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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心下一惊,忙忙摇头。
王墨却将疏桐端酒杯的手拉近唇边,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的酒液一口饮尽,随即笑道:“我都喝了,你还怕中毒么?”
疏桐一时语结:“我……”
“桐儿莫不是想让我替你喝了?”王墨又问。
疏桐忙忙点头。王墨含笑摇头,随即便缠着疏桐的手臂,将酒杯移近自己唇边,倾杯饮尽。
看着王墨饮下满杯酒液,疏桐喉头一动,不觉咽了口唾沫。却还未来得及放松紧绷的神经,王墨便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微微抬高,随即俯首吻下,唇瓣交接间,那酒液被尽数渡入了她的口中。
这番动作在疏桐的目瞪口呆中,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待她从惊愕中反应过来,那带着辣味的酒液已经滑入胃肠。
第十六章 自圆其说
更新时间2014…1…23 20:34:25 字数:2156
“这忘忧散的滋味如何?”
王墨放开疏桐,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寂之色。
疏桐顿时脸色惨白,惊慌失措道:“公子,你……你怎么知道?”
王墨冷道:“我怎么知道?这忘忧散本就是我师父研制的方剂,我替他配药数百次,想不记得这味道都难。”
疏桐如遇当头棒喝。她竟忘了他这六年是住在素有“名医之乡”称谓的王寺村!王寺村自几十年前出了名医王叔和后,村里的人无不是以种植药材学习医术为生。王墨在那村子里一住六年,就算不懂医术也该闻惯了药味,且不说他还是隐世名医王世安的关门弟子!
几年前,三公子王翰曾受命去王寺村探望王墨,归来后说王墨拜了王世安为师,王恺十分高兴。疏桐之前一直为自己设计陷害王墨心感不安,听见这一消息后才略略放心。只是时间长了,她渐渐便忘记了此事。
此时,疏桐憾恨不已,若自己早些记起此事,又怎会想出这班门弄斧的拙劣计谋?!
“我若是不揭穿,你是不是每日都要替我兑上一剂忘忧散?!”
听闻王墨的质问,疏桐一抬眼便被他森寒冷冽的表情慑住。难怪他常常唇角噙笑,原来不笑的时候,这张脸竟比结冰的洛河还冷酷几分。事到如今,她只剩“博取同情”这最后一招了。
疏桐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错,求公子念在奴婢身不由己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何谓身不由己?”
“给公子下药,是夫人的意思。”
“母亲她为何要让你给我下药?”
疏桐垂首道:“夫人与三夫人素有结怨,而公子外貌又肖似三夫人,她一见着公子您就会想起早年争宠的诸多往事。公子此番突然返家,又备受老爷重视,她更是将公子视若眼中钉掌中刺。昨夜的晚宴上,她故意让奴婢不设公子座椅,便是想要羞辱公子一番。公子席上替老爷送上珍贵药材,博得老爷称赞,她便越发恼怒。故而宴席后,她便命奴婢来给公子下药……”
“我娘去世时,你尚未入府,如何知道我肖似三夫人?”王墨冷笑一声。
疏桐一怔,随即又道:“老爷对三夫人情深意重,他的书房里至今还珍藏有三夫人的画像。”
“你一个后院的丫鬟,跑去我父亲书房做什么?!”
疏桐暗中潜入王恺书房数次,每次都是去搜寻王恺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的罪证。事关复仇大计,这本是她掩藏最深的秘密,却在情急下失口道出。此刻又被王墨突然追问,她的背心当即热汗淋漓。
她抬眉瞥一眼王墨,见他正专注看着自己,慌忙又垂下眼睑,强压下心底的恐慌,脱口辩道:“奴婢……奴婢有次跟着夫人去书房替老爷送莲子养心汤,正撞见老爷对着一张画像独自沉思。奴婢正好奇那画上端庄柔美的女子是谁,夫人便变了脸色。出了书房夫人便大骂狐狸精,之后她还命人去积香榭烧了一道诅咒三夫人的符纸,那时奴婢才知晓画上的女子是三夫人……”
“桐儿,六年不见,你编故事的能力越发长进了啊?”
疏桐急道:“奴婢句句属实,烧符纸的事情,青竹也是知道的,公子可以去问她……”
“别转移话题,我问的不是符纸。你说是夫人让你给我下药,却为何要下这并不致命的忘忧散?!”
