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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拂晓刺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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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是准了”

  何敢微微躬身:

  “我是何敢。”

  身子猛然震了震,那人暴退五步,双手倏翻,一对精光雪亮的短剑已交叉胸前:

  “你,你,你……你真是何敢?”

  拱拱手,何敢道:

  “如今四面楚歌,风声鹤唳,冒充姓何的可是半点便宜不占,我既是何某本人,便只好硬着头皮自认不讳了,”

  原本白净的面孔已变得和那人的衣裳色泽有些相近——透青,这位仁兄半边脸颊向上斜吊,说话之间,口齿竟有些不关风:

  “何……何敢,你你把能哥如何糟蹋了?”

  何敢和气的笑着:

  “他现在很好,身上免不了带点小伤心痛,却包管要不了命,你知道,你们那位熊哥皮厚肉粗,相当熬得住……”

  那人双眼乱转,十分警惕的道;

  “你到此地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何敢笑道;

  “没有什么坏心眼,朋友,只求会见白不凡一面。”

  那位朋友疑虑的道:

  “为什么要见白大哥?”

  何敢口气略显僵硬了:

  “姓白的能暗算我,陷害我,我就不能找他讲个道理、评个是非?你们是干什么的?皇帝老儿的六舅,还是阎罗王的外甥?这么个又横又硬法?”

  那人勉强技一丝笑容,干涩的道: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何敢,你该明白,我们听人使唤的角儿得凭上头当家的交待,再说,白大哥又在你手里受了伤,如今正气在火头上,越发不好招惹——”

  何敢平静的道:

  “我非得见他不可,事实上,你也非领我去见他不可!”

  那人的两边太阳穴在急速鼓跳,连脖颈上的大筋也涨了起来:

  “如果我不应从?”

  何敢又嘿嘿笑了:

  “恐怕你非要应从不可,我有许多法子会叫你应从——就如同我叫包达吐露真言一样;朋友,你以为我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未卜先知?”

  那人僵愣了半晌,才沮丧的道:

  “看来你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了?”

  何敢斩钉截铁的道:

  “正是,而且你绝对逃不掉,朋友,虽然你轻功不错,可以试试!”

  略一犹豫,那人收回手中短剑,垂头在前引路——他不必试,他心中有数得很,连他们当家的都在人家手下栽了跟斗,弄了个皮开肉绽的结局,他们这些跟着吃饭的伙计就更不必谈了,硬要见过真意,便包管是个灰头上脸的下场。

  一路不急不慢的走着,何敢边闹闹的搭讪:

  “这里到白不凡的落处,到底还有多远哪?”

  拖着脚步好像千钧的那位朋友,开起回来居然是恁般沙哑:

  “大概有七八里路远近……”

  何敢“哦”了一声,又道:

  “还不曾请教朋友贵姓大名?”

  前行的回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

  “姜盛,姜子牙的姜,茂盛的盛……”

  摸着下巴,何敢道:

  “倒是个好名字。”

  姜盛没有答声,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沉默得相当的不合调,何敢正打算再提点轻松话题,把气氛弄得活泼点,黑暗里突然有一个尖锐的怪声响起——就似有什么隐冥着形体的魅魑在呐喊叫啸:

  “我的乖,兀那浑东西不是何敢么?”

  声音传来,不但领路的姜盛吓了一大跳,就是何敢也颇吃一惊,他的反应却快,只一听那怪异的嗓调,立刻就想到了对方乃是何路神圣——轻轻拍了拍美盛肩头,何敢站住脚步,笑呼啸的道:

  “老伙计,又是你呀?可真是久不相见啦,近来可好?”

  那尖锐的嗓音越发高亢了: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就算退一万步说,也比你目前的情景好得多!”

  不待何敢再说话,七八丈外的一棵大树上,夜鸟般腾起一条人影,却又像踩着一抹轻风,那么平顺自然的在一个半弧形的飘移下冉冉而降。

  这一手,比之姜盛的轻功造诣,至少高出不止一肩!

