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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放了心,回屋继续睡去了。
谢春红烧了热水让小城擦过了脸,可她整个人都还是呆滞的,似乎思绪都已停顿,一双眼睛空洞洞看着他,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床上脱去那身夜行衣盖上被子。谢春红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弯下腰去亲了亲她额头。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小城“嗯”了一声,合上眼,拉着他的手却紧了紧,生怕他走掉一般。
这一觉就睡到了近中午。窗户和帘子阻断了阳光,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昏暗的,谢春红侧卧在旁,美得超越了性别的脸在阴影中像是一尊雕塑。她不由得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扣着,这一动就把他惊醒了。
他睁开眼,开口前先露出笑意,“醒了?睡得可好?”
她点点头。事实上她许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那件事将她的精神推到了崩溃的边缘,灵魂却像是出了窍,身体一切如常,只是像个空壳子。
谢春红暗自叹息,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那些事都不要紧。你若是心里难受,不如暂时不要留在这里,我送你去晴雪园住几天吧。”
“……好。”
晌午过后,谢春红派秦碧如去给楚蓠带了话,便让小城收拾些细软,准备搬出去。谁知此时林骅却突然叫他去书斋议事,他推辞不得,只好让小城在房里等他。
一进书斋,就看见林骅站在中央,江心月坐于侧首低头饮茶。
他关好门,就听见林骅冷冷说:“跪下。”
“你年幼时曾问我,为何要你学易容缩骨之术,如今我可以回答你了。
“想要开启宝库的机关,除了以‘四君子’为键,还需要以前朝皇家血脉为‘引’。被选中为‘引’的人最终会作为人牲而死去,据说当年了尘庵主——我的母亲——为开启宝库,杀死了她的幼妹。
“现如今,庵主已故,一刀斋不敢直接与我为敌,于是怀疑到小城的身世,下一步他们一定会对小城出手。一刀斋主故意将此事透露给她,就是为了动摇她的心智,使他们有机可趁。
“眼下她的处境很危险,她却还不自知,所以需要你去保护她。”
林骅说完这些,低头看了看谢春红的反应。
谢春红眉心微蹙,道:“弟子自然会倾尽全力护她周全,只是……”他顿了顿,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连手都微微颤抖。“堂主的意思,莫非是希望我易容成小城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江心月手中的茶盏细微地响了一下,她低敛着秀眉将它放到茶几上,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却不去看他们师徒二人。
“不错,你的易容术已炉火纯青,与她相处也有些时日了,以一刀斋主之能绝不会看出破绽。”
“那么,”谢春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堂主是希望我分散对方的注意,还是要我故意让他们抓错人?——您是要我保护她,还是要我为她去死?”
而林骅的声音极平淡,近乎冷酷:“有何区别?”
“原来如此……”谢春红垂着头嗬嗬笑了几声,“堂主当初从那么多孤儿中挑中我,为的就是这一刻吧?”
“我本想挑一个女孩儿,可惜她们资质都不如你。”
谢春红骤然抬起头直视他,眼中竟有一丝残酷的笑意,似是自嘲,亦是对他的嘲讽。“容弟子僭越,但倘若没有一刀斋,日后堂主自己想要开启宝库之时,可会以小城为‘引’?”
林骅沉默片刻,道:“我早已发誓,终身不开启那宝库。”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生下她?为何要让她身负血脉,蒙受如此大的风险?”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江心月,“前辈身为人母,难道没有替女儿设身处地地想过么?就算我假扮成她的样子故意被一刀斋擒住,无论生死,他们迟早会发现,到时她一样会有危险。”
江心月不答,却听林骅冷冷道:“你不是很喜欢她么?喜欢她却吝惜自己的性命?”
谢春红冷笑,从小到大他从未违逆过林骅,可此时他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曾以为自己是林骅手中一柄锋利的杀人的刀,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条养来吃肉的狗。
“弟子钦佩堂主,连这一节都算到了。您以为我喜欢她,就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任务,会毫无怨言地为她而死?——呵,想来江前辈定是如此吧,为了堂主不惜与师门反目,放弃似锦前程隐居山谷,甚至不惜女儿的性命。”
谢春红看得出林骅的怒意,可他毫不在意。
“所以你要抗命么?”林骅捏住他的下巴,目光渐露杀意,“你该知道本堂门规,抗命者要如何处置,你是亲眼见过的。”
谢春红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好戏,戏码精彩扣人心弦,却掩不住心底对戏者拙劣演技的不屑。他偏过头摆脱了林骅的手,从地上站起身来。
“不,正相反,我会去做。为了江小城我可以去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转身走出书斋前,最后看了江心月一眼,这一眼令她坐立难安,几乎要夺路而逃。
但他只看了这一眼,旋即推门而出,就看见秦碧如远远站在对面的回廊下,似乎在等他。
“何事?”他心中闪过一丝担忧,身子轻飘飘地落在她跟前,“晴雪园那边如何回话?”
“楚公子自然应允让小城去小住几日。只是……小城她还没等到我回来,就自己出去了。”
“什么?她自己去了晴雪园?”果然应验了他的预感,那孩子始终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竟是多一刻都不愿留在杨柳春风堂。
“想必如此。不过楚公子说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她,想来人已经在路上了吧。”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谢春红略一沉吟,“你带上兵刃随我一起去找她!”
