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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平铺直述并没有多余心思,但她脸上的向往老老实实地引出简煜丰的心疼,他望住她,轻叹,缓缓握上她手,她的手依然冰凉,冬天马上要到了,届时她又要受苦……天生的体质己令她受不少苦,谁知他这个师兄竟把她的体质当成奇货可居的良药,若师傳回来知道这码子事,肯定要暴跳如镭。
「有三件事,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
「笫一件,记不记那儿个在仙客居调戏你的纨绔?」「记得。」
「他们四个约齐了上青楼,没想惹出大祸,他们同人抢头牌却失手将那人给打死,这事,青楼里的客人、妓女,老鸨都可以作证,因此官府很快就将人给逮了进去。」
「那能怎样,那个姓吴的有个四品御史的爹,官府很快就会放人了。」
「没错,他爹一出面,官府马上放人,可笫二天京城里闹腾起来,猜猜,那个死的是谁?」
「谁?」
「当今皇上的五弟庆王,人家在封地过得好好的,难得上京一趟,本是来给皇太后贺寿的,竟然会死于非命。」他喷啧两声,声音是叹息,但脸上尽是笑意,很不协调。
「杀人偿命,主犯吴功群斩立决,从犯三人五十大扳,判流放,而那个一天到晚在朝堂上批人道德有瑕的御史大居然烕胁衙门硬将儿子保出,有嘴巴说别人,却没道德管管自家儿子,还能怎样,自然是丢官抄家,没了立足之地。」
吴御史在他分家时,在他不肯为简煜谦说话时,都是笫一个带头上奏折、狼狼批了一番他品性操守的,现在……哼哼,容儿说得好,人人都等举头三尺那位神明作主得等多久,不如千脆替自己作主,
「解气吗?」
「我又没生气,比较生气的是你吧。」那回若不是淑妃和皇上在,他能饶过那些人?
他一哂,没应声。「吴功群是吴氏的侄子,吴氏的娘家倒了,晋远侯再没什么好顾虑的,应该很快就会对付吴氏。」「说吧,我不信这件事你没插手。」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那四人饮酒作乐时,下了一点兴奋药粉,让他们一乐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连杀人都不管不顾?」他耸耸肩。
「然后呢?」她想定还有后着,否则不会一口气连吴氏娘家都拔了。
「然后提醒抓人的县官,吴大人是皇上踉前的大红人,很快就要一受重用的。」所以人家想看看儿子,他就当好人,急忙忙把贵公子给送出衙门,事后又及供说是迫于御史官烕,官场啊、黑暗哪。「那个被打死的庆王未免太冤。」谨容微蹙眉。
「庆王的生母是个贵妃,为人狡狯好恶、野心勃勃,当年母子俩可没少欺负当今皇帝,皇帝登基,心存仁慈封他为庆王并让他远离京城,他却还是时时进京联络朝中大臣,在封地招兵头马,赋重税,导致百姓怨声四起,你说,他心里在想什么?如今他莫名其妙死于几个纨绔手里,猜猜,皇上是会开心还是难过?」
「真行啊,人家是周处除三害,你一口气便除了五害,百姓真该对你歌功颂德一番。」
「这也不是不行。」他点头,同意她的话。
「笫二件事呢?」
「晋远侯知道方姨娘下毒之事,他告假回京,很快就会好好处理京中的一妻一妾。」「他怎么会知道?」「许历说的。」
「许历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娘?」「因为他良心过不去。」「为什么?」
「因为你毒发几乎丧命,全身肿胀发黑、日日吐血,却依然挂念他的身体,开了几张药单,还把剩下的积蓄全数托人带过去给他,要他好好保重身子,将来创下一番大事业。」「我哪有……哦,是你丨你千么呀,能揭过的事你千么重提。」方姨娘己经活得够苦,何必耳踩她几脚。「我是在替你出一口气,何况日后方姨娘那种阴毒性子只会是许历的绊脚石,她没了,侯爷才会高看许历。」
「我很怀疑,焚心散不是普通毒药,她从何处得来?」何况背后还有吴氏的虎视耽耽,就算嫉妒嫡长子与礼亲王结亲,她也没这等本领。
「问到点上了,焚心散的确不是普通毒药,一般人也无法轻易取得,说到底,这叫害人及害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药是吴氏透过一名炼丹道人高价所购,当年她恨极晋远侯对方姨娘母子的宠爱,便将焚心散交给王算,让他将方姨娘带出侯府后对她投毒,好让方姨娘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没想到侯爷没让方姨娘离府,及将王算打得半死。」
