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到跺跺的突然出现,想到苏里蔓和突突的话,再想到这个世界如此的古怪多变,猛然想明白了。
“突突,”我轻声对突突道,“这是一个思念的世界,这里的人,都是思念中存在的人,是不是?”
突突看着我,看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仅仅是思念的世界,还有梦和想象,一切思想活动的结果或过程,组成了这个世界。”他顿了顿,又道:“我也只是一个思念,我能够画出真实的东西来,是因为在你们那个世界,有一个思念我的朋友,他希望我能够有这种本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个世界如此古怪,原来是梦想、想象和思念的集合,我终于明白,为何一些在现实世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在这里却如此正常,为何这里的人物,思维都是如此奇特,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
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走过一个一个的梦想、一段一段的思念。
突突被固体淹没也没有死,是因为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人深切的思念着他,只要有人思念,他就不会死。
跺跺明明已经死去,却在这里生活得如此幸福,因为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它,我时时记得要它找到一个幸福的天堂。
逢觉和朱鬼,他们究竟是梦,还是想象?
而苏里蔓,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从他们说的话来看,他也曾经被我热切思念,只是后来忘记了,所以他快要死了。
那么那些龙骑士呢?他们是真的死了吗?如果他们是梦或者想象,他们或许是死了;但是如果他们是别人的思念,他们应当会一直活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人思念他们。
我这样想的时候,逢觉也受到很大刺激,他呆了许久,终于问道:“突突,如果你是一个思念,那么我是什么?”他严肃地看着突突,似乎有点伤心。
突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逢觉愤怒地说,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他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朱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圆溜溜的大眼睛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溜来溜去,什么也不敢说。
我感觉到逢觉心底的悲哀,他一直是个快乐的孩子,即使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他依旧是个快乐的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悠然自得地生活着,可是今天突然知道,原来他的存在,竟然是不真实的,竟然只是一种想象或者梦境,他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好用袖子给他擦眼泪,我的袖子都湿透了,他的眼泪还是没有停止。
突突静静地看了他一阵:“逢觉,不要哭了,我们虽然是思念里的人,但是我们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定定地望着我,“袖袖,思念也是真实的,对不对?”他的大眼睛乌黑闪亮,荧荧地注视着我。
思念是真实的吗?
在这里的经历,虽然荒诞,倒的确是真实的,每个人,每件东西,都是触手可摸,一点虚幻的感觉也没有。
即使在我们的世界,思念,也不能说是完全虚幻的。
“是的,思念是真实的。”我说。
逢觉呆呆地站在那里,好象还没有想明白。朱鬼在旁边用翅膀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突突低声告诉了我他的故事。
突突原本是一个孩子最心爱的布娃娃,可惜在一场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那个孩子并没有将他扔掉,仍旧是每天和他说话,和他玩耍。在那个孩子的心里,一直在思念着当初完整无缺的突突。
“我就是那个思念,”突突低声说,“因为我的身体没有销毁——布娃娃只要不被销毁,就不会死亡——我在你们的世界里,也是有生命的,这是我和逢觉不同的地方,所以我比他知道得多。”
“一个孩子,”我喃喃道,猛然握住他柔软的手掌,“可是孩子会有长大的一天,总有一天,他会不再在乎一个被烧毁的布娃娃,要是他不再记得你,你……”我说不下去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突突笑了:“袖袖啊,孩子总有一天会忘了我的,可是你会记得我,对吗?”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心中一阵温暖,用力摇了摇他的手:“是的,我会记得你!”
我忽然觉得很放心——我会记得突突,也会记得逢觉和朱鬼,还有现在正在咬我的裤脚的跺跺,他们都会一直活下去,在我活着的时候,因为我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死。
“袖袖,”苏里蔓微弱的声音向我提醒他的存在,他的声音里有点无奈,还有点伤感,“你也是一个长大了的孩子啊!”
啊?
我望着垂死的苏里蔓,他的身体在四周鲜艳的壁画中,淡得几乎不存在。难道他是我孩童时代的朋友、却被我忘记了?
“袖袖,”突突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盈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是个什么世界,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知道也会很快乐,可是,”他看了看苏里蔓,“他快要死了,只有你能救他。”
“我怎么救他?”我急切地问。我不知道苏里蔓性格为什么这么温和,虽然被我忘记得快要死去,却一点也不责怪我,这让我更加内疚。
突突停住了,没有说话。
逢觉和朱鬼本来一直在小声讨论关于他们身世的问题,听到我们的对话,便走了过来。
“我知道了,”逢觉的声音有点颤抖,“袖袖要回去了,是不是?”
突突点了点头:“袖袖必须回去,在你们的世界里,你要回忆起苏里蔓是谁,那么他就能活过来了。”
苏里蔓在墙上无声地笑了:“住在铜子路的,都是被遗忘的人,”他指了指簌簌,“她也被人忘记了,她本来是很漂亮的,可是现在却变得这么不整洁,”簌簌不好意思地躲到一棵树的后面,苏里蔓又指了指一个乞丐,“他本来是一个国王,可是随着人们对他思念的减淡,他越来越穷,穷到什么也没有,就只剩下一条命了,”他笑了笑,“他整天在这里乞讨,不过是为了得到一点思念,可是我,不会乞讨,”他看着我,“所以,袖袖,要是你不记得我,那就彻底忘记吧,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我不过是想看看你长大后变成了什么样子——这里很好,是很好的坟墓。”
听他这样说,我忍不住哭了,这里很好吗?这里是思念的坟墓啊!
