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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女监的男干警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威武,让女犯们眼花缭乱,爱而生畏。然而最令女犯们振奋的是,监内立即要组织一场篮球比赛。尽管在监内进行的篮球比赛已屡见不鲜,但这次比赛却很特殊。是在女犯篮球队员击败女干警篮球队员的情况下,由男干警组成的篮球队,与女犯队员再次进行比赛。这种形式的比赛本身就具有刺激性,加上女犯们能目睹脱了警服的男干警们,在球场上跑来跑去,绕过女犯球员把球投上篮,这将是一场多么精彩的比赛啊。
比赛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气温开始回升,天边总有一道光亮,让人觉着太阳就会升起来。吃过早饭,女犯们就把放播音器的桌子摆好,一块小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着:男队,女队。大多数犯人已经抬着凳子,坐在球场的外线上,等待比赛开始。
入监队的新犯排队出来坐好之后,米兰又被叫了出去。这是乔萍萍逃跑之后,她第五次被叫出去。她站在入监队办公室门口很久,才勉强喊了报告。办公室里照常坐了三四个干警,负责讯问的照常是大队狱侦干事关红。她见米兰进来示意她坐下后,看了米兰很久。那目光通过镜片折射后,呈一道寒光反映在米兰的脸上,足以让人的神经崩溃。
米兰低着头心里充满屈辱。她认为抓不住乔萍萍,干警们在她身上花工夫,纯粹是一种拿她出气的方式。就因为乔萍萍在逃跑的前几天里,与米兰有过往来,干警们便断定米兰知道乔萍萍的去向,说不定乔萍萍还约过米兰一同跑。
米兰对干警们不厌其烦的讯问,充满了敌意和轻视。她一再申明在看守所时,与乔萍萍毫无亲密之事,相反那时乔萍萍还百般地欺侮过自己。但干警们仍然没有放弃对米兰的讯问,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认真。弄得米兰心惊胆寒。米兰认定自己是无法在监狱待下去了。
关红说:“乔萍萍已经被缉拿归案,如果你与她有什么瓜葛,现在交待还来得及,到时候你后悔也没有用。”
关红说这话时,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露出的白牙跟闪电似的,使得米兰哆嗦了一下。米兰意外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干警,觉得头十分沉重。她很快就对干警说的话表示出了怀疑,她想既然抓着了乔萍萍还来追问我干什么?你们隔三岔五的逼问我,不就是想知道乔萍萍去了哪儿吗?想逮住虎口脱险的人,有如大海捞针,总有一天你们也会为追捕我而昼夜奔走。米兰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其实逃跑也并不难,乔萍萍不是跑掉了吗?还有那个她从没见过的王小。
关红道:“你敢保证乔萍萍不会出卖你?你这样守口如瓶,到底有什么好处?”
关红的白牙又哗地亮了一下。这次她没有笑,口气里多了些对米兰的担心。米兰也被这话震住了。其实自己真的不知道乔萍萍逃跑,尽管在每次讯问时,她都极力申明这一点,干警们总是不肯相信。这时她想,如果乔萍萍硬是说自己知道这事,那将是长上千万张嘴也不能辩清的。
这种结果想来很荒唐,但是有可能发生的。干警们也看出了米兰做贼心虚的紧张,步步紧逼,对米兰进行了轮番轰炸。米兰只感到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她弄不清干警们到底问了些什么,自己又都说了些什么,结束时她在讯问笔录上左一个手印右一个手印地按。
关红说:“这将是你最后的口供。”
关红在收起笔录时冷淡地看着米兰。米兰并没有感到这话有多重的分量,昏昏糊糊走进监房。这时比赛刚好结束,监房里充满了女犯们高亢激昂的欢愉声。
女犯球队以1510战胜了男干警球队。这个辉煌的战绩令参加比赛的和没有参加比赛的女犯们激动不已。
在这样激情高亢的喧闹声中,监外传来了警报器鸣叫的声音。从远而近,一路呼啸而来,停在监房大门口。
这声音在大门口,足足鸣叫了十分钟之久,大家才看见满面倦容的张道一、秦枫出现在内铁门口。所有的人几乎都猜着了将要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她们期待着比预料中的比球赛更令人振奋的结果。
