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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夜 整理/TEA
昨年1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稚嫩的童声清朗的背诵着名篇《木兰辞》,惹的隔壁家女主人一早遍数落自家的男人和孩子。
“你看,人家隔壁的孩子,刚搬过来这儿才几天啊,天天早晨都背诗。你看你们家,这没出息的孩子,早晨不叫,什么时候也没自己起过床。”
好脾气的男主人一边儿帮着侍弄早饭,一边儿为自己的孩子开脱:“几天才好坚持,关键在于能不能长久。”
女主人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护着你儿子。还不快叫他起床去。”
又是几乎同样的时间,两家的男主人把孩子们拎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儿,互相点了个头儿。
“老于,也送孩子?”
“是啊,一年级还送送,以后就让他自己骑车。”
“对,男孩子都的锻炼着点,长大了顶家过日子的。”
天还不算冷,但林家的孩子也偷偷地把手伸到父亲的夹克下面抓着他的腰带,侧着脸靠在父亲背上,扭头望着旁边儿车后座上的男孩儿。他知道那男孩儿有一辆小自行车,也许真的说不准,会自己骑车上学去呢。而自己却连自行车也不会骑。
“林威!”
放学后林威老老实实的站在学校大门对面的电线杆子底下等他爸爸来接,看着手里拎着一个大可乐瓶子跑过来的隔壁男孩儿。
“喂!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那男生跑过来一边儿问还扒拉了一下林威。
“记得,你叫于闽。”林威小小声的答。细若蚊蝇的声音透着他仿佛比女生还要胆儿小。
“你怎么不爱说话呀?”于闽好奇的盯着旁边的男生问道。在刚刚他的回答后,又至少已经沉默了好几分钟。几分钟对于一个6岁的男孩儿来说,仿佛比一年都难过。
“没为什么。”林威别扭的回答,过后依旧不出声。
于闽正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林威的爸爸来了,招呼着两个孩子。
“爸爸!”林威一边儿笑一边儿大声的叫着,抓住爸爸,林爸爸也就顺势把他抱上了自行车后座。
这声儿“爸爸”也许是于闽第一次听到这个长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生大声说话,奶声奶气的还带了点口音。
“叔叔好。”于闽也大声叫着。
“哎,你爸爸还没来?”
“没呢,我再等他一会儿。”于闽无所谓的答道。一边儿还甩着自己手里的大可乐瓶子。
正说这话,于闽的爸爸也骑着28车出现了。
“爸爸,爸爸!”于闽冲着他爸来的方向就跑。
两家的爸爸又理所当然的一块儿往家走,一路上也不停的聊着。
“你爱人和小孩原来在哪儿?”
“河北老家。”
“调来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今年六月才来的,正好赶上让林威在这儿行一年级。”
“那不错。你看你们家孩子乖的,哪像我们家这个,比猴还淘呢。”
“男生,就应该淘气点。我们家这个是刚来,还不熟呢,要不然也淘着呢。”
“你爱人安排在哪儿工作了?”
“院机关,办公厅。”
“还不错。”
“就是走的早,回来的晚。”
“也是,在三里河那边儿,不比在中村。”
“是啊,不过咱们这一个院儿的孩子全都在中村一小上,还放心点。咱们两家孩子还能放学一块儿待会儿。”
“是。”
前面两家大人聊的火热,后面于闽一路上趁着两加大人说话离的近,老拿着手里的大可乐瓶子想招林威,林威却压根儿不理他,扭着脸儿往别处看。
林家的饭桌上,林妈妈也不停的说着刚调去的单位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林爸随口应承着。
一会儿,林妈说的也差不多了,问儿子:“今天在学校里好好听讲了没有?”
“听了,”林威答道,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今天都上什么课了?”爸爸也随口问道。
“语文,数学,美术,体育和管理班儿。”
“都会吧?”
“会,我画的画儿,老师还表扬来着。”
“画画儿有什么用?语文,数学是主课!”林爸不屑的说,“只要把语文,数学学好了,就是好学生。”
“嗯。”林威应着,低下头继续吃饭。
“怎么吃这么慢啊!”林妈看着自己吃饭像玩儿一样的儿子,不耐烦的抱怨着。
“吃慢点儿好,没听说细嚼慢咽吗?”
