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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啸天!”
周身都在喷射着火冒三丈的旺盛怒气,空降一样陡然蹿到我们面前的棕皮肤男人,一副哈哈我终于抓到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的兴奋模样,居然不怕死地拿手指直直指起师兄鼻子,恨不得把师兄和我碎尸万段的歹毒险恶用心!步步逼近,连叫带嚷:“我早猜到你对这死小子有意思!怪不得你当初为了救他,乖乖让我上都一声不吭!你说话啊!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我哪次不是让你先射我才射!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多少美女在我面前脱衣服我哪次看过一眼?你、你、你!除了我谁还能忍得了你,闻啸天你还想要谁!——”
师兄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甚至也一脸坏心像看好戏任King叫嚣怒骂,直到“美女脱衣服”,师兄“嗯?”了一声,嘴角有点悄悄勾起,手指有点小小弯曲,眼里有点不对头了——我摇摇头划十字,为我们伟大的教父哀悼,难得他三年里头遭逮到反抗机会,难免拽翻了天,竟敢一脸凶神恶刹继续拿手指戳着我貌似忠良厚道实则绝对有仇十倍报的坏师兄的高高鼻子,好像教训小狗一样!我都不敢啊。
一定死定了。
师兄轻轻搭上还在那戳啊戳的教父的手指头,手势就那么贴着对方皮肤微微一翻,教父悄然变色,师兄的点|穴大法一向能让你疼到半死不活,只恨不得立时把手剁了才好!但他居然还站在那,继续把手指着师兄鼻子,就是不放!——褐色的眼里,好象惊涛骇浪,这个给我留下极恶劣初印象的意大利佬,好象一点也觉不出疼地盯住师兄,冷冷问:“我和他哪个重要?”
我乖乖坐在树下,师兄却有空摸摸我脑袋,“念念,还不跟我走?”
我愣了一下,晴空下,我看着终于获得幸福的师兄,轻轻笑了,“师兄拿我作挡箭牌,真是好坏,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承认?明明钱包里都夹着他的照片,我早就偷看到啦!”
教父果然非常惊讶,足以见得师兄平时把他虐得多惨。师兄哼了声,一掌挥开面前手,其实是顺势解了|穴道,虽然一脸不豫,但到底伤在他身还是疼在了师兄心。
“师父终于肯收收心回来看我们了,跟我走。”师兄拽起我,我打个哈欠,“原来是为了那个老家伙,师兄肯定偷偷喜欢兰师父,从小师父说什么都是对对对。”“废话,师尊如母,坏小子,师父最偏心……”“呵呵,师兄从小就嫉妒我……啊,好疼!”
师兄拉着我手,我们好象小的时候一样沿着田野,走啊走,我被敲着小脑袋,摇晃来摇晃去,却还是被师兄牵着手,从来不会被丢下,走啊走,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师兄才回头,悠悠招呼:“你要我等你到什么时候?”
果然,那端,就从立定中眨眼跑过来,完全训练有素,“把钱包给我看——”真是,真是,好相爱吧。再波折,还是敌不过相爱。
三年,仅三年,这世界你又能期待他有什么彻底改变?
兰师父好像千年老妖,居然一点不见衰老痕迹,依旧胖乎乎、笑眯眯,握着青瓷茶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超一流高手模样。不是不激动,只是习惯用嘻嘻哈哈遮掩,我摇摇脑袋损她怎么头发都白了,她品口香茗笑我一副难民精瘦摸样——两个没人要的家伙,逗得不亦乐乎,师兄翻翻眼,不理我们两个神经,转身去厨房给师父烧她最爱吃的菜。
“我的蓬莱心法呢?”她似是忽然想起问我,眼睛弯弯,好象狐狸。
我愣了下,狡辩:“你什么时候给过我?”
她眨了眨眼,突然一本正经:“蓬莱心法百年来只传内不传外,我交给你延命,你却坏我门规把它给了谁?”
“瞎掰!给我就是我的了,想给谁就给谁。”
她眉头一展,似恍然大悟:“原来是给了他。”
——“老怪物。”我冷哼,一口干尽茶里水,“胡说什么!”
她居然就把茶杯朝我身上丢过来,这个泼妇!我跳脚腾越,却还是被兜头洒了一脑袋,抹抹脸,决定不搭理该疯妇,我扛起鱼杆预备走人。
“猪的身手都比你快。”老太太在我身后,继续静静品茗,人憎鬼厌的超冷静啊!“脸色难看得就像死人,你把真气渡给了谁?——真不想活了?”
