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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转过身来,正是蓝人俊。
她见他提着个包袱,便笑问道:“又要买镜子?”
蓝人俊脸一红,道:“不瞒苍姑娘,在下腰囊羞涩,镜子是买不成了。”
苍紫云道:“那些和尚……”
蓝人使知道她问的什么,愤愤然道:“岂有此理,失经之事,这些和尚实在鲁莽。”
他把经过说了。
苍紫云极注意地听着,特别提到血字武经这时,她是又紧张又兴奋。
她转念一想,此人看来是诚实君子,不会说假话,而且内情知悉,不如把他请进家去,对爹爹叔叔盗取武经有很大帮助。
于是,便岔话道:“相公,有话里面说吧。”
蓝人俊一听大喜,忙道:“甚好,甚好,小生正求之不得呢!”
苍紫云脸一红,装听不懂他的话,低着头,前面引路,把他引进后室。
苍浩、苍宇正坐在屋中,一见苍紫云带了蓝人俊进来,感到十分惊讶。
紫云抢先道:“蓝相公受了冤屈,从白马寺出来了,女儿请他进来小坐。”
苍浩苍宇都是饱经世故之人,马上就知苍紫云的意思,立即请蓝人俊到后院。
蓝人俊本是来向苍紫云告别的,忽然受到如此礼遇,真是受宠若惊。
坐下后,他把经过详细说了。
说到他遭人暗算时,苍紫云惊得叫出声来,听到法缘大师曾欲授一套绝技被他拒绝,又不禁为他叹息。
“你曾见过那本血经么?”等他讲完,苍浩问道。
“寺里的经都由和尚们拿来,在下从未去过藏经室。”
“那本血经附着有武功么?”
蓝人俊道:“方丈法缘大师与监寺、知藏两位大师说到血经之时并未说血经里有武功,只说此经珍贵。”
“寺里丢失的武功秘籍,先生记得么?”
蓝人俊道:“记得一册叫《金刚降魔杵三十六式》,一册叫《金刚练功心诀》,一册叫《金刚伏魔掌二十八式》。”
蓝人俊接着说:“那晚有人闯藏经室,知藏从外回来,不甚放心,赶忙到藏经室,发现经已丢失,再仔细检查,才发觉三册武功秘籍不见了,所以便说在下与那几个夜行客是一伙的。”
苍浩道:“据你方才所说,这盗经人自然是寺里的和尚干的事,怎会赖到先生身上?”
“天晓得,在下已被弄糊涂了。”
苍宇又问他抄经情形,他也—一详答。
苍浩道:“先生似想出远门,上哪儿?”
蓝人俊叹口气,道:“不瞒诸位,在下两年来就靠抄经为生,囊中一向羞涩,到贵店买镜子,也是省下了饭钱才够的……”
苍紫云岔话道:“省吃么?”
“不错,在下连素餐也免了,这才够买呀。”
“什么.你不吃饭?”
“在下学练辟谷术,一两天不吃无妨的。”
苍紫云双眼放出异彩,“就为的买镜?”
“不错。”
“你要往哪儿去?”
“出了这档子事,在下觉得再呆在白马寺无益,想到市郊的庙里抄经。”
苍浩起身出去,不一会,捧着一小盘银两进来,道:“先生路上好走,这五十两银子留作救急用吧。”
蓝人俊连忙站起,道:“银两在下万万不受,他日再到府上造访。”
言毕大步往外走去,头也不回。
苍紫云追了出去,未到铺门时,蓝人俊回身一揖:“在下极想得到姑娘一句话。“紫云站住了:“什么话?”
“‘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姑娘,这是你挑选的两面小镜上的题词,这若是姑娘的心意,算数么?”
紫云脸一下烧到了耳根,轻声道:“相公,你的心事小妹已知,只是小妹身负血海深仇,身不由己,若是小妹三五年后依然活在世上,这镜子上的题词就是小妹的心里话。”
蓝人俊激动不已,从怀中掏出两面小镜,将“留花不发待郎归”的一面留着,将“奋翅起高飞”的一面递给紫云,道:“这面小镜留与姑娘,就算穷书生送的信物吧。”
紫云也冲动地将小镜接过来紧握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
蓝人俊道:“只可惜我未学过武功,不能替云妹复仇,不过,我这就出去探访名师,学成武艺再来见云妹。”
紫云明知此话难以实现,但蓝人俊的痴情却使她感动无比。
她含着泪点头,表示信任他的话。
蓝人俊咬咬牙道:“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我定要来此见妹,请多珍重,为兄去了!”
