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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芳娇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凡事她都要做出个结果。然而这次她经历一阵灰暗的覆盖之后,心里突然亮出一道光亮。这道光亮由微到强,明晃晃地照耀在她心里。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失口喊道:“我的妈呀,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廖芳娇伺机取回了藏在石缝里的衣服,翻过土坎时她摔了一跤,她再次看见那群乌鸦,乌鸦就盘旋在头顶,它们不叫,只扑腾扑腾地飞着。廖芳娇使劲地咽了口唾沫惊叫道:“我的妈呀,谢天谢地了。”
当天夜里,廖芳娇并没有立即去干部那里报告小黑鸭要逃脱一事。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她想这真是天赐良机呀,没想到这几十年的牢狱生活中,居然还会有她廖芳娇立功的机会,立了功就会立即得奖励,就会立即减刑的。立竿见影真让她不敢相信。
要想将一切做得滴水不露,天衣无缝,就得造成小黑鸭脱逃没有得逞的全部过程。于是她有点犯难了。如果直接去报告,小黑鸭一供认就会把自己牵连进去,如果去约定见面地点抓她,她立即就会交待事实真相,真是太难了。廖芳娇第一次觉着了做“人”的难处。
这一夜真是太长了,明明看见玻璃上有曙光,就是不见天大亮。廖芳娇觉得头痛得不得了。虽然经过一夜的思索,方案基本形成,但能否取得信任达到目的,仍然是廖芳娇不敢确定的,一切都还是听天由命吧。
天亮时,廖芳娇就把准备好的盆和一块红布放到了凉台上。她有点紧张,她朝坝子里看了一眼,心想着小黑鸭正傻愣愣地看着这只盆呢。清新的空气中缭绕着一层雾气,坝子里没有一个人。廖芳娇朝小黑鸭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她突然不安起来。如果小黑鸭同样改变了主意,昨天就把东西拿了回来,那该怎么办呢?那才叫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嘞
于是她又将盆端了回去。
出工的钟声使得廖芳娇不得不下定决心死马当活马治了。她再次将盆放到凉台上,她像电影里接头的特务那样四处看了一遍,没有感到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既然毫无异常,那么自己的担忧也许是多余的。她转身回屋时突然趴在床上喊肚子痛,让人告诉记录她生病了,晚上交假条。
她躺在床上听着人群离去的声音,有了一种空落的宽阔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即将得到减刑的向往,或是对事件的恐惧,她不得而知。她觉得这监房太空了,从来就没有这样空过,空得跟所有的人都死了似的。廖芳娇当然不会明白死寂的含义和分量。
廖芳娇听见坝子里传来扫地的声音,起起落落,没完没了。这种声音掀起的空洞感,让她烦躁并无法忍耐。只有这种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小黑鸭才会上山积肥。这个时候的小黑鸭一定看到了凉台上的信号。小黑鸭一定会在扫地时,露出心急火燎的样子来。但立刻廖芳娇又认为自己错了。因为那扫地的声音实在是平静得很,根本不像是有急事要去做的样子。
廖芳娇几乎是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时,扫地的声音消失了。坝子回荡着黄小琼高声骂着谁的声音,和铁门被撞响的声音。
小黑鸭来到山上,无数次她把脸转向廖芳娇的工地。但她却没能看见廖芳娇。她想这该死的廖芳娇是不是已经溜掉了。想到这里她就异常紧张,而且有点按捺不住地激动。廖芳娇躺在监室里,她估摸着这时小黑鸭也该行动了。她知道如果小黑鸭没有来得及离开劳动工地,也就是没有造成逃跑这一事实的任何后果,就会造成前功尽弃的局面。她朝窗外看了看,太阳将树的阴影投射进来,形成一种浓重而难以化解的征兆,在时间里摇荡,令廖芳娇居然有焦虑万分的情绪。她再也无法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她的心脏跟被人灼伤了似的,火燎燎地痛得难以忍耐。
廖芳娇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她认为这是平生第一次经受的折磨。她问自己立功到底有多重要?既然这么重要,那么多年干什么去了?她开始辱骂自己,辱骂别人,辱骂所有她能够想到的人和事。
太阳的阴影终于从玻璃上移开。她想这时大概已接近11点了。这个时间是她和小黑鸭预计在躲藏地点会面的时间。她已经无法再思前想后,管她妈的,是死是活全凭天意了。再说也根本不存在前面设想的前功尽弃,这样缩头缩尾哪还是廖芳娇啊。
廖芳娇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噔噔跑到大门口,咿呀咿呀地报告值班干部,要求见大队长教导员。值班干部觉得她跟神经病似的,把手一挥让她回监房去。廖芳娇急了,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她理直气壮地瞪大了眼睛。
廖芳娇说:“我要去报告,有人要逃跑。”
值班干部说:“我看是你才要逃跑。”
廖芳娇就更急,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想万一小黑鸭在约定地点等不到自己,就单独跑掉了。岂不是白白让她跑掉了吗?这一切都是自己精心策划的,岂能让她坐享其成。外面现在什么样呀?外面一定变得连路都难以辨别了。廖芳娇几乎要哭了起来,她一字一句认真给值班干部解释。
值班干部:“让你回去就回去,少乌七八糟地扯,分明是想找个借口出大门。鬼知道你想干什么?”
