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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使用的那种竹签笔,凭窗眺望,对月凝思。稍顷,他垂首伏胸,奋笔疾书,写下他如长江似大河的悲壮感情。
写完之后,他怀着极其庄重的心情,把墨迹未干的挽联挂在了他和纳西扎布活佛合影照片的两旁。这挽联写的是:
捐躯为民族,师傅功烈垂千古;
追思添悲愤,弟子愿续国殇篇。
洛桑活佛就这样写出了深切悼念纳西扎布活佛的挽联,作出了如此庄严的抉择,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随即,他又怀着眷恋的感情,把目光投到窗外,凝望着在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的养育过他的山山水水。
“嘭嘭嘭!”
活桑活佛听到敲门声,这才掉回头来,喊了声:
“请进。”
门开处,乔巴领着身材高大的钟震山走进来。钟震山的突然到来,使洛桑活佛不免感到意外。他双手合十,弯腰施礼道:
“大军深夜来访,想必有要事相告。”
钟震山点头还礼道:
“洛桑活佛,我是受韩队长的委托特意来看望你的。”
洛桑一听,心里非常感动。与此同时,他为自己毫无准备而深感歉疚,说道:
“看看,贵客光临我寺,我寺却冷冷清清。唉,你们怎么事先也不差人来报个信呢?”
韩喜梅知道洛桑活佛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深怕再出现上次来访时那种兴师动众的场面,便吩咐钟震山,特意选择这个入夜时分,不告而至。钟震山笑吟吟地说:
“这样随便些不是更好吗。”
洛桑活佛十分客气地给钟震山让过座,然后吩咐乔巴道:
“快备茶去。”
“我这就去。”乔巴转身退出小经堂,拉紧房门。
洛桑活佛关心地问道:
“你们的粮食”
“有啦,请洛桑活佛不必担心。”
“队长本部好吗?”
洛桑活佛问。
“谢谢洛桑活佛的关心,韩队长很好。”钟震山谢过洛桑活佛对韩喜梅的问候,随即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洛桑活佛,韩队长要我向你问安,同时让我嘱咐活佛,由于你在宴会上揭露了饶措他们,怕他们寻机报复,要你多加防范些,如果遇到什么意外,随时派人来告诉我们。”
洛桑活佛听罢,不禁心头一热,连连点头表示着自己的谢意:
“谢啦,谢啦!”
这时,钟震山看到相框两边挂着的挽联,问道:
“洛桑活佛,你这是在悼念纳西扎布活佛?”
“嗯。”洛桑活佛眉毛一扬道,“纳西扎布是我尊敬的格拉,我是他的弟子。我要以他为楷模,决心把他没有走完的路走到底!我要继承他未竟的事业,赴拉萨,朝见达赖喇嘛,为中华的统一,为西藏的和平解放,献出我余年的区区之力。”
看着洛桑活佛庄严凝重的神情,听着洛桑活佛坚定有力的声音,钟震山明显地感觉到,他跟纳西扎布活佛一样,有着同样不可动摇的信念,有着同样美好的追求,有着同样炽烈的情感,有着同样火红的心,有着同样坚强的意志。钟震山为他作出这样的抉择而感动,问道:
“洛桑活佛,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洛桑活佛说道:
“我本想明天上午去驻地向大军告别,下午动身的。今晚既然你来了,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
洛桑活佛话刚说完,忽听得门外走廊上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他犯疑地走到门边,侧耳静听一阵,随即拉开门,只见靠在墙边的一把扫帚倒在了地上。钟震山问道:
“怎么回事?”
洛桑活佛四下张望一阵,不见一个人影,也就解除了凝虑。他说道:
“没什么,兴许是风吹的。”
于是,他们又关好门,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钟震山蹙着眉问道:
“洛桑活佛,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呢
洛桑活佛感情真挚地说:
“我早一天到达拉萨,就早一天了却我这桩心事,早一天告慰纳西扎布活佛的亡魂。不然,我的心是不会宁静的。”
钟震山满怀敬仰和感佩之情地喊了声:
“洛桑活佛”
这时,乔巴提着茶水走了进来。待乔巴上过菜水之后,洛桑活佛对他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乔巴听过,不免忧虑地说:
“洛桑活佛,奔走拉萨,你年纪太大”
洛桑显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打断乔巴的话:
“比起纳西扎布活佛来,我是正当年呵!”