  来人亮了相,竟是一个容貌奇丑、肥胖如缸的人物,站在地下,高不过三尺,却偏生斜背着一柄松纹龟壳长剑,剑柄超过他的头顶,鞘端几乎拖地,看上去不但怪模怪样,而且予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何敢似乎和对方颇为熟检,语气透着恁般个亲热法:

  “赵老大,一别经年,你仍然是英姿风发,神采飞扬。这股子帅劲儿丝毫不减,和你一比,我可真是不能瞧啦

  那位赵老大闻言之下,原是宜喜宜嗔,随时可做极端变化的一张尊睑,居然松散下来,显露着十分受用的笑容:

  “你呀,何敢,就他娘生了一张巧嘴,翻云覆雨全凭你这根舌头在搅合,人家恁是冲得满眼冒那赤火,听你几句言语也都发作不得了……”

  何敢笑得愈发甜美。

  “还不是你赵老大一向宽容于我、包涵于我;我说赵老大,今晚怎么如此巧法.恰好在这里与你碰上啦?”

  赵老大先不答话,老实不客气的伸手一指那垂头缩脑的美盛;

  “这个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何敢忙道:

  “他叫姜盛,正弓俄去见一个,呃,一个朋友。”

  赵老大道:

  “有些话,他听着不碍事么?”

  扯着赵老大走开几步,何敢压着嗓门道:

  “姓姜的同我没啥交情,如果比较机密的事,还是不教他知道的好;赵老大,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见告于我?”

  赵老大的一双金鱼限往上翻动,脸孔微微扬起:

  “何敢,今天遇上你,是你命大,更是老天爷要我这个贵人来助你逃过劫数;此番到‘大仙脚’左近来,我原是准备做一票生意,不料却先听到一个消息——何敢,你可是和‘八幡会’结下什么梁子?”

  何敢舐着嘴唇道:

  “你且先往下说。”

  赵老大道:

  “就在今天午时光景吧,我正好歇脚‘苟家集’一片茅店打尖,不意碰上‘八幡会’‘黑煞幡’所属的五名好手,这五人当中有两人原是素识,免不了寒暄几句,我问他们有何公平,他们的回话却吓了我一跳!”

  何敢急切的问:

  “怎么说?”

  赵老大低声道:

  “他们告诉我,要找你澄清一件事情,因为他们风闻你接了一趟生意,而这趟生意又是他们早先打过招呼,传示信物,要求同道必须拒绝的生意,好像关系着一个女人什么的,何敢,你是不是有这码子牵连?”

  何敢坦然造:

  “不错,我的确接了这么趟生意,那个女人叫金铃,似乎和‘八皤会’‘血灵幡’的官玉成有点纠葛,姓官的要杀她,她来找我护送到关外——”

  赵老大又瞪起金鱼眼,同时连连摇头:

  “何敢啊何敢,算起来你也是老江湖,眼皮子不谓不宽,心机不算不灵,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你难不好去招惹,却偏偏要和‘八幡会’打对台?你他娘‘一条钢鞭顶裤裆’,与‘八幡会’硬着卯上,岂会有你的便直占?你是糊涂了不是?!”

  何敢叹了口气:

  “人要脸树要皮,我总得争一口气,说得好听是不做那缩头五八,说得难听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赵老大,我也是背不过才应承下这档买卖的……”

  哼了一声,赵老大道:

  “脸亦好皮亦罢,都没有老命重要,何敢,一朝断了气,你就任是什么气也甭争了,这桩营生,你还是赶紧回了吧!”

  何敢苦笑道:

  “已经说妥敲定的事,又如何回绝人家?况且还收了前金,更护送了这么一段路程,赵老大,你替我想想,我朝后还得混下去呀……”

  赵老大默然片刻,突兀冒出一句话:

  “我妹子的事,你怎么说?”

  何敢的表请马上痛苦起来,他朝朝艾艾的道:

  “令妹,嗯,赵老大,令妹莫非仍然待字闺中?”

  赵老大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了,他冷峻的道:

  “你这算什么驴话?三年以前,在你救了我妹子一命之后,她业已以身相许,一再表示过非你不嫁,如今你却问她出阁不曾?何敢,你是故意污蔑我妹子的名节,轻觑她的信诺?”