廖芳娇急得妈呀妈呀地直跳,然后她蹲到地上。
廖芳娇说:“哎呀,你要我咋解释你才会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值班干部见廖芳娇那模样,也不像先前那样扯谎想溜出大门,万一真有事呢?想到这里,值班干部叫来内值班,将廖芳娇送到大队办公楼上。当时办公室里只有关红,关红得知这一消息后,首先没有在判断事件的真实性上浪费时间。她用对讲机呼叫了山上的干警。
追捕小黑鸭的行动就拉开了。
小黑鸭躲在约定地点,是左看也不见廖芳娇,右看连她的影子也没有。她就灵机一动,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好不容易离开了那群人,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不管廖芳娇是否会来,自己先跑了再说。于是小黑鸭朝着自己并不知名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黑鸭在黑夜里摸索了一个晚上。她经历了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对自然界深不可测的神秘的恐惧。她有肝胆碎裂的感受。但她不能停下来,天一亮她知道自己还得找地方躲起来。她边跑边哭,叽里呱啦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吓得她魂飞魄散。
天蒙蒙亮时,她上了一条道路。她想总算又上路了,到时随便拦上一辆什么车,再也不要受黑夜的惊吓。那滋味比死还难受一千倍。
天比先前更亮了,她看到了一口井,那是一口生活用水井,她趴下去喝了个肚饱气胀。她想就凭这一肚子的水,好歹也能撑到下午或者明天。小黑鸭又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走她就看见了监狱的高墙。
眼前的一切令小黑鸭目瞪口呆。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奔跑了一夜,又转回来了,她已经无力再往前迈动半步。她趔趄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
第57章 死亡墓地
日子阴影样地向前移动。天空是被大片的乌云罩着。有时眼见太阳从云层中挤压出来,但很快便消失掉了。
这样的天气使得米兰更加坐立不安。她坐在印刷报纸的油印机前,把一张刚刚刻写好的小报蜡纸举在手里,她把手举得很高。她的目光落在光线透明的蜡纸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这是《绿岛》小报的首期报纸,印出后《绿岛》将发往各个兄弟大队和监狱。《绿岛》是省女子监狱的窗口。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绿岛》似乎肩负着一种使命,是某种代表和象征。监狱的领导虽然没有全力以赴地投入这张报纸,却专门派了张道一负责这张报纸的整个运作。
米兰被这张报纸弄得好几夜没有睡好了,刚一闭眼却都是些杂乱无绪的梦,梦里更多的是张道一,梦境跟现实一样清晰,使得米兰难以辨别。
张道一进屋来。
米兰哆嗦了一下,然后脸一红便站了起来。张道一从米兰手里接过蜡纸时,不经意地碰着了米兰的身体。米兰的身体朝前倾了一下。她的鼻息轻柔地漫过张道一的脖子飞扑在他的脸上。而米兰从张道一暴突的青筋上感觉到了内脏的涌动。张道一身上的汗味萦萦绕绕飘散着。两个人就那么僵持地站着,米兰感到头脑迷糊,她看出了张道一跟自己一样紧张。
张道一的身后是一堵墙,当米兰的身体再次不由自主靠近张道一时,他已经靠在了墙上。米兰的头在张道一的怀里滚了一转,米兰感到了张道一的脸由硬到软,轻抚过她的脖子和双乳。米兰经受着天崩地裂的震动,她的手轻轻从张道一的脸上滑过,然后迅速地滑向他已经挺立的身体。
