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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明威觉得一阵不舒服,但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就马马虎虎打算应付过去:“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报纸上的报道也有选用作品配图的,我看过,印象中是喜欢画美少年吧。”
这并不完全是说谎,狄明威有几个新闻界的朋友,这次便通过一个娱乐版的编辑要来的汪诗琪的一些资料。搞娱乐版的人很喜欢聊天,顺便跟他说起,副刊有回做了个美才女的专题,汪女士便是打头阵。
没错,该名画家曾经荣登娱乐版八卦专题的封面。
从某方面来说,也可说是成就。
热情的编辑不但寄给狄明威汪女士的照片,还顺带配发了两张美少年的画像图档。那两幅并未曾用在塔罗牌图案上的画给狄明威留下深刻印象,这两幅画像其一里面人物穿着复古衣饰,模样甫士像足怀才不遇愤然投江的屈原,而另一张则像内衣海报,身材健美的男模特近乎全裸,腰间仅穿一条豹纹三角裤,确实给人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没错,汪女士就是喜欢追求美感,体现在画里面就表现为对模特的要求很高。”搭讪的少年大生知音之感。
听上去似乎交情不浅,狄明威知趣地没答腔。
对方瘦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又敲,过了一阵,似乎打定了主意:“我也很久没到画廊去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画?”
“那个……”
不等狄明威说出谢绝的话,对方已经殷勤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拉狄的手臂:“我跟主人约好了,现在正是时候呢。”
过街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汪燃响,曾经是T大美术系油画科的学生,现在毕业在家无事忙,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是专业人士,难怪说出奇怪的话来。慢着,狄明威立即把这面前的长发少年认了出来,却原来,他就是那憧房子里的大学生房客。那次公寓死亡事件相关人员在警局录口供时,狄明威并不在场,是以并未曾见过录下口供的任何一位证人。在火葬场,狄明威曾与汪燃响见过一面,但当日的汪燃响把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搭着一副眼镜,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自始至终没有把头抬起过,狄明威的注意力给两个怪老头和陆扬的花圈吸引过去,并没有特别留意他多几眼。
而今日站在狄明威面前的汪燃响,更是跟那日的装扮表现截然不同,今日的他神采飞扬,不折不扣是个阳光少年,精神面貌对一个人的影响果然至大。
根据档案里面的描述,这个小伙子喜欢听摇滚睡觉。从他的口供来看,似乎是很不喜欢与人接近的类型,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生了兴趣呢?
狄明威随即更想到,这少年姓汪,又是画画的,不知道跟汪诗琪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别动!”汪燃响突然叫道。
狄明威正在思考,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刚踏上的人行道上。
“好了。”对方微笑着,用指尖拈着刚从他头发拿下来的一片红树叶,点着头说:“是枫叶呢。”
“啊?枫叶?”狄明威茫然地看着对方手指里夹着的一张半枯的叶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汪燃响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一松手,夹在他指间的叶片又打着旋落回地面。他朝狄明威点点头:“我们走吧。”
人行道上密密的树木,细看原来已经慢慢转成红色了,并不是整树的火红,而是夹杂了翠绿、鹅黄、淡红和朱红的有层次感的颜色。随着风的流动隐约发出沙沙声的树阴;在停驻的路人足畔摇曳着。视线一转;两人的头顶上;可以看见鲜红的叶片正在随风旋转而落,远处是被暮色笼罩的秋日天空;深邃的蓝色像是要铺落行人头上的丝绒。
刚打扫过的清洁的街道;落了一地的鲜艳叶片;仿佛就是一幅富丽的油画。狄明威有刹那感觉自己像是正走进一幅画里面,而这幅画则是那个美女画家所画。
狄明威跟着汪燃响踩着满地的落叶走进汪诗琪的画室。
据说,画廊需要宁静,以助参观者集中赏画的注意力,即便是播放背景音乐,也是若有若无烘托气氛的为宜。然而汪的画廊此刻却充斥着华丽而激乱的歌声。
狄明威认出是Sinaead o’connor的歌声。以前在美国警校同宿舍的同学最喜欢这个光头女歌手,只要他在宿舍里面,放着的十张CD里头总有六张是她的。狄明威开始的时候觉得这歌声热烈又煽动,以东方人特有的含蓄来衡量,有点让人受不了,但听多了,却又渐渐习惯。那个特立独行的女歌手有一把百变的嗓子,有时可以如涓涓细泉一样唱爵士,有时又可以像现在混合着鼓点尽情展现声线的华丽和煽动,让你在激情中丧失灵魂。
汪燃响在旁边眯眯笑:“这是这里最常播放的歌--FIRE ON BABYLON,我觉得吵了一点,你觉得呢?”
