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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望三身皆有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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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折子的大学士周信,为人已经超越了正直,完全达到迂腐的程度。先后多次上书挑她的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这次总算又有新论断了,说皇后之姓乃为大大的不吉。
  所以说这人迂腐,想想之前的非常时期,颜莛昶忙着养病,精神短,那时候身边能信任的人少,什么规矩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许多折子都是应太迟先挑出来,再递给她,她学着看,然后跟颜莛昶商议,每日就跟在锅子里熬猪油一样,什么都要慢慢学着做。
  应太迟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这回竟然绕开她,好死不死就把这样的折子给送上去了。
  颜莛昶先喝茶,慢慢地喝,喝了大约半盏,才悠悠然地道:“确实有点——”
  薄碧氏盯着他的脸恨不能在上头盯出两个洞来,问:“有点什么?”
  颜莛昶很严肃地道:“没什么,我是想说,这姓周的太过分了,简直是——”一下想不出说什么,妖言惑众四个还算不上。
  应太迟摇着黑扇,浅浅一笑:“所以说,谁叫你改这名的。”
  薄碧氏拍桌:“照你这么说,叫皇上重新娶四个算了。”
  这游戏敢情好,看名字娶老婆。
  真真笑话。
  颜莛昶不解:“此话怎讲?”何故要娶四个?
  薄碧氏冷笑,指甲都掐进掌心的肉里去了:“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如意;剩下俩,一个叫长命,一个叫百岁。”
  颜莛昶呆了。
  应太迟也呆了,不过立刻反应过来:“小碧,你这话说的——”
  颜莛昶也反应过来了,不咸不淡地道:“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说——”看了一眼薄碧氏的脸色,心思兜转了半天,最后道:“你有点不贤惠。”
  薄碧氏笑都懒得笑,抬起手又放下,伸手拿了茶盏,灌下去半盏冷茶,又堆起一脸的假笑:“皇上,我若是你,肯定重新娶三个。”
  他垂着眼睛看着地,应太迟不耻下问:“为什么又变成三个了?”
  废话。
  “一个在后面屋子里藏着帮他看奏折;一个拿来暖床;还有一个拉出去站着装贤惠。”
  应太迟目瞪口呆:“好见解。”然后两个人一起把颜莛昶给盯着,颜莛昶很不自在地喝了手里剩下的茶水:“这事——”
  两个人继续盯。
  “周——周什么来着?”颜莛昶低头看了下那折子,“周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薄碧氏眼珠子一转,周围又没旁人,干笑了两声:“皇上,你真给臣妾长面子。”
  颜莛昶装着没听见她话中有刺,面上挂着笑:“那是。”
  薄碧氏一笑,又听颜莛昶道:“既然大家都在了,那午膳一起用吧。”
  此话一出口,薄碧氏心中警铃大作,这痞子是在报复。那边应太迟看到她脸色一变,立刻知道不好,正要告辞:“皇上,我——”
  颜莛昶眼皮都不抬,又把薄碧氏的话拿出来:“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忙,也把饭吃了再走。”轻轻巧巧地绝了应太迟的后路。
  还煞有介事地看着薄碧氏,问:“是吧?”
