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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被恐惧压制,得用尽全力才能移动一分,心跳得很重,重到像随时都会跳出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颗头在地上晃了晃,他果然看见那个无头的女人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四处摸索着。
陆以洋慢慢地滑到角落边,确定他们的距离够远,他看着那个无头的女人在教室随意乱走,就快要接近她的头了。
快点……快点捡捡走掉啦!
陆以洋吞了口口水。在心底尖叫着。
那个女人走近她的头,还没捡到就被自己一脚踢到远方……然后再继续摸索着。
陆以洋几乎要骂出来……
你是笨蛋呀!干嘛要我来了你才要找头呀!
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很醒目,所以就跟着你。
陆以洋想到他遇到叶冬海时他说的话。
要是没有遇到叶冬海,也许学姐现在还跟在自己身后不晓得该去哪里。
也许……
陆以洋望着那个无头女,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烂,不过看得出来样式很年轻,搞不好是学校同学……
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才等我来的……
她……只是要她的头吧……
陆以洋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鼓起勇气。
他走向那个血淋淋的头,在离三步远的地方观望了一下。
……头、头自己也不会动……
再深吸了口气,他移了一小步,迟疑了下,再一小步。
他蹲下去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下,然后迅速收回手。
看看好像没问题,再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了下……冰冰凉凉的……
最后,用力地再深呼吸了下,双手有点颤抖地捧起那颗头。
陆以洋忍住恶心和恐惧的感觉,就算没问到任何味道却还是闭着气息。
手上的触感湿湿的、凉凉的、软软的、血块和腐坏的肉在手里的感觉像是一块酸掉的豆腐。
他捧着那颗头,尽量把手伸到可以伸得到最远的地方,然后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那个无头女靠近。
……别、别找了……你、你的头在、在这里……还你……陆以洋在一靠近她的时候,发现她自颈部以下的身体还算完整。只是颈部以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敢看那个空空的颈上接口那里动来动去的是些什么,只把头往她手上一塞,然后退了八九步,冲到水槽那里去拼命的冲水。
他忍住快哭出来的感觉,让水冲掉手上的触感。回头看看那个女人,似乎很愉快的抱着自己的头,开心地在教室来来蹦来蹦去的,再把头接回头上,左扭右扭地,似乎是接上了。
接上了的感觉更可怕。
她笑着,整张脸都在笑,就算眼里耳边嘴角都淌着血痕,她还是在笑。而且开始走向陆以洋。
陆以洋退到另一边的角落,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拜、拜托你不要走过来了……陆以洋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
那女人只在他身前五步停下来,看着缩成一团的陆以洋。
……谢谢……
啊……不、不客气……陆以洋愣了下,微点点头。
她笑着,开心地又一蹦一蹦地跳出教室,在走廊上跑来跑去。
……呼……陆以洋松了一大口气。
小陆!
前方突然传来大吼声,吓了陆以洋一大跳,惊叫了起来。呜哇啊
顾典恩关了一直没停的水龙头,然后被陆以洋的叫声吓到,左右一看才发现他窝在角落里。你、你干嘛?干嘛开着水龙头不管去坐在那里?
陆以洋一脸惊恐地望着顾典恩,一脸像是要哭出来。我、我……
小陆乖,学长等下帮你装蟑螂屋,不要怕。易仲璋蹲到陆以洋面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
学长!陆以洋本能性的抱住温柔安慰他的人。
乖,学长等下帮你踢那个坏小春。易仲璋拍拍他的背。
不要叫我小春!不要非礼我学弟还有滚出我的实验室!你没课要上吗!
啊!陆以洋突然抬起头。有!我有课!
陆以洋赶紧爬起来,抓起背包就冲出去,学长!帮我顾一下笔电!
陆以洋在走廊上奔跑,其实心里轻松了一点,至少那个无头的女人拿到头,也跟他说谢谢了。
他笑了起来快速的冲下楼梯。突然之间,不晓得什么东西从楼梯间上面直落下来摔到他眼前。
呜哇啊陆以洋吓了一大跳脚一滑从跑了一半的楼梯直摔下最后一阶。
痛痛痛……陆以洋痛到连眼泪都飘出来。
然后不晓得是什么东西跟着冬冬冬地滚下了楼梯到他脚边。
他定神一看,又是那颗血淋淋的头。
……麻、麻烦你……
这回,也许是很痛的关系,陆以洋没有再产生恐惧的感觉。
你是笨蛋喔!
