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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线锐若寒镞。
“或者……”她倾身近他耳跟,细语切切,“如果王爷不想手上多条人命,不妨由着我自取其辱,看我向你兄长如何自荐枕席,如何邀宠承欢,如何床榻缠绵……”
他戾色袭眸,举掌挥下:“你当真想死,本王这就杀了你!”
“允执住手——”
三四章 '本章字数:263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24 07:35:27。0'
“允执,放开她。”兆惠帝立身亭外,道。
亭内,薄光娇小的身子因一只横在腰际限制了行动的手臂离地悬空,一只作势成刀的手掌在她头顶即欲挥落……因为亭外人的到来,姑且定格。
亭外、亭内,四道视线交峙,一双瞳内寒霜冷月,一双眸中阒暗无底,空气僵硬沉滞,时间仿佛凝固。
但,毕竟是仿佛,夜幕依旧一如往昔地降临。那盏悬在亭柱上的灯笼所散出的光芒不足以覆盖全部,两个男人的身形脸孔陷入半明半暗的朦胧中。
“臣弟可以放开。”不知过了多久,或者仅是一瞬,胥允执平静开口,“也请皇兄告诉臣弟,您为何一定要参与进来?这是臣弟和薄光的游戏,不管是共坠地狱,还是在人间厮杀,尽是臣弟和她的账,皇兄原本可以置身事外,为何执意参与?”
“朕为何执意参与,你该是最晓得的,允执。”兆惠帝淡声道。
“还是那个理由?”
“除非你能够证明朕的话错了。”
“皇兄。”胥允执撤开了左臂,右掌握住怀内女子的肩头,使其不能走出自己的控制范畴,“你曾说过臣弟最大的失败在于不能使如今的薄光重新爱上我,爱到忘了她的父亡家破之恨。敢问皇兄便有这份自信?自信可使她忘记了自己是薄家的女儿,忘记她的父亲死于你我之手?”
兆惠帝目光落在小女子脸上。
后者静默覆眸,在幽暗的光线中,面上平静得出奇,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思考的动迹,就似……一缕游魂。
“无论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先真正放开她。”
“真正放开?”
“你的手。”兆惠帝挑眉提醒。
手?他垂睑,发现了自己一直贯注力量的右手及它箝制下的那只薄薄肩头,当即稍稍松懈,却倏地对上两汪水瞳,其内讥讽一览无余。他突然悟到她“等待”的意味何在,等着他出现,等着他被激怒……然后呢?皇上的到来也在她的“等待’之中?
“小光暂避一下,朕与允执有话说。”
她依言掀足。
此次,胥允执不予阻拦,仅是仰首:“是皇上的口谕?”
“朕若想以身份相压,何必等到今日?一道圣旨,小光即可入宫为妃。”
这话正是明亲王爷的禁忌,他遽然迈出亭去,驻身于兄长面前,道:“薄光是臣弟的妻子,无论她离府与否,无论她的名字有无移出宗牒,在天下人的眼中,她永远是臣弟的妻子。皇兄欲迎她为妃,可想过太后?想过群臣?想过那些丹笔史官?‘兄弟共妻,罔顾人伦’,难道皇兄想在史上留下如此一记重笔?皇兄自己那般披荆斩棘地拼杀,太后那般苦心孤诣地扶植,臣弟和怀恭那般不计一切地追随,难道就是为了使皇兄在史上留下这八个字?”
“兄弟共妻,罔顾人伦。”帝细述八字,哑然失笑,“原来允执是在担心朕遗臭万年?仅此而已?”
“皇兄认为它无足轻重么?”
兆惠帝叹息:“朕认为的是,你如今正在不自觉中伤害小光。就如朕来前,你那只狠势落下的手掌;就如方才,你紧紧将她抓住,甚至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量。为控制而控制,你已经失去她了。”
他默然许久,道:“纵然如此,皇兄便一定将她留在身边?”
“你不留,也不准朕留?”
“臣弟从没有说不留她,臣弟从没有打算放她走,假以时日……”
“说来说去,你仍是不知如何待她。”
“皇兄……”
兆惠帝挥手:“我们不要说了罢,恁多句话无非是在绕着一个问题打转。朕喜欢薄光,想要薄光,如此而已。今后你不得……”
“皇兄!”胥允执声线骤利,“臣弟对皇兄从无所求!”
