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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叹了一声，轻道：“你在担心什么？对于我而言，水妖和小四儿已经是一个人了。你现在暂时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所以可能还会排斥我，等你恢复了记忆，一切都会好的。”
水妖咬着唇，低声道：“你……能等我恢复记忆吗？在恢复记忆之前，你将我看做水妖好吗？求你了，黄泉。”
黄泉看了她半晌，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一阵心软，叹了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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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光州府一家普通的饭馆里，客人满座，谈笑声不绝于耳，酒香、饭菜香、茶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一股热闹的味道。衣着油腻满脸笑容的小儿穿梭在各个饭桌旁，忙着为客人们端茶上菜，偶尔和老主顾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在他正和一个客人说得忘形没有看到身后好几个客人招手唤他的时候，一只白嫩的手也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忽然就揪住了他的耳朵，疼得他立即杀猪一样地叫唤了起来。
“哎呀哎呀！老板饶命！耳朵要掉了！”
他可怜兮兮地抬手护在耳朵边，也不敢反抗，一肚子的苦水。那可怜的模样倒让大厅里的客人们都哄笑了起来，有几个厚道的客人立即过来劝解。
只听一个女子哼了一声，声音居然甚是娇媚，“小鬼，在我面前你还敢偷懒吗？快去给客人倒茶！再让我看到你偷懒不去管其他的客人，我可真把你的耳朵揪下来了！”
她将手松了开来，小二逃命似的急忙点头哈腰地跑去那些有要求的客人桌子前，眼泪和鼻涕还没擦干净，一脸的狼狈。
几个老主顾叹道：“青衣啊，小竹才十五岁，小孩子爱玩爱闹，你稍微包容一点就是了，在这么泼辣下去，可真没人要你咯！”
被唤作青衣的女子，一身绛红色的衣服倒也雅致，只是头发包了起来做妇人打扮，一张还算白净的脸上却生生贴了两张膏药，眉边还长了一颗巨大的黑痣，从背影看上去只是芳龄秀美的少女，可看这脸，却起码有二十来岁了！当真还挺吓人！
却听她哼道：“十五岁还小吗？我十五岁的时候，早就不知道给多少大户人家做过丫鬟了！哪个主子不喜欢我？要想自立有出息，就不能懒！懒人什么都得不到。我呀，就要他从小懂得这个道理，省得老大了之后做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丢人现眼！”
客人们哄笑着和她开各种玩笑，她也不恼，神情自若地驳回去，泼辣的本性显露无遗。那个叫小竹的小二再也没敢和客人唠叨什么，低着头拼命做事，眼角也不敢往老板那里瞥一下。
忙了一天，饭馆打烊的时候，几个慈祥的老主顾站在柜台前，悄声说道：“青衣，你也老大不小了，虽然没了男人，你还当真打算一个女人嫁独自撑着这个小饭馆过一辈子吗？你也不难看，何不找个好男人再嫁呢？听说城西那里的卖菜王三很喜欢你，这几天天天往你饭馆里跑，你就不给人家一点响应？”
青衣暗自冷笑，搞了半天给她说媒来了。卖菜王三？那是谁？听也没听说过的人！
她将手里的抹布往柜台上一丢，头也不抬地说道：“谁说女人撑不起饭馆？我这不是撑得好好的吗？找个男人来干嘛，气我吗？你们走吧，好意我心领了。”
几个老主顾一边叹气一边往外走。这个青衣，就是太泼辣太倔！她那种贴膏药的脸，能有个男人要算是不错的了，何况她还是个寡妇，再等两年，岁数大了，想要男人也没人要她了！真是个笨蛋。
月色如水，青衣独自坐在饭馆楼上自己的小阁楼里，呆呆地望着外面。忽然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洗脸架旁边，用手抄起盆里的水就往脸上泼。膏药沾了水立即软了下来，被她用力一撕，立即露出下面有些发红的娇嫩肌肤。她对着镜子将眉边的黑痣也扯了下来，镜子里顿时映出一张二八少女秀美的脸，可惜面上的神色却是咬牙切齿的，将她的丽色冲淡了好多。
“该死的！我这身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低声咒骂着，从她毅然离开麝香山之后，回到光州府，她的容貌身体就一直维持在十六岁的模样，简直是噩梦。要是被人知道她青衣现在还是这种幼稚的小丫头，估计他们的眼珠子都会掉下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一直是个普通的人而已，就算她曾是那个什么劳什子镇魂玉，现在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哪里有普通人二十岁了还长着一张十六岁小丫头的脸？！
她恶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才恨恨地转身拿布死命地把脸擦干。
