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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江一路走来,江边的花越开越多,江边的树也越来越绿。
原本早晚温差大,清晨还需披一件小袄子,近几日清晨也无需再披了。
行至一座山脚下,皆感觉又累又热,便找了块树荫坐下歇息。
陶林公子翻包袱,找出了久违的扇子,将它从头到尾抚摸了一通,方才唰地撑开,扇了两下,闭目陶醉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好兄弟,我真想你啊……”
柳公子本面无表情,听得他最后一句,眉毛不自觉一跳,转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别过脸去,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弯起来。
阳光很灿烂,一眼望出去,需得微微眯起眼睛。
也正是在这时刻,他们救下了一位正来山中采药的女子。
不远处的草丛中,那少女一动不动躺着,跑近了一看,方看清那少女满身伤痕累累,小腿处的伤最为严重,正流血不止。周遭撒了些草药,一个篮子就丢在离她不远处。两人仰头望了眼陡峭山壁,柳公子叹一声,上前探那姑娘的鼻息,无甚表情的脸上逐渐浮出些情绪,长眉渐渐蹙起,起身时道:“还有气,你赶紧去溪边取些水来。”
陶小公子一口气松下来,摘了两片大点的叶子,便赶忙跑去取水。
柳公子俯身摸了摸姑娘的小腿,定下结论:骨头断了。四顾了一周,寻了几根较直的树枝,又从包袱里取出两件旧衣裳,撕碎了便给那姑娘包扎。
陶公子取来水,见这阵仗,也准备帮忙,拿水将碎布淋湿了一些,想给姑娘擦伤口处的血迹。被柳公子挡住:“没有药酒,用水直接擦伤口容易化脓,还是等把姑娘送到家中再仔细处理,取了水是要你给姑娘喝一点,风大又给太阳晒,嘴唇都裂开了。”
陶公子笑道:“若舟着实厉害,还懂医术。”说着将剩下的水稳稳当当端到姑娘唇边,轻捏住她下颚,灌了些下去。
女子已略有些醒了,被水呛了一下,轻咳道:“谢谢两位恩公。”
陶林公子道:“姑娘感觉如何?”
女子虚弱道:“好些了。”
陶林公子将她搀起一些,道:“这样的山着实险峻,你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独自一人上山,又没人陪同,委实过于危险。”
女子脸略有些红,默默听着。
陶林公子虽是他爹的种,却也不似他爹那般爱说教,说了两句便作罢,问道:“姑娘家住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
“我家离这儿有些远,隔了三座山头,有一片村落,村落东边就是澜沧江。”她在陶公子怀中,颤悠悠伸出一只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陶林公子噢了一声,道:“姑娘你放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们一定把你平安送至家中。”说着望向柳公子。柳公子亦颔首。
女子感动地直想给二位叩头,“真不知该如何答谢二位。”
陶公子道:“你身子不适,赶紧别做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对了,姑娘可是汉人?”
女子点点头,说道:“这附近的确大都是白族人的村落了,不过过了我们那个村,又是大片的汉族村子。”
陶公子道:“那便好,我与柳公子都不大明白少数民族一些习俗,既都是汉人,也省下不少麻烦。”又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道:“小女子姓杜,名月白。”
*** ***
村子就叫杜家村,两人花了大把力气将杜月白送至家中,一家人见此情景,连忙上前。
两位老者一脸心急:“见你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家里人急得很,想出门寻你了。”
一个蜜色皮肤的年轻小伙子见状,更是比两位老者还心急:“月白,你的腿了怎么了?”
