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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总是来来去去的,”邦德耸耸肩说。“我不是说他们调走了又调回来,他们只是不停地换来换去。今天在四周围布署的军队好像比昨天更多了。”接着他对大家讲了他们在外面时自己的感觉。
纳特科维茨表示同意。“这种事只能靠感觉,”他开口说,接着又说道:
“对不起,对那种事你们两位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发言权。但那天在外面的黑暗中我确信树林里面有军队存在。”
尼娜点头附和。
“到底有多少呢?”布鲁克斯不依不饶地追问。
“楼里面可能会有50 或60 人。”邦德的口气显得非常自信,其实他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纳特科维茨和尼娜也同意他的说法。
“只有天知道外面的树林里有多少人,爸爸,这个谜我们实在是没办法猜透。”他的女儿几乎是在向他告饶。
“算清他们的人数不是什么大问题。”埃梅拉尔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于是大家都把注意力转向她,像是在静待一个宗教领袖传教似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身穿一件像那种有腰带的长袖长袍一样无形无状的黑色长外衣。当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就好像当年的神采又回到了人们的面前。“迈克尔和我进行了几次小小的夜间出击,也就是侦察。我们把娜塔莎哄到这个房间才知道还有另外的秘密藏身洞。在这种修道院里应该有那一类的洞,你们说是不是?”
“你说修道院是什么意思?”邦德立刻反问,就好像埃梅拉尔德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又一次露出了她那好看的笑容。“你在想,这个愚蠢的老太婆对这座建筑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不。只是这个地方给人那种感觉。我是说,感觉以及建筑本身,如果能管它叫作建筑的话。”
“可它恰恰就是一座修道院,是一座带有血腥味的士兵修道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离芬兰边界只有不到十英里的距离,这片森林中的空旷地已经在此存在了几个世纪。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修道院的所在地。我们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因为当莫斯科中央的那些混蛋们开始修建这个地方时,我们曾为他们工作过;如今他们管这个地方叫作“消失的地平线”,因为没有谁真正需要它。最初它几乎成了军队中所见到过的最具宗教色彩的东西。”
“宗教?”
“嗯,差不多吧。它的格局类似于某种大饭店加修道院,是供红军总参谋部使用的。”她的“饭店”一词发音有点老派。停了一会儿她又说。“你们看,他们发现了这个地方,这处古刹遗址。它曾经是拉普人很敬畏的地方,是一处圣地。当初开始盖这座楼时,他们甚至发现了一些遗物,有石头和骨头。迈克尔和我来过这儿,还记得吗,亲爱的?”
“那是在夏天,”布鲁克斯的声音像是非常遥远。“没错,我们第一次来时,他们刚刚清理过这块场地。”他开始叙述,告诉他们说那曾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军方的想法。高级军官们可以在这种近似荒野的地方打发他们的时间。“即不能远离文明,但又要位于大森林中,以便能与周围隔绝,使他们有一种离开尘世的感觉。每年有那么一个星期左右,苏联军队参谋部的军官们可以花一些时间仔细考虑军队的事务。这样做的原因是要让他们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对军事战略战术著作进行深入研究,这很像道士和修女们面对基督教哲学家圣·奥古斯丁和神学家依纳爵的著作进行思考。等他们完成了他们的定额工作后,他们就会参加一些会议,和其他的人交流他们的心得。再接下来,如果我对俄罗斯人还算是了解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就这样,他们修建了这处地方,将大笔资金投在里面,然后又决定反对这种‘休养所’,或者是别的什么叫法。”
邦德不急不慢地插话说:“恕我直言,这些与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埃梅拉尔德眨动了几下眼睛说。“我们只是在尽力解释你在这儿为什么会情绪激动。这多少有点奇怪。拉普人总是说这儿有鬼魂作崇,但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这块地方原来属于芬兰并且由此推断也属于他们。我是指那些拉普人。关键是这儿有地道、密室、暗门——诸如此类在老式乡间宅第里才有的玩艺儿。牧师的小黑屋,逃命的地下道。我们俩一致认为眼下住在这儿的人没有谁知道它们的存在。”
“噢。”纳特科维茨点点头。“你是说等拍完我们应该藏起来?”