  连连摆手,何敢急道:

  “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赵老大,我只是顺口问问——”

  赵老大仍然不悦的道:

  “自来是男求女、隔层山,女求男、隔层单,想我‘不回剑’赵大泰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而北地‘赵氏剑门’更乃声威渲赫,我妹子赵小蓉素有‘断肠剑’之美誉,这种种般般,还压不过你小小的三寸名头?却是害我妹子对你百般屈求迁就,我‘赵氏剑门’上下无不对你巴结奉承,盼望的只是你能允诺这门婚事,做我赵家姑爷,可恨你他娘却拿跷端态,竟再三拒绝我妹子的一番深情厚意,何敢,你当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居然将我妹子看成敝展不如?”

  何敢又窘又冤,几乎就要指天盟誓:

  “唉,唉,赵老大,你说起话来活脱放连珠炮,莫不成就不让别人有申辩的余地?令妹名高艺精,又是你‘赵氏剑门’三代以来唯一的掌珠,我何某人何才何能,得其垂青?我之不敢应允这门婚事,其一是自忖门户不当,高攀不上,再则我对令妹有过薄惠,施恩望报,岂是我辈为人之道?三则么,我他娘一个江湖浪荡,吃的是这行刀头饭,将来拿什么来保障令妹的终身幸福?赵老大,我不是不识抬举,实在是承受不起,自己业已混不出名堂,又何忍牵累令妹跟我遭难吃苦?”

  重重一哼,赵大泰道:

  “说得倒好——我问你,三年前我妹子中了那‘鸠雀花’的奇毒,是谁为她渡气运息?而且还是嘴对嘴的渡气运息?又是谁替她蒸浴排毒,以内力通脉行经?我妹子一个冰清玉白的黄花大闺女,被你一个素昧平生的臭男人在去除衣裳之后如此赤裸裸的摆弄,你,你叫她还能再嫁谁去?”

  何敢面红耳赤的辩诉:

  “那是要救她的命呀,常言道嫂溺援之以手,如何还能顾得了男女接受之规?再说,我本亦不愿逾越,都是那住在山坳子里的老郎中逼迫我这样做,他自己又瘦又干,搬动不了令妹,况且亦毫无内家修为,才把这桩倒霉的差使扣到我头上,我,我全是依那该死的老小子指点施为……”

  越大泰硬绷绷的道:

  “不必再说那些闲篇了,何敢,三年已经过去,你害得我妹子够惨,今天又碰上你,好歹你要还我一个公道!”

  何敢尴尬的道:

  “上一次,赵老大,在你找到我的时候,我不是讲得很清楚了么?刚才又一再向你解释我的苦衷,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我——”

  赵大泰的声音蓦地拔高:

  “好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我‘赵氏剑门’,与你不是亲家,就是冤家,姓何的,你要抛弃我妹子,便且先同我了断过再说!”

  何敢退后一步,急促的道:

  “赵老大,赵老大,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你这又是何苦……”





拂晓刺杀第五章 血肉黄雀



第五章 血肉黄雀

  赵大泰圆浑的脑袋一昂,头顶上剑柄所缀的猩红穗子飘起,他恶狠狠的叫:

  “不必份熊装孬,姓何的人,人家忌讳你的那条骡鞭,我赵某人可不含糊,我他娘做不成你的大舅子,至少能换成个催命阎王!”

  何敢正想有所表白,猛然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炙热透升内腑,虽是一瞬即消,也令他心脏痉挛,全身抽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几下。

  方待翻脸出手的赵大泰是何等经验,见状之下大感诧异,他稍稍逼近,审视着何敢的面容,神情逐渐转为凝重:

  “何敢,你可是中了什么毒?”

  何敢斜瞄一眼站在那边呆若木鸡般的姜盛,低声“嘘”了一声:

  “叫几条金线蜈蚣叮咬了几下,不算太严重……”

  赵大泰睑色一变,气急交加:

  “什么?你竟然被那种毒蛊伤着了?该死,这是要命的事,还说不算严重?解药呢?咱们赶快去拿解药救命呀!”

  何敢点了点头,道:

  “正请这位朋友带路,去找那持有解药之人。”

  赵大秦那股焦虑样儿,就好像是他自己被毒虫叮咬了一样:

  “走走,咱们快走,这种事何等紧要,片刻也耽搁不得,亏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与我叙旧,该死,真该死!”

  何敢一边挪步,边笑道:

  “差点挨了你的剑,岂不比毒发而死更快?”

  金鱼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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