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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包围圈正在渐渐地缩小,圈中的猎物也变成了一具具还带著热气的尸体。
胜负已定。
换作平时,我一定会高声劝诱他们投降,但是今天,举著屠刀的手怎麽也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迅猛地刺杀了向我袭来的士兵,剑锋一转,劈向了另外一人的头颅──
那人突然“扑通”跪下,眼里尽乞求,恐惧和绝望……
我的心震了一下,在剑刃落下颈部之际,“红凝”化回一道红光,回到了我的身体。
抬头一看,原来大部分的士兵早已跪地缴械,只在我将要落剑之时,有些人作了最後的反抗。
够了,我对自己说。
“停──!!!”
厉声一喝,周围的士兵立刻收住了兵器,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我。
“降者不杀。”
听到我的命令,他们齐声回答,然後开始缴获敌人的武器,收拾战场。
满目尽是战後的创痍,地上堆积成山的尸骨,引来了一群群在半空中盘旋的秃鹰。
好累。
拖著沈重的步伐,我默默地往回走。
身上的衣服早被鲜血浸染,粘贴在身上。
手掌因为长时间的握剑,现在才感到发麻。
杀人,已经成了习惯。
即使看到再多的尸体,也引不起我半点的惊悚。
怎麽会这样?
我的心,已经死了麽?
我到底是在阻止自己成魔,还是在加速地往魔道滑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九王子便派人呈上了降书。
城门大开,军队徐徐进城,踏进了他的宅所。
九王子斐利,上次见到的那个少年,依然那麽清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闪著矍铄的光华,仿佛有洞悉一切的清明和洒脱。
见到我们的到来,他不惊不惧,也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沮丧。
群臣就在他身後,周围的摆设也很整齐,看来他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已做足了准备,善後的事务也打点好了。
见到我,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稍後又化成了瞬间的惊诧,最後融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转过眼,他向迪维尔递上了代表权力的大印。
迪维尔接过大印,在他脸上,看不出当年接管八王子领地时的兴奋和激情。
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後,把它转交给身边的秘书官,反而和斐利寒嘘了起来。
按照惯例,落败的王子需要跟随我们回去,然後软禁起来,以免再生事端。
这一次,迪维尔却格外开恩,询问斐利是否愿意继续留下当郡王。
结果,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愿意跟随王兄一起回都城!”
置地有声的答复,虽然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却不像是冲昏了脑袋。说话的时候,眼睛向我这边望来。
迪维尔顺著他的眼神,也看向了我。
一时间,似乎我才是最後做决定的人。
“那就来吧。”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麽区别。
迪维尔点点头,吩咐手下做准备,要对斐利以礼相待,按郡王的规格服侍。
稍後,他又连发了几道号施令,把身边的人都驱散下去做事。
直到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才把眼神转向了我,又慢慢地挪向了地下。
没有话语,他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像是抓住了一抹即将飘散的游魂,重新固定在他身边。
握著他微凉的手,我也没有什麽感觉,只是让他就这麽握著,传达彼此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我,很不开心……
我明白,他,也很难受……
但是我们不知道要用什麽办法来冲刷内心的悲哀,这种漫无边际的无助感,让我们除了紧握对方的手,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达不到……
=
安顿好一切後,我们返回了格里斯城,毕竟还有更大的挑战等著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松懈下来。
一连几天,我和迪维尔都在议事厅,同将军一道商量接下来和北方的交战。
计划定下来时,已是七天後的晚上。
拖著疲累的身体回到小屋休息,躺下,却睡不著。
这不是我第一次失眠了。
自从北方回来後,我就很少熟睡,勉强阖上眼,也总被一幕幕的噩梦惊醒,然後,睁眼到天明。
这样的情况,渐渐地加剧。
明明已经很累,却不能得到一次安心的睡眠。
原来企求一点渺小的幸福,会是这麽难……
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正透过窗台,洒满一地清辉。
现在,月圆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时间的倒计。
不在满月之前得到足够的阳气,我就会变成不死的魔物。
圆月,竟然转变成残酷……
无眠,起身,披上一层外衣,逐月而去。
手中抚弄著清水似的月华,脚步随著它的转移而转移,去到哪里就是哪里。
微风拂过,送来了一阵清凉,也送来了一阵……琴声?
山中向来寂静,怎麽会有人弹琴?
但是,确实是琴声,虽然若隐若现,却不是错觉。
那隐约却蕴涵优雅的音调,让我情不自禁地挪动了脚步,循著那轻轻嫋嫋的旋律,渐渐往密林走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一把竖琴。
好像清风掠过了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又穿过林间,拂起阵阵叶浪。
醇厚又柔和,轻盈而雅致,听者似乎漫步在云端,停不住飘散的步伐。
拨开树枝,看到了琴声的来源──是一间隐藏在林中的小屋。
这是建在半山腰的另一间屋子,当时迪维尔挑了那一间给我,这间就一直荒废著,怎麽今晚会灯火通明,传来如此美妙的琴声?
因为好奇和心动,我轻轻地碰了碰门,发现竟然是虚掩的,仿佛一早就等著来客的拜访。
登堂入室,我没有出声,生怕会打断奏琴之人的雅兴。
一直走进里屋,才看见了琴师竟然是九王子──斐利。
似乎没有发现我的造访,他依然忘我的演奏著,直到奏完一曲,才停了下来。
看到我,他没有惊讶,反倒像招呼一位熟识的朋友,笑著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我好像打扰你了。”
“不,我在等你。”
“等我?”
