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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飞 by李写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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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
南安世子也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你说,你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只要本王所有,任你所求。”
我只看着小王爷微微笑,并不答话。
小王爷犹自问,“别不好意思,这个东道是你赢的。要什么都使得。”
到底是陈大学士反应机敏,对小王爷说,“小王爷,他的诗里已经把赏赐说出来了。”
小王爷一怔,“愿借北风生双翅,银翼伴我飞九江。不错,他的诗里的确把愿望提出来了,是本王糊涂了。君子不可夺其志啊,难得,难得。”
小王爷转过头去,对侯爷说,“侯爷,小王这个面子,还望你成全,你这个小厮就让给我做个伴读吧,难为他有这份才情和心志。算我欠你份认清,赶明个加倍偿还给你。”
我悄悄顺着小王爷看向侯爷,只见他正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我,我一慌,连忙把目光收回来。
小王爷见侯爷不答,笑道:“怎么,舍不得了。这样的人物,留在你府中当小厮也是浪费,不如成全他,你不是喜欢我府上四联的翡翠蟠桃琉璃屏吗?这样,你把他让给我,我这就叫人把屏风给你抬过来。”顺手在我的后背上一拍,“你还不谢过侯爷?”
我就势给侯爷跪下叩头,侯爷脸色数变,刚笑着要点头,冷不防丰大管家支着嗓子叫了一声,“侯爷,万万使不得,他,他就是丰废啊!”
侯爷的笑容立刻隐去,惊疑着望着丰大管家,丰大管家给了他一个肯定点头。我的心就跟着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果然,侯爷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冷冷的目光望向我,竟然比这亭间的风还要硬,还要冷。然后,他对南安世子说:“抱歉,小王爷,这个家奴是不能放的,望小王爷海涵。”
小王爷赔笑道,“怎么,一架翡翠屏风还不够分量么?难道还要加上御赐的八宝鎏金塔?”
侯爷缓缓摇头,“不是,倘若他不是丰废,只要王爷抬爱,就是送给王爷也没什么。但,他是丰废,就是天下所有珍宝都堆过来,也不能从我王府中把他挪走半步。”
小王爷有些不高兴,讽刺的说道,“难道你府中的一个奴才竟然还值那么多钱?这倒叫小王开了眼。”
侯爷站起来,隐隐的居然有了雷霆一般的气势,我跪在地上,反倒无所谓的想,这就是让百万雄师俱惊心的铁戟武侯吗?
他直走到我的面前才停下,那狂放的气势居然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指着我说,“小王爷单知道丰废是雁安王府的一个小厮,可知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小王爷果然问道,“什么身份?”
侯爷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这个小厮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年前太师府的长房嫡孙,昔兰贵妃欧娘娘的同胞幼弟,也是曾被吾皇钦点加封为‘天聪俊才’的神童,五代官宦,满门权贵欧太师欧家的唯一遗孤—欧俊卿!”



06。
早在十年之前,谁人不知道天朝欧家?!那时也许有人不知道皇帝是谁,可是他们都知道当朝太师姓欧。
当朝一品辅宰,国子监首席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人,正是欧家家主欧振邦。欧家五代书香,满门七进士,到了欧振邦这代,更是登阁入相,历三朝元老,手握重权。欧太师生有两儿一女,大儿子进士及第任礼部侍郎,小儿子获御点探花郎于刑部任员外郎。先皇病故前,曾托孤于欧太师,准其辅佐幼帝,代帝执政。加之欧太师门生故旧无数,朝堂之上言出不二,真正的权倾朝野。
后其长子之长女欧明珠入宫封兰贵妃,加封欧家长子欧辅秋为龙华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
于是,欧家自欧振邦拜相开始,整整风光了20年。