“苏里蔓,我一定会记起你是谁的!”我说。
苏里蔓淡淡地笑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能够记得我这样的朋友的人,不多。”他的声音虽然很低,语调虽然很平淡,可是还是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突突,我怎么才能回去?”我虽然很舍不得他们,但是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就算我想在这里多留一阵,苏里蔓的健康状况也不允许我再耽搁。
突突留恋地看着我,又看看苏里蔓,逢觉和朱鬼张大嘴看看他,又看看我。
“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突突的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在旋涡中,突突他们正迅速离我远去,我只看见逢觉要扑过来,被突突拉住了,而朱鬼仍旧是呆呆地,眼睛里流下了淡红的眼泪,跺跺伸出舌头,失望地看着我的方向,好似不明白我为什么就这样消失了。
隐约传来逢觉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快?我还没有和她道别……袖袖……”
突突的回答已经有些听不清了:“道别的时候,总是伤感的,不如……”
我在旋涡里旋转,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流水般从脑海里淌过,这些朋友的形象变得异常鲜明。我忽然知道,我是这么舍不得他们,如果不是要救苏里蔓,如果不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还有人要我回去,我真的愿意永远留下来陪他们。
不过没关系,我安慰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的思念和回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逢。
不知旋转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定睛一看,四周是陈旧的楼房,楼房的阳台上晒着很多衣服——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我回来了吗?
我迟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两旁的景物都很熟悉,是我来寻找铜子路一路所看到的景物——看来我的确回来了。
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象是一场梦,但是没有任何梦,能够那样真实,连眼泪也这么真实。
“逢觉……”风中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声。
逢觉?我心中一紧:难道我还是在思念与梦想的世界里?这样一想,我忽然变得非常愉快,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才刚刚离开他们,我已经开始强烈地思念他们了。
“逢觉……”那个声音指引着我,来到一栋楼房前。楼前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面目枯槁,双眼无神,只是在不断地呼唤着逢觉的名字。
哦?原来不是逢觉他们,我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开。
“逢觉,妈妈很想你啊……”那女人又说。
啊?
我猛然站住。
难道这女人是逢觉的妈妈?逢觉不是说他没有妈妈吗?
我折回去,问她:“你是逢觉的妈妈吗?”可是她不理我,看来有点疯癫的样子,沉浸在思念和遐想中。
“嘘,”旁边一个看起来和她长得很象的女孩低声说,“我姐姐精神有毛病,别跟她说话。”
我看看那女人,的确是不太正常,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时不时地傻笑。
“逢觉是他儿子?”我低声问那女孩。
女孩摇摇头:“不是。”
“那?”我不解。那女孩解释道:“我姐姐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惜她不能生育。她疯了以后,就幻想自己有个孩子,那孩子名叫逢觉,据说是六岁,”她笑了笑,“已经十年了,那孩子在她脑子里,从来没有长大过。”
是吗?难道逢觉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孩子,从来不曾存在过?我不由有点悲哀,但很快便释然:这有什么要紧?在那个世界里,他是真实存在的,这就够了。
可是逢觉不是说他有好几百岁了?这个女孩却说只有十年……我想了想,想到他们的时间观念和我的不同,笑了:逢觉这个家伙,人间的十年,在他看来却有几百年,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孤单的岁月,总会显得格外漫长?
“我见过你的孩子。”我对那疯女人说。她本来完全不理会我,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急切地问:“他过得好吗?”
“他很好,”我有点心酸地说,“只是很孤单,想要一个妈妈——他不知道自己有妈妈。”
疯女人的妹妹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来认为我也是疯子。
“真的吗?”疯女人喃喃道,“我不能让他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妈妈,我是疯子,他会丢人的。”
我愈加心酸:“不会的,你告诉他吧,有一个妈妈,他会很快活。”
疯女人定定地望着我,突然大笑起来:“你疯了,你也疯了,哈哈!”她手舞足蹈,被她妹妹强行拉了进去。
我疯了?
我一笑:这世界上的疯子,有多少是我这样被冤枉的?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门前的小区里,我心里一阵激动:终于还是回来了。
“袖袖!”有个声音在叫我,回头一看,是小兵。
小兵是我们社区的孩子,双腿有残疾,我经常和他一起玩,他很喜欢我。
“小兵!”看见他我很高兴——回来是对的,这个世界里我有很多好朋友,还有很多亲人。
小兵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我:“袖袖,你知道你的守护天使是什么样吗?”
“哦?”我笑了,“是什么样?”他是个爱幻想的孩子,总会有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冒出来。
“他是一个白衣服的人,”小兵认真地说,“戴着一副漂亮的面具,面具上有桃花的花纹,他有很伟大的力量,当你遇到危险时,就会过来救你。”
啊?
我蓦然记起那个神秘的面具人,象天使一样完美,在我几乎死去时救了我一命,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原来,他是小兵为我创造的守护天使。
“谢谢你,小兵!”我捏了捏他的脸蛋。
他得意地一笑:“不要紧,我们是朋友嘛。”
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