兆惠帝蹙眉:“朕自谓也从未苛待允执。”
“皇兄可晓得这世上有多少人盼着我们兄弟失和?”
“允执必定待朕一如既往,打破他人那般妄想。”
“皇……”胥允执只觉胸中一团火焰烈焚,这团火,假若就此烧起,即如薄光所愿;若强加压制,则是灼伤心肺,五内欲裂,“薄光——”
他两个纵跃,落至薄府花园的园门处:“你果然在此!”
她淡然:“薄光身为当事者,当然不敢离得太远。”
“随我来!”他攫她一腕,飞身返回光华亭前,“今日索性做个了结,你来说,你心中可有皇兄?”
明亲王此番来回迅不即追,未给人阻拦空隙,直至他将人带至眼前,兆惠帝方知他意欲何为,冷道:“允执,朕刚刚说过的话,这么快便忘了么?”
“皇兄是说过在这件事上不会以权谋私,臣弟由衷相信。既然皇兄和臣弟为得是一人,由她做出选择决断有何不好?”
薄光眉心痛颦,道:“明亲王,请手下留情。”
他一手高举其腕,一手扳握其颚:“告诉本王,在你心里可有皇上?”
她脸儿苍白:“明亲王……”
“只是一个‘有’或‘没有’的答案而已,很难回答么?点头或摇头如何?有?没有?你避而不答,是不敢,还是不好作答?你一心亲近皇上,这个‘有’当最是适宜,为何不点头?还是说……”
“明亲王——”她尖声厉叱,“你抓痛我了!”
他切齿:“痛?这点就痛了么?皇上和本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如何喊这个痛字?”
“啊——”突然间,她拼力甩首挣臂,嘶厉尖叫,形若癫狂。
“小光?”兆惠帝挥掌向他腕上击落,“你还不放开!”
适才,她形色疾变,胥允执亦是始料不及,在兄长一掌挥出前已然放手。迅即,她逃命般冲进光华亭,袖角勾缠到石案上方的药草盆,碎裂声震人耳谷。
她抱头惊呼。
“小光,你停下来,朕……”
她回过螓首,小脸上泪痕斑斑:“走,你们给我走,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家!”
“小光……”兆惠帝迈前一步。
她转身便逃。
胥允执察觉她状况有异,旋踵从另一端堵截,伸手欲阻断去路。
“走开!”她两手挥打,挥开了那只手臂。
他收势不及,将挂在亭柱上的灯笼打翻在地。
她盯着那团自燃般的火光,秀靥越发苍白,齿间咯咯生响:“起火了,家没了,爹爹没了,家也没了,爹爹……”
“小光!”兆惠帝从背后抱住了她,“没事了,所有事皆已过去,告诉二哥,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径地挣扎哭喊:“你们走开,走开,不得抄我的家,不得烧我的药草,不得杀我的爹爹!”
兆惠帝曾向太医们问起过的,出手在怀中人“软麻穴”贯力一拍。
瞬时,她安静了下去。
“王顺,寻薄良进来!”帝向外大喝。
一刻钟后,王顺自大门处的门房内寻到了人,急匆匆拉到后园面圣。
“你家四小姐患了什么病么?”
“皇上,四小姐自己是大夫,平日里连小病小灾也没见,身子好得紧。”
“方才,她哭叫不停,就似是换了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啊?”薄良面色一变,“四小姐的心症又发作了?”
“心症?”
“禀皇上,四小姐她……奴才也是听二小姐说的,四小姐到了尚宁城后,曾有一阵子颇不安宁,凡是外面侍卫们的嗓门稍大一点,就会哭叫不停,反复的说那几句话。但也仅是短短的一段时日,后来不知怎地就好了,再也没有犯过,四小姐自个儿管那个叫‘心症’。”
怎么可能?胥允执既惊且疑,那小女子每每和自己对上哪一次不是疾言厉色?有哪一回又胆怯疯懦过?