“夫人暂时还不想取公子性命,只想让奴婢以通房丫鬟的名义监视公子,所以给了奴婢她平日失眠时服用的药剂。”
“我回家不过两日,她监视我做什么?”
想起晨间常氏说的那番话,疏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夫人发现府中账面少了一大笔银子,适逢公子回府,老爷又频繁召见公子议事,她怀疑老爷和公子在暗中谋划什么,便设下了此计……”
“呵呵,母亲她是老糊涂了么?”王墨忍不住失声笑道。
听得这声笑,疏桐陡然心惊。
王墨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疏桐面前:“母亲昨日才定下要你做陪嫁丫鬟,怎么眨眼就变了主意?”
疏桐捏紧了手心道:“让奴婢做陪嫁丫鬟是夫人以前的打算,公子回府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我回府后?我昨日早晨去她房里请安时,还正碰着她对蕙儿妹妹说要你陪嫁,难道她那时把我当空气了?还有,她明明知道服下忘忧散后会沉睡不醒不能人伦,今日晨间又何必要逼你喝下避胎药?这般颠三倒四的毛病,怎么不找个大夫瞧瞧?”王墨讪笑道。
“夫人是午间在八角亭看见公子参加接待王爷的宴席后,才决定让奴婢监视公子的。晨间那碗避胎药,不过是夫人考虑公子学医出身,怕公子万一自己服了解药取了奴婢的身子……”
“若她存心想留人在我身边当眼线,让你直接施展美人计岂不更好?你讨得我欢喜了,榻上枕边有什么话套不出来?”王墨伸手抬起疏桐的下颌,容色严肃道:“桐儿,你要记住,话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
疏桐有些疑惑:常氏曾说,圆谎最重要的是半虚半实半真半假,自己也是将真话假话穿插揉合了,却为何还是没能令他相信?
“你昨夜端着茶壶进来时,我就闻出了忘忧散的味道。我从你身上搜出了药瓶,你都还能那般镇定的骗我喝下,看来这些年你跟着她学了不少……”
“公子既然那时就发现了茶有问题,却为何还要喝下?”疏桐心有不甘道。
“我就想看看你会怎么演这出戏啊?”
看着疏桐错愕惊讶的表情,王墨勾唇笑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演出很精彩。不但精彩,还很敬业,任由我搂抱着非礼也不挣扎,尤其是早晨,还不忘偷了我的丝绢染上你的鲜血……”
回想起昨夜的种种,疏桐汗湿的背心一阵阵发凉。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是清醒的。只是,他明明喝下了忘忧散,期间也未见他服下解药,却为何……
“你在疑惑,为何我喝了忘忧散还是清醒的?”王墨凝眸看着疏桐,直到疏桐垂眸避开他的眼神,才又道:“我头上的这支乌木髻,能解百毒。别说是寻常的药物对我不起作用,便是虫蚁毒物见了,也会退避三舍。”
第十七章 斯人歹毒
更新时间2014…1…24 21:08:12 字数:2072
疏桐闻言,当即仰首望向王墨头顶那只式样古拙的乌木髻。
王墨却突然手下加力,一把钳紧了她的下颌,在她因疼痛而口唇微微张合之时,将一粒黑色的药丸拍进了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滞重的腥臭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疏桐恶心难抑,正欲吐出之时,王墨的手指便卡住了她的上下牙关,冷冷道:“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我就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我得给自己加个保险。”
说罢,王墨并指点下她颌骨下的廉泉和人迎穴,疏桐不自觉便将那化成汁液的药丸咽下喉去。
一阵幽凉之后,喉间便传来麻木的阻塞感。这是哑药?!
若是自己变成了哑巴,日后如何替父母平冤昭雪?疏桐抬手捂住咽喉,急切哀求道:“公子,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我如何相信你?”
“公子,奴婢可以发誓……”
王墨挑眉道:“以你父母的名义?”
疏桐愣愣望着王墨,好一阵才一脸绝决道:“奴婢以父母的名义发誓,若是将公子的秘密说出去,奴婢的父母将……将不得好死!”
王墨冷笑一声:“桐儿,你应该将‘不得好死’该为‘永不超生’吧?”
“公子,你……?”
“你的父母八年前就因通敌谋反被诛,你拿他们起誓,也不怕他们晚上来找你理论?白舒!”