“回回都等他一个。”林妈还是又抱怨了一句。
虽然又被妈妈说,但林威依旧维持缓慢的进食速度,吃完了饭。
洗过手,出了南屋,林威看隔壁三口儿出去散步,张了张嘴,轻声说了句“阿姨好。”
于妈妈也眉开眼笑的和林威打了个招呼,“跟阿姨散步去吧。”
浓重的南方口音让林威好玄没听懂,摇了摇头拒绝后跑到北屋开了灯。
“妈妈,快点儿!”外面传来于闽远远的呼唤。
林威打开小台灯,从旁边椅子上的书包里掏出课本和作业本开始做作业。
一会儿爸妈也进来了,问了两句学习,爸爸突然说要带着他去后院露露家,也不知道怎么着。
林威磨蹭了一下,说一日一练还没做呢。
爸爸一拉他说回来再做。
到了露露家,看见于闽一家子也在。原来是露露家买了电子琴,几家有小孩儿的恨不得全来了,问东问西的。
电子琴放在一张单人床上,林威看见于闽趁大人们都说话的时候偷偷按了几下白色的琴键,但没发出声来,心里不免小小的不屑了一下。
一会儿大人们说完了,拉着几个小孩门围在琴边上,露露她妈拉起一根黑色的电源线插上,再按那琴键时居然就出声儿了。
几个小孩儿们在大人们的催促下都到电子琴上试了试手儿,然后又都被拉着离开了。
“怎么样?”林爸问林威,“爸爸也给你买一个。”
“哦。”林威也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淡淡的应着。他知道大人决定的事小孩子插不上嘴。
昨年2
林爸爸终究也没给林威买电子琴,倒是在老师的一再建议下寒假送他上了个美术班。林爸爸虽然不太想让孩子剑走偏锋,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绘画的天分。
林威在上美术班的时候,于闽却拉着院儿里的一堆小孩子们到处疯玩儿,但是他鲜少来找林威,虽然俩人就住邻居。也许他知道这个瓷娃娃不会玩,每天早晨还是会背诗,背诗前还会去跑两圈儿步。真是个懂事认真的好孩子。这一期间,整个研究所院儿里有孩子的人家儿,没有不知道林家有个乖儿子的。
一年级的下学期,天越来越长了,于闽每天还是照样以散步的名义跟着父母出门,然后就满大院儿的疯跑。
这天,出门,见林威也不知道拿了本什么书坐在院子里看,难得好心情的理他一次。
“喂,别看了,跟我玩儿去吧。”
林威抬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书,“等一下,我问我爸妈。”依旧是轻声细语,不过话里那一点儿外地的味儿已经没了,听说话就是个北京长大的孩子,不像他妈妈,依旧有浓重的口音,也不像自己的父母,看起来就像是南方人。
“别推纱门的纱……”林威转身进屋后一分钟就又跑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他妈妈的抱怨。
“走,我爸我妈也说去散步。”林威站着,有点儿兴奋的样子。
“噢~~~”于闽拉着长声状似欢呼。开始不停的催促两家儿的大人。
终于在大人们的带领下,两个小孩开始了傍晚的幸福生活。
“你看,一只蜻蜓!”于闽拉着林威一路跑在前头,指着一根野草的茎上停着的蜻蜓。
“看我抓它。”林威小心翼翼的想上前,被于闽拉了一把。
“别在这儿抓,这儿才一只,跟我去小花园儿,后面那排松树上有好多!”说着又拉着林威开始跑。
等俩人到了小花园儿的时候,已经有豆大的汗滴顺着林威白瓷儿似的脖子往下淌,不过倒是不见他怎么喘。随手用手抹了抹脖子上的汗,看着于闽跟一堆儿小孩儿们说话,又把自己介绍给那些小孩儿。
其中一个小胖子大声说:“噢!我知道他,他每天早晨跑步都过我们家门口。”
于闽根本不理会他,径自说,“咱们去后边儿松树上抓蜻蜓!”
