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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迷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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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苏懿雯对视了一眼,她眼神空洞,我猜我也是。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猜她也是。我把信放回信封,去拆第二封。

  “我爱你。我知道你会离开,这样最好,我不会随你一起去。只有分离才会让我永远爱你。这爱没有意义,只是爱着。人终究是孤独的,唯一永恒的爱在一个人的心里,而不是两个人之间。有时候看着野花和风,我会想到你,想到我自己。我想你渐行渐远,毅然决然,从不回眸。我想自己孤独寂寞,只有爱和想念。”

  苏懿雯呆呆地看着我,忽然从我手上抢过第三封信,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

  “灾难就要来临了,我们会得救吗?”

  只有一行字。

  “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忽然抬起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我现在才知道我对自己的女儿一无所知。”

  “所有的父母对孩子都一无所知。”我说。

  我说这句话底气不是很足,因为我是由爷爷奶奶养大的,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去世,也是在那一年,我离开了三柳镇。

  苏懿雯突然哭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没事,你走吧。”但她还在哭。我打了个电话给大李,把信的事告诉他。他走进来看了一遍,沉默了一会儿,说:“晚上我请你喝两杯,给你压压惊。”然后拿着信走了出去。

  苏懿雯擦着眼泪,说:“我真的没事,你走吧。”

  我走到门口时,她喊住了我,哭着说:“你爱她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离开了那里。路灯已经亮了。我脚步沉重,想起苏果泪眼朦胧。我有时候想,所谓的爱情,无非是一个合适的人和你分担孤独。除了那个合适的人,谁也干不了这活。残酷的是,你离开的时候绝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这天晚上,我和大李在一家饭店里喝了两杯。饭店里有不少人,奇怪的是一点都不嘈杂,和我到过的几乎所有饭店都不一样。我也不记得三柳镇的饭店如此安静。大李坐在我对面,笑盈盈地说:

  “你和苏果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你会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俩是男女朋友。”

  “现在想想,应该谈一次的。”

  “对了,”他抬起头说,“大概一年前,我到街上遇到苏果,聊了几句,她问我和你有没有联系,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说我把你的手机号给她吧,结果她不要,她要你的地址,当时我觉得奇怪。要是苏懿雯真的没写,我怀疑那封信就是苏果自己写的,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人模范苏懿雯的笔迹模仿得这么像,很多小孩子都会模仿父母学的字。”

  “我也这样想过,但她为什么要冒充她妈呢?她妈根本不知道她给我留了信,要是我没有踢到那些书,我不就永远也看不到这三封信了吗?而且她知道我的地址,想给我的话可以直接寄给我啊。”

  大李抿着酒,皱着眉想着什么,大概是想理出一个头绪。

  我喝下一大口,火辣辣的,像一条火线,从喉咙口一路燃烧下去。

  他抿了一口白酒,摇摇头,说:“不瞒你说,她不是第一个失踪的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呛了一口酒,喉咙口又烫又痛。

  “之前有四个,失踪了一阵子,上个月在西边那片树林一起被发现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两个月了,最晚的也死了两个礼拜了,都是被活活勒死的。”

  我感到十分不安,问他:“都是和苏果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不是,有两个和她年纪差不多,二十多岁,有一个三十多岁,还有一个四十岁了,不过都是女性。很奇怪,她们的包还在挂在身上,里面的钱和手机什么的一样没少,也没有被强奸。”

  “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和今天那个人一样,她们的手臂上都有纹身,纹的都是黑色的凤凰。”

  “这说明……”我感到震惊,这个小镇发生了什么?

  “这个纹身很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我被一个组织盯上了?”

  他还是摇了摇头,“总之你要小心,有什么事情马上打我电话。”

  从饭店里出来,街灯昏暗,行人被拉出一个孤独变异的长影,树叶在地上被风吹得沙沙响。三柳镇的夜晚竟这么萧瑟。

  大李坚持要送我回到爷爷奶奶的房子,也就是我的家。他说他可以给我另找一个住处,毕竟我的处境很危险。但我拒绝了,这是我的家,我只想在这里呆着。它坐落在另一条小巷的尽头,我的脚步和行李箱的滚轮突兀在小巷里回响。两边的窗户大多亮着灯,外面却没有一个人。爷爷和奶奶在我离开的那年过世了,那房子好多年没人住了,锁有点难开。里面的一切都在,只是尘土大些。喝了酒,身上很热,这房子兴许是没有人气的关系,倒很是凉快。

  “要不要坐会儿?”我问他。

  “老婆孩子还在等着我。”他无奈地笑道。

  别了大李。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床单,胡乱铺在我以前睡得床上,也不管那床板又硬又毛糙,还可能有虫子。我一头栽倒下去,脑袋和眼皮都很沉重得撑不起来。就在我马上闭眼的时候,看到窗外似乎有个黑影在晃动。我心里疑惑,加上喝多了酒,全无半点恐惧,走过去打开窗子。窗子咔叽作响,落了我一头的灰,外面黑黢黢的,并无半个人影。

  我回到床上躺下,猛然想起苏果抄写的诗句,“肉体是树林中,唯一活着的肉体”,大李说,那四个失踪的人都在树林里被发现了。这算是巧合?我立马跳了起来,打开电灯,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大李。

  灯泡本就昏暗,现在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黑黑的,厚厚一层,透出来的光更少了。这是我的家,破败,冰冷,阴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我忽然感到一阵凄凉,

  接电话的是他老婆,她说:“大李不知道和谁喝酒去了,回来一倒头就睡了。”

  我不好意思让她去叫醒他,只说:“那我明天再打给他。”

  外面下起雨来。我听着雨水,无法入睡。我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我每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无神,形容枯槁,大约是人见人厌的形象。我躺在床上,看着黑暗,就像看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然后我从床上起来,穿好了鞋子,在屋子里找了一截废弃的水管,用以防身,然后朝那个树林走去。

