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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风道:“不是,因为这三件案的杀人者也就是这三件案的被杀者。”
石球微喟道:“你可以不可以说简单一些。”
柳三风道:“简单一些说,就是甲杀死乙,乙杀死丙,丙杀死甲,三个人循环杀人!”
石球这才明白一些,道:“那么第一次所发生的美人酒杀人一案中被杀的水观音,到底是谁杀的?”
“金满楼!”柳三风的语透着强烈的轻蔑,道:“毫无疑问是金满楼,他自己临死之前岂非亦已承认?”
石球点头。
柳三风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他那么狡猾的人。”
石球道:“动机是什么?”
柳三风道:“报复。”
他冷笑一声,又道:“他这个人一向自视甚高,事实,以他的财富,以他的英俊,也的确值得他骄傲,这些年以来,只要他喜欢的女人,就一定可以得到,只有水观音,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内,而且,还说他……”
石球插口道:“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柳三风点头,道:“别的话,他或者还可以忍受,这些话,我看他无论如何受不了,由那一刻开始,只怕他便动了杀机。”
石球道:“这不难理解。”
柳三风道:“水观音最初其实对他也不错,完全是由于我的出现,才将他视如路人,而我的认识水观音,却是出于他的介绍,所以他对我的愤恨绝不在水观音之下。”
石球道:“应该就是了。”
柳三风道:“三个月之前,我在那间赌场输得那么惨,显然就出于他的摆布,是他有计划的报复行动,我看他,本意是要我倾家荡产。”
石球道:“他已成功的了。”
柳三风道:“如果没有水观音的加入,无疑他一定可以成功,谁知道就在事情进行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他忽然发觉水观音暗中替我筹款债。”
石球道:“你是说伍步云那件事。”
柳三风点头道:“水观音着伍步云出卖那些珠宝,正是为了我。”
石球道:“金满楼知道这件事,当然生气得很。”
柳三风道:“当然,却因为那些珠宝之中,有我从他那里买来,转送给水观音的那支玉指环,他想出了一个更加狠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他顿接道:“也就在那天夜里,他以本来的身份出现在美人楼,买了一瓶美人酒,写了一张美人笺,有意无意的将那支玉指环留下。”
石球道:“伍步云如果不肯出面作供,别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支玉指环,又回到他的手中,再加上其他种种不利于你的证据,以及他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虽然以本来身份出现,却反而使人怀疑,那个他是你。”
柳三风道:“这种逆手法的确比正手法厉害,如果他改用正手法,直接化装成我去买酒,效果反而没有这么好,他来这一下逆手法,纵然他亲自下手杀人,又被别人看见了,只要他拿出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你们也一定会以为是别人化装他,有意陷害他!”
石球道:“他的毒药是从水观音那里偷来?”
柳三风道:“只有水观音,有那种毒药。”
石球转问道:“第二次的美人酒杀人案中,毒杀胡香的又是谁?”
“水观音。”柳三风黯然低头。
石球道:“水观音那之前不是已被金满楼用美人酒毒死了?”
柳三风道:“她未死之前,已经拟好毒杀胡香的计划,交给仇夫人代为执行,仇夫人现在才伏尸在这里!”
他目光一扫仇夫人的尸体道:“方才仇夫人的说话相信你也已听的很清楚。”
石球道:“为什么她要交给仇夫人代为执行?”
柳三风道:“一来是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二来她与胡香本来就是仇人一样,而且,也根本找不出什么理由,送礼物给胡香。”
石球道:“为什么她要毒杀胡香?”
柳三风道:“你也知道的了,水观音是一个性欲极强的女人,所以,才人尽可夫。”
石球道:“她这个人我清楚。”
柳三风道:“一直都没有人能够满足她,只有我……”
石球道:“对于你这种本领,我向来都羡慕得很。”
柳三风苦笑接道:“大凡一个性欲极强的女人,如果找到一个时常能够令她满足的男人,一定不肯放过他。”
石球颔首,说道:“这种做法,相当正常。”
柳三风道:“她也早就表示一定要将我完全据为已有——问题这就来了。”
石球道:“哦?”