“嗯嗯,还好。”狄明威勉强应道,久别乍逢的歌声太震撼,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那龙卷风卷裹迷惑了去。
这时他还没有注意到四周的画。
以往狄明威对汪女士的画的了解仅止于那副塔罗牌上的方寸图案,还有朋友在电子邮件寄给他的两幅电子图档,大不过占据半个显示器,是以当他跟那些足有真人大小的画像面对面的时候,受到的冲击力是之前难以估计的。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围在美少年组成的森林中,左边是卧在贝壳中静听涛声蜷曲着身体的白桦树;紧挨着的是一株被激喷的水花刺激得枝干大张浑身挂满水滴的水杉;再过去是带着微笑凝视脚下小猫的和蔼小叶榕……树木千姿百态,美不胜收,他找不到走出森林的路。
突然他看到了迷宫的出口标志,他站在一幅画面前,回头问汪燃响:“这幅画里画的是你吗?”
这是一幅比较其余来说算是抽象的画,画面错综复杂的线条组成一个茧,茧里探出人的五官,眼睛茫然,嘴张开,很不知所措的样子。五官细看其实与汪燃响并不像,但狄明威看这画的第一眼就感觉画里的人是汪燃响。
但是当他转头发问的时候,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汪燃响不见了。
不算很大的画廊,三面墙壁上陈列着巨大的人像画,除了狄明威再没有旁人,明明身后玻璃门外就是喧嚣的人行道,但狄有种被陷在另一度空间的感觉。
周围的人像栩栩如生,俊美的神情似乎超越了时空,随时要走出画纸似的,狄明威觉得一阵压迫,发自周围那些画像的目光。
那些画像姿态神情各异,但是他们的目光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似的,和着那勾魂摄魄的歌声一起压挤着狄明威胃里的空气。
狄明威感到浓重不安,几乎想掉头就走。
突然一阵楼梯响,狄明威才发现画廊尽头是一条漆成古旧颜色的木楼梯,转折往上,想来带他来的汪燃响和刚才曾经站在门口的画廊主人都是上了二楼。
果然汪燃响随着楼梯响走了下来,他急匆匆地又来拍狄明威的肩头:“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汪女士觉得你很符合模特的条件,想请你当模特让她画一张画。”
汪诗琪的反客为主好生厉害,狄明威措手不及,只好伸出手指来指着自己鼻头:“模特?我?”
汪燃响微笑点头:“没错。我也是学画的,我跟汪女士的眼光一样,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很有模特的气质。”这句话让狄明威目瞪口呆。
不知为什么,汪诗琪的画廊里头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令到狄明威的精神感到不堪重负,而汪诗琪匪夷所思的提议正如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狄明威想来实地调查的勇气已经消蚀殆尽,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掉头就走。
他摆手兼摇头:“不行不行,我坐不定,何况要连坐好几个钟头供人画像。”
“不必坐着不动,只要摆出合适的姿态照下相片就可以。”汪燃响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不好吧,我自知尊容不能登大雅之堂。”
汪燃响笑眯眯水来土掩:“你怎么可以怀疑专业人士的眼光,何况她那双大众认可的妙手可化腐朽为神奇。”
再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折堕成“腐朽”了,狄明威开始发挥牛脾气,加重语气坚决拒绝:“我不习惯抛头露面,做公众人物。”
汪燃响只道:“形象可以虚化,甚至画像可以不公开发表。”
狄明威从来没有想过摆脱汪诗琪手下的一名说客也这么难,当下当机立断,伸手便推开画廊玻璃门。
迎面是微热的风,耳畔似乎听到了什么被推开的声音,但汪燃响并没有追出来。
狄明威踏足人行道上,惊魂甫定,一颗心似乎这才落到实处,不禁暗自惭愧之前是怎样小觊了那古怪女人,居然没有认真做功课就找上门来,现在一看,不似普通艺术家,果然是有点门道。
走了两步,一边心有余悸往回望。
这一看,分明看见两层的泥砖洋房二楼的窗户开了一扇,有什么白白亮亮的反射着灯光刺着眼睛。侧过头定睛一看,约莫晚报摊开大小的白纸上用粗炭笔勾了个人像,寥寥数笔,分外清晰。
狄明威心里“格登”一声,那上面绘着的居然正是自己。刚刚跟在汪燃响身后横过人行道的一瞬,枫叶飞舞中的自己居然一脸茫然。怎么了,自己在刚才居然露出了这么寂寞的神情?真是见鬼了!
