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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笔者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又读到两种《红楼梦》说唱抄本,既无书名,又无作者、抄者的名字,卷首卷尾亦无序跋、题记文字。但从纸张、墨迹观察,这两种抄本均应属于清咸同问或民初时的迻录本,工楷清秀,绝少点改,保存完好。因这两种抄本均不见一粟《红楼梦书录》著录,故将抄本概貌、主要内容介绍给有兴趣的读者,以备检阅之线索。
第一本,外框高23.5厘米,宽13.4厘米,内框高21厘米,宽12厘米,一函一册,三栏竖抄,共68叶(合136页)。目录二栏,分录篇名为:《梦游太虚》、《宝黛埋花》、《夜访怡红》、《黛玉葬花》、《晴雯撕扇》、《宝玉心迷》、《宝钗送药》、《潇湘听雨》、《芦亭咏雪》、《晴雯补裘》、《怡红祝寿》、《枉逐晴雯》、《私探晴雯》、《私祭晴雯》、《潇湘琴怨》、《颦卿绝粒》、《黛玉焚稿》、《黛玉辞世》、《宝玉相思》、《宝玉祭奠》、《宝玉入闱》、《宝玉逃禅》,计22出,接近南音《红楼梦》篇数、篇名。
首篇《梦游太虚》云:“春梦好,托神仙,芙蓉帐暖日长眠。花气袭人浓似酒,嫩寒深锁海棠天。春风一枕迷蝴蝶,梦入巫山思悄然。”
又,《夜访怡红》篇,首云:“烟景媚,晚春光,花压栏杆永昼长。柳絮扑簾风细细,呢喃飞入燕双双。”
第二本,外框高25厘米,宽13.5厘米,内框高18.3厘米,宽11.5厘米,正三栏工笔小楷竖抄,一函一册,共42叶(合84页)。各篇篇目为:《怡红祝寿》、《赶逐晴雯》、《私探晴雯》、《祭奠晴雯》、《潇湘琴怨》、《颦卿绝粒》、《黛玉焚稿》、《黛玉辞世》、《黛玉辞世》、《宝玉相思》、《宝玉祭奠》、《宝玉祭奠》、《宝玉入闱》、《宝玉逃禅》,计14出。经仔细核查,《宝玉祭奠》、《黛玉辞世》录二篇,题同而文异。而其它各篇文同“第一本”相同篇名内容。从抄录纸张及墨色看,第二本时间早于第一本,抄录笔迹不相同,第一本清秀,第二本则墨浓字粗短,显系二人笔迹。
《怡红祝寿》篇首云:“风光好,寿筵开,月明如水浸楼台。正是梨花釀熟开新蕊,又听得银箭初更玉漏暗催。灯红酒绿围春宴,衣香人影共徘徊。”尾云:“情莫禁,酒梦牵人甚,又听得鸡声频报漏初沉。”
《宝玉逃禅》首云:“痴魂一自归离恨,潇湘寒雨独悲秋。一别难明千古怨,空怜十载共绸缪。红颜命比秋云薄,月悴花憔恨未休。”
两部《红楼梦》说唱抄本,唱词都写得非常优美,感情悲凉中透着几分同情,想来听众(特别青年男女)会听得如痴如迷,有几分回味又有几分沉醉--听着别人唱,想的是自己的心事!