我停下来。
“师父,我的事你不要插手。真的不要插手。”
“我去看过他,他醒不过来了。”她终于改用正式教训的口气训斥我这个笨徒弟:“让他去吧,不要再执着违背天意。”
“我每天晚上也像您这样想,但太阳一升起来,我就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太阳还是会升起来,师父,我现在还不想放弃希望。”
“你必须放弃希望。”她似已下了决定。
我有些懵懂,却也明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是在很开心很开心在笑啊,“师父,不要为他弄脏你的手,他不值得。”
我已经不想再提起他的名字,我不觉得他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但我还是必须做下去。
为了那个十年之约,我们说好了,我会娶他进门。
把师父气走那天,天都下起了雨,被雨吵醒,却发现枕头边上放的小木盒,拿出里面东西一瞧,黑黑的小丸子,才愣愣想原来十全大补丸什么都长得这么普通,递给师兄看,师兄凉凉说,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师父都敢不要,师父赐你毒药,还不快吞下!
我盯那小丸子,师兄趁我不备,抓我喉咙,硬把那颗丸子塞进我喉咙,我咽啊咽,咽到肚子,全是一片火辣辣,这到底什么玩意?
“这是师父走遍昆仑才炼出的千花滴露丸,本来是留给自己驻颜百年不腐的。”师兄看我脸红通通,舌头都吐出来,才有点将信将疑:“吃了灵药,你就给我乖乖地运气调息把身体补回来,再别去找他了。”
“别说傻话了,师兄。”我拉着师兄手,贴在自己面颊,凉殷殷得舒服,想起以前用陷阱把这么强悍的师兄吊起又朝他扔小蛇,就——好想笑;闭上眼已经觉得好幸福。“等我真气耗尽那刻,你答应我,别哭……”
“说什么鬼话!”师兄果然拉起我脸皮,劈头把我暴拧一顿,“要死还不赶紧去?去吧去吧,我和师父都白养你白疼你了,你除了那男人你还知道什么?三年前他就该去死,你散尽功力救他,也救不回一个活人!”
我被师兄打得鼻青脸肿了,还是嬉皮笑脸,如同玩笑:“师兄,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那时我知道我一人是救不活他的,我散尽功力也只因明了你终究忍不下心看我死,最后还是会出手相救,你果然救活了他,也果然失去了所有内力,到现在,连最拿手的点|穴都好象给人挠痒痒,亏得教父还肯配合演出——”
师兄总老狐狸一样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暴怒。
晚饭罚我禁闭思过。想不明白自己哪错就不准吃饭。
师兄是大坏蛋。
那之后,一直在下雨。
从新建的家族大楼里走出来,肩膀已经全湿了,松开领带,有点想念起大太阳的酷热。威威远远一路小跑,手里高高举着份文件,“还有一份没批!少爷少爷!”怕他了,我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往前开。
雨点打在窗户上,刷过一层又一层,嚼着糖果,我看窗户外的景色一瞬而过。
很想去看大海。去看看遥远的过去。在我和他的小时候,也来过海边,我还记得他辛苦堆起的沙砾城堡,被我一脚踩得稀巴烂,他当时露出的是什么样的眼神?怎么可能还记得。真是笨蛋,你面前就有个城堡里的王子,求求我吧,我会带你去真正的巍峨城堡。
他始终没有求我。
车子停在远处,我一个人脱条外套,卷起袖子,露出两条瘦骨嶙峋的胳膊,慢慢真正开始堆砌城堡的形状。
好像活面一样小心揉着沙子,静悄悄忙活,先打地基再砌城墙,塔要尖尖,墙要高高,让静谧的雨彻底围绕整个世界,让童话渐渐变成真实,我甚至期待自己能点石成金,把这孤陋的小沙丘刹时闪闪金光,怎么可能?