  薄碧氏笑:“那是当然。”其实恨不得立刻就夺门而出。
  剩下一个颜芪沁,显然还在状况外,云里来雾里去地不知道作什么反应。
  心中泪花闪闪,薄碧氏只盼那厨子左耳进右耳出得罪她一回,死命盯着颜莛昶衣襟上的精致龙纹看,怒气结集。
  想想吧,清水白菜小葱拌豆腐,真是作孽。
  打碎了牙还要和血吞,忍字头上一把刀,明晃晃地拴在心口上,忍不了还是得忍。
  这就是日子。
  
                  薄&颜那不得不说的故事'四'
  有了这话,就好办多了,但是事哪有这么简单,朝廷里一帮读书人又开始闹腾,薄碧氏一连看了七八份折子,全是给那老头子求情的,薄碧氏被磨得耐性十足,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转手把折子丢给颜莛昶,意思是,大爷,后面的您这九五之尊自己看着办。
  颜莛昶轻啜了一口茶,摆摆手道:“这周信嘛,德才兼备,又是老臣,封太子傅,好好教导沁儿读书吧。”
  周信有没有一把老泪纵横薄碧氏倒不知道,她咬着牙冷着眼看了半天,把颜莛昶派人送过去的——江南新贡上的上好织缎用剪子铰成碎布条,然后跟找上门的应太迟赏花去。
  春天里那个百花开啊,真是好时候。
  薄碧氏在园中看着粉白粉红的桃花盛开,花瓣四处飞舞,有一片拂到她唇边,她伸手拿了下来,放在手指尖,慢慢地揉碎,一股子青涩的草木气味在手指间萦绕。
  春已暮。
  应太迟道:“何苦……”何苦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了。
  薄碧氏淡淡一笑:“莫非你真觉得我会以为,他是全为了我?他想什么我最清楚,打了人一巴掌再送颗糖上去,别人还得感恩戴德地跪他面前三拜九叩。”
  婚姻是婚姻,事业是事业;两样都值得废了两个人的心思去经营。
  应太迟连连叹气,无话可说。
  要说这两个人,全天下都找不出更合衬的,自从薄碧氏改了这个名以后,整个人处事作风都转了不少,有的时候看着她笑,又恍惚有些当年的影子,淡淡的,还来不及捉摸,就这么一闪而过。
  当年,当年,这两个字就好像被施了咒一般,所有人面上看得都淡,偶然想起,仍是不胜唏嘘。
  薄碧氏笑着将拨了两下面前的琴弦,琴声铿锵,却不成曲调。
  一时兴起,薄碧氏拢了拢垂在耳边的发缕,道“我给你唱首歌?”
  应太迟愣了愣,然后抿起唇微笑:“好。”
  薄碧氏弹了几个音,轻启朱唇。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云翩跹,花落闲,一般心事难相见,梦里婵娟同结相思扣。
  这般好风景,谁人见消瘦?
  思悠悠,恨悠悠,谁人惹闲愁?
  旧时上苑旧天气,春风不知人事改,凭栏看,万户封侯。
  前半段自然是凭着旧时记忆,以前读了那么多年书,上口的诗词没几句,偏偏就是这么一小段,背得滚瓜烂熟;年少心情,只知道这是好文采,好辞藻;言谈之间当作炫耀的本领,自诣还是受了多少年古文教育的人。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过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把这最简单的道理想透彻。
  应太迟道:“从我认识你开始,从来没听过你开口唱过一句,今天是转了性子。”
  薄碧氏道:“好歹也是学了那么十几年,我当年来临晖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若水,”她顿了一下,看应太迟面色无异:“若水当年最会折腾我,一首阳关三叠,反反复复弹了不知道多少遍,真当我手上不会起茧子。”
  应太迟笑:“她的性子,最爱较真,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这话总结得好。
  若水就是那样的人,爱和不爱,她分得很清楚,也不愿意委曲求全,极是爱憎分明的一个人。
  薄碧氏笑了笑,乱花拂过眼前。
  应太迟没笑,问:“你想思月轩吗?”
  薄碧氏的眼神锐利,抬起眼看满园飞红,道:“想啊。”
  那些记忆,又不是假的,怎么会不想呢?
  应太迟在临晚膳的时分走了,愤愤地说是绝对不要留在这受罪,好好的宫里什么没有,你们两人闹点矛盾还能引起伙食纠纷,实在无趣。
  薄碧氏也懒得拦着他,想他应小王爷上回被无辜殃及,吃萝卜白菜清清淡淡地凑合一顿那是被逼的,谁吃饱了撑着乐意受这冤枉罪?
  于是薄碧氏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转了一趟,突然觉得路上的景致实在熟悉,便问明兰:“这是哪?”
  明兰张口欲言,却又支吾了起来。
  薄碧氏心里奇怪,再一看,释然了,远远的看到横匾上三个字。
  栖风殿。
  多少旧事昨夜梦回中,如今只见画梁呢喃双燕惊残梦。
  薄碧氏转了身,道:“回清宁宫。”明兰依言扶了她的手,低低地回了一声“是”。
  快到戌时三刻的时候,薄碧氏正在软榻上躺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装没听见。
  “她睡了?”颜莛昶的声音很轻。
  “回皇上的话,朱燕不知,是否要我先进去通传一声?”
  颜莛昶道:“不必了,朕自个进去。”
  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榻前,薄碧氏阖着眼睛不搭理他。颜莛昶在榻边坐下,伸出手去把她额前的浏海拨开:“眼珠子还转着,装什么装?”
