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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灵魂里全部东西的话,那么现在,现在这一切似乎对他不再有什么意义了。他感到自己变成了被轻视被玩弄者,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陈斯明那双冷峻而蔑视的眼睛,他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越想越不明白。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滋味。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会就这样陷入没有出路的处境,他相信任何处境都可以找到出路。
…
黑白底片七十九
…
这是深秋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林玉自从做出离开陈斯明的决定后,她到公司把手头上的事都一一处理好,又回到了小镇。
她知道陈斯明到市里去是为了刘海的事,虽然他没有说明,但她能感觉到。
陈斯明打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好今天就赶回来,林玉必须在他回来之前离开小镇。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新房看了最后一眼。
新房布置得很温馨,很雅致。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的婚纱是陈斯明亲自为林玉选的,非常漂亮。林玉用发抖的手把结婚戒指小心地放在婚纱旁边,她一闭眼,转身断然离开了新房。
林玉开上自己的车来到小镇的路口,她还没有想好到什么地方去,只是一直朝前开着。
车子刚拐过路口,突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她猛地刹住车,抬起头。
她看到了站在车前的刘海。
她和他的目光相遇在一起。
她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经质的东西,她高高地扬起了头。
刘海走上前指了指车示意她打开车门,林玉没有理会,又发动了车子。
刘海一步跨了回去挡在车前,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林玉打开车门冷冷地望着他:“请你走开!”
刘海走到车门前用手紧紧地拉住林玉放在车门上的手。
“你听我说,我要走了,离开这里。走之前我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有话跟你说,打开车门,让我先上去。”
林玉甩开他的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更不想听你说什么。”
“不,我一定要说,只要你听我说完,我马上就走,永远消失。如果你不听,你就休想赶我走。”
刘海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林玉望了一眼周围有人在注意她,便打开车门让刘海上车。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有事。”
“不会耽误你的事。开车吧!”
“你想到哪儿?”
“不到哪儿,可车也不能挡在路上。往前开就是了,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林玉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来了车,便把车往前开去。
林玉把车停在路边说:“你现在可以说了。”
刘海看车开出了小镇,便让林玉和他换个位置。
林玉没有理会他,刘海伸手去抓方向盘,被林玉挡住了。
“你要干什么?”林玉转过脸盯着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
“我哪也不想去,有话你就赶快说。”
“我答应过和你一起到矿上去,我们现在就去。”刘海盯着林玉说。
“不用了,我已经去过了,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是和你的新郎一起去的吧,我猜到了。你的事了结了,我的事还没有了结。今天一定要去。”
“如果我不想去呢?”林玉一脚踩住刹车。
刘海冷笑了一声:“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重温一下我们的初恋,重新找回那种新鲜的感觉,在我们第一次做爱的地方。我想那一定很刺激,很浪漫。”
“无耻!”
“我无耻,那个姓陈的就不无耻?你就不无耻?你们两个人合起伙来陷害我,耍我,把我逼上绝路。想置我于死地,没那么容易。告诉你,我刘海不会轻易被打败的。你说过,十年河西十年河东,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个姓陈的好看,他算什么东西,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闭嘴!”林玉看着刘海歇斯底里的样子对他叫道。
“还有你!”刘海转过头望着林玉,咬牙切齿地说,“想跟他结婚,你休想。你是我刘海的女人,就是我不要你,我也不会便宜了那个姓陈的臭男人。”
林玉又看到刘海脸上那种挑战性的神色,那是曾经迷惑过她现在却让她厌恶的神色,她厉声说道:“请你马上下车,不然我报警了!”
“下车?没那么容易,你今天必须跟我去,你先下去,我来开车。”
刘海伸手去抓方向盘,一边探起身用另一只手去推林玉。
林玉一边阻挡着刘海,一边突然发动了车,一脚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快速地朝前开了起来。
刘海没有防备,被车的惯性撞在挡风玻璃上,又跌坐在座椅上。
他恼怒地望着林玉:“你疯了!你要干嘛?”
林玉没有理会他,猛踩了一下油门,似乎想要发泄自己一生的怨恨。她的眼前突然又晃动着那根绳子,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一阵极度悲伤的剧痛,一阵真正绝望的灼烧,撕裂和冲击着林玉本来就虚弱的心。
太阳正在落山,夕阳映照着大地,洒下一片金黄色的余辉。
…
黑白底片八十
…
陈斯明回到小镇时已经是傍晚,他在新房里看到了林玉留下的信。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感到一种恐惧。
他转身离开房间,朝他的汽车走去。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你说什么,林玉?还有一个男人,朝什么方向去了?好,我马上就去。”
他的心抽紧了,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是刘海。
他先他一步来到镇上,他想干什么?
林玉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容他多想车已经奔驰在路上。
…
黑白底片八十一
…
林玉的车也在飞奔着。
“你想干什么?!”刘海又叫了起来。
“怎么,你怕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海心里一惊。
“你说呢?”
刘海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攥住车上的扶手,他望了一眼紧绷着脸的林玉,突然感到一种恐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去天堂!”