2005年3月16日
妙笔集艳有芳芬
妙笔集艳有芳芬
——齐如山著京剧《群芳集艳》
在《书海寻(梦)录一一中国艺术研究院图书馆藏珍稀红学文献识录》(见《红楼梦学刊》2005年第一期第227-241页)一文中,曾对齐如山在大陆所藏的戏曲小说作过简略介绍,曾引起专治戏曲小说研究的读者兴趣,纷纷写信或打电话询问有关情况。由于馆藏图书尚未完全登录,故查找起来有相当困难。最近笔者又在一堆抄本中找到齐如山所著《群芳集艳》京剧抄本一部,为《红楼梦书录》未能收录。
齐著《群芳集艳》,线装一函一册,首页钤“中国戏曲研究院藏书”阳文方印。抄本外框高27.2厘米,宽17厘米,竖格,每面10行。全剧共十场,每场无题,工楷清秀,极少点改,是为精抄本。
剧作者取《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故事,敷演成戏文,摇曳多姿,欢歌笑语,茶香酒浓,行令猜谜,为贾府盛时写照。戏文第一场由史太君(贾母)登场开始:
鸳鸯琥珀引史太君上。(念)老年要积儿孙福,家世难忘祖父恩。(坐白)老身贾门史氏,自先夫去世,带领儿女度日。上荷天恩,下承祖德,倒也人口平安清闲自在。今日闲暇无事,不免将媳妇、孙女辈唤出谈笑一番。鸳鸯(鸳白)有。(史白)你到园中唤他们姊妹前来。(鸳应下)……
开场贾母自报家门,讲出“集艳”的目的是“谈笑一番”。出场三人,二人对话,简捷利落,突出了贾母为一家之主的地位,也写出了这位老祖宗喜欢“热闹”的个性。
中国古代小说创作历程中吸取了戏曲语言的谐趣和对话的生活化。特别是戏曲的空间转换,对小说家创作思维的影响在《红楼梦》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应该说《红楼梦》艺术上的成功描写,与作家吸取戏曲营养是分不开的。《红楼梦》诞生之后迅速被戏曲家移植,改编成多种形式的戏曲在大众之中广为流传,既说明了小说戏曲间的密切关系,同时也为小说的广泛流传起到了宣传作用。因此,红学研究者不仅要研究《红楼梦》文本中的“戏曲”关目及其文化内涵,而且应该重视《红楼梦》文本对戏曲发展的深刻影响。倘若有人在此一领域中下功夫搜集、整理《红楼梦》戏曲,将对红学和近代戏曲的研究都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2005年3月20日
石床花梦人同艳
石床花梦人同艳
——读董康《东游日记》
清代著名“红楼”画家改琦绘《红楼梦图咏》,流传于世,出版家多次影印再版,实不鲜见。但改琦所绘《琼楼三艳图》则很少有人撰文介绍,一粟《红楼梦书录》“版本”部分列有董康《书舶庸谭》卷四所记抄本《红楼梦》,引董康'1927年4月'二十七日日记云:“……生平酷嗜《石头记》。先慈尝语之云…幼时见是书原本,林薛天亡,荣宁衰替,宝玉糟糠之配实维湘云,此回目中所以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也,绮云欲本此意,改窜最后数十回,名《三妇艳》,以补其憾,惜削稿未就也。……题玉壶山人《琼楼三艳图》……”末仅录《琼楼三艳图》“枕霞阁”七律一首(见《书录》第31页)。
玉壶山人,改琦别号,其著有《玉壶山人集》可证(见《书录》第238页)。“琼楼”者即红楼也。“三艳”分别为潇湘馆(林黛玉)、蘅芜院(薛宝钗)、枕霞阁(史湘云)。董康题诗三首,每图一首,可见董康《东游日记》(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201—202页。为省读者翻检之劳,兹将三首题诗迻录于此:
题玉壶山人《琼楼三艳图·潇湘馆》
身世伶俜托杜鹃,修篁倚处态嫣然。
钗钿绮梦怜双影,邢尹深闺竞两贤。
读曲难堪同此况,埋香独愴奈何天。
珍珠泪尽胡麻熟,不羡鸳鸯且作仙。
诗中“怜双影”后括注“指兼美入梦事”;“两贤”后又括注“钗黛颇有瑜亮并世之感。”
题玉壶山人《琼楼三艳图蘅芜院》
静对芸编女亦儒,庸来梳裹号装愚。
羞笼麝串非窥宋,移住麋台定治吴。
率地梦鞋伤紫玉,枉教簪笔动椒涂。
藤芜恨逐湘波远,一样情天补得无。
“女亦儒”句后括注“窃义仍词义”;“伤紫玉”句后括注“登第出亡等于抛弃。《红楼梦补》钗且以身殉,情景酷类霍郡主。”
题玉壶山人《琼楼三艳图·枕霞阁》
众中最小最轻盈,真率天成讵解情。
纵使期期生爱爱,从无醋醋到卿卿。