她一回到光州府，就改变容貌将头发包起来做妇人打扮，用荷包里剩下的银子在偏僻的小街道上开了一家油条店。好在客人还是挺多的，估计大家都同情她一个女子，没了丈夫一个人讨生计。就这样声音越来越好，银子越来越多，她就把油条店扩展成了小饭馆。
做老板的感觉自然很好，可是她每天都要用两块该死的膏药贴在脸上，遮住她那张过于年轻的脸。连伙计都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居然还是一个小丫头。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的秘密，恐怕这光州府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脱了鞋子躺到了床上。
司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胸口就会窒息。回想起来，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床上，那是个很乌龙的事情……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想她吗？当年她那么决绝地走了，他必然很恨她吧。可是，当时她真的很气，她只想着他是为了恢复功力才接近她的……那她之前的一切行为，她的心动、她的恼怒，岂不是像个白痴吗？
话虽然这么说，过了四年，该恨的、该恼的，也都过去了。现在她是寡妇青衣，那些神界也好，镇魂玉也好，狐仙也好，都不在她的世界里了……呀，店里的青菜快没了，明天要早起让小竹去城东卖菜老何那里多买一点回来……
她想着想着眼皮子就合到了一起，怎么突然这么困？空气里飘着什么古怪的香味？咦？她怎么身体动也动不了？
正在惊疑，忽然感觉一根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细细滑动，然后一个她梦里都忘不了的妩媚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道：“果然是寡妇青衣，当真娇嫩可人，你的身体，就暂时给我吧。”
她一阵激荡，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
床边坐着一人，雪衣乌发，俊美妖娆，不是司蓝是谁？
她顿时呆住，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微微一笑，捏着她的脸说道：“倒霉，附错了人！居然上了一个色迷迷的小丫鬟的身！怎么办，你可要负责啊！”
青衣几乎有坠身入梦的感觉，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结巴着说道：“我……我负什么责？”
司蓝笑道：“你诱惑我，让我四年来每天都跟着你不想走开，我这辈子可算栽在你手上了，你怎么能不负责？”
青衣大惊，“你四年来一直跟着我？那我……我这容貌……都是你做的好事？再说……谁……谁诱惑你了？都是你这只狐狸来诱惑我啊！”
司蓝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不管，反正我被你诱惑了。诱惑狐狸的下场，就是陪我一辈子。我可不许你先老了、走了、死了。你是我的。”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些话，他很久以前也说过，现在再提起来，让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狠狠地吸着鼻子，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下去。司蓝“哎哟”了一声，笑叹道：“这算是答应我了？给我打上记号吗？”
“死狐狸！死人妖！”她用力地骂着，眼泪流了满脸，“我可不是玉，我是人！”
司蓝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你是人，你是我的青衣，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老婆。可别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青衣把眼泪和鼻涕一股脑抹在他身上，哼道：“我就知道你有古怪。居然先下手把我的容貌一直停留在十六岁，你知道我每天扮装有多辛苦吗？”
司蓝说道：“那不是我做的，你前世毕竟是玉石精，四年前突然灵性大发将我的法力全部送了回来，那次的异动造成了你身体结构的改变，所以你才能一直维持十六岁的容貌。”
青衣揉着眼睛，揪着他的手死命捏，“你怎么跟了我四年？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出现？”
司蓝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怕你会骂我将我赶走，只好偷偷跟着你。本想就这么偷偷跟你一辈子的，看你什么时候原谅我。可是居然有人要抢我的老婆，我怎么能不赶快出现呢？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死皮赖脸地不走了！你是我的人。”