乔萍萍被带进大铁门,她手上依然戴着铐子。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脸跟一只被人丢到地上的烂茄子似的。众目睽睽下,她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站在寒风中的双腿微微有些颤抖。
乔萍萍就站在一个斜坡上,听任围观的人群发出各种各样下贱的谩骂。她只是低着头,眼睛盯着手铐,上唇咬着下唇。人群里骂话的人解恨似的越骂越起劲,大部分的话都是对她跑出去跟男人睡觉满腹仇恨。
乔萍萍虽不抬头,心里也在骂,狗日的嫉妒死你们,老子跑不跑关你们屁事,老子嫁人还有人要,不信你也出去看看谁要你。乔萍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身边的几个女人,便你推我搡地笑起来说:“狗日的回来了,还做着美梦。过两天政府加你的刑,劳翻你。”
米兰站在人群里,她紧张而慌乱,似乎乔萍萍的跑真的与自己有关似的。她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乔萍萍,心里想着该死的乔萍萍你不会害死我吧。于是有一种绝望从胸中涌过,她觉得自己正被别人逼得往绝路上走,这种逼迫是用眼泪和乞求都不能逆转的。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跟乔萍萍一样,被人逮回来戴着手铐示众。
想到这里米兰差一点就掉下了眼泪。她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黑色的鸟飞过高墙外的电线,摇摇晃晃地落在一棵小树上,不一会儿又成群结队地朝一座山上飞去。山顶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这种景色把时间拉得那么的遥远,大墙以外的任何一件事物都与自己无关。
米兰愣愣地站着,她的身子被向前涌动的人群搡了几下。她朝乔萍萍看去,李山正撕扯着乔萍萍。
李山说:“你这个骚货,你害得老子好惨。”
李山抬起脚用力踢打着乔萍萍,乔萍萍的身子趔趄了两下,终于还是坐在了地上。乔萍萍愤怒地瞪着李山。李山仍不肯罢休,边骂边上去又踢了乔萍萍两脚。
李山说:“这辈子劳死你个狗日的。你要跑什么时候不能跑,偏偏选在老子手里跑。”
有人上前去拉住李山,把她拖离乔萍萍,李山边退边朝乔萍萍吐口水。乔萍萍几次都试图站起来,终因双腿无法使劲而不能如愿。她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了一阵。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乔萍萍仍坐在地上,她沮丧地埋着头,直到走进来两个干警站在她面前。乔萍萍慢慢抬起头,把目光停在其中一个干警的腿上。干警在喝令她起来的时候,一边拉了她一把一边说,看你跑了初一,跑得了十五。
第36章 杏花村的婚礼
讯问乔萍萍是在大队的小办公室里。几个干警分别坐在乔萍萍对面的沙发上,手里都拿着笔和本子。乔萍萍坐在靠窗的一张凳子上,讯问开始之前她一直看着窗外。窗外是一座小山,几头牛正在山上吃草,牛的背上站着两三只八哥。牛从来都不反对八哥站在自己的身上,它们的关系很微妙。
乔萍萍正看得出神,并且为牛和八哥的这种关系很感动,身材高大的教导员走了进来。他面部表情严肃,坐下时斜了乔萍萍两眼。
教导员讲:“乔萍萍你要知道,党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坦白交待王小的去向,配合干警早日将她缉拿归案。”
教导员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说:“王小是逃脱不了法律制裁的,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力量进行全面追捕。你如果要执迷不悟,只能是罪上加罪,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乔萍萍点头说是的时候,一个干警站起来,往铁炉子里添了许多煤,屋子里弥漫着刺人心肺的煤烟味。
讯问就这样开始了。
问:“你和王小在什么地方分手的”
乔萍萍说:“我们在农民家躲了一个星期。然后川和西把我们带上了北去的列车。我们在火车上坐了一天一夜,王小不停地跑厕所,开始川总跟着她,后来川就只看着她来来回回地上厕所。那是半夜,火车开进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是在让车,好像只停了两分钟。川从昏睡中醒来,跑去敲厕所的门。川意识到王小下了车时,火车已经开动了。”
问:“她告诉过你,她要去哪里吗?”