古语有言,每到红时便成灰。欧家权势熏天,太过招摇,暗中便不知道结下多少敌人,碍于欧家的权势,隐忍不发。
欧家真正的隐患,却来自于皇帝。
虽说欧家把女儿嫁入宫中,晋封为兰贵妃,可是后宫佳丽无数,兰贵妃并未能专宠于帝。随着皇帝一天天年长,他越来越不满于欧家势力的广与大,已经在心中起了诸灭之心。
天朝新元十年,兰贵妃因病故去,皇帝下诏,按嫔礼葬。这一纸诏书,就已经摆明了皇帝对欧家的不满,内有机灵聪慧的,开始躲着欧家,驻足观望。
那年,欧家人已经隐隐的知道风势渐变,懂得收敛了。欧振邦甚至想过要告老还乡,以图全身而退。可是他没有来得及实现这一切。南越国主胥渊于同年挑起战端,在两国国境之上陈兵百万,天朝震惊,连忙组织兵力讨伐南越。
历经连年的战争,终于打到南越都城,逼南越国主签城下之盟,并以世子为质,凯旋而归。
帝亲临城外犒赏三军,接见了三军统帅丰御武,晋封雁安侯,赐号铁戟武侯。
雁安侯原本士兵出身,军中按例升迁,出征前也不过一个神武统军而已,然而在征越一战中却连连升级,有神武升神策,龙武至将军,大将军,右神威军,直至大元帅,年方不过二十余几。
帝于庙堂之上笑问雁安侯请何赏赐,雁安侯泣血上奏,不愿封赏,只求讨回昔年血债一桩。帝惊问何事沉冤,雁安侯上书,讨伐欧家,直指欧家名为国戚实为国贼,昔日因小怨而诛杀朝臣,丰家满门含冤,丰父—昔神武将军丰沉书更是惨死狱中,欧家见逼死重臣后竟然只手遮天,胡乱加之罪名于丰家,后更假借帝王之令灭丰家满门四十七口于刀下。丰御武不愿荣华富贵,只求帝能诛此逆贼,为丰家昭雪。
帝大怒,于殿堂之上掀翻龙案,立时捉拿欧家上下人等入狱,责令三卿六部会审此案。
此案牵连极广,历经半年有余,除了彻查此案之外,另查实欧家犯有“藐视帝王”,“贪污国库”,“纵奴行凶”,“欺压良善”,“诛杀忠良”,“心怀不轨”,“意图篡位”,“结党营私”,“聚货养奸”,“谋权越职”等大罪二十九款之多。款款罪名,均成诛族之祸。
帝大怒,责令抄没其家产,绞杀欧振邦已经二子一婿于狱中,族中男子凡在三服之内,年满十四者,一律弃市。女子及其弱男一律发配边疆为奴,永世不得入仕。其族人限日迁出帝都,流放蛮荒之地,十年内不许进京。
就这样,红极一时的欧家一下子就被历史给淹没了。那年,我十四岁。
本来,我应该跟我的父兄们一起被砍头的,可是,我活了下来。
后来有人说是监斩官见杀人杀得太多,手酸心软,于是给我减了一岁。
也有人说是皇帝在勾决的时候看到我的名字想起了兰贵妃,故意留下我一命。
还有人说是我父亲的学生们实在不忍见欧家一门绝后,救了我一命。
更有人说,是兰贵妃晚上托梦给皇后娘娘,请她务必成全弱弟一次。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在刀口下躲过,活了下来。可是这对我来说,很难说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于是我的人生被割裂成很奇怪的两段。
前半段我是锦衣玉食,富贵无双的公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作弄我的侍女,奶娘还有我的先生们。姐姐也时常接我到宫中去,有的时候我会陪着姐姐和那个年轻英俊的帝王下上一盘棋或吃一顿饭。
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他其实是个很和蔼的人,因为他常要我做些诗给他听,我说了,他便和姐姐一起笑,然后摸摸我的头,捡些好玩的物事给我。更有一次我吟出“快哉花间留醉意,方恨浮生知己少”的句子时,他高兴得跳起来,连连说,“真乃天聪俊才,旷世难得!”那年,我十岁。
所以,我到最后也不敢相信那个和蔼英俊的人会下这样残酷的命令诛杀我的亲人,我的父亲,阿妈还有哥哥姐姐们。阿妈在父亲被绞杀后就开始绝食,我在栅栏的另一端拼命的喊她,可是她却闭目不理,任我哭得声嘶力竭。没多久,她也追随着父亲去了。
然后,狱卒开始押着我们往边关走去,我那些姨娘们都哭哭啼啼的上路,有些姨娘也趁人不备自寻了短见,她们多数是我哥哥们的母亲。那些年纪轻的姨娘们虽然哭着,却也咬牙捱着,希冀着到了边关能得到好些的待遇。我的两个侍女娥眉和簪瑛据说因为生得美丽,在狱中遭人奸污,自尽了。还有我那些美丽的姐姐和表姐们,每天都会少上一两个,不用说,一定是因为各种不幸而消失了。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会哭了,只是麻木的机械的走着,不知道这条苦难的路何时才能到达尽头。
只有忠心的乳娘王氏在拼命的护着我,可是其实她能为我遮挡的风雨,真的,很少。
我在一夕只见沉默而成熟,这种变故让我的乳娘十分害怕,她不停的逗我说话,而我只是维持一种缄默。