青衣想到今天那几个老主顾要给她说媒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好笑。他也当真有趣，居然和一个卖菜的计较，先前的自信都跑哪里去了？
司蓝抚摩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可不怪我了吧？你要做什么样的狐狸，我就做什么样的狐狸，你还不喜欢我吗？七情六欲，我可学得很认真啊。”
青衣抓着他的手，这次却是轻轻地咬了下去，然后她轻道：“狐狸精都来诱惑我了，我这个凡人哪里有能力抵抗？只好乖乖地被你惑走了。”
司蓝一阵狂喜，激动得连身体都抖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显然心中激荡不能自已。
青衣拉了拉他的头发，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既然要我，你可就要做一个好狐狸哦！我说的话，就是圣旨，不许你反抗！”
司蓝连连点头，却听她忽然问道：“你有水妖、黄泉他们的消息吗？好久没见他们，当时连再会也没和他们说，我很想念他们啊。”
司蓝笑道：“安心吧，他们早就隐居山林了。水妖前世的记忆已经恢复，看样子他们快要有孩子了。”
“真的？”青衣立即笑得开了花，“我好想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司蓝捏着她的下巴，柔声道：“遵命，夫人！只是现在深夜了，要看老朋友也要等到明天吧。还有，你当真打算在这里做一辈子的老板吗？”
青衣歪着脑袋看他，“不做老板，那做什么呢？我可没有耐心隐居啊，会闷死我的！”
司蓝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说道：“你若不嫌弃，我带你游遍三界可好？银票随便你用，苦力就在你面前，你愿意吗？”
青衣转了转眼珠，嘻嘻笑道：“好主意！你呀，可要做好准备，我可是很难伺候的。”
司蓝微微一笑，“遵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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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梦一场
非嫣最近有些清闲。自从她那个古怪的弟弟离开麝香山以后，平日里最爱管束她的神——镇明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倒也乐得自在。她本不是一个喜好拘束的人，平日里有镇明在，即使她并没有犯什么事，也会感觉到四周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叫她好生不自在。
前几日，司蓝带着青衣来西方王城游历了一番。司蓝依然那样地妖孽无双，如今深紫色的狭长的凤眼里却深深印入了另一个影子，那个可爱的即使没有一点能力也要去保护她这个弟弟的女子——青衣。
让一个人心里眼里全部装着那个人，这就是七情六欲的魔力吧，非嫣想。
她想起司蓝曾经问过她在她几千年漫长时光里是否对他人动过情，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嘻嘻笑着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动情又如何，不是所有的情都可以像司蓝和青衣亦或黄泉和水妖一般。她不是糊涂的人，别看她平素嘻嘻笑笑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她心里其实清楚得打紧。有些东西，不动也罢，不该动的心思动了，得到的绝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
在她还是一只三百年妖狐时，遇见过一个人，她至今还记得他长着一副清俊的书生面孔。只是，她不是莲香，他亦不是桑晓，他娶了新人，而她的良人从来就不是他。人妖殊途的道理，她可是懂得很彻底呢。罢了罢了，这世间的情爱，她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非嫣走出宫殿，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
当年好光景，泛舟湖上，书生执起红衣女子的纤纤玉手，女子眉目含情，与书生对望。
“嫣儿，你可愿跟我？”
……
终是梦一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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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卷有话要说：此文到这里就全部更新完毕了。此章为非嫣的番外。感谢大家一路以来对我的支持和陪伴，谢谢！PS：在这里为四川雅安人民祈福，愿灾难早日过去！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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