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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骗得团团转,却还在庆幸自己能得一个男人衷心疼爱……她居然为一个漫天大谎出卖了自己。
她站不住脚了,眼前的景物仿佛在旋转,一个踉跄,她急急抉住墙,虽不甘愿却不得不走回那张讽刺的喜床上。
她抬眉,茫然的双眼对上简煜丰,哀恸满布脸庞,这一刻谨容彻底明白,这个决定误了自己一生。
颓然垂下头,她嘲讽问:「许莘身上的苦胆粉是你下的?」是他给许莘一个接近她的借口?
「我没做过这等事。」他习惯用磊落光明的手段,不暗地使贱招。「不是你,是谁?I「这件事,你应该去问许莘。」
「你们为了救她一命,还真是处心积虑。」这话,她还是把他给张罗进去,她恨许莘,也没打算绕过简煜丰。
「人的一生,就是有非得去做的事。」
她冷笑,带着恶意问:「试问张钰荷是未来的晋远侯世子妃,又是你的什么人?妹妹?姊姊?亲人?抑或是……你无法割舍的女人?」他不回答,却紧紧盯住她的脸。
他虽不言,她却相信自己猜对了,她被两个深爱张钰荷的男人挟持而来,只为延续她的性命。
她应该怎么做?哭?怀是笑?
为着另一个女人,他们可以允下她无数合理的、不合理的条件,可以妥协再妥协,让步再让步,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毀坏她的名节?
算了,名节毀便毀了,至少她还留有一身清白,她是医者,为人治病是本分,但她有自己的骄傲,这神手段别想让她妥协。
她取下头上的风冠,扬声说道:「这是我听过最荒镠的求医方法,对不起,即便我曾经立誓要倾尽全力救治天下病人,但很抱歉,这位张姑娘我不救。」他看一眼窗外的幢幢人影,低声道:「恐怕这件事,由不得你。」谨容失笑,医术在她身上,她不救,难不成他们还能奈她何?
然而下一瞬,她明白了,他们的确是有办法的……
电光石火间,她再度被点穴,无法动弹的谨容眼睁睁看见简煜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再从锦盒里头挑出一只小虫了,他抓起她垂下的手,将虫子放到她的手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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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快就寻到适合点,尖锐的牙齿咬下,一阵椎心疼痛间,那虫子己经顺势钻进她的血豚中,伤口并不大,但它在血管中向前钻动的时候,那痛,痛得她睚眦欲裂。
终于,它找到满意的地方,蛰伏,吸血……
所有谜底在此刻解开!
谨容终于理解为什么简煜丰肯开出那样诱人的条件,让她心甘情愿救人,为什么许莘要用假身分许以正妻之位骗她出嫁。
只不过是救人呀,为什么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因为一他们要的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血。
蛰伏在她血管里的虫子名为七线盅,习性喜阴,长聚在天羽蕨生长处,因背上有七条金绿色的线而成名,此虫有毒却能入药,让它饱吸体质极阴的女子鲜血便能治疗毒症,尤其是毒性极強的焚心散。
只是,七线盅在吸人血同时,会将身上的毒徘出,那毒将会经由血脉流往周身各处,若是要将焚心散的毒彻底解除,简煜丰必须每隔十日自她身上取一次血,并且持续半年以上。
十八次取血,七线盅留在她身上的毒将会慢慢累积,她的指节会疼痛变形,她的手脚会慢慢变成黑褐色,然后裂开滲血,当毒滲进骨头中,便是风吹过也会让她痛得想要自残,当毒滲进五腑六脏,她将会吐血,便血,腹胀,心悸……
总之,没有一刻能够安稳活着。
总之,没有一刻能够安稳活着。
当七线盅吸饱了体质极阴的女子鲜血后,便可以用来入药,是极好的解毒圣品,尤其是医治无药可解的焚心散,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张钰荷中的毒便是焚心散。
焚心散顾名思义,中毒者每到月圆时分,心脏处便会如同被烈火烹煮般疼痛,且持续一至两个时辰。
这疼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它会每个月痛,并连续痛上三五年,将病人折磨得瘦骨嶙峋,慢慢地死去。
看见心爱的女子月月承受这神痛苦,他们的确会想尽办法为她治毒。
只是简煜丰太霸道,身为医者,不该如此罔顾人命。
公平吗?用她的时时刻刻,日夜疼痛,换张钰荷一月一次的发病。
公平吗?张钰荷有他们的在乎,难道她就没有在乎的人?凭什么他们可以决定用她的命来换取另一名女子存活?
