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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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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数不清的马,在黑夜的迷雾中错乱绝望地奔行。雨早已停歇,风却开始肆虐,将被雨水浸湿的铠甲吹干,硬邦邦地桎梏在身上。

六万人马,还未正式交战就输得莫名其妙,溃败得一塌糊涂。自己堂堂一个将军,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现在只剩下这些败兵,一个个盔歪甲斜地在身旁奔命。

如此狼狈,全是拜萧惠那个酒囊饭袋所赐!那家伙不但愚蠢至极,而且傲慢无礼。一想到此刻萧惠必是落在了西夏军的手里,耶律德疆感到有些快意。应该让顾惜朝和戚少商整治一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替自己出口恶气。

不觉中,天边晨曦初现。惨白的颜色。但耶律德疆却觉得看到了希望,找回了信心。

他勒住马辔,命令身边的牙将,“清点一下人数。”没了萧惠,反倒可以让他放开手脚。

“回将军,有大约两万。”

“好!”耶律德疆露出了逃往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西夏军再神勇,也要休息。只要这两万人马渡了黄河,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整顿,反击。

“你立刻带上五千弓箭手埋伏起来。西夏兵不追则已,若是真的追了来,哼,本将军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耶律德疆得意地摸了摸胡子,仿佛看见了西夏军被辽军伏击的情形。

那只捋着胡子的手还没有尽兴,却见队伍后方一阵大乱。一股骚动有如潮水般,由远及近,在那些刚刚下了马喘口气的士兵中掀起一阵惊慌。

“怎么回事?!”耶律德疆大声喝喊。

“将军,西夏兵又追来了!”

“这不可能!”雨夜行军一百里,已然是神话,而后立刻投入战斗,更还有力气立刻组织二次追击?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一定只是一小撮人马,在那里虚张声势罢了。耶律德疆脑子里飞快的推演着。

“这是敌人的计谋,大家不要乱!听我指挥!”耶律德疆再一次声嘶力竭的喊道。

可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相信他的推断。

人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西夏铁鹞子兵黑压压乌云般迫来,远处烟尘蔽日,地面开始隆隆震颤。

“将军,快走吧!再等就来不及了!”牙将催促着。

罢、罢、罢!耶律德疆长叹一声,狠咬牙关。环顾身边仓皇逃命的兵卒,已经是个个闻风丧胆,毫无斗志。

于是他决定再逃。以那个不变的姿势,逃。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打算狼狈得更彻底一些。。。

两万人马,顷刻间被精骑三千击溃,大部分根本没有还击便投降了。

对这两万辽国逃军而言,从昨天起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这梦更似乎没有到头的时候。西夏兵像闻到了血腥的狼群一般,不知疲倦地追杀。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相信这“铺天盖地”的西夏兵,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已。

“察哥,命令铁鹞子们,停止追击!只吹响号角!”戚少商知道,现在真的到了“穷寇莫追”的时候。铁鹞子骑兵最后几排战马,马尾巴上都绑了一束树枝。这样跑起来才有了一派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的效果。但这只能暂时唬住被吓破了胆的辽军,自己只有三千人马,那些小股的散兵游勇逃的方向不集中,不值得分散兵力去追。

“将军,辽将耶律德疆被俘!”察哥兴奋的禀报。

“哦?”戚少商为之一振。待看清那个被兵卒推到前面来的人,眉头却皱在了一起。这并不是那个老相识“耶律德疆”。真正的耶律德疆,看来已经换上士兵的衣服跑掉了。

“来日方长。看来只有等渡了黄河再会他了。”戚少商望了望前方,驳转马头。

费了半天劲,却捉了个假的回来!察哥气的朝那个“耶律德疆”屁股上踢了两脚。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脚。

。。。

伐辽南路大军首战告捷。主将萧惠被擒,副将耶律德疆装扮成兵卒,逃过追击,险渡黄河,遁入宜水城。西夏军略作修整,挥师东进,直指宜水。

北地苦寒。

尚未隆冬,已经满眼萧瑟。马蹄踏在坚冷的山石土坎上,叩出一个个白印。

回首南望,便是辽宋边界。

戚少商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向南眺望了。远处起伏的山峦,牵动着他的心。过了那座和那座山头,就是连云寨了。昔日和弟兄们在战场上冲杀,把酒庆祝。那份激|情,那份豪爽,隔了这么多岁月的淘洗,竟丝毫未褪去,而是深埋在心中,只等着这旧时山水映入双目,便一并跃出,硬是要把他个刚性汉子也煽的胸中嗟叹,双目潮湿。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视线中,一缕淡淡的烟腾起。又是一缕。虽然极微极渺,却躲不过戚少商的眼睛。

