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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里被杀的,所以你很可能是扮成流浪汉的样子,用了一个假名,走上楼去,向
躺在帆布床L的斯波蒂背后捅了一刀,然后若无其事地从伯克的眼皮底下溜了过去,
走进了冬日的夜幕中,或者也有可能你是从旅馆的后门逃走的。
“但问题是,你怎么会知道出了个斯波蒂的呢,阿曼都。你怎么会意识到他会
对你诬陷劳瑞特的计划造成危害呢?更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找到斯波蒂的呢?当斯
波蒂出现在尤里·弗兰克尔办公室、声称要出卖他知道的情况时,你并不在场。哈,
罗伯塔倒是在场。而且,当哈里·伯克从弗兰克尔办公室跟踪着斯波蒂到波威里时,
她一直陪伴着他。罗伯塔在那家小旅馆外离开了伯克几分钟,去一家咖啡馆买三明
治,很显然她利用了这个机会给你,阿曼都,打了一个电话。只有通过这条渠道,
你才可能如此迅速地发觉斯波蒂的出现是本案的一个关键因素,并立即意识到除掉
他的必要性,同时掌握杀害他的时间和地点。”
“情况就是这样,”埃勒里带着一副倦容说道,“整个过程和手法、场面和场
景令人沮丧。不过,如果你细细想一想这件事,这真是一个聪明之极的计划——出
色的安排、出色的行动,情况变化后出色地随机应变,当然,聪明反被聪明误,这
也是我近几年来遇到的最令人作呕的一桩案子。
“罗伯塔,那个12月30目的晚上,是你拿着阿曼都给你的那把钥匙进了圭尔德
的房间。是你巧妙地钻入了案件调查的圈子内,作为阿曼都的一个内线。顺便提一
句,你原本打算尽量接近主管的警官,于是你就竭力地讨好我。但是当哈里·伯克
对你产生好感后,考虑到他和我同样是圈内人士,你就认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
许更安全、更隐蔽。是你,罗伯塔,把我们引导到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女子——你
引诱我们相信阿曼都利用了‘另外’一个女子来借刀杀人,而事实上就是你本人。
而且,你就是那个案发后完全消失了的戴着神秘的紫色面纱的女子。你在本案中不
仅是凶手,而且担当了引开调查注意力的任务——在谋杀案中这样的阴谋诡计还真
是少见。”
埃勒里疲倦的声音里有一种无情的穿透力,让人感到山穷水尽、无计可施,而
这是极具震慑力的。罗伯塔一动不动地站着。阿曼都那双黑眼睛直楞楞地、用力地
盯着她,尽力想传递给她各种提醒、警告和威胁的信息。但是她好像没有看到他似
的,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到。
“我已差不多说完了,”埃勒里说,“如果我漏说了什么事,或者把什么事说
错了的话,罗伯塔,你可以补充和纠正。”(不!阿曼都的黑眼睛露出了歇斯底里
的神色)“我认为你和阿曼都的感情危机发生在你们诬陷劳瑞特的计划失败——即
法庭宣布她无罪之后。从那以后,你的注意力转向了,因为戈罗丽·圭尔德的财产,
或者说你一直在努力想要的那一份,再也要不到了。
“但是阿曼都是不是也要不到了呢?难说。阿曼都有着吸血蝙那样的天性。他
忙于勾引劳瑞特,正如他以前勾引过那么多的女子一样,包括劳瑞特的姨妈在内。
罗伯塔,你渐渐地意识到他现在是想娶劳瑞特为妻了,这样,通过谋杀未能获得的
财产又将落到他的手中。如果,或者说,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后,你就没戏了。
你对阿曼都来说已不再有用,除了提供他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你们的关系因而就
僵持起来。作为一个女人,你反应过度了。你开始提醒劳瑞特不要上阿曼都的当,
你试图阻止他的这项新计划……我想,经过这件伤心的事情之后,你试图挽回的唯
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是,阿曼都本人。当初他说服你替他杀人时,你也许正疯狂
地爱着他;而现在你看到你在失去他,在把他让给劳瑞特……”
“那么我是怎么回事呢?”哈里·伯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丛林中乌鸦的叫
声似的。
“你是怎么回事,哈里?”埃勒里从容地说,并无自鸣得意的意思。“你是否
还在做天方夜谭似的美梦,以为罗伯塔在爱着你?哈里,你在这场游戏中被人利用
了,你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小棋子而已。”
“那么,她为什么要嫁给我呢?”这苏格兰人转过身来第一次面对着罗伯塔问
道,“你是不是要嫁给我?”
