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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衣服,把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却听到「喀锒」一声,一个东西从书包里掉了出来。是那面镜子。
小翎呆望着地上的方镜,早已对灵异事件见怪不怪的他,此时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
他昨天晚上确确实实把镜子拿出来了,为什么现在东西却出现在书包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把镜子又放了回去。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千秋现在就在这屋里,把刚才的事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不,不对,不只是看而已
他僵硬地转身,看着床上的人。「志恒」仍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手撑头,对他悠然微笑着。
「现在你不用向我报告细节了。」
小翎全身冰冷,彷佛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他方才感受到的,溢满胸口的浓浓幸福感,在一秒中内消失殆尽。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狠狠地甩了千秋一个耳光。
「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
「你打我有什么用,痛的是老蔡呀。」
「叶千秋!你给我说清楚!」小翎全身抖个不停,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头发一根根竖起:「说好你不能来的!」
千秋‧;‧;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承认,我不该趁你睡着的时候,用你的身体把镜子放进书包。但是我实在很担心,不晓得蔡志恒会搞成什么样。本来只是想来看一下,要是你们状况还好,我就赶快回避。结果我的预感成真了,这个没出息的老蔡根本就紧张得半死,还先喝酒壮胆,结果喝得醉醺醺地,差点吐了你一身耶!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翎顾不得房间的差劲隔音,放声大吼:「要吐就让他吐啊!大不了衣服洗一洗自己回家,下次还有机会啊!凭什么他喝醉了,你就可以做这种事?」
千秋冷笑:「下次?下次他照样会打醉拳给你看的。这小子根本就没胆子跟你更进一步,因为他从头到尾就不是真心跟你在一起!」
小翎气得嘴唇发白,恨不得让他再死一次:「他有胆没胆关你什么事?他是不是真心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利用他的身体占我便宜?」
千秋的嘴角微微一颤,随即又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哎哟,干嘛这么生气,人家只是想让你有个快乐的第一次啊。像你们两个这样呆头呆脑地,总要来个人技术指导,恋爱才谈得下去吧?」
「够了吧你!」小翎咬牙切齿:「我看是你当鬼当太久没得发泄,欲求不满吧?那也不能对我出手啊!」
「当初只说好不能对你家人作祟,不能用你的身体做坏事,可没说不能对你出手。」边说着无赖的话语,千秋边低头把玩志恒被单上脱落的线头。
此时小翎的感觉,已经不是「怒发如狂」所能形容的。翻江倒海般的羞辱、震惊,还有无以名状的悲伤,足以从内部将他做为「人」的部分撕裂,放出张牙舞爪的巨兽。
「叶千秋,你果然是他妈的下流!你以为帮过我一点小忙,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吗?怪不得赵佳沅恨你恨到要自杀,你还真不是普通变态!」
千秋像被烫着似地跳起,对他怒目而视:「你少拿佳沅压我!」
「怎样?你敢做却不敢让人家说吗?玩弄过赵佳沅,现在居然又来玩我,你到底要下贱到什么地步才会爽?都已经送命了,就没有半点悔改吗?」
原本闷热的房间,顿时气温急速下降,降到足以使人血液结冰的程度,但远不及千秋眼中射出的尖锐光芒令人发寒,小翎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你是谁,想跟赵佳沅比?人家可是很有原则的,不接受就是不接受;哪像你,没半点骨气,先是哭哭啼啼吵着跟蔡志恒和好,现在明知他只是利用你逃避现实,你还是照样跟他搅和;他被安修平三言两语一激就胡乱决定要上床,这样你也答应,活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既然你的身体这么廉价,让我玩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小翎现在才知道,人的愤怒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强大的怒火让人目盲,就算把整个人生都付之一炬也在所不惜。
弯腰捡起镜子,死命往地上一掼,随着刺耳的破裂声,镜面裂成数片,塑料外壳也碎掉一大块。
「叶千秋,我跟你的同居关系到此为止,现在开始你滚出我家,离我越远越好,有种就回去找赵佳沅,没种就下地狱去吧!」
晚上六点,正在吃泡面的蔡志恒被急促的敲门声惊动,来者是今天下午才刚跟他亲热过的人。
「小翎,你回来了啊?我刚还在想,你怎么也不等我睡醒就先走‧;‧;」他这才注意到,这位新任情人的眼圈肿得像桃子一样。「你怎么了?」
小翎强忍着呜咽:「镜子‧;‧;我的镜子忘在你这里了。」
「镜子?」
小翎大步走进房间,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一个红色的,可以合起来的塑料镜子。应该是在你这里,你有没有看到
他下午把镜子摔在床边,但现在那个地方空无一物。
「没有耶。我起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志恒说着脸红了起来:「呃,老实说,下午的事情我‧;‧;」
然而小翎实在没有心情陪他回味:「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了?」
冷静,冷静下来,陈少翎,好好想一想,镜子哪里去了?显而易见地,一定是他离开之后,附在志恒身上的千秋把它拿走了。那么千秋会把镜子拿去哪里?
