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化中被遗忘了。人类这一物种会忘却!而这正是科维扎基·哈得那奇的特殊价值所在,比·吉斯特从未怀疑过的价值:科维扎基·哈得那奇不会忘却!
——《莱托之书》哈克·艾尔-艾达
史帝加无法解释,但他被莱托不经意间的那句话大大震动了。穿过沙漠回到泰布穴地的途中,莱托的话深深地植入了他的意识中,比莱托在“仆人”上说的任何话更能引起他内心的反响。
的确,这一年,阿拉吉斯的女人分外美丽,小伙子也是。他们的脸闪耀着富含水分的光芒。他们的眼睛大而明亮。他们展示着不受蒸馏服和蛇形集水管掩盖的身材。他们甚至经常在旷野中也不穿蒸馏服,而更愿意穿上新式服装,举手投足间,显示着衣服下年轻柔韧的身段。
与人体风景相映衬的是阿拉吉斯美丽的自然景观。和以前相比,人们的目光现在经常被棕红色岩石中夹杂的嫩叶所吸引。一直保持着岩洞文化,在所有出入口安装水汽密封条和捕风器的古老穴地,现在正蜕变成通常由泥砖建成的开放式村庄。泥砖!
为什么我巴不得看到那些村庄毁掉?史帝加陷入了沉思,差点绊了个跟头。
他知道自己属于即将灭绝的那一群人。老弗瑞曼人惊讶于发生在他们行星上的奢侈——水被浪费在空气中,仅仅是为了塑成盖房用的砖头。一家人用的水足够整个穴地用上一年。
新式建筑竟然还有透明的窗户,太阳的热量可以进入屋内,蒸发屋内人身上的水分。这些窗子还对外敞开着。
住在泥砖屋子里的新式弗瑞曼人可以向外看到自然风光。他们不再蜷缩在穴地之内。时时能看到新的景观,新的想像力也就被激发了。史帝加能感觉到这一切。新的景观让弗瑞曼人有了全新的空间观念,使他们与帝国其他地方的人有了密切联系。过去严酷的自然环境将他们束缚在水分稀缺的阿拉吉斯,使他们无法像其他行星上的居民一样胸怀开放。
史帝加能感觉到这些变化,这些变化时时与他内心深处的疑虑和不安发生剧烈冲突。在过去,弗瑞曼人几乎不会考虑离开阿拉吉斯,到一个水源充足的世界去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甚至被剥夺了梦想逃亡的权利。
他看着走在他前面的莱托,年轻的后背在他眼前运动着。莱代刚才提到对星际移民的限制。是的,对于绝大多数世界的人来说,限制移民是一贯的事实,即使对那些允许人们抱有移民外星的幻想、以此充当人民发泄不满情绪的安全阀的行星来说也同样如此。但在这方面,过去的阿拉吉斯最为极端。无法向外发展的弗瑞曼人只好走向内部,禁锢在自己的思想中,就像被禁锢在岩洞内一样。
“穴地”这个词,本意是遭遇麻烦时的避难所,但在现实中,它却成了监狱,监禁着整个弗瑞曼民族。
莱托说的是事实:穆哈迪改变了这一切。
史帝加感到了失落,他能感到他的古老信仰在破碎。新的外向型景观使生命产生了逃离这个容器的愿望。
“今年的姑娘们可真漂亮啊。”
“古老的规矩(我的规矩!他承认)迫使他的人民忽略所有的历史,除了那些有关他们苦难的回忆。只有苦难才能进入他们的内心。老弗瑞曼人读到的历史只是他们可怕的迁徙过程,从一次迫害到另一次迫害。过去的行星政府忠实地执行了旧帝国的政策,压制创造力和任何形式的发展与进化。对于旧帝国和掌权者来说,繁荣意味着危险。
史帝加猛然间意识到,阿丽亚设定的道路同样危险。
史帝加再次被绊了一下,拉在莱托身后更远了。
在古老的规矩和宗教中,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现在。在穆哈迪之前,史帝加看到弗瑞曼人被塑造成只相信失败,不相信有成功的可能性。好吧……他们相信列特-凯恩斯,但是他设定了一个四十代的时间表。那不是什么成功;他现在才意识到,那个梦想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由外向内,转入内心世界。
穆哈迪改变了这一切!