石床花梦人同艳,宝镜云鬟视评平。
知否鸳鸯歌福禄,双星早已结三生。
“生爱爱”句末括注“云幼时口吃,呼二哥哥为爱哥”。又,“结三生”句末括注“末联据原本《红楼梦》。”
董康不愧为“红楼迷”,在三首题诗中表达了自己对三艳的态度:同情林黛玉泪尽成仙,痛斥薛宝钗是一个“伤紫玉”的“女儒”,赞赏史湘云“真率天成”、“石床花梦人同艳”,“双星早己三生”。真可谓以诗写人,以诗评人,爱憎分明。
《东游日记》涉《红》内容有多条,拙文《一生耽红成记忆--陶洙与抄本(石头记)的流传》(见《红楼长短论》,北京图书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116—125页)已有介绍,不再繁引。近年来,我集中时间阅读了《缘都庐日记》、《越缦堂日记》、《翁同?日记》、《王湘绮日记》、《吴宓日记》及浦江清《清华园日记》、《西行日记》等,其中多有关于《红楼梦》方面的珍贵史料。本文只是《东游日记》的一个片断的介绍,为题《红》派贡献三首咏《红》诗,聊供参考。
2004年12月26日
东邻自有爱红人
东邻自有爱红人
——田能村竹田与《屠赤琐琐录》
不久前,偶然翻到一本被称为“第一本”“红学史”的著作,其中有一节文字专门介绍《红楼梦》在日本流传情况的材料,提到一位“田能竹村”和他的《屠赤琐录》。因为这人名和书名,有点似曾相识,但又觉得同自己见过的材料有所不同,所以引起一点小小的疑惑。于是,将《北方论丛》,1979年第1期找出来,查对一下拙文《红楼梦在日本的流传和研究述略》中的介绍是否搞错了。结果拙文所介绍的是“田能村竹田”和《屠赤琐琐录》。为了慎重起见,我把前不久日本著名红学家伊藤漱平先生惠赠的一批有关《红楼梦》在日本流传的资料翻出来。恰好就在这批资料中有一份田能村竹田与《屠赤琐琐录》的复印件。经过一番核对之后,觉得那位“红学史”的作者转录时搞错了人名和书名。研究一下原因,可能抄者认为“竹田”与前边的“田能村”之“田”字重复了,而“琐琐”也是衍文所致,所以将原文中的“田”字删去,又加“村竹”,“琐琐录”也变成了“琐录”。这样做,虽然文字简捷了,但在日本找其人其书,又得另费一番周折了。
伊藤漱平先生惠赠的复印件,有《田能村竹田全集》中《屠赤琐琐录》卷一第一页、卷三第四十二页、四十三页、《竹田遗稿》第六、七两页、《竹田印谱》第六页。《屠赤琐琐录》卷一及卷三各页下署“竹田庄主人手录”,卷一前有《屠赤琐琐录序》云:
予幼好游,汗漫四方。访问名士、逸事奇,所见闻者颇多。但性懒,最倦执笔,故随见随消,随闻随散,所纪存者十无一二。然偶然或录之,书故纸若纸背者,仍尽投之行李内。积年既久,洋溢为堆矣。
客岁己丑,在大坂府。一日阅之,甚觉纷冗为烦,欲收之则无益,欲弃之则可惜,意涉两端,竟属首鼠,于是乘暇勉力,汇作六册。己为屠维,丑为赤奋若,至其事为琐细之最琐细,故题曰“屠赤琐琐录”,乃取故纸纸背为堆者,举之附之买纸屑者,获钱一百余,买酒一醉而已矣。犹如其余,俟再汇再醉时云。
庚寅二月,儿耜手自装成,因书其首,竹田庄主人。
据《尔雅·释天》:“太岁在己,曰屠维”;《注》:“言万物各成其性,故曰屠维。屠,别,维,离也。”“太岁在丑,曰赤奋若”;《疏》:“赤,阳色,奋,迅也,若,顺也”。已丑,日本文政十二年,清道光九年(1829);庚寅,天保元年(清道光十年,公元1830年)。又据《竹田遗稿》第十七《屠赤琐琐录》条记,文政十年,作者五十三岁;第十九《竹庄师友画录》条记,天保四年(1833)五十七岁。
《屠赤琐琐录》卷三记载《红楼梦》事一则,译文如下:
江芸阁就《红楼梦》中所记“穿堂”一事有如下说明:“即日本式房屋的前客厅。前十分之七部分突出在外,后十分之一、二部分被墙隔开。笔者常坐在墙后,认真记录宾主的谈话。影壁,即大屏风。”
时在文政十年(清道光七年,公元1827年)。江芸阁,生平不详,俟考。
1982年7月12日
书翰件件红楼情
书翰件件红楼情
——龙泽马琴与《红楼梦》
《红楼梦》一书传入日本后,得到日本著名文人学者的喜爱。日本伊藤漱平教授惠赠的《马琴年谱稿》及马琴书翰原稿复印件,就记载了马琴及其友人之间借阅、评论《红楼梦》的动人情形。
据《马琴年谱稿》“年谱”类记载,从天保七年(清遭光十六年,公元1836年)至天保十年(清道光十九年,公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