他头也不回走了。
紫云忍不住掉下了一串珠泪。
“紫云、紫云!”爹爹在后院叫了。
紫云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把小镜收进怀里,转身进后院。
苍浩见她进来,便道:“今日不必开门,我与你二叔到茶楼酒肆去探听消息,无事不要出门,免生是非。”
苍紫云答应了。
待爹爹二叔走后,她一人坐在后院沉思。
从见到蓝人俊那天起,她就有一种亲切感,觉得此人挺有风骨。那日他虽然武艺不高,却为了她与玉面狼黄鼎交手。后来又为了她与左文星争胜。今日听说他为了买镜居然不吃饭,她实在受了感动。
他为何买镜?
还不是为了与自己见上一面?
如此痴情君子,她还有何求?
那么,左文星怎么办?
左文星大名鼎鼎,身价极高.但仗着有钱,却以钱来欺负一个穷书生。
她看不惯这样的人。
从昨天起,她一颗芳心已朝向了蓝人俊。
可是,家中血仇怎么办?
要是蓝人俊果真学得绝世身手,那真是天从人愿,爹爹决不会反对的了。
要是蓝人俊学艺不成,自己在复仇的刀光剑影中,能不保得了一条性命呢?
对手武艺之高,实在是凶险无比的呀!
她一个人左思右想,不胜悲切。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爹爹二叔已回来了,可她连饭也还未煮呢。
她急忙跳起来下厨,被爹爹止住了。
三人坐在客室,紫云听两位长辈谈说外间听到的消息。
原来,茶楼酒肆中已传遍了玄衣修罗郝杰在白马寺落发出家的消息。
说玄衣修罗为了赎回罪孽,以血当墨抄了一份佛经,并且写下了自己的武功口诀和心得,藏在白马寺中。
至于血经被窃,倒是不曾听说。
苍紫云道:“这消息传得好快啊。不过,血经遗失之事,外向还不知道呢。”
苍浩道:“正因为不知血经已失,更要为白马寺引来滔天大祸。”
苍紫云惊问道:“爹爹,这话怎么说?”
“你想,玄衣修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出道数十年,还不曾听说过受到折辱。无论正邪两道,对他都极为敬畏。一旦传出他留有武功秘籍在白马寺,江湖人还不纷纷而来,有谁不想得到玄衣修罗的武功呢?”
“呀,如此说来,白马寺岂不是不得安宁,要遭殃了么?“苍宇道:“不错,特别是那些黑道高手,必然麋集洛阳,骚扰白马寺,窥测这份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武功秘籍。”
紫云道:“蓝相公不是说了么?住持大师从未提到过血经里有武功呀!”
苍宇道:“有谁能相信呢?比如你吧,如果你怀中揣有秘籍,你能直言相告说,你藏有秘籍么?”
紫云道:“这就说不清了。”
苍浩道:“即使血经中真的没有武功,江湖人也不肯相信。这一来,必然刀光血影,你争我夺,造下无边杀劫,对我们也很不利呢!”
苍紫云道:“这又为什么?”
苍浩叹道:“我们迁居洛阳,买下这镜子铺作个掩护,其目的就在这份武功秘籍。如今既已闹得天下人皆知,我们还能到得了手么?”
苍宇道:“岂止如此,更糟的是.我们的对头说不定也会到洛阳来,要是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还不斩草除根么?”
事情确比苍紫云想象的要糟。
“那该怎么办啊?”她问。
苍浩道:“消息刚传出,流传到江湖上也还得几天功夫,暂且把铺门关了,深居简出,待机再动。”
紫云道:“还动什么呀?血经也不知被何人所盗,哪里还有指望?”
苍宇道:“不然,待江湖人闹腾一通后,看看会出个什么结果.老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有等运气了。”
苍紫云叹口气,做饭去了。
忽然,铺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十分激烈,似乎不怀好意。
苍浩闻声而起,道:“我去看看,二弟不必出门。”
打开门一看,只见又是那个玉面狼黄鼎,带着十几个人,凶神恶煞地要砸门呢。
“各位。有何贵干?”苍浩忍下一口气道。
黄鼎冷笑一声:“打了人,龟缩起来就完事大吉了?哼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苍浩道:“客官,谁打了人啊?”