一群孩子大声应和着,呼啦一下子就散开了。
林威被于闽拉着,来到花园后面的那排松树那儿,因为后面就是研究所的实验室,挺高的,那儿几乎可以说一年见不着几次阳光,黑黑的,还长了不少苔藓。往里一走,林威心里难免还有点儿害怕。
于闽拉着林威,身后还跟了个更小的小屁孩儿,沿着一排松树搜索。
“看!那儿有一只!”林威首先发现了蜻蜓,也忘了害怕,往松树里侧轻手轻脚的走去。小心翼翼、屏息凝神,手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眼看就碰着蜻蜓的翅儿了,蜻蜓却一下子飞走了。
“啊~~~”林威不免小小失望了一下,“没抓着,让它飞了。”
“笨!这都抓不着。”于闽二话不说也奚落了林威一通,随后又拉着他往前走。
“这回你看我怎么抓。”于闽把两个小孩儿留在身后,向一只停在松树枝儿上的蜻蜓出手。
只见他刚开始速度好慢,也是像林威那样一点儿一点儿靠近,但在还差几厘米的时候迅速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出手,趁着蜻蜓有所察觉但还没飞的空儿,一把抓住了。
把蜻蜓塞给林威让他拿着,于闽抹了一把脸说:“一开始可以慢慢的,但到了后来你就的特快的抓,要不然它就飞了。”说完还回头看了林威一眼,确定他有没有听懂。
林威也认真的点了下头,伸手扒拉开揪着他衣服的小屁孩儿,“这会让我抓。”其实这是还没看到蜻蜓。
于闽的方法还是管用的,抓下一只蜻蜓时就证明林威已经出师了。等到天傍黑的时候,一堆小孩个个儿手里抓着十来只蜻蜓。不过就数林威手里的多,因为于闽有了他这个跟班儿后自己抓的也全塞给林威拿着。
林威左手每个手指头缝儿里都夹着好几只蜻蜓,跟着于闽冲着父母跑过去,一边儿大声的汇报战果。大人们也没理他们俩,继续他们原来的话题往家走,俩孩子就后面跟着。
“你看,”于闽把手指头放到蜻蜓脚中间,看他用六只脚抱住自己的手指,一边儿嘻嘻笑着叫痒。
林威也有样儿学样儿的,把早已经变不出本色儿的手指头放到一只蜻蜓的脚中间。哪知因为第一次玩儿,手指距蜻蜓嘴巴的距离掌握得不好,竟被蜻蜓抱着手指头咬了一口。
林威大叫一声,把手指头从蜻蜓脚中间拔出来,一个劲儿的甩,左手也放松了蜻蜓,十来只蜻蜓,有的掉在地下,有的一伸翅儿飞走了。
大人们在前边听见叫也回来看怎么回事儿,林爸只说了句男孩儿被咬一下怕什么,能有多疼。就回过身去走自己的了。别人见只是被蜻蜓咬一下,也没多在意,随口安慰了两句也走了。
林威扁着嘴,蹲下,把没飞走的蜻蜓捡起来,照样夹在指头缝儿里,有些委屈。
“没事儿,我也被咬过,一会儿就不疼了。”于闽状似小大人,还安慰了一下子林威。
“还飞走了好几只,”林威不甘心的小声说。
“明儿再逮呗,没事儿!”
两个小孩子也别别扭扭的跟着回了家。
家门口,林威问:“这些蜻蜓怎么办啊?”
“放你家养着呗,”于闽随口一说,被她妈拎着进了门,“还能吃蚊子。”
林威也在他妈妈的招呼下,大力晃了两下纱门,把蚊子晃走,也闪身进了屋。
林威把蜻蜓一个一个都放在纱窗上,看他们只是爬来爬去,也不飞。又想起刚刚自己把它们丢在地上,它们也不飞,不禁有些迷惑。
迷迷糊糊的有练了半个小时的字,见妈妈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说洗洗就睡觉吧。
一边把字交给爸爸,一边打着哈欠。
“玩儿疯了吧?”林爸爸好笑的看着儿子迷糊的样子,“以后天天都可以出去玩儿,天儿热儿,屋里待着不舒服。”
“噢,每天都可以去啊?”
“时,不过快期末考试了,考好点儿啊!”
“噢。”折回来让妈妈擦身上,还不停的说今天怎么抓蜻蜓,后面长松树的那一块儿怎么阴暗可怕。
“妈妈,为什么蜻蜓有的飞有的不飞啊?”
“蜻蜓都飞,不飞的落在那儿是歇着,让你们给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