米兰紧紧地握住那个挺立如峰的身体。她在张道一粗重的呼吸里,感到一阵阵昏厥。窗外云层浓重地翻滚,阴影笼罩在玻璃上,而这样的昏暗使得室内的光线更加暗淡。
天似乎要下雨了,屋子里比先前更加黑暗。
米兰跪伏下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嘴唇包裹了被称之为阳具的东西。双唇和舌尖的颤栗,像一团火那样蔓延过去,使她感到自己很快就要被燃成了灰烬。她的眼泪滴答落下来,顺着张道一挺立的身体支柱往下滚。很快那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就挂满了水珠,极像是春天的草坪在雨后形成的水洼。张道一困兽般的呼吸,滚过水洼,朝着草坪纵深处浮荡。
米兰轻语:“给我吧,就这一次。”
张道一有些僵硬地匍匐下来。
他们的身体在瞬息之间,似乎照亮了昏暗的屋子。张道一的双手滚动在米兰的身体上,他脸上死灭般的神情,被米兰昏暗中灼灼耀眼的皮肤映照着,渐渐柔软起来。他的头落在米兰的胸乳间,沉重地滚动了几下,就再没有抬起来。他的鼻子悬挂在乳沟里,米兰就听见他吭哧吭哧地说喊着什么,低缓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些哭声。
米兰抓住他依然挺拔如峰的身体哭着说:“进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要死了。”
张道一挺拔的身体仍然迟疑不决地颤动着。米兰用身体死死地拖住它,静静地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它的头颅,而它终于忍无可忍,咆哮着破门而入。米兰有如一只受到重撞的母鹿一样,突然停止了奔突朝前的脚掌。她停下来。她安然而平静地睁开了双眼。她看着张道一。这张平时有如雪山般遥远的脸,此时正翻动在泥泞样的挣扎里。他的脸深陷在阴霾的绝望里。他的双目吞噬了黑夜的最后光亮,有如奔泄而出的潮水淹没了他们的意志。
他像黑暗里迷途的羔羊那样咩咩地叫着。他的手环过米兰的胯,而那圆润的肉体便释放出了洁白的光亮。米兰的身体开始游移起来,张道一沉浮下去,他的身体和视线一次又一次地被那洁白的光亮淹没。
声音在他们心灵的黑暗中闪烁,充满了死亡样的迷乱和快意。
米兰用舌头缠绕着张道一,她咿咿呀呀地说,让我死吧。
他们的身体犹如暗夜里的一道咒符,划过彼此的瞬间留下一道永恒的生命光亮。
第二天米兰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眼底柔软如水的光亮。她突然便有了羞涩的感觉,身体和脸都热乎乎的。特别是那经历了战争的部位,居然热烈地抽搐起来,有一丝甜蜜的刺痛感。
出工的钟声在铁门外又一次被敲响,出工的人群把监内弄得嗡嗡一阵乱响。人都出去之后,监内便安静下来。米兰坐在监室里,她在这样的安静里茫然而凄惶。除了如梦样残留下来的淡淡的腥臊味,还能使她对事件有一点记忆外,一切都是那样地不真实,遥远得恍如隔世。
米兰被那不可复得的绝望打动着。无论那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还是现实,张道一似乎是从她的生命里盘旋而出,缭绕在她生命的里里外外。她太清楚,她与张道一之间是绝对不能靠拢的两堵墙。他们的关系是天经地义的矛盾对立关系,是不可调解的“敌我”关系。
她磨磨蹭蹭不肯出大门,她心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慌和不安,她怕遇上张道一,怕被局外的人看穿。她躲在屋里假装有事,然而无论她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凳子上,心脏跟个铁块似的,硬邦邦地顶着胸骨,嘎嘣嘎嘣地跳得人脚慌手错意乱神迷,她的耳朵被这样的声音弄得嗡嗡乱叫。
叶青站在图