我并没有跟随大家到达边关,在我们走了月余的时候,一骑快马和金牌把我接回京城。乳娘在临别的时候拼命的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要小心,不要倔强,不要犯傻气。我只会微笑的看着她,而她却因此流下更多的眼泪。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并不知道我的乳娘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姐姐们还在世上存活多少。因为,我被接回到雁安王府,成了这里的一名家奴。
于是,那个叫做欧俊卿的人成了历史,这里有的只是一个叫做丰废的粗使小厮。每天面对我的是沉脸横眉的丰富丰大总管,据说当年就是他抱着小主人丰御武逃离了欧家设下的鬼门关。
在雁安王府,每个人都知道我丰废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狗杂种,倘若办错了事情或者砸了锅,如果能想出新的点子折磨折磨我,那么当主子的不但不会责怪他的过失,偶尔还会加以褒奖。所以,人人都以能在我身上试验各种刑罚为乐趣,以欺负我为终身职业。
偶尔,水房里的张嫂会为我打盆水,洗洗头。那个时候,我总感觉她和我的乳娘好象好象。可是,这样的情况很快就被丰总管发现了,他钳着我的下巴端详我好半天,一直在冷笑着,然后,抓起地上的烂泥涂了我满脸都是,最后告诉我,永远不许洗脸。
有一次我忘记了,在院子里拔烂荷叶的时候,顺便洗了一个澡。丰总管罚我在雨中跪了两天一夜,听说我病了七天七夜才好,大伙都说我捡回一条命,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在病中梦见姐姐,梦见父亲,阿妈,哥哥,甚至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然后,他们忽然都变成厉鬼向我扑来,咬我的脖颈,抓我的皮肤,我拼命的叫着,爹爹,阿妈,姐姐救我,救我!正当我感到他们缠着我往下拉的时候,我看到奶妈手持一把金光宝剑冲了过来,不停的砍砍砍,对我说“卿哥,跟王妈走。”我牵着她的衣角,一转身,就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丰谷拿了一条毛巾为我擦汗。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似的疼。来王府后我第一次流泪,我知道,我的王妈不在了,她也不在了。
然后,王府的日子变得无比漫长,似乎永远也过不完一样。日复一日,我在这里挨了五年,掐指算算,我似乎已经十九。但事实上,我要对所有人说,“我十八岁”,否则我就是欺君,还是要被抓去砍头。




07。
王府中小角院有一排空房,平时很少有人去,就连打扫的人在这里也是快进快出。陈年的味道和阴冷的空气,是这排房间永恒的格调。
我现在就端正的跪在这排空房前,脑子中的想法胡乱转来转去,尽量不去想房子里面的东西。这排房子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王府中所有刑具的库房所在,而且还是行刑之地—雁安王府的刑堂。
我回想起方才的赏雪会,经过我这么一闹,草草收场,大伙见主人发怒都没有了兴致,纷纷告辞。
南安世子仿佛还想替我讨些情,可是看到我们侯爷黑沉的怒脸终于把话又咽了回去。陈大学士临走前拍拍我的肩膀,用眼神安慰我自求多福。不多时众位家奴们也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的跪在亭子当中,动也不敢动。
那个时候我偷偷的在心底许愿,就让我在这里一直跪着吧,最好侯爷和大总管都把我这么个人忘了才好。可是我的许愿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很快的,怒气重重的大管家带着丰喜,丰乐等人横拖着我到了小角院的刑堂外面。
大总管把我往门外一扔,狠狠的斥道:“跪好,贱种。”顺便踹了一脚后,就匆匆跑入刑堂里。如今已经过了好半晌没有动静,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正在为我精心的挑选各种刑具。
关于王府的刑堂,我曾经在丰平和丰谷那里听说过很多传说。刑具中有不少东西都是我们侯爷从军队带回来,专门对付叛徒和间谍的,等闲人见它不着。据说连大理寺遇到强项的江湖大盗时,都会想我们王府借刑具,行刑之后没有不招的。
丰平曾经幸灾乐祸的跟我讲过,我们王府刑堂的刑具里,有能把活人皮整个扒下来的笼子,把完皮的活人还活着,不过就像蜕了皮的青蛙一样,只剩肉和筋了;还有把人倒放着吊起来的架子,控上几个时辰,那人就从七孔开始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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