……对不起……
拖着摔得乱七八糟的疼痛身躯,陆以洋走回叶冬海的家。
他没有磁卡,所以只好拜托警卫帮他按电梯。
走进电梯里他盘算着晚上要煮些什么。其实夏春秋的口味很淡,似乎也不太爱吃肉,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不干脆吃素……
冰箱里有茄子……绞肉……白菜……烧个茄子煲好了……白菜……煮奶汁不晓得冬海吃不吃……还有苦瓜……有咸蛋的话就来炒咸蛋苦瓜,没有的话……煮汤好了……陆以洋靠上电梯边,想着晚餐的菜。又、又来了……陆以洋悄悄放下正在扳算着的手指,他觉得电梯里有别人在……跟昨天他回来的情形一模一样。他低着头,紧靠着电梯边,他不敢回头也不敢侧头。连呼吸都显得很小心。只是恐惧感愈来愈重,跟白天学校里那个无头女不一样。他感受到很重很重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开始在流汗,虽然他打从心底冷起来。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陆以洋忍住想尖叫的冲动,抱紧了背包发抖着。我、我没有要去哪里呀……我要回冬海跟春秋那里……压迫感愈来愈重,明明速度很快时电梯都好像变得非常的慢。陆以洋的颤抖愈来愈剧烈,他很害怕很害怕。然后电梯停下吋。明明只是轻微的震动,他却觉得重重地顿了下。电梯门开。那里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恐惧占满了全身,跟昨天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会忘记……
春秋……
对,是春秋,电梯门开的时候,是一片令人屏息的黑暗,就在他觉得自己会被恐惧逼到窒息的时候,突然亮了起来,虽然只是蒙蒙的光线,可是照亮了叶家的大门,然后沉重的窒息感和恐惧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走出门,看见了坐在另一部电梯里的春秋。
然后因为春秋不舒服,所以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怎么办……怎么办……春秋……救我……
夏春秋停下了正在折纸鹤的手。
凝起眉抬头,他的确听见了。没有思考太久他马上就起身走向大门。
拉开大门,他打开门外走廊上的灯。
一脸惨白不停发抖的陆以洋,那张吓到几乎已经要哭出来的脸,在看见夏春秋后,不晓得是在深呼吸还是在抽泣了几下之后,尽量保持冷静的开口。……谢……谢谢……我、我怕黑……
在一片光明之后,陆以洋看见了在他眼里就像神一样的夏春秋。
陆以洋很想哭着冲过去,不过理性告诉他那不行,而且夏春秋不喜欢他。
他只好努力克制想哭的感觉,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而夏春秋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只好继续蟑螂之后又多了一样会怕的东西。
夏春秋也没说什么,侧着身子示意他进门。
陆以洋赶紧种进门,连看都不想往后看一眼。
夏春秋关上了灯,望着电梯里微弱的光。
我不管你跟着这孩子想做什么,也不管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总之你给我离这个家远点,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夏春秋只是站在那里说完话,然后转身关上大门。
电梯门也跟着合上。
第五章
不知道是为了感谢还是吓到想用做菜去忘记刚刚的遭遇,夏春秋望着一桌过于丰盛的晚餐,只迟疑了二秒,就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陆以洋见夏春秋吃得好像蛮高兴,才放心坐下来一起吃。
但其实他心里有点不安,如果夏春秋看得见学姐,那应该看得见到底是什么在自己身后。
虽然陆以洋不想知道、不想看也不想问,但是他感觉得到,那个东西不想要他走进夏春秋的门。
陆以洋无意识的边吃边发呆。
你找到房子了吗?夏春秋像是随意开口。
啊……忘了……
陆以洋愣了下,想起来他可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夏春秋叫他八天以内要离开的。
……他终究不喜欢我待在这里吧……
对、对不起。还没有,我有请人帮忙也有上网查了,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离开。陆以洋带着歉疚的微笑,感觉得出他十分落寞。
你家人呢?夏春秋倒是没提要他离开的事。
我老家在头份,啊、虽然是客家人,可是我们可一点都不小气唷。提起家人,陆以洋的脸上多了些光彩。
头份往来也不远,怎么不住家里?夏春秋问。
……我不能住家里……似乎是问到痛点了,陆以洋像是一下于漏掉气的轮胎……不,没那么硬,是海滩球……
夏春秋胡乱想着。却也没再问,像是知道为什么。
陆以洋也注意到夏春秋没问,一般人听到他这么回答,接下来总是会问他为什么,听到答案都会告诉他说,你多心了,别想这么多。
他的家人也是一直这么告诉他的,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绝对不是。
也许、也许夏春秋知道为什么……
陆以洋吞了口饭,边偷看了夏春秋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还在犹豫的时候,夏春秋突然开口。
那是命,有些人就是跟家人没有缘分。
陆以洋愣了下,觉得很难过。……嗯……
他有个慈祥的外婆,善良的母亲,乐天知命的父亲,认真负责的大哥,和愿意把公公婆婆当成亲生父母的嫂嫂,受尽宠爱但是不娇纵不任性的乖小妹。他的家里有一片祖传的果园,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传统的家庭主妇,大哥三年前从竹科的科技新贵身份退下,把家里父亲种着好玩的果园发展成网路事业,嫂嫂和妈妈外婆帮着制作了许多副产品,一家子做起了产地直销的网路购物。
生意还不错,一家子忙得不可开交。父亲因为自己没有父母,所以把外公外婆当成自己的爸妈一样。嫂嫂有样学样,和小妹的感情好得跟姐妹淘一般,任何人只要认识他们一家人,都会觉得这真是电视里才有的幸福家庭。
只有自己是例外,陆以洋觉得自己是生来破坏的。
从小,家人就为他出尽意外。
三岁的时候外公抱着他出门一跤滑进王爷爷的菜田,在床上躺了六个月,之后只能柱着拐杖行走。
六岁,爸爸带着他出门,只是要帮妈妈买包糖,明明没什么车的产业道路上突然飞来一台高速行驶的机车,撞得他爸爸复健了二年才好。
后来九岁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去吃喜酒,在那里平静的小镇上,回家路上硬是被抢了,手臂披割伤缝了二十针,做了三个月的噩梦才好。
十二岁的时候,他大哥因为他在学校发烧,请假带他回家,在路上被招牌砸到脑震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