有一句话他并不想对林骅说。虽然他对小城用情,虽然他也曾暗自立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但他并不相信那样的自我牺牲就能让她幸福。
他替她死了她会开心么?不,她余生都会陷入不可自拔的痛苦的泥沼,她会更加憎恨林骅和江心月,会失去生命中大多数的快乐。
所以他不会愚蠢到以为牺牲了自己就能给她一生安乐。江小城不是林骅,她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生,就一起生。
死,亦可同往。
江小城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对身边一切嘈杂的声音置若罔闻。她觉得自己已经聋了,瞎了,钝了,对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想从这种消极中抽身出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此当身后的破风之声袭来时,人群发出混乱的惊呼,她却木然继续向前走。可习武多年,反应已融入本能,在那白练碰到她肩膀之前,她向旁边错身及时避开,同时拔剑出鞘向白练斩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她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手。
人群四散逃开,留下一整条空荡荡的街。小城转回身,面对持剑在手的宁远,和刚刚收回白练的玉行香。
“果然愚蠢透顶,竟然一个人跑出来。”宁远冷笑,“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我的人已经盯住了晴雪园和杨柳春风堂,只要有人想来救你,定是有去无回!”
“有”字还没出口,小城已经举起剑,而他说到“去”字时她已箭一般地射出,“回”字话音未落,烛影摇红剑已经逼近他的面门。
玉行香白练出手,向小城的手臂击去。她全不理会,招式分毫不变,白练缠住了她的剑,她一矮身自白练下穿过,仍是攻向宁远。
贴身战素来是小城所长,不管他如何闪躲想与她拉开距离,都始终被她死死缠住,不得脱身。
宁远知道这是江心月的独门剑法“斩心”,一寸近则一寸险,烛影摇红的剑锋屡次擦过他的身体,每一次都只是堪堪避开,若是不能摆脱,自己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玉行香就在此刻再次出手,趁她不备以白练卷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宁远身边拉开。他得了机会立刻反扑,两人将小城困在当中,她插翅也难逃。
也不知缠斗了多久,小城渐觉体力不支,身上受了几处轻伤,倒也砍了宁远两剑,可再继续斗下去定会落败。
宁远与玉行香自然也瞧得出她的败象,更无顾忌,若非玉行香提醒他要捉活的,宁远就要下杀手。
然而随着力量的流失,小城却觉得自己的魂儿渐渐回到了身体里。那困住她的痛苦的泥沼,似乎在这场交锋中被一剑一剑斩破,碾得粉碎。此刻她已不再是那个沉溺于绝望中的可怜虫,她握紧烛影摇红,就觉得依然把命运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她听见这条街的两端几乎同时传来些许声响,然后谢春红手持软剑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转过头,又看到了楚蓠。
宁远和玉行香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两位少主好俊的身手,”玉行香尚且笑得出,“竟然能杀到这里来。”
“折损一刀斋多员好手,在下的确过意不去,”楚蓠剑在腰间,扇在手中,竟还拱手为礼,客客气气,“只是我的手下能留下多少活口,在下也不敢说准了。”
“了尘庵素来慈悲为怀,”开口的是另一侧的谢春红,“不过本堂与贵派积怨已深,只怕你们派去监视本堂的人此时已经都咽了气。”
局面陡然生变,宁远与玉行香不可能再带走小城,勉强出手只怕谢春红和楚蓠都不会再留情面。二人对视一眼,玉行香比了个暗号,与宁远迅速退走。小城紧紧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手中的剑颓然落下,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谢春红急忙上前扶住她,轻抚她的后背,“对不起,我来得迟了,可有受伤?”
小城摇摇头,弯腰捡起剑,心中已定了许多。“只是轻伤,不要紧。你把一刀斋的人都杀了?”
“我们一出门就察觉到异样,于是我留下了碧如和远峰解决那些喽啰。”
“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抓我?”
谢春红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楚公子,多谢出手相助。”
他们说话时楚蓠一直站在远处,并不走近,刻意看向别处,连微笑都发苦。谢春红对他说话,他才回过头来向他们点点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请至晴雪园详谈。在下要先行一步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说完人已走远,小城心有内疚,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听谢春红轻声道:“你若对他心存愧疚,我可是要伤心了。”
小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心慌地抬起头:“你都知道了?”
“嗯,碧如告诉我的。再说你难道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
“我……”念及楚蓠,她始终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一直觉得楚公子是个好人,未曾想……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只是不知要如何开口,而且我也担心……”
“你怕我吃醋是不是?”谢春红笑了起来,捏了捏小城的鼻尖。
她点点头,那神色分明是在说,你可是真的吃醋了?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我不会骗你,”他理顺她微乱的额发,正色道,“我可不是那种宽宏大度的男人,楚蓠胆敢惦记我的女人,就算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新仇旧恨加起来,等此间事一了,这笔账还是要找他算的。”
小城知道他素来与楚蓠不睦,生怕他二人真的动起手来,那自己岂非罪过?于是忙说:“你莫要如此,岂可为这种事责备他人?你堂堂男子,难道气量还不如女儿家?”
“哦?”他一挑眉梢,“你替他说情,岂非更令我不快么?”
小城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情说这些,殊不知谢春红正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莫要再想到江心月和林骅的事情上去。
“不、不是……我只当楚公子是朋友,再无其他。可是我对你……”
见她羞于再说下去,谢春红有些坏心眼地抬起她的下巴,与她额头相抵,“你对我如何,嗯?”
“我……”小城咬咬牙,声音细若蚊蚋,“我喜欢的人是你,除你之外再无旁人。”
谢春红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到连那家财万贯的翩翩佳公子也瞧不上了,喜欢到半夜做梦都念着我的名。”
“你——”小城的脸刷地红了,想起自己昨夜与他同床共枕而眠,虽然并无发生什么香艳之事,但没想到自己连梦呓中都是他。
“所以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姑且不与他计较,只是你可要好好地补偿我。”他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果然见她打了个哆嗦,脸也更红了。
“好啦,”他摸摸她的头顶,“我们走吧,万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