  薄碧氏横眉冷眼地道:“臣妾不敢。”
  颜莛昶的手指慢慢地在她眉头打结的地方抚摩:“我对不住你。”
  薄碧氏道:“真对不住?”
  “真对不住。”颜莛昶干脆利落地回答,眼皮都不眨一下。
  “骗人。”薄碧氏嘀咕道。
  颜莛昶笑笑不语。
  薄碧氏翻身坐起来,颜莛昶又开口道:“你晚上吃的什么?”薄碧氏道:“没胃口。”
  “好像是你自己一个劲地说‘人是铁饭是钢’,自己都做不到还要教训我?”颜莛昶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一看薄碧氏那眼神赶紧又改口:“行,不吃也成,我管不了你。”
  薄碧氏心中不忿,还不管,我手头上屁大点权利全是你给的,我干什么事你会不知道?皇后专权误国,那也是你手把手地教出来的,误的还是你的国,只是那罪名白白让我给担了。
  颜莛昶道:“这周信,才学是好的,当个太傅总算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薄碧氏见他说得轻巧,便道:“我没说你用他有什么不对。”
  颜莛昶叹气:“只等先熬过这一年,你我二人且再忍忍,最后总能把那帮废物给撵出朝廷。”
  “抛开这些不说,”薄碧氏疲倦地道:“我今天差点路过栖风殿。”
  颜莛昶眨了眨眼,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只“嗯”了一声。
  薄碧氏淡淡地道:“我想思月轩了。”
  颜莛昶摆着张要死人的脸,一声都不出。薄碧氏笑了笑:“我是真想他了。”
  也不等颜莛昶有什么反应,她继续道:“我小的时候,第一见他,他个子比我还矮,”她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瓜子脸,哭起来两只眼睛就跟浸了水的葡萄似的,比女孩子还好看。”
  真的是漂亮极了。
  “他那个时候,跟我最要好了,别的孩子经常寻我麻烦,他还老帮我,后来若水来了,他们老吵架,他总说不过若水,经常结巴。”
  他还答应给她带桂花蜜。
  颜莛昶默不作声,薄碧氏的笑了笑,问:“应淑妃是怎么样的人?”
  沉默了半晌,颜莛昶轻声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应王府的院子里,她就跟只猴子似的非要逞强去爬树,结果在树上下不来,叫她跳下来也不跳,阿商还有阿迟都在下面着急,我就叫她的名字,说‘你跳下来,我一定接得住你’……”
  说到这颜莛昶笑了:“结果她抹了眼泪真的跳下来了。”
  “然后呢?”薄碧氏问。
  “她可真够沉的,我的手都差点折了。”颜莛昶苦笑。
  薄碧氏也跟着笑:“你记得倒清楚。”
  颜莛昶道:“是,跟你一样,有些事总是想忘也不能忘的。”
  不必勉强,谁心里都有一个角落,想记住的东西都藏着掖着,偶尔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薄碧氏靠着颜莛昶的肩膀:“不忘记才好。”
  颜莛昶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道:“嗯。”
  “对了,你还记得你送我那碧玉簪子么?”
  “好好地提那个做什么?”
  “思月轩送给我一支一模一样的,你是不是故意的?”闷在心里这么久,终于问出口了。
  “那簪子是叶家当年献上来的东西,我看着别致就送给你了,至于思月轩那支——”
  不用说了,肯定是叶萧颖的手笔,薄碧氏感叹这世上,复杂的事都被想简单了,简单的事都被想复杂了。
  “再说说从前吧。”薄碧氏又道。
  “有什么好说的。”
  “哎,你给我装什么装,说说你那么多小老婆哪个最得你欢心嘛。”
  “……你找我麻烦是吧?”
  “被你看出来啦?”
  “……”
  '番外·薄&颜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完' 
                  番外·爱男猪,爱皇帝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道理,是谁都不会懂的。
  颜莛昶这人吧,纯粹是爱折腾自己,老婆娶了一屋子,最想长相厮守的那个却先他一步而去。
  难产?
  他始终不信。
  他亲手抱过那孩子,像是软绵绵的一团肉,在怀里,眯着眼睛抓着他的手不放。是儿子固然好,像他娘。就是这宫里不太平,这孩子又如何能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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