他苦苦思索着,如果他是千秋,他会怎么做?
「垃圾桶!」小翎急着去看志恒的垃圾桶,但里面是空的。
「我刚刚把垃圾清掉了。」
小翎倒抽一口冷气:「垃圾车收走了吗?」
「还没,还要再十分钟才来。我都是在六点前先把垃圾放到巷口垃圾箱里等清洁队来收。你到底‧;‧;」
他话还没说完,小翎已经飞奔而出。
冲到巷口垃圾箱,他像疯子似地将里面的垃圾一包包解开翻找,也许是因为扑面的恶臭,熏得他眼泪飙个不停。
「小翎你在干什么啊?这样会被骂的!」志恒看到他这副模样,下巴都快掉了。
小翎的理智完全溃堤,坐在垃圾堆里抽泣不止,眼泪流得比擦得快:「到底是哪一包啦!」
志恒勉为其难地在满地垃圾袋中巡了一下,指出一个小袋子:「这包。」
小翎飞快地解开垃圾袋,在满满的纸屑和泡面空碗中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他紧抓着那面残破不堪的镜子,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志恒提出了一个明智的建议:「呃‧;‧;我们赶快把这堆处理一下吧?」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志恒的房间,虽然花了一番功夫冲洗,总觉得空气中还有几分臭气。
望着小翎微红的眼眶和鼻头,志恒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场面,是「错乱」,还是「哭笑不得」?
向小翎提出交往后,志恒其实对自己的决定相当不自在,也后悔了好几次。但由于一心报复李诗云,让他铁了心坚持到底。而且说真的,他多少有点享受这种触犯禁忌的刺激快感。刚开始的时候小翎跟他相敬如宾,他还觉得有些扫兴:同性恋不是应该充满堕落糜烂的激情吗?怎么会这么无聊?连牵个手都龟龟毛毛,哪来的禁忌快感啊
所以当安修平逼问他到底能不能跟小翎上床时,虽然直觉有些排斥,却又不由自主地认同他的说法。本来嘛,不玩真的哪叫同性恋?况且他可不想输给那个跩兮兮的安修平,就这样凭着血气之勇,决心豁出去蛮干到底。
只是到了真的上阵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慌,多灌了几杯酒。没想到结果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现在还很难相信,他真的跟小翎跨过了最后一线。那种感觉很虚幻,很不真实,让他有些恐慌,却又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本来只想硬着头皮混过去的关卡,现在成了难以忘怀的体验。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问题是,他们下午刚发生过肌肤之亲,现在理应是处于蜜月期,爱到最高点;怎么这位老兄先是不告而别,然后又哭哭啼啼地用翻垃圾庆祝他们的第一次?
「那到底是什么镜子,宝贝成这样?」
冷静下来之后,小翎开始为刚才失态感到羞愧,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是‧;‧;一个朋友的遗物。」这话也不算全错。
「很重要的朋友?」
「嗯‧;‧;」小翎咬紧了下唇,把手上的镜子抓得更紧。
志恒再度感到疑惑:没想到小翎居然有这么好的朋友,好到把他的遗物随身带着,一弄丢就抓狂
不知何故,这种感觉就像小小的竹刺戳在他心口,不痛,但就是会一直感受到它的存在,让人烦燥不已。
「今天下午,你为什么自己先走掉?」他低声问。
小翎的血液再度冲上头顶,支吾了半天才想到:「呃,因为要是你醒了,我会很不好意思,所以‧;‧;」
志恒轻笑一声,紧绷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我想也是。老实说,我大概是喝太多了,虽然有点印象,可是又觉得好像在作梦。」
你的确是在作梦啊。小翎苦涩地想。
「我好像还梦到我跟你吵架,可是到底在吵什么,我根本搞不清楚。」
小翎只能干笑:「好端端地干嘛吵架,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才不是咧。」志恒低头看着地板,不知是腼腆还是尴尬:「不过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两个男的做这种事很奇怪,还担心今天会弄得很糟糕,现在才发现其实也不难嘛。」
有人替你上阵,当然不难啊!看到他这副状况外的德性,小翎觉得格外心酸。
「嗯。」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真正』在一起了。」
「呃,是啊。」小翎希望自己的笑容不会太僵硬。
「那你学长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小翎真想大叫:「我学长说什么重要吗?」但他还是只能干笑。
「你也知道,我上次的感情弄得不太好,所以这一次,我会更认真更小心的。」志恒郑重地宣告:「所以,请你相信我。」
听到这样诚恳的告白,不知何故,小翎却觉得一阵心慌。「哦,好
「你今天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不方便耶,我妈等我回去吃饭。」
「打个电话跟她说嘛
小翎苦笑:「我爸最近心情不好,我最好还是乖一点。」
他忽然发现,其实老爸有时候也蛮有用的。
志恒叹了口气:「好吧,改天再说。」
小翎起身:「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不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