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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挽春风杨柳枝 作者:绿墙山(晋江2013.03.26完结,武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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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低头看着那木牌,上面只写了个数,是三十九。
  “这生意,分为九等,这只是丙等,不算凶险,钱自然也不算多。”秦碧如指了指对面墙上写着“壬”字的那些木牌,“那边可就不一样了,都是极难办的事,一般弟子都不敢碰的。”
  小城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极难办的是什么事?是、是杀人?”
  “杀人也要看杀什么人。去年有桩生意,堂主着实不愿接,可又不敢得罪金主,最后是少东家亲自走了一遭,提了那人头回来,自己也是一身的伤,若不是堂主医术高明,只怕救不回来了。”
  “欸,少堂主武功很高么?”
  秦碧如苦笑道:“不瞒你说,我虽然对自己身手也有些自负,但比起少东家还是差了许多。少东家是堂主亲传弟子,据堂主亲口说已得了他一半功力,那便是很厉害了。堂主自己更是深不可测,不然又如何驾驭下属?”
  小城不语。她一直觉得谢春红性子无赖,虽然也见过他展露功夫,却不知他有如此厉害,更没想到他也有浴血重伤的时候。她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会一直很好看很潇洒地活着。
  秦碧如不知她心思,径自拿着那木牌走到龙伯跟前递上去,说:“我也闲了几日,就拿这桩生意活动筋骨吧。”
  龙伯点点头,拿着木牌在卷宗中翻找片刻,把写着“三十九”的卷宗交到她手上,然后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从嘶哑的嗓子里发出些不成句子的音来。
  秦碧如笑了笑:“是,龙伯您放心,比这烫手的生意我做的多了。不过那位小城姑娘,她初来乍到,以后还得请您多提点着。”
  小城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块牌子。
  “龙伯,我也想试试。”
  




4

4、姬招素手,客醉金樽 。。。 
 
 
  第四章:姬招素手,客醉金樽
  
  洛阳城的那些风流公子哥们觉得,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春风阁在洛阳城的青楼中,原本也排不上号,是在如今这位花魁挂牌之后,才声名鹊起,一跃成为洛阳三大青楼之一。
  说起这花魁,那些久经风月场的公子阔少,一个个也都是心旌动摇,神色向往。有人说洛阳城天香苑、春风阁、百花斋三大青楼,花魁各表一枝,天香苑的曼罗姑娘舞姿极美,能于人掌上起舞,堪比飞燕再世,百花斋的昙影姑娘歌喉如莺,颇有韩娥一曲、绕梁三日的风范,但说起春风阁的花魁,言者每每语塞,抓耳挠腮半晌,也只能说出一句“妖而不媚,艳而不俗”,在私底下时常称她为,“小狐狸精”。
  她之所以有名,一是因为她颜色妖娆,二是因为她出没不定,有时几个月也不见她见客,而且“卖艺不卖身”。
  一个花魁号称卖艺不卖身,其隐含意思多半是,千金难买一夜风流,所以你得舍得出万金。使足了银子,不卖身不过是一句空话,不管是天香苑的曼罗还是百花斋的昙影,只要出得起价钱,要她们夜夜侍奉都不是问题。
  但是春风阁的花魁不一样。她说不见客,谁都找不到她,说不卖身,就真没卖过身。
  有些家底厚的豪商阔少,时常相互吹嘘自己曾经如何一掷千金如何风流倜傥让卖艺不卖身的那某某琴妓歌女,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其中也不时提到春风阁那位,说她媚功如何了得,春宵一夜何止千金,直让人想要陷死在里面。然而话是这样说,风月场上的老手自然也知道这都是酒后虚言,别说一夜风流,就算只是一亲芳泽,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曾有个膀大腰圆、肥成老母猪的商人,偶然路过洛阳,听说了春风阁的名头,仗着自己的万贯家财非要做花魁的入幕之宾。听说他也的确是进了屋,不过进去就没出来,三日之后有人发现他流落街头,随行的下人和财物一概不知所踪,他身上的衣服被扒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瑟缩在干草堆里发抖,问他可是被歹人劫了,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竟是哑了,后来没过多久还发了疯,再不见了踪影。这事弄得满城皆知,春风阁本是最大的嫌疑,官府却不知为何没有查办此事,就这么成了无头案,此后再有人想要打花魁的主意,就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底气。
  
