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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目光如电,逼视着气急败坏的梁乙通,后者竟一时有些语塞:“我。。。”
“你?!”青衣人上前一步,一双眸子犹如利剑,“因为在你的心里,这大夏的天下怕不是早就姓了梁了!”青衣人每说一句,梁乙通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触到了墙,无路可退,才挣扎着收回被青衣人摄住的双目,向台下喊道:“不要理这个疯子!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梁乙通手中握有兵权,台下前来贺寿的将军里面,有一半是梁乙通一手提拔上来的嫡系,平素对梁乙通言听计从。可今天的这种场面非同一般,敏锐一些的已经开始嗅到不同的气味。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犹豫着伸向佩戴的兵刃。
侧席间一名大胆的牙将蠢蠢欲动:如果今天能搏出位,也许便可平步青云。想到此,“腾”得跳起拔剑。
可惜剑只拔到一半,一道寒光穿喉而过,牙将立时扑地,血溅当场。
寒光划着优美的弧线游弋而回,青衣人扬手轻轻捉住,身姿曼妙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在杀戮。青衣人收式,一枚银色小斧停在手指间,优雅精致,一如它的主人。若不是斧身上挂着的一抹殷红,倒令人忘了它原本也是嗜血的武器。
“梁乙通犯上作乱,其罪当诛。若有追随者,立斩!”青衣人喝道,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如箭。
众人正惊愕地望着这一幕,突然间“轰”的一声,院门大开,百余名士兵涌了进来,顷刻间填满了院子的空当。这些士兵黑衣黑甲,与西夏士卒迥异——竟然是辽兵!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不及,太后那厢兵戈之声也停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无数只眼睛投向贵宾席间的一个人——辽史耶律德疆。这百余号辽兵无疑是他带来的。
耶律德疆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梁太后身前,清了清嗓子道:“临来时我大辽皇帝嘱我一定要亲手给太后敬酒一杯。”说罢,将桌上那杯“仙酒”拿了起来,举过头顶。“恭贺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请!”
看来今天这酒,是非喝不可了。梁氏接过酒杯,望了望台上台下。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其乐融融,转眼间便换作一个众人搏杀的生死场。
人生如戏,观今之际,大势已去。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幕戏,会是如此收场。
梁氏不由心中轻叹一声,这一声叹,却最终变作一个笑容呈现在脸上。“乾顺我儿,干得漂亮。”梁氏投向李乾顺的目光温情脉脉,怎奈何,被后者冷冷的眼神挡了回来。
梁氏接着道:“想你登基那年,尚幼不经世,无法担纲朝政,只好由我一个弱质女子来把持。这多年来,宫中国中,事无巨细,日夜操劳。可惜我资质平庸,治国无方,虽自问鞠躬尽瘁,但却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梁氏这一番话,听得李乾顺心中颇为厌恶:事以至此,何必在这里装模做样。遂将目光转到一旁,盯着地面。
“如今红颜老去,青丝如雪;而你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国之君!娘看到你缜密的心机,过人的胆识。将大夏江山交给你手,娘放心了。”梁氏说到这儿,眼中竟已噙了泪花。李乾顺心中略有所动,却硬了心肠不看她一眼。
“乾顺我儿,你要娘死,娘不怪你。梁家在朝中势力过重,危及帝位,不得不除。”梁氏将酒杯举起,忽而又停在半空,“我知道有一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洛阳行刺,你一定以为是娘指使。”
听到此,李乾顺本来盯着别处的目光,移到梁氏脸上。
“你是娘的骨血,娘怎么可能舍得杀你?那是你的舅舅梁乙通所为。”梁氏说完了这句,好像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将手中的酒送到嘴边。