杜月白挥挥手,笑道:“多亏了这两位恩公,否则女儿今天恐怕回不来了。”
由那小伙子搀扶着,杜月白一瘸一拐地坐上椅子,介绍道:“恩公,这是我娘,这是我爹……这是我未来夫婿,名唤刘清泉。”说到此处,小脸微红。
又道:“爹、娘、清泉,这位是柳疏柳公子,这位是陶林公子。”
两位老者连忙弯腰作揖:“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陶小公子道:“举手之劳,切莫行此大礼。”
老人家道:“天色已晚,二位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可有安顿之处?如若没有,可在寒舍住下,晚饭也与我们一并用了吧。”
陶林公子又望柳公子,柳公子道:“正如老人家所言,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
次日一早,陶林公子因择床又早早醒了,天还蒙蒙亮,他一人站在清清净净的屋门外,拉肩,扭腰,踢腿……
第二个起的是柳公子,他本就浅眠,靠在门框边懒洋洋道:“你做操便做操了,可不可以不要发出声音。”
陶林公子道:“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不做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柳公子打个哈欠,在门槛边坐下:“我睡不着了,你继续,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三个醒的是杜月白她未来夫婿刘清泉。说来第一醒的应该是他,从他自家村子走到杜月白家,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柳公子与陶公子眼睛不约而同一齐盯向他。
刘清泉不好意思道:“你们都起这么早?”
陶小公子道:“你怎么也……”
话未说完,杜月白支着跟树杈做的拐杖一颠一颠地出来了,笑道:“我们想去拜祭一下白谣娘娘。”
似风散雨收,雾清云薄。
说是‘庙’,过去了才知道只是间用防水布搭成的简陋小棚子,棚子只有一人高,棚子里也只有一个‘人’,一尊与人同等身长的石像,石像雕刻异常精细,竟如真人一般,眉目间的神情,满目苍寂,真实地让人心尖一颤。
棚子全权倚靠一颗粗壮大树建起,那树枝叶繁茂,几乎遮天蔽日。棚子前不远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江水。
杜月白放了些祭品,点上香烛,见柳公子抬头望那树,笑道:“这棵树我奶奶的奶奶小时候便已经在这里了,据村里的老人讲起码已有五六百年了。”
柳公子淡淡应了一声,回头看她:“为何想到清早来祭拜这雕像?”
杜月白使了一个眼色,郑重道:“白谣娘娘不是雕出来的,是真人化的。”说着磕了几个头:“老人都说,祭拜娘娘,可让夫妻情比金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昨日得两位恩公所救,定是白谣娘娘显灵。”望了眼刘清泉,低下些声音道:“我与清泉是要长长久久呆在一起,少了谁都不行。”
陶小公子摇着扇子走至柳公子跟前,拿扇子掩了嘴,压低声音道:“此趟没白走,可觉得这姑娘所说的似曾相识?”
柳公子跟哑巴了似的一言不发。
陶小公子讨了个没趣,又去骚扰杜月白:“这其中似有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不知姑娘可否道于在下听一听,在下最爱听民间传说、山野轶事。”
杜月白笑道:“这确实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一千多年以前,村子还是这个村子,澜沧江还是这条江。村中住着一位勤劳又漂亮的少女,名字就叫白谣。日子一直很平静,直到一头妖兽出现,彻底打破了村里的平静。那妖兽据说长着九个脑袋,十八只手,就住在这澜沧江底,每日为非作歹,要村民祭献牛羊不说,还要童男童女,不依了它,便施法下雨,致使整个村子都为洪涝所害。
后来此事传到天界,天帝自派了天兵天将来降服这妖兽,却不料这东西甚厉害,身子一晃便分出九个分身来,如此呈几何趋势上升,很快就有了成千上万只妖兽。天兵天将不敌,惨败收兵。天帝没有办法,便派出了当时天界最骁勇善战的五极战神毓蒙将军。可这妖兽着实厉害,竟找不出它弱点所在,纵使毓蒙将军也有些招架不住,天帝亦是心急如焚,见此状况,竟下旨强行施压于将军,若不能收服妖兽,便阁去他将军一职,永世不能再登天界。将军一时心灰意冷,消极待战,直到遇见白谣姑娘。