柳三风道:“即使我答应她,她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石球道:“为什么?”
柳三风道:“就为了胡香——相信你也知道,胡香是一头母老虎。”
石球道:“她的确够凶。”
柳三风道:“在她走镖外出的时候,我当然可以大摇大摆进出美人楼,但她若是在家,我就算有机会溜出来,也得要偷偷摸摸,万二分小心,否则给她知道,美人楼只怕不难给她拆掉一半。”
石球道:“她有这个本领的。”
柳三风道:“这方面水观音也清楚,所以她虽然恨的咬牙切齿,还是不敢跟胡香正面冲突。”
石球点头道:“她无疑是一个聪明人。”
柳三风道:“所以胡香在家的时候,她只好跟我偷偷摸摸。”
石球道:“她当然不会怎样高兴。”
柳三风道:“因为她也是一个好胜的女人。”
石球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会惹上胡香那条母老虎的?”
柳三风道:“我本来就是有些喜欢——事实她虽然凶一点,未尝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石球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柳三风道:“如果她不是管得我太紧,也许我早已娶了她做老婆。”
石球道:“好像你这种男人,的确不适合有一个管得太紧的老婆。”
柳三风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没有娶她,她却早就以我的老婆的身份自居了。”
石球莞尔道:“看来就是了,为此你当然烦恼得很。”
柳三风道:“我倒不怎样,水观音可受不了。”
石球点头道:“胡香出外走镖的时候虽然很多,在家的时候只怕也是不少。”
柳三风道:“水观音既已出卖那么多的珠宝,准备替我偿还欠下的赌债,当然希望在事后我完全属于她。”
石球道:“当然,以我看,她并不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绝不会做那种既花钱,又无益的事情。”
柳三风道:“可是,她却知道,即使我答应,胡香不答应,结果也只有徒增烦恼。”
石球道:“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指使仇夫人毒杀胡香?”
柳三风道:“正是!”
他一声叹息,又说道:“事实在胡香毒发身亡的时候,我已经怀疑她的了,听了仇夫人那番说话,更就完全肯定。”
石球连连点头,道:“然则第三件美人酒杀人案又何以发生?”
柳三风道:“在这件案之中,被杀者是金满楼……”
石球道:“杀人者又是哪一个?”
柳三风面容一黯,一再叹息才应道:“是胡香!”
石球愕然道:“是胡香?在第二次美人酒杀人案中被水观音毒杀的胡香?”
柳三风沉声道:“难道还有第二个胡香?”
石球急问道:“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
柳三风道:“胡香知道我中了金满楼的圈套,欠下了金满楼一大笔赌债……”
石球道:“是你告诉她?”
柳三风道:“一个人苦恼之下,说话难免就会多一些,尤其是对自己所亲近的人。”
石球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柳三风道:“她一向我的妻子自居,做丈夫的因为欠债大感苦恼,做妻子的除非不爱丈夫,否则难免就有同感,她却没有办法替我清还,苦恼之余,便想到毒杀金满楼来解决夫妻两人间的困难!”
石球只听得目定口呆。
柳三风叹息接道:“女人的心眼大都比较狭窄,爱恶的表现,往往都特别来得强烈!”
石球呆应道:“嗯。”
柳三风道:“她决定了毒杀金满楼之后,就买来一瓶美人酒,将火蜈蚣的毒血混入酒中,托一个过路商人——也许是她的亲戚冒充金满楼的好朋友,乘金满楼不在家的时候,将酒送到金家。”
石球问道:“为什么要乘金满楼不在家……”
柳三风截口说道:“如果金满楼在家,又岂会认不出那个人,并不是他的好朋友?”