“眼看大风雪就要到来”
“畏艰难就不配是纳西扎布活佛的弟子!”
乔巴看着洛桑活佛从容坚定的神色,深知要说服他是很难很难的。他想了想提出道:
“那让我乔巴随你一道去。”
“不,你替我找两个手脚勤快,不怕苦累的喇嘛就行了。”
洛桑活佛对乔巴说,“在我出走期间,这座寺庙就由你主持了。”
“这”乔巴开始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但当他一看到洛桑活佛那一脸严肃之色以后,便不再犹豫地应承下来道,“洛桑活佛,你请放心出走,我乔巴一定忠诚你的旨意,不违佛法,不违庙规。”
钟震山在一旁热情地对乔巴说:
“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们,我们一定尽力。”
乔巴合十施礼道:
“谢大军。”
洛桑活佛指着搁满书架的经书,对乔巴交代道:“这些经书是我超尘脱俗以来多年的积累,是我的心血所在。在我出走以后,你要把它们转移到藏经室里。”说着,他又取出那本装璜别致的贝叶经来,特别加重语气地嘱咐道,“这本贝叶经是当年我离开甘孜时,纳西扎布活佛送给我的。它对研究佛教的历史尤其有价值,是我的,也可以说是我们佛门的至宝,你更要倍加经心地妥为收藏。”
乔巴接过这本珍贵的贝叶经,郑重地表示道:
“洛桑活佛,我乔巴一定把它视为自己的生命!”
在饶措、沙拉、刘非看来,龙虎宴的失败比起火烧索南才旦寺、珊丹芝玛事件更为惨重得多。为此,饶措和刘非都象耗子似地在自己的寺庙和林卡里躲了起来。昨天,韩喜梅罢宴而去,沙拉心里就象被戮了一刀,感到火辣辣的疼。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精疲力竭过,一出大厅堂,就拖着沉重的两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真巴不得一头倒在地铺上,好好养息养息这条已经显得底气不足的身子。谁知他没有这样的福份。他好容易走到卧室前,一推门,里面别得死死的。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只听得里面传来风骚的兰戛和野汉子刘非调情逗趣的浪荡声。自己在龙虎宴上担忧受怕,这对狗男女倒有心思背着自己在这个时候干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刘非与兰戛平日眉来眼去,频送秋波,手脚不规矩的事情也常有发生。沙拉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虽说心里窝火憋气,却又无能为力,只好装着没看见,从来不闻不问。但象今天如此胆大地胡闹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却还是头一回。一气之下,他一提腿,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捉住这两个下贱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又感到这是两个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是大有来头的饶措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跟他们撕破脸认起真来,自己是只有吃亏倒霉的。于是,他只好忍气吞声,让这酸溜溜的醋全泼在那受伤的心里,这疼的滋味简直是无法言喻的。他采取回避政策,重又回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堂,等刘非、兰戛胡闹够了,他才步履蹒珊地回到卧室里。
龙虎宴的惨败加上这伤风败俗的丑事,使沙拉大病临头,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他象服了世上最好不过的消膘药一样,只一夜工夫,从头到脚都瘦了一圈。
平常,兰戛在沙拉面前,简直是一只闹窝的母鸡,摔打吵闹全由着她,沙拉哄也不是劝也不是。如今沙拉病倒,兰戛倒在她面前好哭一阵。其实明白兰戛的人都知道,她那眼泪是上不了秤的廉价货。她之所以露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得热闹,无非是逢场作戏,向庄院里的人们表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如果沙拉一命归天,这个土司的地位,这个庄院的全部财产,无疑她是名正言顺的当然继承人。就她的心情而言,她真恨不得立即把沙拉从自己的记忆里忘却掉,把他从自己心灵里占据的少得可怜的丁点位置最后全抹掉。