当时村民们逃的逃,散的散,因殃及面甚广,整个城都民不聊生,又有谁会去管一个浑身受了伤失魂落魄的青年男子,而白谣姑娘自小便是个好心肠,手又灵巧,靠着给大户人家做些绣活儿日子勉强过得凑合,见一个好端端的男子不知何故落魄成如此模样,心中不免起了同情心,将他救了,好生照料。
两人皆是年轻气盛,一个温柔美丽,大方娴静,一个英俊潇洒,落难王族,时间一久,便动了爱慕之心。
俗话说的好,英雄配美人,一个英雄,背后必有个美人默默支持。毓蒙将军在白谣姑娘的照料下,重新振作,历经数年,终于战胜了妖兽,两人也成了亲。
可俗话又说,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美人与良将,似乎从古早以来就都没什么好下场。
毓蒙将军战胜妖兽,立了大功,天界自要招他回去,由天帝亲自封他官职。可毓蒙将军拒绝了。他一心想与白谣姑娘相聚,妖兽已除,从此天下太平,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他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有如此天伦之乐,又何苦要被‘仙’这一锁捆缚。
天帝闻他此言,勃然大怒,一纸诏书,将其打入六道轮回。
三世过后,天帝问他可知悔改,他只看见心爱的女子于澜沧江旁,盼他盼成一尊石像,永生永世站在江旁,心被江水浸冷,元神亦被江水拍散,她等他,从身体到灵魂,皆等成了石像,再也不能轮回。满心愤恨,终只剩得绝望,又如何会知‘悔改’。”
江水茫茫,柳公子立于江岸,风吹得头发凌乱,衣袂偏飞。他的眼神就如这一江水,亦是茫茫。
陶林公子站他身旁,满腔唏嘘。
柳公子望着没有尽头的江水道:“她便是如此盼望着,一天,一月,一年,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陶林公子无言。
柳公子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说,她傻不傻。”
陶林公子缓缓摇了两下扇子,只道一句:“她为世人见证了永恒。”
第8章
也因柳公子之故,两人在杜家村多呆了许多日。
连日来,柳公子每天都要去江边吹吹风,发会儿呆。
一日清早出门,在江边看见一人正垂钓,穿着旧的已经泛了白的青色布衣,头上戴了顶飘着纱的斗笠,鱼饵线就这么稳稳落在水中,许久许久,那线没有一丝声息。
柳公子道:“你莫不是忘了放鱼饵?”
那人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柳公子冷哼一声:“我看你要钓的不是鱼。”
那人笑道:“紫枢仙君真是明白人,在下已等候多时。”风吹开的面纱下,正是随云上仙那张脸。
柳公子道:“你找我何事?”
随云上仙道:“柳公子心中有疑问想问在下,在下自然就来了。”
柳公子脸色一变,口气染上怒意:“你以为你是仙便可以肆无忌弹窥测人心?”
随云上仙动了动鱼竿,解释道:“柳公子多心了,在下未用任何仙法去窥探什么。只是略作了猜测,便理所当然地这么想了。”
柳公子随即冷笑:“你也太会遐想了。事不关己,知道再多又与我何干。”
随云上仙淡淡道:“毓蒙将军与白谣夫人正是你紫枢仙君的天父天母,你心中只怕早已明了……”
柳公子却只咬紧了牙关,什么话都不说。
随云上仙收了鱼线,将斗笠上的面纱掀起,大抵是江边没有遮挡物,光照亮了些,直照得他脸色苍白,雪一般耀眼夺目:
“你在天界时,虽给人感觉冷漠且遥不可及,实则却也是个犟脾气,有些事情拉不下面子或又想不穿了,就只知道死钻牛角尖扛着,又不去解决。扛了上千个年头,滋味可好受?”身旁便是一个连半条鱼都没有的水桶,里头半桶水清清澈澈,随云上仙望着桶里自己的倒影,眼角处竟已有些许皱纹,鬓角也似窜出了许多根白发……不好受,这滋味委实是不好受的。他抬起脸,无奈地道:“既然如此,就让在下再猜测一番吧,柳公子是否想知道,毓蒙将军在三世轮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如今身在何方?”
柳公子盯着他,仍旧不肯开口,但表情已然不再如先前那般僵硬,手垂在身侧,无力说话。
随云上仙一笑,手在那水桶面上轻轻一挥,水面立刻泛起波纹,没多久,便闪现出一幕幕画面,毓蒙将军挥刀斩向妖兽,城里逐渐恢复生机,随后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接着便是天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