“不,这不是真的!”李乾顺那张年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的表情。他要夺下那杯毒酒,他要好好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步之遥,此时却仿佛跨不过的万水千山。那酒杯碰到了唇,轻巧的翻转了过来,又从手中逃逸出来,飞向地面,在青石地上象花儿一般绽开。梁氏的身躯向后倒去,以一个从未有过的姿势,在宫女们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地倒下。
自己谋划已久的死亡,终于呈现在眼前。一切都熟悉得和想象中一样,却又是那么陌生。
“母亲!”李乾顺终于扑倒在地,抱着这具温度正在散去的躯体。
悲恸在他眼中只停留了片刻。待那双眼睛再次抬起,却比之前更加冷酷。
“姐姐!你好狠!临死也不放过我!”梁乙通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脚步有些疯癫地向梁氏那边奔去。织梦和醋醋纵身跃过,双剑齐举,挡在梁乙通面前。后者并不躲闪,反倒狂笑起来,迎着剑尖冲了过去。二女一惊,正不知所措,却见梁乙通双手握住剑身,用力向腹中一送,身体则向前挺。两柄剑深深地插进腹内,鲜血狂洒,骇得二女急急后退。梁乙通冲着李乾顺的方向,双膝跪地,脸上略显狰狞,但更多的是痛苦。“皇上,请就到此为止吧,当舅舅的求你了。。。”一双眼睛乞求地望着李乾顺,整个人几乎都染成了红色。话音未落,已经气绝身亡。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如今死无对证。
李乾顺也不想要去求证,因为也许答案揭晓的一天,会更令人失落。有些事情,他宁可永远不明白。他只清楚一点:血是温热的,死亡是冰冷的。
“殿下,请节哀。”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提醒着,一角青衫拂入眼帘。
年轻的皇帝缓缓起身,面带帝王威仪,俯视台下众人。
“皇上!”老将仁多保忠率先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仿佛唤醒了台下众臣,一时间“呼啦啦”跪到一地,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台上贵宾席吐蕃,回鹘等国使臣此时亦纷纷起身,转向李乾顺齐声道贺,“恭贺皇帝陛下亲掌皇权!”
公元一零九九年,李乾顺在辽的支持下,从梁氏手中夺回皇权。西夏从此开始了一代明君夏崇宗的统治。
戚少商正踌躇着,最后一抹夕阳就匆匆敛去了。
都已经结束了。庆平公主随铁手回了汴梁;李乾顺如愿以偿的亲了政。时间即慢且快,一转眼就该收拾行装了。
难道真的如以前说得那样,自己回连云寨?信步走着,便到了顾惜朝的门前,索性一抬手推门而入。却见那人正在灯下读书,屋内一切如常,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戚少商立时心情松快了许多。他并非眷恋西夏,他只是不想和顾惜朝就此分手。
他却找不出理由来不和他分手。他问过自己,兄弟情深,可不可以算作是一个厮守一生的理由。
他唯独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需要一个理由。
“在看书?打扰了。”戚少商感觉到了灯下之人与日俱增的自信。相比那个天水路上令人心疼怜悯的顾惜朝,现在的顾惜朝更像和他初遇时那个才气逼人的青衣书生。
“不是,我在等人。”顾惜朝在等人。他等的第一个人已经到了。
“等什么人?”戚少商话一出口,即刻醒悟。“哦,你在等那讨‘三日断肠丸’解药的人。”
顾惜朝笑了,不置可否。“大当家的稍等片刻,陪惜朝喝点酒,顺便看一出好戏。”顾惜朝说着,将桌上书文纸卷收拢在一旁。
戚少商用眼睛在屋内搜寻一遍,并没发现酒。正在纳罕,却听门外脚步声杂沓,一群宫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的工夫,桌上便布满了酒菜。
看杯著碗碟,似乎只是给两个人准备的。顾惜朝心道,难道这第二个人不来了?
却见宫女们退在一旁,一名内侍跨步入门,恭声道:“传皇上口谕:顾惜朝,戚少商听封——”
戚顾二人互望了一眼,问道:“听封?这位大人不会是听错了圣旨吧?”
“这。。。”内侍一脸为难,转头朝向门外。
门外一阵朗声大笑,伴着笑声走进了春风满面的年轻皇帝。“他没有听错,不过这确实不是圣旨,是个玩笑而已。”李乾顺顿了顿,认真地道:“当然,如果二位真的肯为我大夏效力,实为大夏国之福份。但朕。。。哦,但我明白二位不留恋功名,更不喜庙堂。”见戚顾二人不动声色,李乾顺接着道:“所以我特为二位准备了几坛炮打灯,加上几枚小菜,略表谢意。”
又一摆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两把剑,肃然道:“承天,卧川二剑,乃先帝元昊征战河西时所得。二剑集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利而不戾,宏而不嚣。今赠与二位侠士,方所谓宝剑配英雄。请二位务必收下!”