  今日又是花魁见客的日子了。
  只见楼台之上,帘幕之后,一袭红衣翩然而至,腰肢款摆步态轻盈,缓缓入座,身边一个着鹅黄小裙的丫鬟奉茶而上,而后立于侧首,不再动了。
  有常客便道,那丫鬟是个新来的雏儿,尚未挂牌,说不准也是个美人坯子,不然怎么拨给花魁呢?于是又有人跃跃欲试,猜测着那丫鬟什么时候挂牌子接客,就算沾不起花魁的身子,她调教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差。
  不一会儿,便有人使了银子,点了花魁陪酒。于是花魁领着丫鬟转身走入房中,楼下一众客人只能干瞪眼,不多久便又将精神集中在自己身边的姑娘身上。
  
  而此时,厢房之中,有人笑得正欢。
  那是个中年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倒像个清客,不过能请得动春风阁花魁作陪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这一屋子坐了六个男人,看装束皆不打眼,席间觥筹交错言谈甚欢,时不时有人送来一记眼风,看着那红衣女子。
  今日花魁还是一身艳红衣裙,浓妆,眉心上印的是红梅一朵,整个人如同梅花仙子下凡,寿阳公主再世只怕也没这份颜色。那鹅黄衣裙的丫鬟在旁斟酒,紧绷着一张脸,也不看人,始终低着头。花魁在席间劝酒,那做东的中年人喝得畅快,捏了捏她的手,指着那丫鬟道:“这是你新收的丫头?”
  花魁抿嘴一笑,自有千万风情于眼波中流出,抽回了手娇嗔道:“陆大人可是厌了奴家?怎么一进门就只顾着看那小丫头。”
  姓陆的中年人也是小红的熟客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这一刻看着娇媚,下一刻就可能翻脸不认人,也不知如何才能讨得她欢心。不过,男人嘛,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是勾人,他对她还是十分青眼的。
  “你如今名头大了,我们这些老主顾,也不见你多么照顾。怎么,还不许我找个新相好的?”陆大人也是调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花魁于是笑着招手道:“丫头过来,给陆大人倒酒。”
  那丫鬟似是有些不情愿,捧着酒壶走过来。陆大人“嗯”了一声,挑起她下巴左右看了看,道:“倒还有几分颜色,你若是好生调教,说不定也是块好料子。今晚你把她借我一用如何?我自不会亏待她。”
  席间有人道:“就是就是,陆大人这般好的恩客,遇上了也是这丫头福气。”
  花魁想了想,对那丫鬟道:“你自己说吧,可愿意服侍陆大人?”
  丫鬟抬起眼皮,狠狠剜了花魁一眼,只见后者还是笑吟吟的,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还捏着她的手臂。
  满座寂静中,那丫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在春风阁,卖艺不卖身。”说着还死死盯住花魁,像是说给她听的。
  陆大人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城。”
  
  这自然就是江小城了。
  那日她从龙伯那儿领了“生意”,这事很快就被谢春红知晓,结果秦碧如挨了他好一顿说。
  “你又没事先给我讲清楚!”秦碧如忍不住辩解道,“你若说不许小城去孔方阁做事,我自然就不会带她过去。明明是你自己交代不清,怎么反倒怨我来了!”
  “……”谢春红自知理亏,也就不好再说下去,转身对小城道:“你也是,还生怕没人打你的主意么?你不在本堂好好呆着,万一再遇上上次那人,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师父和堂主交待?”
  小城翻了翻眼睛:“你生什么气啊,我还小心翼翼地挑了个简单的,不过是去偷个宝剑,去去就回了嘛。”
  谢春红叹了口气:“这次是去偷东西,下次也许就是杀人了。这杨柳春风堂虽说是做生意的,可进出孔方阁的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你随你师父隐居江湖日久,不知这江湖凶险,是不是要蹚这浑水,自己可想清楚了。”
  小城这下犹豫了。她初入江湖,对凡事都很好奇,虽然没什么正人君子的条条框框,但真让她去杀人,大约还是有些勉强。她原本只想着既然在杨柳春风堂住着,可以多少帮些忙,但如今谢春红的意思,只怕还不愿她插手。
  “少东家,”一旁的秦碧如插嘴道,“小城对本堂毕竟还不熟悉,不如让她……先看看?”
  她最后两个“看”字说得既慢且重,似乎另有深意。小城没听懂,谢春红却是懂了。他点点头,挥手让秦碧如先退开,自己要单独与小城说话。
  秦碧如走了,小城眨眨眼不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
  只见谢春红往太师椅上一坐,竟笑了笑,笑得美艳动人。
  ——绝对有诈!小城在心里暗自叫苦。
  谢春红开口道:“碧如想必已经告诉过你,本堂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要在春风阁做些活计的。碧如她擅抚琴,有时也会去献艺以娱宾客。”
  小城点头。
  谢春红继续道:“那你可知,这春风阁的花魁是谁?”
  他笑得妖媚,小城看得脊背发凉,隐约猜出了他想说的话。怪只怪自己笨,明明初识之时就已经被这家伙骗过一次,怎么这会儿还不长记性。
  只听他悠然道:“她叫——小红。”
  谢春红的红。
  