白舒!
疏桐瞬时僵住。自己的名字,已经八年没有人叫过了。在婢女喜鹊换下自己的衣裳被官兵带走之时,这个名字就被圈进死囚薄里,画上了立即行刑的血红大叉。
“你以婢女喜鹊的身份进入王家,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你的父母复仇。如今,你在王家羽翼渐丰,常氏却要让你陪嫁邺城,所以你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要留下来,继续你的复仇大业,对吗?”
说罢,王墨倏忽站起,身后的烛光将他高大的暗影投在疏桐身上,疏桐顿觉黑暗压顶,胸腔沉闷。
自己一直都很谨慎,他是如何发现的?!跪在王墨的影子里,绝望中的疏桐仍在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偷窥宝鼎阁露了马脚?还是夜里说了梦话?难道是六年前将他推入荷池……
王墨转回身去,叹息一声道:“白舒,忘记你的身份,放下你的仇恨吧。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与这个倾颓的时代抗争?你泉下的父母,不会因你放弃复仇而苛责你……”
放弃仇恨?!
若换他目睹那寒光闪耀的巨刃从父母的头上落下,目睹那鲜血喷涌却依然眼含悲愤死不瞑目的头颅,目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身首异处血流成河,他还能说出这样可笑的话么?!
八年了,若不是靠着为父母复仇的坚韧决心,自己早就在这王家宅院中死上几十次了。为了复仇,自己精心谋划着每一步,从最卑贱的刷马桶倒垃圾的丫鬟做起,讨好每一个能利用的人,算计每一个能踩踏着上位的人,一步步做到当家主母身边的一等丫鬟,一点点接近自己的复仇目标……
如今,这一切却被这个仇人之子识破了。生命里最屈辱最卑贱的八年,最痛苦最压抑的八年,自己独自一人挺了过来,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却要自己放弃?怎么可能?!
脑海中一道寒光闪过,疏桐忽然想起桌上果盘里的那把银刀。眉心一拧,她倏忽站起身来,一把抢过盘中的银刀,拼尽全身力气朝王墨后背捅去。
“嗤!”锋锐的银刀刺破布料,轻易便插入了王墨的腰背。疏桐的手,在接触到沿着刀刃流出的温热的鲜血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找死么?!”王墨转回身来,面孔因疼痛而极度扭曲:“我喂你服下的是七味亡魂丹,每七日必须服下解药,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疏桐却听若未闻,只怔怔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一脸惊恐。
“桐儿?”王墨皱眉唤道。
“爹爹,娘亲,对不起,对不起……”疏桐突然痛哭起来,边哭边将手上的血往衣裙上擦,擦得满身是血,却全然听不见王墨的呼唤。
王墨咬牙忍痛,抬手扶住她的肩头:“桐儿,你怎么了?”
疏桐双眼噙泪抬头看了王墨一眼,突然便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这药发作得真是时候!”王墨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寂静的房间中,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滴答”声,王墨侧身垂首,便见身后的地砖上已经滴集了一滩粘稠的血液。他当即反手握住银刀刀柄,忍痛走到内室的木柜前取出药箱。
扫视一圈内室,他将药箱拎到了妆台前。打开药箱后,他找出棉纱、止血粉、愈伤药,咬牙忍痛将银刀从腰间拔出,侧身就着妆台上的铜镜,将止血粉、愈伤药敷上伤口,再用棉纱一层层紧紧包扎。
包扎处理伤口,本是再熟悉不过的操作,却累得王墨一身大汗。坐在妆镜前,望着妆台上那柄染血三分之一的银刀,王墨有些愣怔:她果然还是那般毒辣!若不是忘忧散催发她体内其他几味药的致幻作用,她这一刀或许会要了他的命。
歇息一阵后,王墨起身缓步走回前厅,忍痛跪倒在地,俯身将疏桐揽进怀中。疏桐虽身姿纤瘦轻盈,王墨在负伤之下,却几番挣扎才将她抱了起来。
在站起身的一刹那,王墨感觉腰间一热,那棉纱之下的伤口便又被挣裂了。血液很快洇湿棉纱,浸出表层来。王墨叹口气,咬牙将疏桐抱进内室,放在床榻上。
喘息片刻,王墨俯身将她染血的衣裳脱下。脱掉外衣后,他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