说罢竟然双手奉上。
“殿下太客气了!”戚顾齐道。虽然二人素知李乾顺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一国之君,这样还是令二人觉得有些突兀。
“二位与我有恩,与大夏有恩。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在二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兄弟,没有君臣之分。”
见李乾顺诚意拳拳,二人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宝剑。
“传朕口谕,特准戚顾二位大侠御前带剑,御前免跪。”李乾顺吩咐完毕,又转而对二人道:“二位永远是大夏国的贵宾,我大夏国土,二位可随意来去。当然,我是希望二位多在大夏滞留些时日。”李乾顺面露诚恳。
顾惜朝听到这里笑了。“殿下不必担心,我二人在大夏还有事未决。此事解决之前,我们还不会走。”
李乾顺只当顾惜朝指的是私事,并未在意,笑答:“不走便好。近日我朝中宫中诸事繁忙,无心饮酒。好在我们来日方长,改日这酒一定补上。”
李乾顺回了宫。
角落里有一个人在心里默念:李乾顺终于回了宫。
耶律德疆等了很久了。从寿筵收场他就在人群里找寻那个青衣身影。可惜那时局面杂乱,几次想上前索要解药,都未能成行,后来竟失去了那青衫的踪影。直到晚间,才寻到了顾惜朝的住所。
他不知道,其实屋内的人也在等他。
“耶律大人,既然来了,就快请进吧。”
被道破了行踪,耶律德疆整整衣襟,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而入。屋内烛光荡漾,精致的酒菜摆了一桌。可惜他惦念着那“三日断肠丸”,已经几顿食不甘味。“如今大事告成,还望两位大侠信守承诺,把那解药给了在下,也好让在下安心回辽。”耶律德疆嘴上服软,心里却骂声不停。
“解药?”顾惜朝一脸惊奇,随即又好像恍然大悟般,“噢,耶律大人是指昨晚之事。”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无邪的笑容。“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没想到大人当真了。哪里有什么‘断肠丸’,那是在下在大人屋内残宴上拾得的一颗花生米罢了。”说着,在盘中捏起一粒花生米,“大人说,这花生米,怎会用的着解药?”
“你?!”耶律德疆气的脑门上的青筋蹦了起来。但又强按怒火,“大侠可不要拿在下的生死当儿戏,还请快些把解药拿出来吧。”
“你昨日服下的确是一粒花生米。至于花生米有无下毒,在下便不得而知了。”顾惜朝说罢饮酒吃菜,不再理会耶律德疆。
耶律德疆羞恼难当,以手指着顾惜朝,恶狠狠地道:“顾,惜,朝!你,竟敢戏弄我。我乃大辽使臣,辱我便是辱我大辽!顾惜朝!你等着瞧!”说罢夺门而去。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的狂,但看完了顾惜朝安排的这场“好戏”,也未免担心。“惜朝,我看他适才的眼神,恐怕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最好这样。”顾惜朝竟然笑了。
●19。
顾惜朝笑的时候一幅很轻松的样子。
这样的笑容让戚少商宽心许多。其实他心里明白,自从逼耶律德疆吞下那粒花生米,这个梁子就已经结下。但如果当时不那么做,这个耶律德疆很可能脚踩两只船,两边观望。
再往深了想想,那耶律德疆纵使再大胆,也不敢自作主张。这背后一定有天祚帝的授意。
“如果只是耶律德疆和我二人之间的芥蒂也倒罢了,我只怕这件事会闹大。耶律德疆回去以后不见得有脸对人说起这件事,但他极有可能编造出别的是非来,到时候难保那个辽国皇帝不会拿来做文章。。。”提到天祚帝,戚少商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就怕让李乾顺夹在中间为难。”
顾惜朝点了点头。戚少商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如果不是最后那一句话,倒是把从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大侠影子撇得干干净净。
“嗯,夹在中间是会为难。”顾惜朝一边说着,一边把玩起那柄承天宝剑来。“不然,你觉得‘西夏和辽从此反目’听起来如何?”烛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不时被剑的寒光照亮。
顾惜朝总是会说出些令戚少商吃惊的话来,可这一次,戚少商觉得未免太意外了。“你想要西夏和辽打起来?”
“大当家的难道不想和辽痛快的打一仗吗?”顾惜朝的手停了下来,认真地盯着戚少商。
“当然想!我们练云寨和辽兵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死了那么多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