  “哦,这名字倒是有趣。”陆大人打量着小城,“你说你卖艺不卖身,那倒是给我说说,你卖的是什么艺?”
  小城一愣,心想早知如此当时怎么也不会答应谢春红的。他天生丽质难自弃,愿意扮作女人在这儿接客,她是管不着。可她自己是真不应该跟着他来扮什么丫鬟的。
  她愣了半晌,见“小红”也无意为自己解围,只得嗫嚅道:“我会舞剑。”
  陆大人一挑眉,小红却呵呵笑了起来,手指在她眉心一弹,嗔怪道:“说什么胡话,在这里舞刀弄枪,万一伤了大人们可如何是好?”
  陆大人倒是爽快,一摆手道:“无妨。在座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么个小丫头还吓不倒我们。诸位要是有这个兴致,就且看这小丫头舞一舞又如何?”
  自然是一片附和。
  小城面色一沉,道:“我回房拿剑。”
  小红扯住她衣袖:“死丫头,拿什么剑?就用那个吧。”说着一指墙壁,一管洞箫挂在墙上,想来是做个摆设,许久未曾吹奏了。
  小城老大不情愿地过去把箫摘下了。这厢房颇宽敞,摆下一桌酒席之后,还有很大的空地,原本就是留作歌舞用的,舞剑也勉强施展得开。小城站定,小红却在一旁坐下了,面前放着一张筝,要给她伴奏。
  没办法,舞剑而已,硬着头皮上吧。
  第一个音拨出,小城随之而动,手中的洞箫如同手臂的延长,灵活地挽出一朵花,而后随着旋律款款舒展,一招一式都被放慢、再放慢,就带上了舞蹈的韵律。小红指下筝曲渐快,叮叮咚咚如同急雨,小城手中的箫也舞得更快,只是眉头也皱得更紧。在旁人看来这一舞流畅轻灵,只有她在心里叫苦,这管箫不是她平素用惯的剑,远非那么顺手,每个动作都觉得生硬别扭,一整套剑法舞下来,身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幸亏小红的筝也适时停止,小城才得以喘口气。
  原本一面喝酒吃菜一面看着她舞剑的宾客们,纷纷赞许地点头,正要夸奖打赏,目光落到首座的陆大人身上,却一个个愣住了。
  陆大人僵坐在太师椅上,眉心一点嫣红,面色乌青,已经没了气息。
  “杀、杀人啦!”小城大叫一声,打破了令人恐惧的寂静。
  
  原本应该丁忧在家的吏部侍郎陆严,死在了春风阁的酒席上。
  这件事在洛阳城里,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素有清名,恐是遭人记恨,有人却说他丁忧期间竟会出入风月场,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许是得罪了哪方权贵,被人下手除去了。
  春风阁为此被封数日,官府派人来查了又查,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得认定是宴客之时有人从窗外射入暗器行刺陆严,当时在场的小红和小城一个调筝一个舞剑,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就洗清了嫌疑,询问了几句就不再追究了。
  于是数日之后,春风阁重新开张迎客,热闹不减。
  然而在后院里,被折腾了数日终于能得几日清闲的江小城,却一点也不开心。
  
  “谢春红!”小城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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