“去打探一下那边出什么事了!”戚少商命道。

不一会儿探马回禀:“东南方向宋辽交兵。大宋连云寨民团和朝廷兵马联手,看样子双方已经激战多时了。”

连云寨?!这三个字听得戚少商心中咯噔一下。



●22。

顾惜朝和察哥飞骑赶回中军大帐。

这么急着往回赶,是因为西夏军出了状况。

只是在他查营的一点空当,竟有一千人马私自离了队,与行军方向背道而驰,奔了东南。

会是谁这么大胆?顾惜朝思索着,抬头望了一眼那群人马远去的方向。南面就是大宋疆土,就是,那隔了重山峻岭也似乎能闻到血腥味的连云寨。顾惜朝心中猛然一痛。

中军帐空空如也。未及询问,便有兵卒上前禀告:

“顾将军,戚将军走了,还带走了一千人马。”

果然是这样。顾惜朝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松,接着又一阵紧。

“戚将军还给您留了话。”

“他怎么说?”

“戚将军说:前连云寨大当家的戚少商,向顾大将军借兵马一用,以解连云寨兵围。事后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这个戚大当家,当了将军,还是山贼性子不改。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顾惜朝心里嗔道。不过看戚少商这么着急,连云寨一定是出了事,随即询问当时的情形。

是了,宋军本是攻方,烽烟却起自大宋境内,形势多半对宋军不利。顾惜朝低下头思忖着。

“戚将军还说:放心,不会有事。”兵卒补充道。

顾惜朝笑了,眼前浮现出那人说这话时的模样。

“辽军有多少人马?”

“回将军,大约一万。”

一万?顾惜朝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只带一千人去解围,不仅是杯水车薪,而且弄不好会引火烧身。还要他放心,这让他怎么放心的下?但是他也明白,交战地点在大宋境内。带太多的兵马,就这样事先没有通告,擅闯入境,容易引起误会和麻烦。

顾惜朝略一思索,命道:“察哥!”

“察哥在!”

“你想不想立个大功?”

“当然想!”察哥兴奋地道。

“我命你立刻领三千人马。。。”顾惜朝俯身对察哥耳语一番。

“是!将军!察哥一定做到!”

“切记,不要恋战。速战速决。”顾惜朝又嘱咐一遍。

“得令!”察哥转身出帐。

***

这是一段看起来并不是很远的距离。但山路崎岖,戚少商赶到的时候,日头都有些偏西了。

情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沙场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宋军的影子,只剩下连云寨的人马还在浴血拼杀。这支贪生怕死的宋廷军队,也不管连云寨的死活,竟然先行撤退了。

看来,今天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戚少商勒住马缰,回身道:“众位弟兄们,戚少商今天不是你们的将军。戚某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来为连云寨解围。敌众我寡,这一战,凶多吉少。不愿上前的我绝无怨言。”

“既然来了,哪有不战的道理?我们跟将军一起拼了!”

“戚将军,我们大家都跟定你了!”

众将士异口同声。

戚少商双手抱拳道:“好!戚少商这里谢过了!”说罢率先冲进敌阵。

一片惊心的血色中,远远的一个魁梧的身影,把一条枪舞的虎虎生风。左扎右挑,身边的辽兵倒下无数。怎奈刚杀退一批,便有更多的辽兵冲上来。想来已经激战一天,虽然仍是威猛无比,但看得出手臂已有些迟滞。溅满了血渍的脸已经辨不出容貌,但那双眼睛戚少商绝不会认错。不是阵前风穆鸠平还会有谁!

突然,穆鸠平胯下战马被一名辽兵砍中,战马在嘶鸣中前蹄跪地。戚少商看得一阵心惊,连忙驱马向前。

却见,好一个穆鸠平,竟然从栽地的马上一个翻身跃起,在空中长枪倒转,连挑两名辽兵,又稳稳地落回地面。

“老八!”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杀红了眼的血人穆鸠平这才抬起头来。

“你来干什么?”穆鸠平开了口,没想到却是这么冷冷的一句。冷得令戚少商全身的血液冻结,冷得让戚少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那眼中方才分明有惊喜!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戚少商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老八,不管你怎么想,我今天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和你斗气的。”戚少商一边说着,一边击退了几名辽兵。

“哼!”穆鸠平扫了一眼戚少商带来的西夏军,“帮忙?连云寨被一个顾惜朝‘帮’的还不够惨吗?不知道你今天又领了些什么人来?”