“琴声再好,也要找到知音人才有意义。”
“呵,怎麽知道我就是你在等的知音人?”
“那你说说,刚才,你听到了什麽?”
“一面湖水,在风过後,皱成了一团,再没有平静过。”
“不,湖水是平静的,不平的是听者的心。”他轻轻地诉说著,指尖再次拨动那优雅竖立的琴弦,“即使有过波澜,她也能恢复;即使受过玷污,她也能净化。”
灵动优美的旋律溢满了整间屋子,如无形的双手,抚慰著疲惫的神经。
找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让流水般的琴声淌进敞开的心扉。
“湖水脏了,可以净化。灵魂脏了,该怎麽办呢?”
“心灵,也可以擦洗的,不要让那些悲哀的灰尘铺了一地。”
醉人的琴声让我的身心都松弛了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肩上的重量好像静悄悄地被人卸下,整个人轻得可以飞翔。
“我,很想擦洗,可是没有阳光,照样是阴暗。”
“法兰蒂尔,阳光就在前方,只要你伸手,就能接到它。接到你应该得到的幸福,快乐,还有流失的情感。”
脑袋越来越迷糊,听到的声音渐渐地遥远……
“呵,我……还能得到幸福吗?”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你要的阳光,不在魔界,快回去吧,回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恩……”
意识渐渐涣散,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我仿佛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灿烂得可以融化世上一切的冰霜。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他会是我的阳光吗?在我伸手可即的地方?
=
爱是一阵无根的风,没有人能对它设防。
缓缓地睁开眼,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身上。
我像沈溺在无边月色中一条自在的鱼,带著平稳的呼吸,宁静而懒散。
好久没试过这麽放松了。
即使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需要防备,不需要戒心。
窗外还是那轮明月,只是,不似刚刚那麽圆。
掀开毯子坐了起来,想起自己被悦耳的琴声吸引到了这里,不想听著听著,竟然小憩了一下。
似乎……在半梦半醒间,还和斐利倾谈了什麽,但是记忆里只剩下琴声,其它的都化作模糊的泡影。
想不起来就算了,应该不是什麽军机大事。
穿鞋下床,松了松筋骨,果然舒畅,心情也惬意了许多。
走出房间,主人正端坐在客厅里,微笑仍在脸上,却带著点疲色:“睡得好吗?”
我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就一会儿。”
“哦……那就好。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恩,走好。”
正欲出门,忽地又有些不舍,只好回头询问:“那个……我还能再来吗?”
“我的琴声,随时等待知音人。”
我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谢谢。”
转身,趁著月色,踏上归程。
回到小筑时,已是深夜。
四周一片静寂,连风儿也特别地轻,只有月亮默默地在树梢间穿行,洒下淡淡的月华和长长的树影,映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上,少年坐在石凳上,俊美的脸贴著冰凉的石桌,沈沈入睡。
我望著他宁静的睡颜,轮廓因为繁重的政务而变得瘦削,月光下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淡粉色的唇瓣依然是我初见他时的优美,只是在我出事之後,他也很少笑了。
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都是他在我身边,陪我咀嚼痛苦,默默地忍耐。
这份情谊,即使不爱,也化成浓浓的感动。
我解下外衣,轻轻地披在他身上,他的睫毛触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怎麽不到屋里?外面冷,小心著凉了。”
他淡笑:“我想第一眼看到你回来,就在这里守著,没想到睡著了。”
停了一会儿,他又问:“今天去哪里了?怎麽不见你去营里练兵?”
“今天?”我有点愕然,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
原来,我在斐利那里足足待了一天一夜!
“我上九王子那里听琴,不小心睡过了头,错过了时间。”
“斐利?”他的脸倏地变色,“你上他那儿去了?”
“是的。怎麽了?”
“……没什麽,以後,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为什麽?不过是个孩子,你还怕他伤了我?”
“不,斐利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迪维尔脸上带著虑色,“他母亲是幻族的公主,他一出生,就具有一种超凡的能力──能看穿人心,也能看见那人的过去和未来。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没有秘密可隐藏。所以,以前在皇宫,大家见到他都要绕道走。”
“他知道得这麽多,怎麽还能活到现在?”
“可以说,是他对名利彻底的淡泊救了他。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机会说出别人的秘密,一旦说出来,身体就会受到某种惩罚,令他痛苦不堪。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预知自己的仆人会遭遇不测,事先提醒了那人。後来,他的仆人逃过一劫,他的身体却因此受到重创,变成现在这麽虚弱。所以,即使他知道某些事情,也只能是旁观者,不会参与。”
“……是这样吗?”
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与悲伤啊。即使知道至亲的人会遇到不幸的事情,也不能伸出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消逝……
蓦然,我记起了昨夜和他对话中的只字片语,似乎属於“预言”的范畴,那他……会不会因此付出代价?
送走了迪维尔,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起身又往斐利的小屋走去。
远远就望见那里灯火通明,只是多了些仆人进进出出,急如热锅蚂蚁,心里不由得一紧,加快了脚步。
进门一看,里面的人已经乱作一团,斐利坐在床上,不停地咳血。
“斐利!”
我走过去,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少年。
“你来了……”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躺著,我去叫迪维尔,他能救你!”
“不……不要,”他抓住我的衣襟,哀求的神色让人不舍,“没有用的,没有人能救得了我。趁著现在还清醒,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不想留下……遗憾……咳咳咳……”
“别说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即使不说,我的命也不长了。法兰蒂尔,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