难道,连这也是……
“允执,朕和你当说的今日已然说完,好自为之。”兆惠帝抱起小女子柔若无骨的娇躯,疾步而去。
三五章 '本章字数:231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25 13:24:47。0'
那时,薄相落在狱中,侍卫冲进府里,抄没家产充公,羁押下人充军,处处倾翻,遍地狼藉。那日,她没有到狱里看望爹爹,也放弃了四处叩跪求情,站在自己的闺楼上,眺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幕。她隐约记得,有几个官兵甚至认为对她这个落魄的薄府四小姐有机可趁,只是在冲上楼梯的半途中,被赶来的司晗腰斩身亡。
她不晓得在那段家破人亡的过去里,有哪一幕是她伤及骨髓不可磨灭的硬伤,但一个人站在楼顶,俯望自己所曾珍惜的一切被人不加怜惜的对待和肆意摧毁,那份无能为力的虚弱,就似静水淹没过口鼻的窒息,镌刻在记忆中,历久弥新。
在明亲王、兆惠帝面前的那番表演,或假或真,无非是身处薄府,面对那场灾难的两个最大赐予者,仅需将那份记忆加以调动,做戏的假即遭稀释,刻骨的真随之放大,抑或说,戏假情真,由不得人。
她翻身离开寝床,行至外殿,启唇轻唤:“绯冉姑姑。”
“薄尚仪?”桌前忙碌的绯冉惊喜抬头,放下手中物什迎了过来,“您醒了?半刻钟前有份要紧的军情送来,皇上刚刚离开,说您醒了以后马上报到明元殿呢。”
她扫一眼窗外天色:“什么时候了?”
“还没到辰时,下官正想服侍二皇子服用早膳。”
辰时?自己睡过了一夜?她看着桌上那几样幼儿菜色,道:“抱浏儿过来,我喂他吃饭。”
“您身子没事么?江院使还说您最好静养几日。”
“我是大夫,自然须听大夫的话,不过不碍着我和浏儿亲近。”倒不如说有那小人儿晃在跟前,郁结消解,健身开怀。
早膳一一传来,胥浏偎在姨娘怀内,一脸乖巧。
绯冉坐在对面,掩口笑道:“虽然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不管看上几次,都很难怀疑二皇子不是您生的。”
“他不是我生的,是我养的。”薄光以舌尖试过匙内汤羹的温度,方喂进那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内。
绯冉盯着配合度极高的二皇子啧啧称奇,道:“不是下官爱告状呐,二皇子在您面前尽是装乖讨巧,您不在的时候……”
“我看见过他是如何折腾乳娘和丫头们。”她捏了捏那只幼嫩小腮,“浏儿,姨娘喜欢你调皮一点没错,但你若不能善待伺候你的人,姨娘定然生气,晓得么?”
胥浏小哥也不知懂是不懂,忽闪两只乌黑的大眼睛,脑瓜一径点个不停。
“好乖。”她报以甜美香吻。
绯冉边细嚼慢咽,边道:“您吩咐下官查的那个人,已经有结果了。”
她挑眉:“怎么说?”
“和大人先前告诉下官的没有多少出入,除了她并不受其父疼爱,在其离府之前,一直和其母在别庄相依为命。”
“她是个好孩子。有一段时日,我是依靠模仿她的天真无邪方能活得下去。”
绯冉笑道:“原来那个喜**笑的小宫女阿彩是如此诞生的么?”
她亦失笑:“是,那时还多谢姑姑的照拂。”
“您是说我们暂且不动她?”
“对方一定会在我们身边安插人,不是她,便会是别人。有一张自己喜欢的脸在眼前打转,好过面目可憎的是不是?”
绯冉点头,这个议题算是结束。
“姑姑昨天安排得很好,时机颇为巧妙。”她道。
“是王运向他的兄长话传得好,把四小姐回府吃酒的话传得活灵活现,触动了皇上的兴致。但最紧要的……”绯冉向前凑了凑身,“是皇上对尚仪大人有这份心。昨儿皇上带您回到德馨宫,立即传江院使为您看诊,亲自在边上守到深夜。今儿才下早朝便来看望,一直待到不得不走。放眼整个后宫,皇上对哪位娘娘这般上心过?”
她一笑:“没有得到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姨娘~~”胥浏爬紧姨娘衣袖,指向桌上的肉羹。
“呜,我家浏儿是只肉食小兽~~”她低首戏啮那根指头,一手端起羹碗,一手习惯性舀起一匙送至舌尖下,刹那面色惊变,“有毒!”
“啊?”绯冉掷了饭碗,吓得跳起。
她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