而大张着臂拎着画纸的就是那个大嘴画家女人,她在画纸后面露着半张脸,髦长发随着风在画纸上拂过来拂过去,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的神情似乎冷冷的,又似乎有点热,她定定看着楼下的狄明威。
狄明威觉得喉咙干得发痒,刚才喝下去的一杯可乐都不知道挥发到哪里去了。他狠狠吞了口口水。
他并没有忘记,陆扬曾经做过这个女人的模特儿。
他更莫名其妙地想到,陆扬就这样死了,这女人说不定会给他送个花圈。
第三章:眼睛里的海市蜃楼
第二节
(14)
距离画廊实地考察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内狄明威更仔细地调查了汪诗琪的资料。
汪诗琪的背景很正常。
她并非出身富裕人家,她的父母一个是士多店老板,一个是下岗女工,跟艺术扯不上任何关系。汪念中学的时候,父亲病逝,全家赖以维生的士多店在父亲住院的时候就转手了,往后生活重担就压在文化水平不高的母亲身上。
汪诗琪是典型的逆境中奋斗取得成功的榜样。
有篇报道这样写:“亲人逝去的不幸,生活的拮据,并不能困住汪女士前进的脚步,反而让她鼓起了破茧飞翔的勇气。汪女士高中时因家庭环境被迫辍学,但她就是凭着自己对美术的一腔热爱,一边打工维持生活,一面锻炼着自己的画笔。她的才华,完全是上帝的眷顾,天才的光华让人无法忽视……”
这篇报道假如属实的话,汪诗琪的成功有点超出常理。众所周知,要培养一个艺术家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能说他们不吃人间烟火,但艺术本来就是娇嫩的花朵,需要开放在肥沃的土地和适宜的气候里。一个普通家庭负担一个艺术家已经不容易,何况是如此窘迫的一个家庭。
不过,汪诗琪的经历还是有点传奇的,她的运气也相当好。她在十七岁那年,受到一个父辈朋友的资助,前往巴黎学画,她的名气就是在海外响起来的,声名从海外传入海内。
汪诗琪十五岁失学,十七岁受资助,期间隔了困苦的两年,这位父辈朋友的资助来的稍微晚了一点,但幸亏这样,汪诗琪才不致于埋没了她那“天才的光华”。
狄明威把汪诗琪的背景资料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遍,为上次的准备不足狠狠补课。这个汪诗琪的经历让人敬重,但是狄明威知道,从底层冒出来的人物多半有不欲人知的一面。这并不是歧视,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不过无论怎么说,汪的背景从表面上看来并无问题。
就在狄明威的调查得不到进展之时,第四宗意外死亡事件发生了。
局长直接通知狄明威,让他到凶案现场调查。
车子经过天府路,稍稍挤塞,车流打了蛇饼。逐点逐点腾过,付了约莫平常三倍的计程车费,狄明威终是到了事发的那间住宅,外面已经有警车及扯上封锁现场的黄标带。
狄明威下了车,出示证件:“伙计,里面什么情况?”
“昨晚发生凶杀案,大家正在里面查证。”警员看过他的证件,恭谨地答他。
“死者是什么人?”有好事的路人在旁边问:“是住在这间宅子的人吗?”
“死者姓凌,好像是风水佬……”警员顺口回答。
狄明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