戚少商不再辩解,只粘在穆鸠平身边半步不离。

“戚少商!”穆鸠平吼了起来,“你听着,从英雄大会那天起,连云寨便和你毫无干系。今天就算弟兄们全都死在这里,也不希罕你带的什么西夏兵来帮忙!你还不快走?!”

戚少商胸中腾然火起。怎么说自己都没关系,但他听不得这些西夏兵将受委屈,毕竟大家都是看了他戚少商的面子才冒死相助。转念又一想,却笑了起来。“穆大寨主,我戚某脸皮厚,今天就赖着不走了。”说着,手起剑落,又砍退一个冲上来的辽兵。“而且,我想走也来不及了。”

是真的来不及了,戚少商带来的一千西夏兵也已经被辽兵包围起来。虽然这些兵士们骁勇强悍,怎奈辽军人数众多,两下相差实在过于悬殊。

穆鸠平虽然仍是冷着脸,但似乎不再推拒。有那么几个瞬间,戚少商似乎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和连云寨的弟兄们一起并肩抗辽的情形。想到豪爽处,不由得长啸一声,腾身而起,将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卧川剑气激射,饮了碧血,锋芒益发夺目。剑光滚动,仿佛天地间一条嗜血的蛟龙,衬得那一抹残阳黯然失色。

这一声虎啸龙吟,这一派拔山填海的气势,骇得辽兵们一时不敢近身,只围着二人,惶惶地观望。

“好剑!”戚少商赞道。卧川宝剑至阳,集太阳之精,出之有神。虽然先前的逆水寒也是难得的良剑,但也许因为其所背负的故事,戚少商从未觉得如这把卧川剑使起来这么应手。

辽军战鼓又催,辽兵们再次蜂拥而上。。。

***

冬日里的斜阳,慵懒的照在山谷和旷野,涂抹出一派宁静,寂寥,甚至透着些寂寞。重重山石后,却隐隐地蒸腾着一丝不和谐的气息。

——杀气。

顾惜朝不时向东北张望。身后一排排埋伏着的弓箭手早已抽箭搭弦,静息以待。这里的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就等着察哥那边得手了。

“大当家的,再坚持一会儿。”顾惜朝在心中默念着。

烟。越来越浓的烟,终于出现在期待已久的方向!

顾惜朝嘴角泛起一个笑容:这不是一般的烟,这是在火焰中焚烧着的粮草化做的烟。粮草失火,足以令任何军队惊魂。那支正在交战的辽军应该很快就折回来了。

不出所料,未过多时,一支辽军出现在山口。这些辽兵人马疲惫,衣冠不整,显然刚从战场上下来。待辽兵前队完全进入山谷,顾惜朝手一摆,立时万箭齐发,辽军死伤无数,谷中哀声一片。尚未进入山谷的辽军见状向后撤退。

“扎口子!”顾惜朝命道。

埋伏多时的西夏步跋子兵跃身而出,将辽兵逃生的路堵上。前面是弓箭如蝗的山谷,后面是如狼似虎的西夏兵。作战几乎一天的辽兵们,仓皇中几乎没有思考,便向左手没有任何阻拦的一面突围。

没有任何阻拦,也只是表面上如此。几匹马刚一踏入,便被西夏步跋子们布下的磁蒺藜炸得人仰马翻,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也被掀下了马。

已经无路可逃!辽兵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左突右撞,互相践踏,乱成一团。

***

戚少商斗志正酣,却发现辽兵不再一茬接一茬的往上涌。再看去,后队竟已经开始撤退。辽军正在战场上占尽优势,是什么让辽人放弃到了嘴边的肉?循着辽军后队撤退的方向望去,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戚少商略一思忖,展颜大笑,“哈!好一个顾惜朝!”大喝一声,带领西夏骑兵,转守为攻,向辽军反扑。军队作战讲的是士气,双方士气此消彼长。此时攻守转换,连云人马和西夏人马为之振奋,杀声震天;而辽军则越发惊慌萎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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