“差不多吧。当然我们首先得有东西吃……”
“还要有武器。”邦德补充了一句。
“是这样,”迈克尔·布鲁克斯说出了这三个字,好像他真地认为这是他们能活着出去的唯一办法。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在确定要不要告诉他们更多的事。接着他说道:“坦率地讲,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准备。虽然还不充分,但如果我们不得不躲起来的话,完全可以应付几天。这个暗道……”
“你要领我们认认路是吗?”邦德又开口说。
“以真理和良心的名义,亲爱的,一点儿没错。”埃梅拉尔德·莱西给人的感觉是她非常非常热衷于此事。“我认为大家都应该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藏在什么地方,以便预防不测风云。”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着邦德说:
“詹姆斯,你有办法同外面取得联系吗?”
“干什么?”邦德心中的疑团不允许他对这些人说出所有的事。
迈克尔·布鲁克斯点点头。“没什么,詹姆斯。我们理解你。”
埃梅拉尔德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几乎盖住了他的丈夫。“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联络手段的话,不管那种手段有多么的原始,一定要藏好并放在手边。
迈克尔和我有这里的地理位置图,你也许希望把它们送出去。”她给了他一个古怪的近乎滑稽的表情。“我是说,如果你有办法的话。”
邦德点点头,可依然没有答话,埃梅拉尔德噼里啪啦地说出了一长串表示标准地图参考坐标的数目字,“听明白了吗?”她的声音像是一个严厉的教师在确认她的得意门生掌握了全部答案。邦德只是轻轻地跟她眨了眨眼睛。
“几点了?”迈克尔自言自语地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他戴的是一块廉价的苏联军用手表,功能很多,准确性也许还可以。“差不多凌晨两点半了,好吧。”布鲁克斯看了看他的妻子问道:“咱们带他们下去好吗?”
“时间还来得及,为什么不呢?”她依然保持着出奇的平静。邦德很想了解这个女人在她自己的生活中曾经面对过的种种危险:差不多三十年的地下生活,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前途未卜,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真切地体验着内心中另一个人的感受,一个曾经有过不同生活经历的人,一个她很想重新去做的人,但却永远无法如愿以偿。她从地板上站起身,开始告诉大家下面将要去做的事。
“在大厅里通常有警卫,但他们似乎并不到其它地方巡逻或是进行盘查。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摄影棚附近一带从来没有安排过警卫。”她的笑容再现了她年轻时的倩影。“迈克尔和我整夜到处转悠,没有遇到任何人打扰我们。”
“除了我们故意安排的那次。”有那么一会儿,迈克尔·布鲁克斯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冷漠、刻板的操作员。
“什么意思?”纳特科维茨问道。
“等一下你就明白了。”他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微笑。“我们准备带你们下到那个已经在这儿存在了好几百年的地道里去。当你们解开了这个谜以后,我建议我们大伙儿就选定这个地方。这儿很方便,而且离摄影棚很近。
我们这就下去。”
他提醒大家如果遇到了他们的俄国看守千万不要作声并保持绝对安静。
他们排成一排,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很容易感觉出来。
一行人顺原路返回到那个应急楼梯井内,然后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
他们从电梯附近出来并沿着通往摄影棚的过道慢慢往前走。那扇巨大的拉门是敞开的,从他们右边远处的大厅方向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但看不到一个人影。