他沉声接道:“这就是第三件美人酒杀人案的真相!”
石球想想又问道:“可是胡香哪里来的火蜈蚣毒血?”
柳三风道:“我给她的。”
石球道:“哦?”
柳三风道:“我早就知道水观音藏有那种毒药。”
石球道:“是她告诉你?”
柳三风点头道:“我早已说过她这个人的口很疏。她告诉得金满楼的事情,又岂会不告诉我知道?”
石球道:“不错。”
柳三风道:“我听她说得那么厉害,一时好奇,就向她要了一些。”
石球道:“要来干什么?”
柳三风道:“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石球道:“你找什么东西来试?”
柳三风道:“一支狗。”
石球道:“那支狗给毒死了?”
柳三风道:“死得很快,那种毒药,实在厉害。”
他目光一闪,道:“当时胡香就在我身旁,事后还要我将剩余的毒药给她。”
石球道:“她有没有告诉你要那些毒药干什么?”
柳三风道:“只说她走镖江湖,会遇上武功比她更高强的盗匪,到时她就使用暗器,暗器上如果淬毒更加好,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合用的毒药。”
石球点头道:“她却是看上那些毒蜈蚣血。”
柳三风点头道:“所以留了下来。”
石球道:“这并不能够证明就是毒杀金满楼的真凶。”
柳三风道:“案发前一月的某天中午,我偶然经过她的镖局,一时心动,走了进去。”
石球道:“又怎样?”
柳三风道:“她看见很高兴。亲自下厨去给我烧几样小菜,我在她房中坐着无聊,东翻翻,西揭揭,无意在壁柜之中看见了一个锦盒。”
石球道:“锦盒内放着什么东西?”
柳三风道:“一瓶美人酒。”
石球道:“也许她买来送给别人。”
柳三风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
石球忽然问道:“锦盒内莫非有什么?”
柳三风道:“还有一个小瓶,我当时没有在意,昨日思前想后才省起,那个小瓶正就是我盛那些火蜈蚣用的。”
石球目光一亮道:“是真的?”
柳三风点头,道:“也就在当日,她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石球道:“是一句怎样的话?”
柳三风道:“她叫我不必担心那一笔赌债,一切有她。”
石球道:“如此说,当时她已经有意毒杀金满楼的了。”
柳三风道:“当时我还以为她只是拿说话开解我,昨日省起来,才想到可能是有用意。”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是以昨夜你一告诉我金满楼被人用美人酒毒杀,我便已知道,凶手是胡香。”
石球沉默了下去。
柳三风叹息接道:“金满楼毒杀水观音,水观音毒杀胡香,胡香毒杀金满楼,本来各自独立的三件美人酒杀人案,就因这种巧合,扣成了一个连环,连成了一件罕有的循环杀人案!”
石球道:“这样的杀人案,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
柳三风道:“我也是。”
石球道:“若不是金满楼毒发之时,泄露他杀人的秘密,这件案到现在只怕也难有一个水落石出。”
柳三风道:“这就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石球微笑道:“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柳三风目光一转,道:“事情既然已完全解决,我也该走了。”
他举步欲走。
石球脱口道:“一起回衙门喝一杯水酒如何?”
柳三风漠然一晒,道:“你还有心情喝酒?”
石球道:“我没有,不过想藉此向你聊表谢意。”
柳三风道:“你不控告我杀人,我已经很高兴的了。”
他放步走了出去。
石球说道:“再过几天,我再登门道谢。”
柳三风仿佛没有听入耳,没有回答。
他走的很快。
一直到柳三风远去,石球的目光才收回。
他忽然发觉,柳三风方才站的地上有一滩鲜血。
北彪这下子已走到他身旁,亦看到了那滩血,道:“头儿,他也受伤了?”
石球道:“他只说双掌被剑割伤,可是这滩血,并非从他的手滴下来。”
北彪说道:“也许,他的脚也被割伤了”
石球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