在圣战中,弗瑞曼人知道了很多关于老帕迪沙皇帝沙德姆四世的事,这位柯瑞诺家族第八十一任皇帝占据着黄金狮子皇座,控制着帝国所属的无数个世界。对他来说,阿拉吉斯是一个试验场,测试种种有可能运用于整个帝国的政策。他在阿拉吉斯上的行星总督一直在利用弗瑞曼人的悲观主义来稳固他的统治。弗瑞曼人被教导成认为自己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外来的救星。
“今年的姑娘们可真漂亮啊。”
看着莱托远去的背影,史帝加想,这个年轻人是如何让他产生这些想法的——而且仅凭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就因为这句话,史帝加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审视阿丽亚和他自己在国务会议中所扮演的角色。
阿丽亚喜欢说古老的规矩改变起来很慢。史帝加承认她的话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心。变化是危险的。发明必须被压制。个人的意志必须被抵制。除了压制个人意志外,教会还有其他功用吗?
阿丽亚一直说,公开竞争的机会必须被减少到适于管理的限度。这就意味着要用技术来限制人民。过去,技术就是这样为统治者效劳的。任何得到开发许可的技术都必须植根于传统。否则……否则……
史帝加再次被绊了一下。他来到水渠边,见莱托在水流边的一溜儿杏树下等着他,脚在没有修剪、自由生长的草地上蹭来蹭去。
自由生长!
我应该相信什么?史帝加问自己。
他这一代的弗瑞曼人相信,任何人都必须透彻地了解自己的极限。在一个封闭社会中,传统是最重要的控制元素。人们必须了解各种限制:时代的限制、社会的限制和领地的限制。一切思想都必须以穴地为依归,这难道有什么错吗?每个人的所有选择都必须限于一个封闭的圈子:家庭的圈子、社区的圈子,做出任何决定都必须有上位者的指导。
史帝加停住脚步,目光越过树林看着莱托。年轻人站在那儿,笑着向他点点头。
他知道我脑海中的风暴吗?史帝加想着。
这个弗瑞曼老耐布极力回归到弗瑞曼人的穴地传统上。生活的任何一面都需要一个早经确定的模式,这个模式是封闭的,大家熟知的,知道怎么做会成功,怎么做会失败。生活有模式,同样的模式扩展到社区,到更大的社会,直到最高政府。这就是穴地的模式,还有它在沙漠中的对应物:夏胡露。巨大的沙虫无疑是最令人敬畏的生物,但当它受到威胁时,它同样会躲到深不可测的地底深处。
变化是危险的!史帝加告诫自己。保持不变和稳定才是政府的正确目标。
但是,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是那么美丽。
他又开始行走,向莱托右方的穴地通道前进。年轻人走过来,截住了他。
史帝加提醒自己,穆哈迪说过:和个体生命一样,社会、文明和政府也会生老病死。
不管危险与否,变化总是存在的。美丽的年轻弗瑞曼人知道。他们向外看,看到了它,并且为变化做好了准备。
史帝加被迫停住脚步。要么停止,要么绕过莱托。
年轻人严肃地盯着他,说道:“你懂了吗,史帝加?传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它不是至高无上的指路明灯。”
第十九章
弗瑞曼人离开沙漠太久之后会死去;这就是我们所称的“水病”。
——《纪事》史帝加
“开口要求你做这件事,我感到很为难。”阿丽亚说道,“但是……我必须确保保罗的孩子有一个帝国可以继承。这是我这个摄政存在的惟一理由。”
阿丽亚坐在镜前,梳妆完毕后,她转过身来。她看着丈夫,猜测他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了她这番话。这种时刻需对邓肯·艾德荷仔细观察。毫无疑问,他比过去那个亚崔迪家族的剑术大师敏感得多,也危险得多。他的外表仍然保持着原貌——黑色的鬈发长在棱角分明的脑袋上——但是自从多年前他在死亡状态醒来之后,他一直在进行着门塔特训练。
和从前无数次一样,她不禁想知道,他是如此神秘而孤独,是不是因为那个死而复生的死灵仍旧潜藏在他心中。特雷亚拉克斯人在他身上大施妙手之前,邓肯的一言一行带着最明显不过的亚崔迪家族的标志——忠心耿耿,狂热地固守无数代职业军人的道德准则,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与哈肯尼家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在战斗中为了救保罗而死。但是特雷亚拉克斯人从萨督卡手中购买了他的尸体,并在他们的再生箱中塑造出了一个怪物:长着邓肯·艾德荷的肉身,但却完全没有他的意识和记忆。他被训练成一个门塔特,并作为一份礼物,一台人类计算机,一件被植入了催眠程序要暗杀主人的精美工具,送给了保罗。邓肯·艾德荷的肉身抗拒了催眠程序,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压力,尽力挣扎,终于使他的过去重新回到他身上。