罗伯塔嚅动着嘴唇。“哈里……”
“让我做你的丈夫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哈里,我确实是爱着你的。我真的爱你。”
“凭你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的双唇颤动着,说话声音极小,大家只有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是的……”
接着她鼓起了勇气。“是的,埃勒里说得全部都对——杀人,还有其他的事——是
我开枪打死她……”(不,不,不!阿曼都的眼睛在尖叫着)“……但这跟那件事
无关。我一直在试图忘掉这恶梦般的往事。我希望开始新的生活……”
“笨蛋!”卡洛斯叫骂道,“愚蠢,傻瓜!你现在已经掉进奎因的圈套里去了。
他说来说去就是要你承认有罪,而你却承认了。你这个蠢货难道没发现吗?如果你
闭上嘴巴他就拿我们没办法。奎因胡说八道了一大通,但没有一条能拿得到法庭上
去的证据!笨蛋!笨蛋!”
奎因警官问:“韦斯特小姐,你愿意作一个宣誓证词吗?”
罗伯塔望着哈里·伯克。她看到的是一脸的失望,于是转过身去。“好吧,”
她对警官说,“好吧。”
46
飞机有条不紊地起飞、降落;机场上声音嘈杂,周围一派忙乱的景象。但对机
场的这几个人来说,却如在无人之境地。他们仿佛在一座孤岛的山洞里躲避着暴风
雨,等待着广播宣布有关伯克乘坐的那架班机的信息。
这位苏格兰人的眼睛不再那么明亮,眼球充满着血丝。他看上去有一星期没有
睡觉或换洗衣眼了。他的嘴巴紧闭着。他并没有要求埃勒里来送他。事实上,他已
表示出永远也不想再看到埃勒里的意思了。但是,埃勒里却毫不气馁地一直跟着。
“我知道你很难过,哈里,”埃勒里说道,“我利用了你,是的。我差一点就
没有这样做。我在心里一直斗争着。当劳瑞特演唱詹姆士·沃克的那首歌时,歌中
有关12月和5月的内容突然让我眼睛一亮, 我看清了这桩案子的全貌。我在内心进
行着有生以来最激烈的斗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去处理这件事。当你和罗伯
塔告诉我们要在昨晚结婚时,我斗争更激烈了,因为这给我提供了一个让她认罪的
机会。接着我父亲建议邀请其他一些人参加婚礼。他很了解我,他知道这案子快要
有最后结果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的目标是谁,但他知道如何帮助我取得进展。
“后来我同意了,哈里。我不得不这样。我认为我这样做没有错。我没有其他
选择。阿曼都说得对:我针对罗伯塔的罪行所说的一切在法庭上并不能成立,所以
我必须让罗伯塔自己来认罪。不仅仅是这样,我还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你和她
结婚。我不能让你娶一个杀人犯。我知道只有通过让她自己认罪才能使你相信她就
是那种人。当然,我不能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不,那是一个不合适的双关语,
我不是有意的。”
“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十九号班机现在从十号登机口登机。”广播通知着。
伯克抓起他的航空包,迈开大步向十号登机口走去,他几乎是在跑。
埃勒里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哈里。”
这位苏格兰人转过身来,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你见鬼去吧。”他接着在登
机口拥挤的人群中用力地向前挤,他的肩膀撞着了边上的一位老太太,她踉跄了几
步,几乎要摔倒。
埃勒里一把将她扶住。“他今天心情不好。”他向这位老太太解释道。
他一直站在那里。十号登机口已经空无一人了,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飞机在跑
道上滑行。直到它钻入云层,消失在天际。
伯克这样做当然是不公平的。但是,当一个人的生活突然被人完全打乱时,你
是无法指望他保持理智的。
也许,破坏了别人生活的人,再用漂亮、好听的理由去安慰人,是不太合适的。
埃勒里就这样站着。
沉思中,有一只手碰了他一下。
他转过头来,不是别人,是奎因警官。
“儿子,”父亲说着,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走,咱们去喝杯咖啡。”每一张
脸都一一个故事,
不同的脸故事截然不同!
有些脸有话不说,
(有些)脸是书本,
上面没有文字,也许唯有一个日子。
——亨利·华兹华斯·朗费罗(美国诗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