试想想,让自己这么个年轻轻的美貌女人跟那么个上了年纪的丑老头儿度日月,简直是在白白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活守寡。只要沙拉一死,她就可以撒开手脚,去创造西藏历史上罕有的女土司统管部落的奇迹。她要让兰戛这个美丽动人的名字比沙拉十倍、百倍地响在全西藏;让那些男土司对自己俯首倾倒、顶礼膜拜。当她产生这些念头的最初一刹间,她几乎是心花怒放,欢喜若狂。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平庸无奇的女流之辈。由于常回旋于饶措、 刘非、沙拉之间,自己也开始有了头脑、有了思想、有了欲望。由于不死的沙拉的存在,她一直把这念头深隐内心,没向谁表露过真情。她曾十分自信地设想过,她的这个胃口不算太小的欲念一旦抛露出来,饶措和刘非一定会惊喜万分,会赴以全力来支持她、辅佐她。她心里有数,当初自己违心地嫁给沙拉这个丑八怪似的老头子,全是自己当时在国外的富有远见卓识的哥哥饶措劝诱开导的结果。如今,当初的想法即将变成五彩缤纷的现实,当哥哥的一定会替自己高兴。至于刘非,这个见了腥就牙痒胃开的馋猫子,不用说,他理所当然的巴不得沙拉死得越快越好。这样,少了个碍眼、碍手、碍脚的人物;他们不仅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做自己的桃花梦,而且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来往,最后一举成为合理合法的夫妻。她甚至对未来的前景作过十分美妙的勾画:索南才旦的天下将由她和她哥哥饶措这两个政教首领统管治理;刘非则必不可少地成为她身边的智囊谋士,使她能随机应变人世间变幻莫测的风云。于是,今天一早她就找到自己的哥哥饶措,向他不再保留地泄露了自己的全部心机。她满以为自己的哥哥会支持她的,谁知饶措泼给她的却是一瓢凉水。
饶措以兄长的口吻教训她道:
“你呀,鼠目寸光,只急着想当土司,就没看到大敌当前,西藏前途难卜。在这动乱不宁的时候,我们的事业需要获胜,目下需要的是沙拉这样有威望的老土司。来日方长嘛,你还愁当不上女土司。沉住气,索南才旦这把土司的金交椅迟早得由你坐。”
刚刚介入权势斗争的兰戛对饶措这些话并不全然明白,甚至觉得他不理解自己的心。对这个问题刘非是怎么个看法?于是,她怀着急于求知的心情,天一黑就来到林卡,朝刘非那间凉亭似的卧室走去。
本来,刘非把希望全寄托在那个龙虎宴上,谁知解放军小分队那个姓韩的女队长居然象个雄辩家一样,弄得饶措威风扫地,弄得沙拉一病不起(当然,他还不知道沙拉的病倒跟他和兰戛也有不可忽视的关系。)。说实在的,不管情况有多艰难,刘非仍是雄心勃勃的,决意要为党国光复大陆建树卓越的功勋,成为党国光复大陆的头号新闻人物,让那些喜欢夸大其词的记者和那些风流多情的摩登女郎围着自己团团转。谁知道黄粱易熟,美梦难成,竟然叫姓韩的和老洛桑揭了自己的老底,认出了自己是火烧索南才旦寺的国民党特务。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一直未能安然入寐。一闭眼,不是打火机在他耳边回响不绝,就是叫人家解放军逮住了自己。他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快憋炸了,把整个心都快梅空了,也没想出个高妙绝伦的办法来应付眼前复杂纷纭的局面。正当他毛焦火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被轻轻叩响了。不用问,是兰戛来了。他从地铺上挺身而起,上前打开了门。
兰戛摇着柔软的腰身,碎步轻盈地走进卧室里。
刘非看兰戛进屋,把话说得有滋有味的:
“你来干什么呢,咹?我的宝贝!”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经事。”
“你这个不正经的女人,哪来什么正经事。”
于是,兰戛把自己的内心的秘密对刘非说了一遍,末了,不错眼地瞅住刘非,满心希望他别跟自己的哥哥一样,往人家热得红火炭儿似的心上泼凉水。刘非吃惊地望着她:“啊,原来你盼沙拉快死,是想当女土司呀!”
在这个问题上,刘非的看法跟饶措是一致的。他们都不希望沙拉立即死掉。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都比需要兰戛一样地需要沙拉。他们知道沙拉是一个蠢猪式的人物,但在索南才旦这个风云多变的舞台上,却是个必不可少的十分重要的角色。他是一个正统的世袭土司。那些下层的头人没有不听他的,那些奴隶没有不怕他的。只是近来解放军小分队进驻索南才旦,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