「方姨娘顾念着过去的夫妻情分,在王算死后让兄长替他收尸,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把他怀里的焚心散给转回到方姨娘手里,她并不知道此毒如此凶恶,只一心想着破坏吴氏的谋算,于是牵扯出后来这一
串。」
「这也是吴氏后来不敢大肆彻査的原因,因为深怕查到自己头上,那么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晋远侯不会饶过她,礼亲王更不会。」谨容叹息,这番牵扯连她这个无辜的肩外人都给扯进来,人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却是妻妾相争,她的皮肉受气。
「说吧,笫三件又是什么事?」「你大哥并没有照你信里写的去做。」
「什么?I」哥哥没带着爹娘隐姓埋名躲得远远的?谨容眼睛倏地张大,死死定在他脸上,完全忘记自己应该要看不见。
他一笑,说道:「你会心疼自己的哥哥,怎就认定你哥哥不会心疼妹妹?」
他知道谨容托人带信给兄长,也约略猜得出其内容,只不过让他诧异的是何谨牮并不如他想像中那样辞官隐居,及而更积极地处理政务,甚至开始与当地的官员交好。
简煜丰后来查出,何谨华本就是个翩翩佳公子,人品道德无话可说,即使他出生不高,但当地许多名门贵女还是想嫁给他。
他的脾气和刚致仕的刘阁老契合,因此两人经常说古论今,评议时肩,看法颇有共鸣,刘阁老厲于清流,在朝为官多年人脉甚半,有他为后盾,何谨华得力颇多,刘阁老甚至有意思将嫡亲孙女嫁予何谨华为
妻。
文有刘阁老,武有翁将军,虽两人都不在朝堂,可门生极多,何谨华想策动言官奏晋远侯一本又有何难。
刚开始简煜丰不解何谨华的作法,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想法偏差,派隐卫偷进何谨华的书房将谨容那封书信盗出,确定信中内容与自己所猜无错,才慢慢品出何谨牮的打算,他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保住父母亲和
妹妹。
他的作法让简煜丰满意极了,一门心思为家人着想的谨容,有这样一位哥哥,值了,
如果晋远侯府不是张钰荷未来的婆家,简煜丰会双手橫胸静观此事发展,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帮何谨华一把,但事关张钰荷,他还是写了封信带给何谨华。
信中说明谨容目前的状况,并保证她安全无虞,也提到淑妃和皇帝对她的看重,让他稍稍放心。
简煜丰也在信中分析礼亲王、晋远侯与朝堂间的关系,言官若在此时发声及而会惹恼皇帝,一动不如一静,并提到晋远侯己经写折子上奏请罪,皇帝留中不发,定有其深意,与其心急做错,不如等待皇帝如何处置。
信紙最终几句话,是成功阻止何谨华捺住冲动的原因。
简煜丰说,谨容目前还在侯府里,如果此时发难说不定侯府会杀人灭口,不如等他把谨容带出侯府再说。
整封信中他没有替候府说半旬好话,却暗暗地帮了侯府一把。
简煜丰藉由许历之手狠狠修理吴氏,并不代表他想让侯府好看,他只是想替谨容出口气,何况若晋远侯能为此休离吴氏或送她进家庙里,天真浪漫的钰荷嫁进候府,定能少些堵心事,谨容不知道简煜丰布下的后着,闻言只是心急火燦的担心家人会遭殃。
「怎么办?如果之后,侯爷,侯爷夫人要杀我灭口,他们会不会连我父兄一起下手?会,肯定会!村民己经归你,他们不至于动手,只会把目标放在我爹娘兄长身上……」
她急了,急得跳脚,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更像无头苍蝇。
—个瞎子会走得这顺当?喟叹,看你还能假多久。
简煜丰起身,压住她的肩膀说道:「放心,他们不敢。」
「不敢?你怎么知道?」
「侯爷和吴氏行事不同,侯爷没什么能耐,却能为官多年而不得罪人,凭借的是什么?不过是小心冀冀,谨言镇行,他从不落半点把柄在旁人手上,因此旁人还没发现此事,他己经先写了请罪折子送到皇上跟前。」
「他……不按下此事,及而自己声张?」「对,猜猜为什么?」谨容揺头,她猜不出来。