通向休息室的两个入口位于面对摄影棚的那面墙上,门上分别标有常见的男士和女士标志。第三个门上带有“严禁入内”的标记。
迈克尔·布鲁克斯眨了眨眼,他从自己的衣袋内掏出一把钥匙并插入了位于一个显得很坚固的门把手旁的锁内。钥匙无声地把门打开,他们挤进了一个好像是个大壁橱的房间内,这种地方通常是用来存放真空吸尘器和其它日用物品的。里面是空荡荡的,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布鲁克斯把门重新锁好后,里面刚好能够放下六个人。室内的四壁都摆放着格架,埃梅拉尔德用形体语言告诉他们看她如何动作。
秘密就藏在从天花板数第三个格架内,她的手在那个架子下面摸索了一番,然后她停下来,用动作示意他们注意。在右侧靠墙的架子下面藏着一个直径大约有一英寸的铜环。她拉了一下那个铜环,在听到一声响动之后,整扇墙便打开了并徐徐向内侧转去。等众人都进去后,埃梅拉尔德又示意大家注意她的下一个动作。她把身后的墙壁恢复原样后又向下面伸出手去。那扇墙在重新关上时发出了很沉重的一声响,接着便有灯光亮了起来。
她用很平常的声音又说道:“这些我们都已经试过,一旦进到里面就与外面完全隔绝了。照明灯的开关就在内壁的下面,黑暗中也很容易找到,内侧的铜环就在这个位置。”她指给他们看。“你们要熟悉这里的机关和照明开关。这里面用的灯泡都很旧,有些已经损坏,根据这一点可以断定自从我们来后还没有人使用过这处地方。还有其它的一些情况可以说明这儿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宽10 英尺、高7 英尺的过道内,两壁和拱形的顶部贴有像是具备防腐性能的白瓷砖,地面是用普通水泥铺就的。
“走吧,”布鲁克斯在前面带路。地面向下倾斜的坡度很大,走了大约有十来步后,白色的瓷砖墙壁变成了大块的石板,顶部也不再是曲线形的了,而是变成了显得很陈旧的木制天花板,两侧是坚实的黑色桁条,上面敷着厚厚的沥青。
布鲁克斯又开口说话了,此时已听不到墙壁的回声。“只可惜再往前大约半英里坍塌了一块,估计那里曾是一处地窖,当初很可能通向外面的森林。”
通道突然之间变得宽敞起来,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面很凉,但并非不能忍受。“大家往四周看,”埃梅拉尔德微笑着说。“这里是修道士们埋葬死者的地方,至少是用于埋葬他们中去世的大人物的。”
石头墙壁上面凿有长长的壁架,邦德感觉到尼娜在看到死人的白骨从他们的安息处突出来时情不自禁地在发抖。那些人的骨骼年代已非常久远,其中的一些甚至已经开始变成化石。另外还有其它的一些人造物品——摆放在死者胸廓部位的带有链子的生锈铁十字架——那是职业的象征。
“我们已经设法在这儿贮存了一些食物。”迈克尔·布鲁克斯说话的口气似乎他们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在做这件事。“而且,我的爱妻还十分小心地偷了一个小加热器和一些煤油。在每一层楼的储藏间内都存有一点,可能是为了预防发电机出故障。再有就是武器了,你们中间有谁带了枪吗?”
除了娜塔莎以外,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我了解你,塔辛卡,”布鲁克斯点了点头并解释说由于娜塔莎一直是俄国人中深受信任的一员,所以她带有武器。“我们还设法搞到了三把自动手枪和一点弹药。我想由詹姆斯、纳特科维茨先生,还有你,亲爱的,”他边说边看着他的女儿,“来使用这几把枪。”他说着把手伸进一个壁架的尸骨中摸索了一番并掏出了三把均带有消音器的P6 型自动手枪。子弹是非标的9 毫米子弹,邦德马上就认出是英国研究开发公司研制的近战用“斯巴达”
式子弹的派生产品。那种子弹受到撞击后便会炸裂开来,不会穿透目标或是钻得过深。布鲁克斯让他们看那三把手枪的弹匣都是满的,然后又递给他们三个备用弹匣。
“在什么地方……?”邦德张口问道,而布鲁克斯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压低了嗓音说:“到此为止,我可不想再往前走的过多了,”他差不多是在耳语。“圣徒们另外还有同伴,不过,我想我们暂时还不会被臭气所困扰。
在前边挡住我们去路的坍塌部位比这边要冷得多。”
“你是说?”邦德扬了扬眉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