就算离海岸再遥远,不断不断,下雨,刮风,沙砾四散,摇摇欲坠。
我固执地揉着沙子,已经不在乎倒塌,就算结果注定,起码过程曾经掌握在自己手心,我无非在坚持的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坚持住自己的梦想。
这三年,我已经很累了。
殷红的血液从鼻腔涌出,滴落在我的城堡上,真是不祥。
威威又打电话催我时间到了竞标开始了,我关上电话,脱了外套,上床陪他躺了会。我们的呼吸平稳而深沉,近似酣睡。月亮露出了小半个脸,今晚是个上弦月。
我搂着他的肩膀,把脑袋和他搁到一起,他的颈子上有碗口一样深刻尖长的疤痕,好象他才是个碗,被不幸划了一整圈,应声破碎。可怜的家伙,我心里升出的感情,虽然冰冷但确实怜惜,当很多感情都堵在一起苦于没有发泄管道,人就总是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
我温柔地侧身好方便拥抱他,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一只胳膊耽在他胸膛,一只胳膊抵着他肩膀,抢着一个枕头,快把他挤掉下去。
但他睡得如此深沉。简直到了对我无动于衷的地步。
这种冷冰冰的温存,已经是老天能给我的全部。当三年前,他在我面前应声而碎,到底怎样才能粘补贴合回一个完整健全的他?所有医生都说救不回了,我想通了脑袋,我用沾满他血的手抱紧自己脑袋,我所能想到的也只不过是拖延,用耗损我的生命来拖延他离开的时限。
我轻轻扳过他的头颅,当他平稳地呼吸,没有生命的热情只是平稳,忍不住,深深吻他。紧闭的眼睫,白纸一样的脸色,瘦到凸出的锁骨上疤痕密布,这样的一个人,不再计较过去如何总总,当每次吻他都在希望他能睁开眼睛,虽然朦胧但一定清醒,虽然不信仍然相爱,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吻醒他,终于成为拯救高塔上公主的白马王子。
“为了我,你必须活着。”我用鼻子蹭蹭他的脸,他的眉,他的耳朵,虽然缓慢但我很认真,这样在他睡着的时候也会梦到我,很久以前我就该这么做,但为了各种理由我一直没有,是我自己放弃了跟他一起走的权利。
这点,尤其让人心痛,因为再没有机会。
扶他坐起,我也盘腿坐好,将双掌抵住他后背,默念心法口诀,暖热自丹田升起,我把真气灌进他身体。
这样,当他在梦里,也会做个温暖的好梦。
今晚的上弦月,比水温柔。
我在车上睡着了,下车的时候,抹抹脸,昂头看看月亮尖尖芽,躲在了乌云后头。这个雨季,不分黑夜白天,总在滴滴落落下着毛毛雨。
与其说是竞标,还不如说是财阀、珠宝、女人的攀比。连地毯都做成了星光大道的猩红,男男女女,蓝眼金发,形形色色,身边来去不少是搀着富豪手款款进场的各大明星,被警察隔离着的围观人群狂热尖叫,记者不停拍着照片,一闪一闪的亮光刺眼眩目。
大厅的黄金吊灯发出暧昧的色泽,我拉了把椅子坐在立窗边上,远远看长头发的少女在窗帘飘拂处弹奏“月光”。
不断有人走过来打招呼,“欧阳少爷”、“欧阳总裁”……之类,是我吗?什么时候我也成了成功商贾一名,终于子承父业,父亲活着该为我自豪。
竞标结果将在九点公布。轻缓的音乐逐渐响起,似在为逐逐名利的大家放松心情,正在舞池当中拉着某富豪之子亲密跳着贴面的,不就是正当红的女星,纯洁的脸孔,露出妖娆的诱惑,年轻男孩简直昏了头一样听她摆布。
我点了根烟,向天空缓缓吐出一个蓝色圈圈,已经没有阻止我吸烟的人,终于可以自由吐出蓝色烟雾。
一个男孩走到我面前,不说多纯洁没有多漂亮,至少非常清爽,至少眼睛微微挑起已经很难得。他朝我笑着说着什么,也就随便听听,看他眨着眼睛的样子实在可爱,看他那双眼睛心跳渐起,我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眼睛,充满生命力的跳动,很想将它挖出来安在那人紧闭三年的眼框里。
他一吓,后退,我转而捏住他下巴,翘起,“买你一夜,多少钱?”
他挥开我手,眼睛里都是愤怒失望:“你以为自己有钱又漂亮,就能瞧不起人吗?”
瞧不起?瞧不起的人抓来痛打就好,还要使什么手段买一夜销魂。我无所谓,“没兴趣就走吧。”眼睛一样的人还有好多好多,眼神一样的却惟独一个,买那个人一夜,他该是欢喜激切还是又使手段报复?
眼前的人走开了。吵闹中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站起来,等不到九点,疲倦想睡。
舞池当中的女王,举着杯香槟,艳丽的镂空红裙子时刻露出雪白的肉体,她在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