「因为你的哥哥……」
紧接着,他将何谨华做的事情一件件说给谨容听,她本来是焦躁难安的,但他的话一点一点安下她的心,简煜丰越讲,谨容脸上越是骄傲得意。
原来哥哥这么行哪,连阁老、言官都能拢络上……瞧吧瞧吧,早就说她有一个好哥哥,天底下男人都比不上的好哥哥。
「你怎么看,我哥哥会成功吗?」
她是太兴奋,太得意了,忘记简煜丰也是敌方阵营的一分子,而且绝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那种。「会,但我阻止了。」
「为什么?」她出口同时,脑子就想清楚了。
侯府倾败,他心爱的郡主妹妹该如何自处?这里是她要仰赖一辈子的夫家,为了张钰荷,他当然要阻止,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想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但一个男人非常非常爱一个女人,爱到比爱自己更甚,那么他就会把对方的幸福摆在自己前面,所以他对张钰荷不是普通爱,是非常非常爱。心抽紧着,隐隐作痛,她又想骂自己愚蠢。
他不赞同许莘的骗婚手段,却还是下手取血,为了张钰荷,他总是鞠躬尽瘁,如今阻止哥哥的行动,为的不过是同一个人。
简煜丰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开口道:「既然晋远侯己经上折子,皇上为什么按下不发?那是因为当中隔着一个礼亲王府,礼亲王虽与皇上无血缘关系,但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而这些年礼亲王为皇上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他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不是留在皇上眼里,而是摆在心里。」
「钰荷是礼亲王最疼爱的嫡女,他宠女儿的事迹传遍后宫,即使成为笑谈皇上也不介意,那是因为皇上明白,礼亲王对钰荷有多看重。」
「如今皇上的态度摆明要大事化小,倘若你哥哥在此时将事情闹出来,逼得皇上不得不做决断,结果不见得会让人满意,你哥哥肯定也会惹火皇上。若真的到这一步,别的事我不敢论定,但他的仕途击到这一步肯定是要断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最差的作法。」
「所以呢?就不要论是非屈直,不要讨公道?」
「会有公道的,只是这个公道得等上一等,耐心点。」他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很想捏摸她气鼓鼓的包子脸。
她会等到什么公道呢?谨容狐疑地望上他的眼,可是话尚未出口,她却先一步推开他,快手快脚坐到椅子上,乖眉低眼,一副他们很不熟的摸样。
简煜丰满头雾水,直到看见进门的张钰荷,才明白了谨容的表现。
「煜丰哥哥,你来了?」
张钰荷甜美娇柔的声音传进耳里,谨容略略抬眼,看见不爱笑的简煜丰逸出一个舒心笑容,一下子整张脸的表情变得灵活生动。
她垂眸苦笑,他在意的恐怕不是那个自损八百,而是杀敌一千吧。
'笫十二章七线蛊毒未解'
谨容的眼睛在坐上裕亲王府马车后,就立刻「痊愈」了。
在吟松居里,她始终小心冀冀防着吴氏再寻衅,也防着红儿,绿儿送出不当消息,虽然简煜丰己经把挑明事情发展全在他的掌控里,她还是没办法松懈,直到离晋远侯府老远,她才觉得又能够畅快呼吸。马车上,简煜丰不给她狡辩机会,直接道:「你说谎,你身边明明有青磷粉的解药。」她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玩着衣角,仿佛它真的很好玩似的。
「给自己留退路是好事,但说谎不是。」他口气绝对的郑重。
她的回答是哼,继续把玩衣角。
「知道我为了凑齐解药所需的药材,累死几匹快马?现在还有一个老管事躺在床上下不来,就因为青磷粉的毒不能拖着,拖越晚,治愈的机会越小。」他很清楚往哪里戳会戳上她的痛处。
谨容抬眼,脸上有了些微动容,她轻咬下唇,低问:「那人……严重吗?」
「你说呢,他的心脏本就不好,连续三日三夜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