黄鼎道:“怎么,想赖账?听着,叫你女儿出来跟大爷走。”
“到何处去?”
“你要问到何处去么?那就站稳了听着,让你女儿跟大爷到张公子家赔罪!”
“哪位张公子?”
“咦,你是聋还是瞎?这洛阳有几个张公子?姓张的多得很,又有谁能配称洛阳张公子?”
“赔什么罪?”
“到张府便知。”
“得罪,小铺从未与人有纠纷,说不上赔罪,请黄爷包涵吧!”
苍浩说着,伸出了一巴掌,五指分张。
这意思说,奉送纹银五十两,你老兄就别再讹人了吧。
黄鼎一看手势,不屑一顾:“怎么,五十两小钱就想买动大爷么?告诉你,五百两不行,五千两也不行!今日人是走定了!”
苍浩忍之又忍,道:“黄爷,小店也从未开罪过你呀,这又何苦呢?”
“废话少说,你到底交不交人?”
“我女儿昨日已离开洛阳回老家去了,这不,今日无人开店营业呢。”
“嘿嘿,大爷又不是三岁小孩,任你欺哄,你说人不在,大爷就搜出来你看。”
“搜不出来呢?”
“老儿,别作梦了,你后院的门,早有我二哥胡二爷带人把守着呢,插翅也别想飞得出去,乖乖认命了吧。放心,张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不会把你女儿怎么的。要是你女儿乖巧聪明些,只要讨得张公子欢喜,嘿,那才是一辈子受用不尽呢!你……”
“住口!”苍浩再也忍耐不下去。
“哟嗬,你老儿要发威么?仗着有左文星给你撑腰不是?大爷劝你别作美梦了,我们张公子是洛阳三公子之首。谁也惹不起的!”
苍浩沉着脸道:‘姓黄的,你也作做清秋大梦了,我们做小买卖的,自有谋生之道,不须奉承哪一个,你给我识相些走开吧!”
黄鼎大怒:“好个老几,待三爷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动开了手,一拳朝苍浩击来。
苍浩决心惩诫他一番,一翻手腕便捏住了他的手臂,提气运功,力贯小臂,只一送,就把黄鼎推出三丈外,跌个结结实实。
爪牙们一声惊呼,纷纷扑上。
苍浩不费吹灰之力,把这伙人打发了。
回到内院,两老商议了一阵,决心关门避走,以免又起风波,反而坏了大事。
饭毕,爷三人收拾了财钱衣物,从前门将铺子锁了,匆匆而去。
人刚走,左文星摇着扇子来了。
瞧瞧门上的锁,他十分懊恼.
于是,他便向两邻店铺打听,人家把刚才的事说了。
左文星一惊,那苍老儿原来也是会家子,这一点他早已从紫云姑娘身上看出,既然一家武功不弱,又何必匆匆出走呢?这一走,人海茫茫,让他哪里找紫云去?
他越想越火,都怪那姓黄的小子胡搅,居然不顾他的警告,再三上门寻衅,妄打姑娘的主意,莫非他真是张经仁的手下么?
张经仁、吴善谦与自己被人合称东都三公子。其实,他与张吴虽有时在游乐园中、酒楼上朝过相会过面,私下里并无交情,彼此也不甚了解,但张经仁的风流韵事倒也时有所闻,本想这大概也和自己一样,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没想到他手下居然有这样的下三滥人物,而且竟敢骚扰民女.这与平日传说的他的为人,不免大相径庭。
别的女孩任由他张经仁去抢去偷,这苍紫云既被自己看上,就决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为了苍紫云,他不惜树张经仁这个大敌。
刚想到这儿,那黄鼎又大模大样来了。
这回带来的人,不是江湖小爪牙了,倒有两个身矫健壮、精气充足的拳师。
一见到左文星,黄鼎便远远站住了。
“过来呀,姓黄的好汉!”他出声招呼。
只见黄鼎与两个汉子低声交谈了几旬,才慢吞吞走过来。
“本公子对你说的话,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这……”
“你好大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