阿丽亚早就认定,把他看成邓肯是件危险的事。最好将他视为海特,他死而复生之后的新名字。还有,绝不能让他看到她体内有半分老哈肯尼男爵的影子。
见阿丽亚在观察他,邓肯转了个身。爱无法掩饰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也不能隐藏她明显的企图。特雷亚拉克斯人给他的金属复眼能冷酷地看穿所有伪饰。在他的眼中,现在的她是个沾沾自喜、甚至有点男子气的形象。他无法忍受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转身?”阿丽亚问道。
“我必须想想这件事,”他说道,“杰西卡夫人是……亚崔迪家族的人。”
“你的忠诚属于亚崔迪家族,不属于我。”阿丽亚板着脸说。
“你的看法太浅薄了。”他说。
阿丽亚噘起了嘴。她逼得太急了?
邓肯走到阳台上,从这里向下能看到神庙广场的一角。他看到朝圣者开始在那儿聚集,阿拉肯的商人围绕在他们身边,就像一群看到了食物的食肉动物。他注意到了一小群特别的商人,他们的胳膊上挎着香料纤维篮子,身后跟着几个弗瑞曼雇佣兵,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穿行。
“他们卖蚀刻的大理石块。”他指着他们说道,“你知道吗?他们把石块放在沙漠中,让沙暴侵蚀它们。有时他们能在石块上发现有趣的图案。他们声称这是一种新的艺术手段,非常流行:来自沙丘的风暴蚀刻大理石。上星期我买了一块——一棵长着五个穗的金树,很可爱,但没多大价值。”
“不要改变话题。”阿丽亚说道。
“我没有改变话题,”他说道,“它很漂亮,但它不是艺术。人类创造艺术凭借的是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意志。”他将右手放在窗户上。“那对双胞胎厌恶这座城市,我明白他们的想法。”
“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联系。”阿丽亚说道,“对我母亲的绑架并不是真的绑架。作为你的俘虏,她会很安全。”
“这座城市是瞎子建造的。”他说道,“你知道吗?莱托和史帝加上星期离开泰布穴地去了沙漠,他们在沙漠中待了一整晚。”
“我接到了报告。”她说道,“那些来自沙漠的小玩意儿——你想让我禁止销售吗?”
“对生意人不好。”他转过身说道,“你知道在我问起他们为什么要去沙漠时,史帝加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莱托想和穆哈迪的思想沟通。”
阿丽亚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她朝镜子看了一阵子,让情绪镇定下来。莱托不可能为了这种胡扯的理由而在夜里进入沙漠。这是个阴谋吗?
艾德荷抬手遮住眼睛,将她挡在视线之外,道:“史帝加告诉我,他和莱托一起去,是因为他仍旧信仰穆哈迪。”
“他当然有这种信仰!”
艾德荷冷笑一声,声音空荡荡的。“他说他保持着这种信仰,是因为穆哈迪总是为小人物着想。”
“你是怎么回答的?”阿丽亚问道,她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恐惧。
艾德荷将手从眼睛上拿开。“我说,‘那么你也是小人物之一。’”
“邓肯!这是个危险的游戏。引诱那个弗瑞曼耐布,你可能会唤醒一只野兽,毁掉我们所有人。”
“他仍然相信穆哈迪,”艾德荷说道,“仅仅这种信仰就可以保护我们。”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了。”
“不……我不相信你明白了。真正咬人的东西,它的牙齿比史帝加的长得多。”
“我不明白你今天是怎么了,邓肯。我要求你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你这些废话都是什么意思?”
她的脾气听上去是多么坏啊。他再次转身看着阳台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