都变得灿烂无比,金黄的沙山,金光跃动的清泉。对岸佛寺屋顶的金色琉璃,全都焕然一新,璀璨夺目。
难怪父亲母亲如此沉迷西域,这般瑰丽的色彩,这般绚烂的画卷,没有亲临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美。
“城门想必已经开了。桐儿,我们走了。”
王墨牵过疏桐的手,并肩往“大黄”和“小黄”伫立等候的沙山走去。
——“我娘说,夫君就是执手相携,互相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