  

  我像头饿狼一样在雨里疾步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那片树林。树林里面比外面更黑,阴森凄凉,地面泥泞。我一次次滑倒又爬起来,身上肮脏不堪,心里一团乱麻。每一棵树都像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将我团团围住。我的脑袋被酒精搞得十分沉重。我用那截水管胡乱敲打着树木,震得手掌生疼。我一遍遍地大喊着:“苏果!”声音消散在树林和雨水里。直到感到无比疲惫,我背靠着一棵树安静下来,内心像堕入一个无底深渊,想挣扎都用不上劲。

  我低着头让雨水冲刷自己,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黑影,他在四处张望。我有点紧张,握紧了水管,小心地走过去,尽量不让自己脚下打滑。他弯下腰,双手拖起了什么,正在后退着朝我这里移动。他没看到我。他正拖着另一个人,也许是具尸体,我想。我躲在一颗树下,看着他慢慢靠近。他离我不到三米了——我猜应该是三米,我好像失去估计距离的能力了。

  “谁在那儿!”我在树后面大喊了一声。

  他朝后看了一眼,扔下那个人向前跑了。雨天路滑,他脚步踉跄,没两步就滑倒了,正要爬起来的时候被我一脚踹翻在地。不用看清他的脸我也知道他是谁了,那股异味穿过雨水扑面而来。

  “阿托?果然是你!”

  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出不去了,都出不去了。”他喃喃念着。

  “你别动,动一下我就揍你。”

  我像吓唬一个七岁的孩子一样威胁他,用水管指着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大李打电话。手机里半天没有“嘟嘟”声,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没有信号。这树林虽然平日里没有人来,但离旁边的村子也不远,不至于没有信号。

  我骂了一句脏话,用手机的光照着阿托的脸。他低着头,惨白的脸被雨水覆盖,嘴唇上似乎有一道口子,右眼周围一片乌青,稀疏的头全黏在了一起。他手上拿着一件像是女人的连衣裙,坐在那里抖个不停。被他扔下的人就在我脚边,我推了推,大声问他你怎么了。全无反应。我去探他的鼻息——这的确是一具尸体。

  “你把苏果怎么了?你是不是把苏果也杀了?”我冲他吼道。

  “出不去了,都出不去了。”他反复念叨着这一句。

  “你把苏果怎么了?”

  我用手机照着他的脸,不断地冲他吼,并且朝他脸上打了一拳。他依旧念叨着那句话,嘴角流出血来,又立刻被雨水冲刷干净。手机发出了“滴滴”声,那是电量用尽的提示。光在瞬间消失了,阿托的脸淹没在黑暗里。

  我竭力让我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温和地跟他说话。

  “阿托,谁打你了?”我蹲下来问他。

  “出不去了,都出不去了。”

  “阿托,你手里是谁的衣服?”

  我伸手去拿那件衣服,他紧紧拽着不愿给我。我一只手拽着衣服,一只脚不断踹他。他哇哇大叫,然后松手了。他大叫了一声站起来,我以为他要夺那件衣服,马上抡起水管打在他手臂上。这一下打得很重,但我相信不会有大碍。但他没有靠近我,而转身跑了,我大声叫他,没有回应。我只好追上去。

  阿托跑得很快,这片树林不大,但他还是消失在树林里。我大喊着:

  “阿托!阿托!快出来!”

  声音和阿托一样消失在树林里。

  我开始往回走,手里拿着一件连衣裙和一截水管。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我感到精疲力竭,脚下发软。天空渐渐泛起了暗蓝色,而雨还在下着。后来我来到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拐进了那条小巷。当时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无数雨滴从天而降,两边的屋檐上像溪流一样流下水来,“不管雨下得多大,你总能分清哪些是天上下下来的,哪些是屋檐上流下来的”,是的,总能分清。

  我敲响了苏懿雯的家门,敲了很久,我想她还在睡着,需要长久的敲门声才能被吵醒。

  “谁呀?”她在里面喊了一声,声音里有些恐惧。

  “是我,西野石。”

  她开门的时候睡眼朦胧,双眼浮肿,穿着淡蓝色的睡裙和上次一样的拖鞋。

  “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惊恐地看着我,我猜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她朝浴室走去,我叫住了她。

  “我过来其实就想让你看看,这条裙子是……苏果的吗?”

  我把手上这条肮脏不堪的连衣裙递给。裙子是白色的,满是烂泥,还有血迹。它被玷污了。苏懿雯颤巍巍地接过裙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是的,是苏果的。”她抽噎着说。

  “确定吗?”

  “她失踪前不久,我和她一起去买的。”

  我转身走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她颤抖着说。

  我转过身,说:“你去告诉警局,树林里有具尸体。我要去把阿托找出来。”

  “你的样子很吓人,你没事吗?”

  “我知道,没事。”
 
三、阿托2   发布时间:2012…03…12 17:51  字数:2703  浏览:21人 
  大李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靠近三柳边界的一个村子里着了魔似的寻找阿托。村民打电话报警说,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在村子乱窜,手里拿着一截水管大喊大叫,场面十分恐怖。他们把我带到警局,在一张冷冰冰的椅子上坐下,大李一脸沉重地站在我面前。

  “大李,我有一种直觉,这一切都是针对我的。”我说。

  “你到底怎么了?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去看一次心理医生,真的。”他说。

  “你们去树林了吗?那里有具尸体,阿托拖他进来的,我看到了,我要找到他。”

  我必须抬头才能看到他,这样很累。

  “看到了,而且你认识他,那具尸体。”

  “什么?谁?”在这个镇子上,我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刘里,刘先生,我们中学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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