谨容不哭,不喊,不叫,但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恨如蔓草丛生。
简煜丰看着她的纤柔手腕,露在大红嫁裳外的一串裴翠珠缠丝赤金花镯在喜烛照映中,透出莹然春水似的光泽,刺得人双目生痛,他蹙起浓眉,眼底一阵寒冽。
他点了她的穴道,却没点她的哑穴,那是因为他明白这神疼痛便是男人也难以忍受,嘶喊出来可以减缓疼痛,但她居然不哭嘁尖叫,只是静静地任由额间的汗水像春雨似的争先恐后冒出头。一丝一缕的疼痛钻进骨头,谨容痛到极致,泪水从眼角滑下,但她依然紧咬牙关不哭出声,仿佛不发出半点声响,她便能守住最后的尊严。
片刻,她的衣衫尽湿,如瀑秀发湿淋淋地贴在脖颈上,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身上蜿蜓爬行,她的嘴唇是青白的,脸色有淡淡的黑气,眼神因疼痛而茫然失焦,她缩在床上,像只垂死小兽无助地望着人类的残酷。
终于七线盅吸足鲜血,而她视线所停驻的细瘦手管倏地肿起,那串裴翠珠缠丝赤金花镯被绷得陷入肌肤,白皙手管染上一层淡淡的黑色,突然,那条虫子咬破血管钻出,
血瞬间喷射出来,简煜丰倒落地抓起虫子放进锦盒中的同时,从怀间取出金针,针起针落替她止血,他握住她的手镯,施内力将其绷断,但腕间己经烙上一圈血痕,在肌肤相触间,简煜丰觉得寒彻骨髓,而她却像是被烫到似的,全身突然一震,她己经痛到没有力气痛骂他,只能恨恨瞪他,任由五脏六腑被千虫万虫啃噬似的疼痛着,他替她解穴,打开门,让候在外头的婢女进来服侍。
门打开那刻,他听见她幽幽问道:「救一人,害一人,你师傅是这般教你的?」
他无半句回答,甩袖走出门外。
门扇关上那刻,她双手抱在胸前,弯下腰,嘴唇颇抖着张开,胸腹间翻江倒海,下一刻,一口鲜血紧接着一口从她口中不断吐出。
谨容昏睡了三天三夜,她全身发热连半口水都吞不下去,于是迅速消瘦,瘦削的脸颊宛如重症病人的灰白惨淡。
醒来时,夜己深沉,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尾燃着一盆炭火,传来微微的劈啪声,她己经换上千净衣菔,却还是被汗水湿透,散发黏在脸上,额头全是细密汗珠。
她直挺挺地躺着,静静地不起身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张大眼睛透过月光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那一屋子尚未除去的红囍字,冷冷地讽刺着她的命运。
外厅里有人在低声对话,突然间说话声微扬。
「你说过,她不会死的,」这是许莘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口气滿是指责。「她是不会死。」
这是简煜丰,语调是一贯的淡漢,听不出起伏,就像他的人,封了千年的厚冰层似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己经三天,她还不醒?」许莘质问。
「十线蛊的毒在她身上,她必须适应。」
所以她会发热呕吐,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因此她清醒后的几天分外重要,她得吃药吃饭,吃尽所有好东西以便应付下一次的折腾,否则……接不过接下来十七次的折腾,谨容在心底补充简煜丰未完的话。「你的意思是钰荷身上的毒解了之后,她会中毒?」
「我早说过,成为药人自然会落下残疾。」他说到药人的时候,口气依然淡淡的,仿佛那是一株草药,而非一个人,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我以为所谓的残疾……」简煜丰冷笑两声,接下许莘的话。
「只是双腿不良于行?然后你可以再次哄她、说服她,许她承诺,只要她愿意配合救回钰荷?」
「你吃定她好心,你笃定她对你有些喜欢,想着,再对她说一次甜言蜜语,再补上几句无可奈何,及正她己经嫁进晋远侯府,再无悔改的可能,既然无其他路可走,只好软化态度,妥协成全。」