林玉望着留在山后的最后一抹残红轻轻地说。
林玉平静的声音让刘海感到了一种绝望,他打了个冷颤。
“不,你不会的。”
刘海伸手想去抓方向盘,车抖了起来。
“别动,如果你现在还不想死的话。”
林玉的话让刘海打了一个冷颤,他忙把手缩了回来,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好啊,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死,也很浪漫嘛。我没什么,我已经是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我还怕什么。可是你呢,你年轻漂亮,还有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你能舍得你那个新郎吗?他很帅呀,他很有钱,你们俩很相配,你会很幸福的。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林玉感到心一阵发抖。
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毁掉一切。如果说他毁了她,像践踏一朵娇嫩的花,那么她毁掉他,就像铲除了一株路边的杂草。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离开这个世界,和她爱的人,和她恨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结束一切恩恩怨怨,了结一切尘世的烦恼。她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陈斯明。
想起陈斯明,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有点疼。她眼前又浮现出陈斯明那双深情的焦虑的眼睛,那天晚上他那深深的一吻,还有几天后他们即将举行的婚礼。
不,她不能死,什么克夫命,见鬼去吧!
她必须回去,陈斯明还在等她,她再也不会离开他,永远也不会。
她仿佛刹那间从宿命的麻醉中惊醒,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的苏醒,是自我意识不可遏止的觉醒。冲破了凝聚在心中浓重沉闷的束缚,燃烧起她生命里所有的情感和希望。
她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一直缠绕在她心中的种种焦虑和不安,种种自责和原罪感,实际上都是不必要的和多余的。世间有些事是永远也无法解释也无须解释的。
她决定把车开回镇上。她抬了抬压在油门上的脚,车速减了下来。
随着车速的减慢,刘海松了一口气。冷汗已经从脖梗直窜到后背和腰间,他伸手抹了一把汗。他望了望林玉毫无表情的脸,一种被愚弄后的羞辱直往头上窜。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大叫着要她停下车。
林玉没有理会他,她又加快了速度。她要在前边的转弯处掉头。
她要回去,马上回去,回到陈斯明身边。
恼羞成怒的刘海突然失去了理智,他伸出手去抓方向盘。
车子摇摆起来。
林玉的一只手被他紧紧地卡住,她一边紧紧把着方向盘,一边使出全身的劲儿想挣脱刘海的手,却把油门踩到了底……
…
黑白底片八十二
…
陈斯明驾着车发疯般地飞驰在路上。
突然前方一辆红色的小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是林玉的车。
那片红色正摇摇晃晃地朝前移动着。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断定一定是出了事。
他加大了油门,他想超过去,挡在林玉的车前。然而,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赶到之前,那片红色突然加快了速度,随即车头猛地一拐,冲出了道路翻进了路边的沟里……
那片红光一闪即逝,连同地平线上那最后一抹残红。
…
黑白底片八十三
…
林玉感到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黑?她在哪儿?
她感到身上的重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无力地挣扎着。突然笼罩在眼前的黑暗破裂了,转瞬间一道亮光射向前方。她看到云生正匆匆地朝前面走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云生,等等我,我来了。”
声音微弱的只能自己听到。
那道光照亮了前方的一片绿地。那是她和陈斯明的新房。
那道光照亮了通向天堂的路。过去的苦难、虚伪、悲伤、罪恶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随即亮光慢慢暗淡下来。
她看清了,那是一支点燃的蜡烛,两只飞蛾正向那红红的火苗扑去。烛光在黑暗中摇曳着,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飞蛾也不见了。刹那间燃尽了所有的一切,拽一缕清魂飞上了飘渺不定的遥远的天界。
又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年林玉28岁。
…
尾声
…
今天是林玉28岁的生日。
今天是陈斯明和林玉举行婚礼的大喜日子。
没有生日快乐歌,没有婚礼进行曲,也没有新娘。
新郎独自坐在桌前,望着刚刚送到的几天前预订的精美的婚礼蛋糕,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陈斯明拿起蜡烛,把它插在蛋糕的周围,用颤抖的手点燃了一根又一根。
天渐渐黑了下来,点点烛光在昏暗的屋子里闪动着。
陈斯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天了,他没有出门,也不说一句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没有看出她的心思?
那种由于永远失去她而感到近于绝望的悔恨填满了他整个心。
陈斯明举起手里的照片放在眼前,透过照片上林玉那明媚的笑容,他努力想回忆初次看见她时那明眸闪烁的样子,那略带忧郁的神情,那紧紧抿着的嘴角上挂着的一丝淡淡的却让人心动的微笑。
现在他什么也看不到了,那一切都被死神覆盖了。他眼前只有她那静静地躺在灵柩里的样子,那依然妩媚动人的苍白的脸上凝结着一种异样的凄然的神情,那红红的双唇微微张开着,嘴角边还挂着的一丝凄楚的笑。
林玉,你在笑什么?
笑你曾经生活过的这片土地?笑那些仍然留在这个世上为了名为了利而争来斗去的人们?还有笑那些为了所谓的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傻瓜们?
你那微微张开的红唇想说什么?
你真的看透了这一切,才匆匆地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你留住?
陈斯明挪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脚,把双唇贴在了照片上。
为什么眼睛会感到刺痛?怎么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那张照片呢?在这儿!不,那不是照片,那分明是一张黑白底片,红润的脸模糊了,动人的笑容消失了,什么也看不清了。
蜡烛慢慢地熄灭了,陈斯明的眼前只有一片昏暗。
他愤怒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又一次永远失去他心爱的女人。他站起身,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一下,两下,三下……血从手指缝流了出来。
他扑倒在摆在床上的婚纱上,痛苦地闭上眼睛。血还在往下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