乔萍萍说:“王小有文化有头脑,她一直都想逃跑。她说她到处都是亲戚。她有一天给我说离开这里后,她要到香港去,有可能出国。我想她是吹牛,也就没有搭她的话。”
问:“王小离开你们之后呢?”
乔萍萍说:“西叫川在前一个站下了火车,说是要去找王小。我就跟着西到了河北。我提出要回去看孩子,西知道我曾经在河北生活过非常吃惊。他开始不同意我回去,说这样干警早就等在那里了。我说没人知道我在河北生活过,除了我的父亲。西对河北一带非常熟,他陪我去看孩子,实际上我并没有见到孩子。西改变了原先的计划,临时决定把我嫁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这样对他来说省时又省事。”
问:“你讲的附近是指什么”
乔萍萍说:“就是我原先生活过的村子的附近。那个村子叫杏花村。我和西在杏花村的第一天夜里,就来了一个男人,交给西一大把钱。西数了数说两千块太少了,除去路费我不是白跑了吗?他们左说右说,那个男人就又给了五百块。西还不满意,两人又争吵起来,眼见这笔交易就要做不成了,西才妥协下来。给钱的男人叫安,老婆刚死不久,自己又四十好几了,生子心切,当时还没有看见我就把钱付了。
“西拿着钱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意思仍然是嫌安给钱少了。安没有理会他。我们走到门口时,西突然拉住我说,我回去了,你要在这里好好过日子。我觉得西已毫无用处,反正这里也不是长久之地,理也不理他便跟着安走了。”
问:“这个叫安的人知不知道你是逃犯?”
乔萍萍说:“西当天就离开了杏花村。第二天我和安办理了结婚登记,在村子里举办了结婚酒席。参加婚宴的人散去之后,我对安说了自己是逃犯这一实情。安是个老实人,他起初不相信,后见我并无骗他之意,便慌了手脚。我见安整天坐立不定垂头丧气,便安慰他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
问:“你真的认为干警不会找到你?”
乔萍萍说:“我虽然这样想,但心里仍然很不安。本来打算西前脚走,我后脚就离开安。安对我很好。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安对我好,我才留下来的。一方面由于我没有看见孩子,更重要的是我身无分文。安还没有信任我,所以我找不到他放钱的地方。”
问:“你一共和安生活了几天?”
乔萍萍说:“一共生活了五天,还得算上我去到杏花村的那天。张队长去抓我时,安刚刚吃过早饭下地干活去了。安走前把炕烧得暖烘烘的,一再叮嘱我不要出门。安的大女儿跑进屋来说:‘姨,来人了。’当时我正在穿衣服,我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接着我就听见安带着人,从房子的侧门穿过柴房走过来。我慌张地光着脚跳下炕,朝后门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张队长喊:王小!我触电样地站住了。
“其实张队长根本不认识我,他也许没有什么把握确认我就是他们要追捕的逃犯。屋外站着的几个当地民警,也无法确认我是逃犯。但张队长这一叫,我却站住了。我回过头,看见站在张队长身边的安一脸的哭相,心里也有了一丝难过。
“张队长在确认我是逃犯时,更进一步地说,你认识我吗?我当时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张队长是在进一步落实我是不是逃犯。我就不假思索地说认识,你是张队长。我看见张队长朝后面的干警笑了笑说,认识我就好,给你十分钟时间,把东西收拾收拾,有什么话快讲。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乔萍萍。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知道张队长当时叫我是在试探,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王小还是我。因为我当时只给了他们一个背影。
“我觉得上当的同时仍贼心不死。我对张队长说我要上厕所。张队长当时就把脸一沉说,看你得寸进尺,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招。我见张队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就从炕沿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