「让我猜猜,你会怎么说,嗎,说你会供着她、养着她,给她过奢侈日子?不,这无法吸引她,因为她赚银子的能力不差,不需要你供养也能活得很好。那么你会说……对了,她极其看重亲人,你会说你将想办法帮她哥哥,助他仕途平步青云?或说你愿意经常陪她回桃花村,探望那两位无缘的岳父岳母以安他们的心?抑或是给她许多生意好手,助她经营济民堂?」
「许莘,你真伪善,即便利用何谨容造就她无数的痛苦,却还是想在她面前当君子?」他字字尖锐,不留半分情面。
「我没要当君子,我只想求得她的原凉。」许莘争辩道。
「在你说诺欺骗她和她的父母兄长以及整个桃花村民的感情后,你以为她怀会原谅你?在洞房花烛夜,你不敢面对她,却让我霸王硬上弓迫她不得不成为药人之后,你以为她还会再为你所感?许莘,你是太天真还是把何谨容想得太笨?」他不屑许莘的懦弱与谎言。
「我是不得己的,我不能眼睁睜看着钰荷月月受那等刻心痛苦。」他挣扎着想替自己脱罪。
「所以呢,你认为日后她所要承受的痛苦比钰荷少?或者你不能眼睁睁看钰荷痛苦,却不介意何谨容的痛苦?」简煜丰轻蔑至极,重重哼一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没把话说清楚,你没说药人会、会……」许莘试图把罪推到简煜丰身上。「如果我说了呢,你就不会易名改姓到桃花村求医,就不会吞下苦胆粉,欺骗她的同情心?」简煜丰丝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苦胆粉不是我动的手脚,是我娘,我半点不知情。」
「半点不知情?」他缓慢重复这五个字,谁都听得出来,简煜丰口气带着浓厚的嘲弄。「倘若不知情,京城里太医多得是,你谁都不求,非要坐两个时展的马车前往桃花村?倘若不知情,你求医时会易名改姓?」
「我易名改姓是为了、为了……」
「为了日后把何谨容骗进府后,让她的爹娘,村民找不到她的下落?及正京城里的李府多得很,却没有一个叫做李彬的男人。」
「让我猜猜,定亲之前,何家双亲定会进『李府』探底,那个李府肯定是假的吧?是不是座落在二门胡同那个宅院?晋远侯不在,而侯爷夫人的性情绝对不屑配合,所以那天与何家人见面的李家夫妇肯定也是假的吧。就算是娶妾室也不必藏着掩着,诓骗着,那么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何家不愿让女儿作小?或是你打算若何谨容愿意认命合作,再公开身分,丈夫从一个贵公子变成侯爷世子,她是賺了的,从妻转为妾也没亏多少?若她不肯,企图闹腾,那日后杀人灭口,天底下也找不到李彬这号凶手?」简煜丰一句句推敲,说出许莘不肯招认的事实。
「你凭什么说我?是你找到何谨容的,是你下手取血的,她承受寞大痛苦是你的错。」许莘兀自不肯认错,反击显得可笑而幼稚。
「我不下手就没有别人吗?守在新房外头的府卫几十个,带着她、我跑得掉?我就不信那群人里头没有懂得用七线盍入药的人,重点是,我从来没有骗过她,简煜丰这个名字是真非假。」他迎视许莘,姿态高傲。
他们从来不是朋友,会兜在一起是因为钰荷,那个单纯美好、善良而温柔的女子。她好,好得没有人肯让她看见世间半点污秽;她好,好得任何人都想为她付出所有,即使,他们的双手将染上血腥,即使,他们必须造就何谨容的不幸。
许莘败下阵,他无法面对简煜丰了然的坦荡双眸。
他咬牙转进内屋,用打火石点燃桌上烛火。
屋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简煜丰走了,这让他松口气。
坐在床边,许莘望着谨容惨白的脸庞,过去月余的相处,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子,她宽慈良善,事事为别人着想,否则賺进来的大把银子只管起高楼、只管让家人过舒适日子便罢,何必照管桃花村百姓的生活?
当初接近她的确带着目的,但相处日久,不知不觉间他认识她,喜欢她,在简煜丰眼里他是在骗她,但他发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